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封玖
两日后,采夏病情大好,同逢春一脸羞愧地来见楼喻,双双跪地。
楼喻温声道:“都起来吧。二笔跟我说了采夏的事,你二人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同我说。”
“殿下,都是奴婢的错!”采夏没有起身,惭愧道,“奴婢不应为些琐事烦扰殿下,请殿下责罚!”
逢春也道:“奴婢同罪,请殿下责罚!”
楼喻有点头疼,动不动就下跪求罚,显得他很暴虐啊。
“先起来,有事说事。”
二人只好乖乖起身。
楼喻道:“如今我需要你二人照顾起居的时候不多,你们若有想做的事,尽管道来。”
“殿下,”采夏面色苍白道,“奴婢和逢春姐姐只想侍奉您左右。”
楼喻也不卖关子,“孙静文替我做的事,许多男人也做不得,所以我重用她。我如今不需要太多侍奉的人,只需要能做实事的人。”
话已明了,端看她们如何选择。
逢春毫不犹豫:“奴婢可以学,只要殿下需要,奴婢一定去做!”
采夏亦连连点头,“奴婢想为殿下分忧!”
“城中有书铺,你二人去调查各家书铺的纸价以及纸张出自哪个造纸坊,汇总后交给我。”
庆州府没有自己的造纸坊,这些书铺都是从外地进货,算上成本费和交通费以及税收,估计不会太便宜。
楼喻观察过田庄附近的地形,有山有水,适合建造一处造纸坊。
一来废纸可以解决如厕问题;二来日后若庆州有所发展,纸的需求必不可少;三来,造纸坊可以别有他用。
如此也算是未雨绸缪。
采夏和逢春愣了一下,才连忙领命退下。
她们走后,冯二笔嘀咕道:“殿下,此事奴不用问都能说出个三两句来,岂不是太简单了?”
楼喻笑道:“你整日随我出门遛弯,对府城大小事情自然耳熟能详,可她们不同。”
替他做事,总得先出去见见世面。
采夏和逢春从小到大都在府里,做的也都是起居活计。提及胭脂水粉,她们或许能说得头头是道,但文房四宝不见得。
冯二笔懂了,调侃道:“殿下就不怕奴直接告诉她们?”
“若真能让你说出口,那也算是一种本事。”楼喻笑道。
冯二笔一时也不知这句话是夸奖还是敲打。
反正他只知道,他绝对不能说!也不能让三墨他们说!
楼喻忽然想起什么,“郭棠如何了?”
“殿下,此事由三墨负责,奴也不清楚。”冯二笔道,“奴去叫三墨过来?”
“好。”
一开始将郭棠交给冯三墨秘密看管,楼喻其实并没有抱有太大希望。
郭濂执掌庆州多年,找一个人轻而易举。
但他不惧。
即便郭濂找到郭棠,不用再投鼠忌器,可分摊盐利已上正轨。只要郭濂不想玉石俱焚,就不会轻举妄动。
但他没想到,郭濂身为知府,耳目众多,居然真的没能从冯三墨手底下搜到人。
须臾,冯三墨一袭玄衣走进。
楼喻问:“郭棠现在何处?”
习武后,冯三墨身形越发精干挺拔,不论是行进还是站姿皆具行伍之风,与霍延逐渐贴合。
不过他和霍延还是有区别的。
霍延出身贵胄,家学渊源,更偏向英武霸气;冯三墨则人如其名,像是一团溶于幽潭的墨,更偏向内敛深藏。
搞情报工作需要的正是这种气质。
楼喻暗暗感叹,甚为满意。
“回殿下,人在田庄。”
楼喻奇了:“人在田庄,郭濂居然没找到?”
冯三墨道:“奴将他伪装,旁人无法轻易认出。”
楼喻来了兴致,恰好他正想去田庄走一趟,便吩咐冯二笔:“备马,去一趟田庄。”
年后天气转暖,楼喻不用再受寒风折磨,出行自然首选骑马。
出发前,他特意找来霍延:“随我去一趟田庄。孩子们也可以一起去玩,你要不要带霍煊和霍小娘子同去?”
