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禅时
后来,舅舅赶了过来,给了他一巴掌。
说:“妹妹妹婿已去世多天,你做儿女的不想着让他们入土为安,反而由着尸体腐烂发臭,简直不孝!”
谢明夷跪在大街上,浑身湿透,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他死死地盯着那个骑着马的男人,心里第一次明白了仇恨二字。
他恨那些盗匪,恨宿华长公主,恨皇上,恨城卫,恨这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舅舅。
也恨自己。
时隔两年,现在想想,他还是恨的。
他知道自己不该恨宿华长公主和皇上,以及那个城卫,他们甚至不知道这件事,也许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毕竟对他们而言只是一件小事。
无关之人罢了。
但温盛则不是无关之人。
忠亲王嘴唇蠕动,却说不出话来。
女儿的死亡,他何尝不伤心呢?每天每夜,他做梦都想杀了那些贼寇。
想到派出去调查的人发来的信件,忠亲王挣扎片刻,还是说了:“那些贼寇,找到了。”
谢明夷猛地瞳孔收缩,哑声道:“什么?”
“明夷,你一直都是一个聪明懂事的孩子,接下来我跟你说的话,你记在心里就好。”忠亲王缓缓说道,“那些贼寇害死你爹娘之后,就四处流窜,直到几个月前,在苏州一带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谢明夷心中焦急,忙问道:“那现在呢?抓到了吗?”
忠亲王表情变幻,眼中透出几分愤恨,“晚了一步,那贼寇的头目也不知走了什么大运,食气之法入了练血,还结识了去苏州办案的四皇子,直接带领手下投靠了四皇子。”
“项垣?”谢明夷深深吸了口气,四皇子项垣是个狠角色,其他的皇子都结交文士的情况下,唯独他一人崇尚武者,几年前还领兵去了边塞,立了军功。
目前对皇位有意的,只有大皇子、二皇子、四皇子和六皇子。
三皇子生母出身低微,朝堂之上也没助力,而五皇子天生痴傻,虽然与大皇子一母同胞,但痴傻之人终究不受喜爱。
大皇子名项瑛,宸贵妃所出。
宸贵妃是后宫之中地位最高的妃嫔,家世也最好,也因此拥立大皇子为储君的官员很多。
二皇子项承的生母是淑贵妃,淑贵妃出身书香门第,二皇子走的也是文士之路。
而六皇子项延的生母是荣贵人,比起前几位皇子,出身低了些,但荣贵人最受皇上宠爱,荣贵人的兄长也有几分本事,这些年借着妹妹的势,成了正二品官员。
以上三位皇子,母家都不错,收的门客除了有真材实料之外,家世也需清白,只有四皇子项垣,荤素不忌,只要有本事,能让他看中就行。
如今那贼寇投靠了项垣,事情就不好办了。
忠亲王厉声道:“四皇子还给那贼人安排进了御林军,做了个正五品的骑尉!”
谢明夷心一寒,“是舅舅?”
温盛则是御林军统领,四皇子插人进去不可能不跟他打招呼。
忠亲王咬牙切齿:“除了这个孽畜,还有谁!”
四皇子本就看中武官,自然少不了和温盛则结交。
“他知道那人是杀我父母的仇人吗?”谢明夷双手紧紧握拳,指甲嵌进了掌心。
忠亲王睁着眼,一滴浑浊的泪水缓缓流下,“他向来谨慎,凡事都会调查清楚,四皇子塞的人,他如何不调查,如何不知啊!”
谢明夷缓缓吐出一口气,突然笑了起来,“外公,我想杀了他。”
忠亲王怔住了,他不敢问谢明夷,这个“他”,指的是谁。
是那个贼寇,还是——他的舅舅?
“之前外公特意提到了南苑狩猎,我记得往年狩猎,舅舅作为御林军统领,都要一路跟随,保护皇上安危的。”谢明夷眼中仿佛燃烧了一团火焰,明亮又纯粹,“这次,想必也不例外吧。那贼寇既然加入了御林军,自然也要去南苑的,外公突然提及此事,是不是准备趁着这次狩猎,为我父母报仇?”
第19章 天|行九针
忠亲王毕竟是战场老将,哪怕年老,人脉手段还是有的,当即狠声道:“杀了我的女儿女婿,我不可能放过他。明夷,我已经安排好了,这次的南苑狩猎,就是那贼人的埋骨之地。”
“外公,我也想去南苑。”谢明夷淡淡说。
忠亲王当然不能答应,“不可,明夷你身子弱,去参加狩猎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您放心,我不会不顾自己的安危,而且,有些事,必须我亲手做。”谢明夷注视着自己手上苍白的肌肤,总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弱小。
他,应该是——怎么样的呢?
