作者:诗槐
这条鳄鱼着实难以对付,似乎放弃方为上策,孟尘却不懂知难而退,持剑上前,竟再次向巨鳄冲去。巨鳄也被这人类再三的挑衅激怒了,它前腿撑地,支起身子怒吼一声,伸头向孟尘咬去。孟尘这次竟没有躲避,身子顺势向前,竟主动跃进了巨鳄口中!
巨鳄一愣,自己都未想到食物会乖乖送上嘴来,正眯起眼睛打算惬意的将食物咽下去,下一刻,它的身子却凝固了。
无数细小的剑光隐隐从鳞片缝隙中迸发出来,巨鳄惊恐的张大嘴,想把它吞进的人吐出来,可已经晚了。
千百道剑光越发炽亮,将巨鳄庞大的躯体完全淹没,巨鳄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自内而外被切成了无数块。
黑水潭被血水浸的发红,孟尘站在巨鳄尸体残块上,嫌恶的看了看身上的血迹,将沾满污血的外袍脱下来随手扔了,渡过黑水潭,继续往里走去。
后面的路上没再遇到其他凶兽,平静的有些过分。直到一个幽深的洞窟出现在视线中,孟尘在洞口细细观察片刻,手提着剑走了进去。
——
“哇,这里有好多玉露草,可以制好多玉露丸呢!”
玉露丸有美容养颜之效,女孩子最是喜欢,连枝蹲在地上采的开心,却见身旁的薛朗突然扔下手里的草药站起来,转身就往外走。
“薛朗,”她忙唤,“你去哪?”
“我有事离开一会儿。”薛朗一颗心从方才起就莫名跳的厉害,头也不回道,“马上就回来。”
其余弟子面面相觑,眼见少年越走越快,继而大步跑着消失在他们视野中。
——
洞窟里光线昏暗,孟尘点了一张燃火符,一边观察四周环境一边走。
洞中气温干燥,四壁清洁,走了许久,也没出现任何机关或是毒物之类的东西。
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反常的平静意味着更深的危险,孟尘丝毫不敢放松警惕,一路走到尽头,看见了一方石台上静静摆放的鲛丝衣。
那宝衣散发着月辉般的清光,气息纯净,是真正的极品宝器。孟尘谨慎的将四周探查一圈,仍旧没发现任何异常。
虽心中留有疑窦,孟尘还是伸手将鲛丝衣取了下来。也就是在取下之后,他才发现放衣服的石台上刻着几个不甚明显的字,是“无心阵”。
孟尘心中暗道不好,立刻要退,一动之下才发现四肢不知不觉已全然没了力气,视线也变的一片模糊。
“当啷”一声,长剑落地,发出清越的响声。
——
再睁开眼时,孟尘发现自己仍处在一处洞窟中。
只是这洞窟与他方才进入的并不同,要更宽敞,更明亮——照明的不是廉价的油灯,而是一颗颗珍贵的夜明珠;四周的陈设更是华贵非常,玉雕的床上铺着光滑柔软的蚕丝毯,靠墙的地方摆着几大排金丝楠木制的书架,上面满满当当放满了珍奇古卷。
若忽略幽闭的环境,这里倒更像某个王公贵族华丽的居室似的。
看着这眼熟的场景,孟尘脸色变的难看至极,他立刻低头看去,果见自己的右脚踝上拴着一道细细的金色长链,蜿蜒落在地上,一直延伸到墙壁深处。
连梦中都不愿回首的场景重现在眼前,孟尘的手有些不受控制的开始颤抖,他试着调动灵力,果然,经脉中空空荡荡,不仅灵力消失的一干二净,就连力气也所剩无几,疲软的连拳头都握不紧。
他的手脚,此时已经被废了。
——
孟尘记得,事情最开始,是有魔修侵扰边镇居民,百姓向太玄宗求助,掌门下令派他率领一队弟子前去探查情况。
为避免打草惊蛇,小队算上他只有八人,到达边镇后,他令众人分成四组,按不同路线分头探查,约定两个时辰后集合。
接着,事情便失控了。
他在探查途中莫名失去了意识,再醒来时手里握着自己的剑,剑上尽是血迹,四个师弟分散躺在周围,尸体已经凉透了。
他还在震惊茫然间,接到求救信号的门派长老们已经亲自赶到,连同两名探查小队的弟子。两名弟子脸上带着惊恐悚然的神色,颤着牙关将手指指向他:“孟师兄,我亲眼看见孟师兄杀死了张尧他们四个!!”
