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封玖
“好。”
楼喻转向周满,脸上的笑容已然消失不见,语调不咸不淡,威严沉肃。
“周统领,你可有话说?”
周满满脸赤红,头颅低垂。
他终于明白过来,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细作”!
这一切,不过是世子同他的一场较量。
用一百兵对阵他的府兵营,在人数如此悬殊的情况下,他们府兵营却漏洞百出,损失惨重,连自己都被擒了!
这完全就是一场“屠杀”!
他身为府兵统领,玩忽职守,任由“敌人”轻易攻入营中,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李树同情地看着他,不由为以前的老领导求情:“殿下,周统领率领府兵护卫王府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否再给他一次机会?”
楼喻冷冷道:“倘若此次并非我们,而是真正的敌人,你知道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吗?”
李树暗叹一声,只能为周满感到惋惜。
昨夜被人突袭,周满早就后悔不迭,自责不已,如今就算楼喻要治他的罪,他也心甘情愿。
“卑下愿意受罚!”周满忽然单膝跪地,通红着眼眶看向楼喻,“卑下先前一叶障目,心存偏见,是卑下之过!”
他不会因为楼喻戏耍他而愤恨怨怼,毕竟任何敌人突袭前都不会提前告知。
相反,楼喻的所作所为,激起了他深埋已久的斗志。
眼前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少年,能够指挥李树赢了这场军事演习,就已经足够让他刮目相看了!
更何况,这一百府兵才训练了多长时间?
心脏狂跳,热血沸腾。
曾经死寂的心重燃生机。
周满掷地有声道:“卑下心甘情愿受罚,但恳请殿下再给卑下一次机会!”
这个看似桀骜实则苦闷的汉子,终于愿意低下头颅,找回曾经的抱负。
楼喻淡淡道:“你既有错,统领一职自然不能再任。即日起,李树担任统领一职,周满降为兵卒。可有异议?”
兵卒,那就是最底层的士兵了。
周满却无一丝不满。
楼喻对李树道:“如今你是统领,周满所犯之错,按军规处置即可。”
突然升官的李树:“……”
他要如何对待周满啊?这可真是个难题!
回府后,楼喻得到消息,李树依照军规,给周满定下处置结果:杖三十。
被撸职,被杖责,对于曾经的府兵统领来说,已经算是重罚了。
他召来李树,将准备好的规章制度交给他。
“此乃军营新规,一旬内,务必让所有府兵烂熟于胸。”
李树接下命令,回到府兵营便传达下去。
府兵们:什么???他们还得背那玩意儿?
虽然心中抱怨,但经过一次“军事演习”,他们也被激起血性。
背就背,谁怕谁啊!
新官上任,忙上加忙。
经历一场惊吓,如今的府兵们哪还有之前的嚣张气焰,全都乖得不得了。
但李树为了让人心服口服,带领一百人,表示接受全营所有人的挑战。
这就是要打擂的意思了。
府兵当中自然还有不服气的,他们撸起袖子直接上去对战。
结果,不说李树,就连他们曾经不放在眼里的小虾米,如今都成长得比他们还要强大。
所有人都在疑惑:这一百人去田庄到底做了什么?
军队里靠实力说话,李树凭借自己的实力,成了当之无愧的府兵统领。
他依照楼喻吩咐,在营中搭建各种训练场地,定下每日操练项目,从一百精英中选拔出十数位,担任所有府兵的教头。
每个教头领二百人左右,半个月进行一次考评,不合格的,不仅士兵自己受罚,连教头也会受到惩罚。
教头们一边高兴自己升官,一边卯足了劲儿训练士卒,一时间,军营上下苦不堪言。
李树就算再忙,每日也会抽空去看周满。
周满受了杖责,如今只能趴在床上养伤。
见到李树来,他丝毫不见芥蒂,满脸遗憾地拍拍自己的床。
“我听说营中制定了新法训练,实在有些心痒,要不是伤没好,我早就去试试了。你小子可真不错,老子以前没看错人!”
