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望三山
需要他的时候恨不得黏在他的身上,把所有的温柔小意都给了他。不需要他的时候却连说也不愿意说一声,就这样跟着别人转身走人。
贺长淮是个大方的男人。
但有时候他也会变得小气极了。
*
出来时赶了好几天的路,回去自然也要赶好几天的路。
苏安原本还以为他和江正荣离开的当日贺长淮就会追上来,然后来一次干柴烈火的碰撞。但他都一路跟着江正荣回到晋城了,帅气的土匪哥哥还不见一点儿人影。
失望地叹口气,苏安一身脏灰地回到了大院,“先烧热水,洗个澡后再上热菜。”
玉琼悄悄靠过来,数日没见,他好像微微高了一点,脸上挂着芦苇轻摆的忧愁,漂亮得如同玉人,“爷,我……”
苏安神色一变,玉琼表情变得黯淡,正要退下,叶苏安突然道:“玉琼留下,其他人该忙什么就去忙什么吧。”
屋里正剩下了两个人,玉琼又欢喜又忐忑,倒了杯温水送到苏安手边,“爷,喝口水吧。”
苏安把玩着杯子,不愿意看玉琼,“你先前不会说话,我就没有同你多说过什么。这一个月来,长石说你嗓子已经好了许多。”
“是,”玉琼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多谢爷给玉琼治嗓子!玉琼以后上台唱戏给您唱大钱!”
声音响亮亮的,从以前到现在都没变过。
苏安无声叹了口气,让玉琼走到身边坐下,低声道:“你如今能说话了,那我问你,你是从哪处来的?”
“我是从南方来的。”玉琼老实道。
“瞧着也是南方的水土才能养出来的人,”苏安琢磨着,“那你怎么会来到晋城?”
晋城处于南北交界处偏北的地方,苏安在盛冬的时候捡到了玉琼,玉琼那时已经是一副乞丐模样。难道这孩子是靠着一双脚走到了晋城?
玉琼欲言又止,“爷,我是去北方的途中被人拐到这儿来的。”
苏安皱眉,“你与我详细说说。”
玉琼张张嘴,正要开口。外头有人过来喊道:“爷,水好了!”
苏安不动如山,示意玉琼继续说。
玉琼小声:“我跟着一位族叔往北方去。那位族叔也是一身新派穿着,他说要带我回去认祖归宗……我却听不懂那些话,还在途径晋城时被人拐走了,”他顿了顿,干哑地道,“好像还是那位族叔把我卖给拐子的。”
“那你瞧着贺二爷害怕,就是因为他的穿着?”
玉琼摇摇头,“因为贺二爷和我那位族叔长得有几分相像,连口音都一样呢,我瞧着害怕……”
“……”苏安闭了嘴。
这可真是一个大秘密。
族叔和贺长淮是亲戚?认祖归宗,难不成玉琼是北方哪个大人物的孩子?和贺长淮也有亲戚关系?
外头人催促:“爷——”
“就来,”苏安起身,“玉琼,这话你不要再同旁人去说。等我回来再问你一些话。”
玉琼乖乖应下,“是。”
苏安起身去了浴房。
浴房里热气蒸腾。这种天气要是想洗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柴火只多不少,没钱的人家都负担不起。苏安舒舒服服地泡在水里,顺便哼上了曲子。
曲子断断续续,从窗户里出去,让外面的男人也洗去了连日疲惫。
贺长淮一身黑衣,站在窗户前,点燃了一只雪茄,静静享受这会的安宁。
他自认是个好青年,尚没有偷看别人洗澡的癖好。守在这儿,就像是丈夫守着媳妇,贺长淮低低笑了几声,这样的想法倒是给他带来一些隐秘的快乐。
苏安左撩一下水,又撩一下水,思绪随意飘着,一会想到玉琼的怪异,一会又想到江正荣的将死之兆。
但又想到了贺长淮。
贺长淮,何夕燃。
他和楚鹤是不是一个物种,他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贺长淮……”轻声呢喃。
窗户口的贺长淮一愣,不由自主竖起了耳朵,眼睛惊喜溢出,雪茄烧到了指尖都无所知觉。
但屋里那个勾得他变得不像自己的男人又呢喃了一句,“江正荣……”
贺长淮脸色一变。
黑如锅底。
水声淅沥,苏安从桶里站起身,起身穿上厚实大衣,披着湿发一路从浴房走到了卧房。他正要把玉琼叫过来再问一问事情,房门却陡然一响,一道人声咬牙切齿响起,“媳妇,可有想起我?”
苏安悚然一惊。
他惊愕回头,就见到背光处的阴影里站着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面容被黑暗笼罩。他对这个人的声音熟悉极了,只要一听见,全身都因为恐惧而变得无力发软。
贺长淮追过来了!