看见同门师弟死在面前已让孟尘痛心无措,万万没想到自己还会被指认为凶手,他立刻下意识否认:“我没有!”
戒律长老脸色严肃的看了他一眼,对那弟子道:“将你看到的原原本本复述一遍,不得有一字作假!”
那弟子压下恐惧,一边回忆一边道:“我们到达边镇后,孟师兄让我们两人一组分头探查,我和段毅探查完回到集合点的时候,远远看到孟师兄接连杀了三人,最后用剑刺入了张尧的心口!”
段毅也在一旁重重点头道:“千真万确,我们绝没说谎!我们的修为和孟师兄差距太大,知道上去也是送死,于是立刻逃跑躲了起来,并向师门发了求救信号。”
除了这两名弟子,另一名和孟尘一组行动的弟子也活了下来。不过那弟子在探查途中昏迷,长老们赶到后在一处巷子里找到了他,他醒来后一脸迷茫,完全不知道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听完这三人的叙述后,长老们将目光转向孟尘,急切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尘是太玄宗最优秀的弟子之一,素日的所作所为长老们也都看在眼中,大都相信他的品性,并不认为他会做出残害同门之事。
他根本没有这样做的动机。
谁知孟尘沉默半晌,却道:“我不记得了。”
在长老们惊异的目光中,孟尘如实道:“我和童师弟一样,有一段时间莫名失去了意识,醒来后便看到四位师弟……已经遇害了。”
武照峰长老步云坚走到遇害弟子尸体旁,细细探查了伤口,言简意赅道:“皆是一剑穿心而死,出剑人对灵力掌握纯熟,非元婴境以上不可为。用的是太玄剑法,且伤处留有冰魄气息,出手之人当属水灵根。”
以上种种,全部和孟尘吻合。
若孟尘坚决否认,或许还是有人故意嫁祸,可孟尘却说,他不记得了。
几名长老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庾年素来喜欢孟尘这个弟子,忍不住为他说话:“就算……就算人是孟尘杀的,可他当时失去了意识,不正说明是受了操控吗?说不定这是魔修的阴谋!我们万不能上了他们的当,害了自己人啊!”
众长老犹豫间,一人淡声道:“昨夜下了雨,地上有积水。”
说话人声音清脆悦耳,如玉珠相碰,是个女子。几人看过去,是翠霞峰长老白碧。她神情冷淡,语声无波无澜,庾年一听却恍然大悟:“对,可用溯回之术,重现当时情景!”
“溯回术”是一门极高深的术法,只有炼虚境以上的大能才可施展,只要附近有水、镜子之类可以映出物象的东西,就可以重现此处一个时辰之内的情景。
于是戒律长老傅严亲自施法,所有人眼睁睁看着空中出现一个半人高的“水镜”,镜上渐渐显露出画面,其中一人正是孟尘,他远远走来,在一名弟子迎上前向他汇报探查情况时,毫无预兆的出了剑,将弟子刺死剑下;然后在另几名弟子震惊的未来得及回神时,又一言不发的接连杀死两人。
最后剩下的一人是张尧,他看着神情冷漠的孟尘,也意识到对方或许被什么东西操控了神志,红着眼颤声喊:“孟师兄醒醒,我是张尧啊!!”