谢明夷陷入了迷茫。
忠亲王也知道自己外孙的性子,一旦下定了决心,别人是不能阻止他的。
“你,是跟你舅舅一起去吗?”
谢明夷嘴角勾起讽刺的笑容,“不比麻烦舅舅了。”
忠亲王心里暗叹,明夷终究寒了心,对忠亲王府的感情已经在这两年间,被磨光了。
“随你吧,你长大了。”
*
几天后的京城,出了一件大事。
醉月阁的三楼,关闭了。
据说,是因为心棠姑娘生了病,外出求医。
顾长庚待在府上有点心烦,他想约谢明夷出来,但每次忠亲王府的下人去禀报,都回复说表少爷不在。
真烦。
烦死了。
“啊————”顾长庚抱头哀嚎,他真想一剑把忠亲王府削了。
“你鬼叫什么?”顾长青捂住耳朵。
顾长庚两眼无神,“我想你弟媳了。”
“噫~你要不要这么黏糊啊?”顾长青一脸嫌弃。
顾长庚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这种牵肠挂肚的滋味,只有我这种有家室的男人才能理解,小屁孩是不懂的。”
“谁小屁孩呢?我比你大!”顾长青张牙舞爪地冲了上来。
顾长庚一手揪住他的领子,一手格挡住攻击,不屑道:“你干嘛呢,想跳起来用脑袋撞我下巴吗?”
顾长青挣扎着突然停住,他才意识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自己堂弟比自己高,高了半个头。
“!!!”
他不是比自己小吗?顾长青一脸懵逼。
“你,你为什么,那么高?”顾长青难以置信的问道。
顾长青像看白痴一样看了他一眼,道:“不是我高,是你矮。”
“我矮?”顾长青瞪大了眼睛。
“你看看整个靖远侯府的男人,除了你那个五岁的弟弟,谁不比你高?”顾长庚冷漠无情。
晴天霹雳。
顾长青脑中回忆了一下,父亲、三叔、大哥、管家、下人,还有堂弟,居然真的都比自己高?!
看着顾长青的表情从难以置信到生无可恋,短短一瞬,演绎出了人生的惊与悲。
顾长庚有些怜悯他,不是在身高上,而是在智商上。
一大家子,就他一个蠢的。
讲道理,顾长青虽然不高,但也绝对不矮,只是年纪太小,还差几日才满十五岁,身体还在发育。
“平时不要挑食,你还有希望的。”顾长庚拍了拍他的肩,准备再去敲忠亲王府的大门。
他决定了,今天再见不到人,他就.....他就□□!
*
谢明夷要气死了。
温盛则把他禁足了,说什么快要嫁人了,就老老实实待在家里。
最可恨的是居然,还让温如兰教他刺绣,做嫁衣?!
这几天,温如兰已经嘲笑他几百遍了。
谢明夷面无表情地看着摆在面前的绣花针,心里的抗拒达到了极致。
他的手,虽然握不了刀枪剑戟,但也不至于捏这绣花针。
“表弟,因为你这几日表现太差,一针都没绣,夫人说要惩罚你。”温如兰幸灾乐祸道:“今天的绣样你要是完成不了,晚饭你就别吃了。”
“温如兰。”谢明夷冷静的看着她,“跟你家夫人说,我就是不吃饭,在这饿晕、饿死,我也不会绣的。”
温如梦眯起眼,她之前看谢明夷不顺眼,只是因为嫉妒他的婚约,现在婚约解除,矛盾点转移到温如梦身上了,温如兰觉得自己现在已经不讨厌谢明夷了,只想看看他的笑话,比如——绣花。
“你要是把这朵花绣完,我就偷偷放你出去,怎么样?”
谢明夷顿了顿,毫不犹豫的拿起了绣花针,“好。”
针已入手。
冰凉的触感萦绕在指尖,谢明夷脑中突然像被重击了一样。
鲜花,白雪,银针。
针尖透出的寒光,倒映在谢明夷的瞳孔中,他仿佛想起了什么。
□□九针。
......
一针安神,两针定魂,三针锁命。
四针散灵,五针乱魄,六针控心。
七针引渡,八针化劫,九针行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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