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望三山
江正荣岂能不知道这对叶苏安来说意味这什么。
苏安脸色越发难看。
那个老太监,和江正荣必然还有着事儿。
他冷笑两声。
人必犯我我必十倍奉还。
江正荣想拔了他的爪子将他养成只能依附男人的玩物,苏安就得在小本本上记他一笔。
*
连着两个世界,苏安对穿越的世界隐隐约约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测。
但这个猜测被他压在心底,需要更多的信息才能补充全貌。
玉琼回完他的话就出了门,又去易水楼认真看了旁人唱了两场戏。待到天黑,他念着词出了楼,经过胡同巷子时却被一个人给拽到了胡同里。
玉琼吓了一跳,挣扎着要往外跑。刚挣开了歹人的手脚,就听见熟悉的“啊啊”喊声。
这声音干哑苍老,玉琼惊恐的表情顿时停住,他小心翼翼回过头,对上了一张瘦成骨头的脸。
“啊啊,”曾一起居住过一段时间的老太监这时的模样骇人,瘦成骷髅头的脸上只有一层下坠的皮,他看着玉琼就好像看到了救命稻草,拼命用着手势比划,憋红脸嘶叫。
玉琼害怕,捂着嘴巴靠在墙上,拼命向后躲着老太监凑过来的可怖的脸。
老太监眼里流露出哀求,玉琼憋着泪,尽力去分辨他想说的话,“救……”
大批脚步声突然靠近,“在这!”
一伙人凶神恶煞地冲了过来,拽住老太监的手臂往后拖走。老太监剧烈挣扎,朝着玉琼张大嘴叫。又有两个人捂住他的口鼻,毫不留情地在老太监身上踢踹了几脚,“叫个屁叫!”
有一个人面色不善地看着玉琼,就要上前教训,旁边有人阻止,“这是叶老板的人。”
“呸,”这群人脚步匆匆退走,“算他走运!”
不过片刻,巷子里重新恢复安静。
玉琼全身发软地坐在墙角。过了片刻,他擦擦眼泪,踉跄站起来跑去找叶苏安。
“不、不好……”
“不好,”叶苏安笑了笑,又从沙发上站起身,“哪能让贺二爷做着菜,我光在旁边看着?”
贺长淮今日主动承包了晚上这顿饭,他言之凿凿要给苏安做一回正派的西餐。苏安应了之后,贺少爷便为了这顿饭准备了一天。
实则吃饭是其次,贺长淮主要是觉得叶老板近日里对他实在是好,两人虽是没捅破,但堪称情深意浓,贺长淮今日便打算捅破了这层纸,再抱得美人归。
他派人清洗了整个公馆,特意将以前没用过的浴缸也好好打扫了一遍。床上用了大红绸,叶老板白,贺长淮几乎能想象他躺上去是多么艳丽的一副画面。
“坐着,”贺长淮将苏安重新按下,笑意连连,“您今儿个只用嘴吃,用眼看着便好。”
贺长淮向来是少爷脾气,即便会做西餐,他也没下手做过几回,回国后的第一次就这么给了叶苏安。
给了还不够,他还给得小心翼翼,心里紧张万分。
“不知道叶老板喜不喜欢用西餐,”贺长淮拿起毛巾擦擦手,给苏安把牛排切成块,“不喜欢便说出来,咱们换个地。现在时候还早,城南口还有饭馆子亮着灯。”
苏安道过谢,叉起一块肉嚼了嚼,“二爷手艺真好。”
贺长淮露出满足的笑,他自己也尝了一口,眉头皱起,稍微有些挫败道:“不,这次做的不好。”
叹了口气,“许久没有动手,让叶老板见笑了。”
叶苏安觉得好笑,唇角便弯了弯,“二爷可不能这么说,”他又叉起一块肉,笑容柔和,“我觉得很不错。”
贺长淮心中的自责失落就这么轻而易举地不见了。
叶苏安对贺长淮的态度一次比一比温柔,他在灯下朝着贺长淮微微一笑,明亮的灯光好像在他脸上打下炫目的光彩。贺长淮心里甜成了一块蜜,在他看到苏安嘴边沾上了酱汁之后,更是没忍住站起身走过去,拿起餐巾纸擦拭苏安唇边。
苏安垂眸让他动作,轻声开口道:“贺二爷,我想问您一件事。”
贺长淮低低笑了几声,因为苏安的不排斥几乎要插上翅膀高兴的上天,“您说,我听着。”
“贺二爷喜欢我?”叶苏安撩起眼皮,波光盈盈地看着贺长淮。
贺长淮一瞬觉得喉咙紧张,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笑着压下身,双手撑在桌面和苏安身后的椅背上,目光灼灼,“这话说对了。”
叶苏安声音轻得像飘雪,“二爷,可是我脏了。”
贺长淮脸部肌肉痉挛了一下,心脏抽痛,“瞎说什么,你怎么会脏?”
叶苏安缄默不语。
贺长淮控制不住地握住苏安的手,他嘴中干涸,说话艰难,“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叶苏安抬眸看他,清凌凌的,犹如初见那般白净,“贺二爷做错了什么?”