没想到,孟尘居然回应了。
“仙魔殊途,从今往后,便不要叫我师兄了。”他说完,手起剑落,将第四人斩于剑下。青年甩了甩剑上的血珠,面无表情的转过侧脸,淡色的眼眸中,微微闪过一丝不详的红光。
画面消失,所有人心头大为震动,不可置信的望向孟尘。
他竟是入了魔!
溯回之术做不了假,且孟尘亲口说出了“仙魔殊途”这句话,说明他当时神志清醒,并不像他自己所说,在杀人之时失去了意识!
虽然众长老在情感上万般不愿相信,可事实铁证皆摆在眼前。自古以来,仙道修士入魔的例子并不在少数,甚至有很大一部分是大能修士或是年轻天才。他们渴望力量,渴望突破,渐渐将其化作了执念,心境若是不稳固,一念之差便会走入邪道,再也无法回头。
眼下,孟尘似乎也走上了这条路。
傅严面色铁青,高声喝问:“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不是我做的。”孟尘在看完那水镜后,神色有些苍白,眼神却坚定,字字清晰重复道,“我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但绝没有在清醒之时杀过人,也没有说过那句话。”
可现在,他的话已经不可信了。
一个人若是入了魔,心境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外表还是那个人,皮下是什么东西却说不准了。
一个魔说的话,有谁能分辨出真假?
傅严大步走上前,手掌按在孟尘肩上探查他的气息,果真在他身上检测到一股若隐若现的魔气。最后一丝侥幸被掐灭,傅严失望至极,一掌劈在青年肩上令他重重跪倒在地,手一挥放出降魔锁,将青年绑了起来。
“太玄宗弟子孟尘,堕入魔道,残害同门,立刻押回太玄宗,关入地牢,我会立即禀告钟离仙尊,请他速速归来,亲自清理门户!”
孟尘被押入了太玄地牢。他是天极峰弟子,由钟离靖亲自处置最为妥当。此外,钟离靖是大乘境,可以使用“摄魂之术”,用神识侵入孟尘的大脑,亲自查看他有没有说谎,是否真的入了魔。若孟尘是无辜的,定要还他清白;若不是,那便没什么好说了。
可不巧的是,钟离靖恰好刚刚闭了关,他向来一心求道,不理会俗世之物,闭关之后谁也联系不到他。长老们没办法,只好派人严加看管地牢,等候钟离靖出关,届时再做处置。。
谁想仅仅三日之后,孟尘就被人从太玄地牢里劫走了。
连孟尘自己都没料到有这么一出。
地牢环境昏暗,他被关进来时又被封住了全身灵力,目力耳力皆不如从前,只依稀听见了一点动静,接着便见一群黑衣人砍断锁链闯入牢中,将他迷晕带走了。
再睁开眼时,便看见了殷迟满满都是担心的脸。
“师兄,你醒了!”见他睁开眼,殷迟立刻松了口气,又关切的连声问,“头晕不晕?对不起啊,我没想到那些废物下手没有轻重,居然用了那么多迷药……”
孟尘一听,再联系一下前因后果,哪能猜不出他干了什么事,一时又气又急,不顾头晕眼花立刻坐起来,急声道:“别犯傻!太玄地牢是你能劫的吗!?被傅长老发现,一百鞭都不够你受的!快,趁事情闹大前,快把我送回去!”
殷迟连忙伸手扶住他,心疼说:“你先别忙着动,头要痛的……我才不,地牢里又黑又冷,又不知道待到什么时候才能出来,我才不让师兄去受那种罪。”
孟尘知他这个师弟性子素来恣意妄为,只能耐着性子劝:“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清者自清,那些事既然不是我做的,我便没什么好怕。如今你硬把我劫出来,岂不是更坐实了我的罪名吗?”
殷迟看了他一会儿,道:“师兄,我派去的那些人,故意留下了魔修的痕迹。你的罪名,已经洗脱不掉了。”
孟尘一时竟然完全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什么意思?”