李树笑着摇摇头:“这都是殿下的主意。”
周满以前有多看不起楼喻,如今就有多佩服楼喻。
他目光热忱,扯着李树问东问西。
李树知道轻重,拣着一些能说的说给他听。
“照你这么说,殿下如今相当看重霍延,而且霍延的实力远在你之上,那为何殿下不让霍延担任统领?”
周满摸着胡茬问。
李树心道,府兵不过三千人,殿下的志向远不止三千人,殿下不是不用霍延,而是一定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霍延。
他洒脱笑道:“那岂不是大材小用?”
想到自己与霍延的对战,周满不由一哂,“也是。”
就在府兵接受再教育时,阳乌山的二百来号人,顺利抵达庆州府。
他们伪装成流民,依照信中约定来到田庄,与汪大勇五人会合。
二百多人不是小数目,田庄根本没有多余的房屋供他们居住。
所幸楼喻已吩咐人备好帐篷之类的用具,让他们搭建临时住所。
他们风餐露宿习惯了,倒也不挑,但心里还是有些疙瘩的,觉得庆王世子压根就不在意他们。
阳乌山的旧部便找上汪大勇。
“二公子真要跟着那乳臭未干的庆王世子?”
汪大勇一眼就瞧出他们来意,瞪着一双虎目,“怎么着,想带二公子回去当土匪?”
旧部们被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土匪哪有什么前途?!
还有人忐忑不安:“不知道世子为人怎么样,会如何安排咱们。”
汪大勇叹口气:“等着吧。”
结果第二日,楼喻就命人来田庄传话,让汪大勇五人前去城中,说是有笔大生意要让他们做。
汪大勇几人一脸莫名。
他们哪里会做生意啊?!
第三十一章
汪大勇五人一头雾水进了城。
阿砚在城门口接应,见到他们便道:“殿下已经等着了,咱们快去吧。”
没走一会儿,汪大勇诧异问:“阿砚兄弟,这不是去庆王府的路吧?”
他虽没去过庆王府,但去过底层客栈。客栈在南市,他们这个方向明显是去南市。
“殿下不在府中,”阿砚笑着卖关子,“你们去了就知道了。”
南市算是庆州府鱼龙混杂之地,这里有很多三教九流,商贩、杂耍、苦力、风月馆等都聚集此处。
汪大勇五人不禁嘀咕,世子怎会在这种地方与他们见面?
穿过脏乱的街市巷子,他们来到一家铺子前。
铺子前有匠人正托举门匾,汪大勇定睛一看,“粮店”两个字映入眼帘。
什么字都能不认识,只有这个“粮”字不能不认识!
五人面面相觑,阿砚将他们带进铺子里。
铺子内部明显翻新过,五人穿过前堂,来到后院,这才发现这个铺子很大,数间谷仓并排而列,估计能装很多很多粮食。
楼喻和霍延就站在院子中。
他们正要行礼,楼喻伸手一拦,开门见山道:“这间粮铺如今在庆王府名下,我打算在此囤粮,有意派人外出采购,不知诸位可愿为我效劳?”
汪大勇五人懵了。
他们是来投军的,不是来当粮商的啊!
五人的沉默在楼喻意料之中,他神色沉肃道:
“我曾听闻有关西北军的事迹。士卒马革裹尸、战死沙场固然可惜,但因粮饷不足,活活饿死,更加令人痛心。”
提及往事,汪大勇五人顿时热泪盈眶,心中酸涩不已。
“我不愿看到这样的场景,你们为我办事,我想尽可能让你们填饱肚子。只是如今世道混乱,运粮队倘若没有护粮之力,恐怕会遭山匪或流民疯抢。
“我知你等皆是骁勇善战的壮士,此事唯有委托你们去,我才能放心。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楼喻郑重凝望他们,仿佛是在将整个庆州府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他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