呜呜呜,不愧是他男人。
贺长淮看到他这惧怕的样子,冷冷一笑,抬头用石子灭了屋里的灯。关上门锁,步步沉默朝着苏安走去。
叶苏安刚刚沐浴完,身上还散发着清香,像晨雾里缥缈的高山,荷叶里跳动的露珠,干干净净,一尘也不染。
贺长淮却能闻到自己身上连续奔波几日的汗臭。
他的脚步倏地停顿,又猛得转身走了出去。房门弹动了数下,又战战兢兢地合上。
苏安颤颤巍巍的动作僵住:“……”
他懵了,茫然看着房门。
给了他惊喜又跑走,这男人是想要玩什么?
贺长淮只是借着苏安剩的水迅速冲个澡罢了。
他速度很快,再次披着衣裳来到卧房的时候房门已经被紧紧关上。贺长淮笑了笑,走到了窗口,伸手推了推,发现竟然不用用力也能推开,惊讶,“叶老板也实在太过粗心大意。”
他对这种粗心的小惊喜全盘接受,翻身从窗口进了房内。灯光透亮,叶苏安坐在椅子上,玉面冰冷,手里拿着锐器防身。
贺长淮从身后轻而易举地俘获住了他的双手,再次蒙住苏安的眼睛,抱着他来到了床上。
他们同房三次,这是头一次在苏安的地盘亲密。
贺长淮有些激动,他动作很凶,苏安被撞得头晕脑胀。偏偏他觉得还不够,比身上这人还要坚守人设,嘴里一遍遍地说着刺激人的话:“脏东西,别碰我!”
“滚开!”
这些话贺长淮已经听过许多遍,他没忍住笑了出声,面不改色地调侃,“倒是口是心非得厉害。”
苏安呜呜,吐出了最要命的话,失神处喃喃:“贺长淮……”
将他困在床上为所欲为的男人一顿,哑声,眼中绽出难言的光,“谁?”
“贺长淮,救我,”黑布泅湿了两块眼睛位置,白皙的面容红潮隐忍,苏安嘴唇翕张,哽咽呼喊,“贺长淮——”
贺长淮心胸怦怦,他情不自禁低下头,与苏安额头贴着额头问:“这男人又是谁,他还能把你从我手上救走?”
手心冒汗。
贺长淮甚至在不自觉的恳求。
叶苏安,你说句人话吧。
说句让我开心的话吧。
作者有话要说:来啦!
贺长淮(暗喜):叶老板好粗心大意
苏安:对对对,快来快来
第38章 唱大戏15
粗重的喘气在耳边响着,贺长淮一动也不动,苏安眼睛看不见,耳朵却灵敏,好像一瞬间心有灵犀,知道他在等着什么。
苏安以前其实喜欢过一个男孩。
但他是一个假的高岭之花,乐观下还有一点点的小自卑,他表面功夫做得很到位,心里再浪再俗气也不想让人看轻自己。就这么暗恋了人家几年,这一份沉重感情压在心头,他装得好,对那个男孩不冷不热,这份喜欢谁也看出来。
苏安也多愁伤感地想过这苦涩的暗恋啥时候能到个头,那男孩但凡交个对象也能绝了他的念头。但好家伙,人家交对象,不搞暧昧,结果却出了车祸。
苏安赶到医院的时候都要哭了出来,但那个人已经救不回来。他还有好多好多的话说出去,好多好多的事做出来。
打小的经历让他不敢靠近男孩,也拒绝接受男孩的好。但现在回想起来,他却记不起来了那个人的样子,只记得一双漆黑的眼睛,还有躺在病床上对他伸出手的画面。
“别忘记我啊,苏安。我叫江……”
江什么?
不记得了。
想起暗恋的这个人,心情便又酸又涩,难受得想啪嗒啪嗒掉着眼泪。但男孩长什么样呢,跟他说了什么呢。
什么都不记得了。
苏安心想,他大概就像小时候教他偷窃的那个老头说的一样,是个心肺的白眼狼。
苏安抓着床单,贺长淮握着他的手。突然想了很多,大脑恍惚成一片。
贺长淮哑声追问:“这男人是谁?”
“贺长淮……”苏安失神,一滴泪珠子滚下来,痛苦呜咽,“你滚下去,贺二爷要是抓住你,定要你不得好死!”
他本来是想再刺激刺激贺长淮的,但突然一下不想那么说了。
算了算了,夸他两句吧。
贺长淮无声笑了,他心头火热一片,粗鲁地捧着苏安的脸狠狠亲了几口,故粗声道:“听过这人,他有什么本事?我还能怕了他不成。”
苏安挣扎着捶打他,“贺二爷本事大,他不会放过你的!”
贺长淮从来不知道苏安竟然对他这么信赖,他一瞬间竟然哑口无言,说不出其他的话来。最后沉默把人拉回来,重新投入下一轮。
这一夜,叶老板的嗓子彻底哑了。
第二日一早,晨起的骄阳打进来了光。叶苏安睁开眼睛的时候,昨晚翻窗进来的土匪早已跑了影。他气得眼睛通红,土匪都敢跟着他跑回晋城了,这样嚣张地无法无天,当真以为他办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