“我早就想带师兄离开了。”殷迟笑了笑,柔声说,“宗门里恶心的东西太多,总是不安分的盯着师兄,还有这次的诬陷嫁祸,也不知道是什么歹毒的人做的。那些长老们更可笑,平时个个把师兄挂在嘴边,夸奖你是宗门最出息的弟子,可事情发生后,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你。”
“可我不一样。我永远相信你,永远不会害你……”殷迟握住孟尘的手,漂亮的桃花眼里尽是满满的期冀,“所以师兄,你跟我走好不好?”
孟尘终于察觉了他的不对劲。
直到此时,他才将目光投向四周。这里是一处全然陌生的洞窟,环境幽闭,一眼望去完全看不到出口。四周墙壁上镶着照明用的夜明珠,桌凳等寻常物件一应俱全,靠墙的地方甚至摆了几排书架,上面摆着满满当当的书,还有几盆名贵的花草,摆在角落用作装饰。
这样精细用心的布置,绝不是一两日能完成的。
换句话说,在他进入地牢之前,这个地方就已经布置好了。
看着他的表情,殷迟就知道他已经觉察到了什么,于是直接大方的承认了:“师兄猜的不错,这个地方我一个月之前就准备好了。但我总觉得还缺很多东西,总想把师兄最喜欢的都搬来给你。正好现在你来了,有什么需要的同我说,我立刻给你寻来。”
孟尘甩开他的手,连名带姓的叫了他的名字:“殷迟,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我没发疯。”殷迟认真说,“我很早就想这么做了。其实我之前本想让师兄假死,可太玄宗祠堂里有每个弟子的命牌,这样做很容易被识破。此次诬陷师兄的人虽然可恨,却也正巧帮了我一个忙——宗门都以为你入了魔,现在又以为你随魔修叛出了门派,待找你找不到,估计就会放弃了。”
“所以这段时间,委屈师兄先在这里住上一阵,等外面平静了,我就带你走。”似乎想起了一些期盼已久的画面,少年眼中抑制不住的流露出喜悦,忍不住伸手帮孟尘理了理微乱的鬓发,温柔说,“到时候不管去哪里,都只有我和师兄两个人了。”
他的手指有意无意的抚过孟尘的脸颊,温度高的有些不正常,带来一阵异样的酥麻感,孟尘心中一震,立刻挥开他的手,心中隐隐浮出一个不敢相信的猜测:“你……”
殷迟看着他震动的神情,忍不住笑了,笑里有点撒娇和抱怨的意味:“师兄真的太迟钝了,居然现在才意识到。你一直都把我当小孩子看,说我像你的弟弟一样……”
“可是我一点也不想听到这种话。”他目光热切的盯着面前日思夜想、怎么都看不够的面容,“我想和师兄在一起。我想让你成为我的。”
少年褪下了乖巧无害的伪装,展露出了深藏已久的勃勃**。他的目光第一次如此直白肆意的落在了面前人的唇上,心中热潮汹涌,澎湃激切,忍不住倾身吻了上去。
“啪”的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在空气中响起。
孟尘落下手掌,失望和愤怒充斥了整个胸腔:“所以,你因为一己私念,就能枉顾你我多年师兄弟情谊,明知我是遭人陷害,依旧落井下石,让我背起修邪道杀同门的恶名!?”
“殷迟,你有没有良心!?”
殷迟顿了一会儿,缓缓转过被打偏的脸,轻声道:“我知道这么做对不起你。但师兄,我没有办法了。”
“我受够了。若是一辈子待在天极峰,你永远都会把我当作你的师弟,我受够这种兄友弟恭的把戏了。”他说,“我知道你或许后悔当初救了我,但已经晚了——我生来一条贱命,什么都可以不要,但我不能不要你。”
从濒死之时被青年扶进怀里温柔的擦掉脸上的血污起,这辈子他的眼里,就再也不能容下第二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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