贺长淮张张嘴,咽下想要吐出的秘密,“是我没有护好你。”
过了片刻,叶苏安“呵”了一声。
贺长淮突觉有些不好。
“贺二爷,我第一次被那土匪掳走时,您带着玉琼找到了我,”叶苏安唱曲似的,一句句道,“第二次在商路途中,您抱着我回了马车,瞧见了我这一身痕迹。”
叶苏安抽出手,缓缓解开身上衣服,长衫一点点松开,脖颈胸膛露出一小片白肤,“那日这处、那处,都是青青紫紫的印子,按着我行凶的人好生粗鲁,偏偏又对周围好生熟悉,让我连呼救也不能,只能为他刀俎下鱼肉。”
贺长淮心疼地看着他,“叶老板受了苦。”
“算是苦,但也不苦,”叶苏安笑了,“贺二爷,我还求过您救过我,您果然不负我所托,一次次将我从那土匪手中救了出来。”
他说的话越来越轻,在贺长淮觉得有些不对的时候,却来不及了。
叶苏安把吃西餐的那把银质餐刀捅进了贺长淮的腹部。
血珠滴答,贺长淮从餐刀上抬起眼,眼中血丝慢溢,沉默看着叶苏安。
叶苏安的手很稳,他笑了笑,红唇弯起。好像即便干了这种事,也没有一丁点不安的情绪。
实际上苏安已经在心里泪流满面了。
他避开了重点部位,下手的力度也见好就收。呜呜呜,原身的性格实在太狠,他要是不做点什么根本演不下去。
但他又不敢不演。
连楚鹤和眼前的贺长淮、上个世界的臭叔叔都要保持人设,苏安身为一介普通人,真不敢亲身去尝试不遵守人设是什么后果。
宝贝,别看我了,快点捂住血啊!
这么多血,得补多少天住多少天的病院啊,呜,分手炮没了。
血流了一地,情况有些严重。苏安心里紧张,面上还要从容站起,拿过一旁的手帕擦过手指间沾的猩红,“贺二爷,您打北方来晋城,也在这停了许久了。这一刀要不了您的命,只是从您这拿回了您先前对我做过的那些事的一些报酬。”
冷冷笑了几声,“可惜您是贺二爷,您要是不是,我就直接能把您连着您那孽根给切了。”
贺长淮大口喘了几口气,死死盯着苏安的背影。
他觉得他疯了。
他现在毫不担心自己,只想着让叶苏安别走,别离开这里——或者是别离开他。
“您若是真的对我有一丝情意,”苏安轻轻道,“那就滚回你的北方去,别再出现在我眼前。”
说完,叶苏安拿起厚衣裳,快步从公馆中离开。
贺长淮追了两步,眼前一片发黑,失血带来的眩晕阻挡了他的视线。然而他还是坚持着、踉跄往门的方向追去。
“叶苏安,”表情狰狞,话语却恳求,“你敢走——”
苏安已经不见人影了。
第40章 唱大戏17
苏安出门后拔腿就冲,满头大汗地找人去救贺长淮。他自己躲在暗处,确保贺长淮被人发现了之后才松了口气。
一路叹声叹气地回了院子,玉琼急急忙忙迎上来,“爷,我有事要和您说。”
苏安带他来到正房,“什么事?”
玉琼将白日里遇见老太监的事说了一遍,“他向我比划了几个手势,我当时脑子空白,想不起是什么意思。等老太监被抓走之后,我才知道他是在向我求救。”
苏安皱眉,“嗯?”
玉琼跪在了地上,“爷,玉琼不敢撒谎,老太监说的是……是他被关在江府,江正荣要杀他。”
江正荣后院里关的原来是个老太监。
苏安不动声色:“你说得可当真?”
玉琼咬着牙,“当真。”
江正荣瞧起来像是个变态,但他的过去没有人知道发生过什么。晋城的人也同样不知道。
他长相阴柔,不喜和外人接触,这又来了个老太监,怎么看怎么像是有一段可悲的过去。
或许是被太监折辱过。
苏安敲着手指,悠悠看向玉琼。
这孩子与江正荣和贺长淮都有纠葛。
买走他的人应当就是江正荣的人,江正荣让他去照顾太监,最后又毒哑了他,让好好的一个富贵人家的孩子成了靠人怜悯的乞丐。
而那个把玉琼卖了的族叔,没准和贺长淮就是族亲。
和上个世界的程苏青多么像呀。
身上都缠绕了好多根细线,好似和谁都没关系,细究起来确是故事的中心。
苏安弯了弯唇,“去你房里看看。”
*
夜已深,人人都已入了睡。墙外灯笼闪烁,月光一撒,地上白茫茫。
苏安拢了拢衣服,忽地听到了雨滴声,奇怪道:“下雨了?”
他提着灯笼一照,滴答滴答的水滴从房梁上滴落到地上,玉琼“咦”了一声,“爷,好像不是雨。”
“味道有些冲,”苏安笑着挑高灯,“可别是什么东西发臭了。”
暖光从他面颊向上,映出墙面房梁,最后微光打在屋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