小孩子总是憋在府里不利于健康成长,去田庄就当是踏青了。
霍延摇摇头,“他们不会骑马。”
虽出身将门,但两人年纪小,还没到学骑马的年纪。
“继安和静文也不会,我骑马,他们坐马车去。”
哪有主人骑马,仆从坐马车的?冯二笔在旁腹诽。
霍延也知这个理,不过到底心疼侄子侄女,遂躬身一拜:“多谢殿下。”
“不必谢来谢去,”楼喻伸手扶起他,“此去田庄,我有重任交给你。”
霍延眉目微凝,“好。”
楼喻拍拍他的肩,笑容和煦:“不用紧张,对你而言很简单的。”
霍延余光轻扫,肩上那只手玉白修长,他垂眸敛目,到底忍住避开的冲动。
回到荒院,他将出行的消息告诉霍煊和霍琼,霍煊直接高兴得蹦起来,直呼“殿下真好”。
霍琼也露出八颗整齐的牙齿,小姑娘刚入府时面黄肌瘦,如今重新变得雪白可爱。
“阿琼,我有许多小伙伴在田庄,等去了带你一起认识。”孙静文拉着霍琼的手眉眼弯弯。
霍琼点点头,“谢谢文姐姐。”
“我也要一起玩!”霍煊不甘其后。
“她们小娘子一起玩,你瞎起什么哄,我带你。”杨继安很有义气道。
“好啊!”
此去田庄,楼喻轻装简行,只带上霍延、冯三墨、李树作为护卫,剩下冯二笔和几个小萝卜头乘坐马车。
冯二笔也想骑马来着,可他一直没学。见前头殿下四人快马扬鞭好不潇洒,不由暗下决心一定要学会骑马!
至田庄,眺目望去,只觉平野开阔,心旷神怡。
冬日的寂静渐渐转为春日的喧闹,河流破冰,草木丛生,鸟雀叽喳,一派春意盎然之景。
楼喻下马,庄头立刻来迎。
他随口问了一句:“可定了春耕日子?”
庄头笑呵呵道:“正等殿下示下呢。”
楼喻算了算时间,估摸着肥料的腐熟度差不多了,可以开耕。
“再过一旬便可春耕,一会儿你让阿纸和林大井来见我。”
庄头领命:“是。”
楼喻再看满脸期待的小孩们,不由笑道:“自去玩吧。”
孩子们欢呼一声,麻雀似地蹦跳着跑远了。
冯三墨适时道:“殿下,请随奴来。”
四人行至一处庭院,冯三墨敲了敲门。
门吱呀开了,一妇人伸出脑袋,见到楼喻,立刻就要下跪行礼,却被楼喻阻了。
“不必,带我们去见人。”
妇人小心领他们至后院,指了指门窗紧闭的偏房,“就在里头。”
楼喻吩咐:“三墨随我进去。”
冯三墨推开门,楼喻踏进去,骤然驻足,差点以为自己走错地方。
屋内有两个孔武有力的妇人,她们正守着榻上的“美貌少女”。
“美貌少女”身着罗裙,梳着少女发髻,双颊粉红,一双桃花眼忧郁而悲愤。
见有人进来,三人全都看过来。
“美貌少女”瞬间惊跳而起,眼睛瞪如铜铃,只因嘴里塞着布团,叫不出声。
楼喻强忍笑意,对两个妇人道:“你们先下去。”
二人行礼退下。
楼喻终究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床上少女被绑住手脚,动不得,说不得,只能“呜呜”抗议,眸子里的火焰熊熊燃烧。
楼喻笑够,问冯三墨:“怎么弄的?”
冯三墨言简意赅:“府中突有婢女染疾,送到田庄养病。”
婢女是真,生病也是真,只是中途换了人而已,因此瞒过了知府的耳目。
楼喻赞他一眼,行至榻边,对郭棠道:“你若答应不叫不喊,我就取了这布。”
冯三墨:“殿下放心,喊叫也无碍。”
也是,这么多天,郭棠总得吃饭喝水吧,若是趁吃饭喝水时吼几嗓子引来搜查的人,他早就回郭府了。
楼喻遂扯下布团。
本以为郭棠会怒气冲冲吼他,未料郭棠只是幽幽盯着他,低哑着嗓子道:“楼喻,你一直在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