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孤注一掷
“我知道。与他无关。”雩雳轻轻点头,眨眼微笑望着他,“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青冥眉宇舒展,点头:“嗯。”
他上前拥抱雩雳,距离上一次这样做,似乎已经相距百年:“许久未见,我今日真的很高兴。”
雩雳以前也很高兴,青冥似乎不喜欢与人有肢体接触,他这样主动拥抱自己的时刻,雩雳就会确信,自己的确对于他很重要。
但现在,他没有任何感觉。
他下意识蹙了蹙眉,因为雩雳发现,其实他自己也不喜欢与人肢体接触。
只不过,以前他只与青冥接触,所以,从未发现过。
“你们关系真好。”暄叶的声音如春夜晚风和煦。
雩雳微笑着,轻轻拍了拍青冥的肩背:“嗯,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青冥说:“是可以生死交托的至交好友。”
雩雳微笑。
那段时间,原因果线里子桑君晏刚刚兵解地狱道,原九侍宸长老或兵解或重伤。
真玉王朝尚未崩塌,反倒是郁罗萧台因为半个修真界围剿子桑君晏,发现了郁罗萧台的空虚。
于是,就在那个集市,有人伏击刺杀新的天道传人暄叶。
青冥和雩雳护卫暄叶。
那时候,地府之中,生死树的因果之门朝子桑君晏大开。
青冥尚未成为九侍宸,也尚未突破大乘期,敌方却是一个大乘期剑修杀手。
剑修遇到同阶修士战力比对方高至少三成。
暄叶被护在一个神级防御法器里。
青冥和雩雳背对背而立。
一切都像是一百年前的重现。
蛰伏伺机而动的剑修杀手,在最危险的时候发出必杀之招。
两个人都有各自承压的对手。
雩雳看到了剑招,和一百年前一样,除非他挡住那一剑,否则背对着的青冥绝对无法避开。
可雩雳也挡不住,除非他和百年前一样,以身为盾。
一百年前的云榭,毫不犹豫坚定地站在了青冥身前,纵使元婴修士的剑冲着他的脸劈下来,他心中知道,自己或许会死,神魂不存。
但那时候,他没有任何犹豫也没有恐惧,因为可以保护青冥,他甚至露出了一丝微笑。
比任何时候都安心。
一百年后的雩雳,也没有任何犹豫,避开了迎面而来的剑锋。
剑身刺穿青冥的身体,洞穿心肺的声音清晰传来,他没有回头,心跳一直很稳,只是青冥的血溅上脸颊的时候,他没有躲开。
那血腥味淡淡的甜,他发现他很喜欢。
血液瞬间兴奋起来,让他临战突破,越阶斩杀了那个大乘期剑修杀手。
因为对方的剑卡在青冥的身体里。
他的水龙甚至可以从容地洞穿那个杀手的身体,反反复复,直到那具身体成一具筛子。
“够了。”青冥重伤,单膝跪地,一边吐血一边阻止他,“我没事。”
雩雳黑色的眼眸空洞无神望着他。
他知道,青冥以为他是因为青冥重伤才发疯的。
他也的确是因为青冥重伤才发疯的,但和青冥以为的不一样。
“你不用自责,你做得很好,我还担心你和以前一样挡在我身前……”
雩雳的眼眸半阖,面无表情:“青冥觉得,我做得很好?”
“是,那种情况你的选择是最正确的……”
雩雳微笑打断他,神情淡淡的不耐:“我也这么想,毕竟暄叶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青冥的神情微微错愕了一瞬,顿了顿:“嗯,你说得没错。”
雩雳抿唇,无辜乖顺:“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毕竟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不会因为任何人改变。”
青冥望着他,像是才意识到,从刚刚到现在,云榭好像没有问过一句,他伤得怎么样。
他居高临下看着,又好像看都没有看他的伤口一眼,淡淡地移开视线,没有管重伤单膝跪地的青冥,朝着那些发现行动失败,已然溃逃的杂鱼追杀而去。
就好像,杀人的兴奋比起一个重伤的青冥,对他而言,来得更重要。
青冥伤得很重,洞穿肺腑的剑勉强支撑着他没有倒地。
他半跪在地上,静静地看着云榭不断地杀人,苍白乖顺的面容,唇角微抿,有无法错认的淡淡的兴奋和愉悦,像呼吸的每一口血腥气都令他迷醉快乐。
看着,云榭一次也没有回头看过他一眼。
不断失血的身体,神魂在溃散边缘的冰冷,都比不上另一种更冷的感觉,就好像眼睁睁地看着有什么东西消失死去。
那是很重要的东西,但他不知道是什么,也抓不住。
头发眉睫一寸寸灰白。
地府的因果之门,子桑君晏走了进去,门关上了。
修真界的青冥缓缓侧身倒在地上,世界安静颠倒。
他的眼中倒影着沉浸在杀戮之中的少年,地上散落着几个面具,有些是杀手的,其中有一个是狐狸面具。
云榭没有用水龙,他拿着随便一把从杀手那里夺来的剑,一剑一剑刺入对方的身体里,明明第一剑的时候对方就已经死了,但他还是乐此不疲,不紧不慢刺了好几剑,让对方的血溅在他的脸上。
其中一剑劈碎了杀手的狐狸面具,面具染上一抹血色,向青冥滚落而来。
青冥躺在地上,看着颠倒了世界的云榭,恍惚看见百年前的他们。
鲜血浸润眼睛,世界染成了红色。
他好像不是青冥,他是当初那个一剑劈碎了云榭面具的元婴修士。
那,青冥去了哪里?
他为什么不在云榭身边?为什么让他沾这么多血?
云榭,很讨厌血腥味。
最后一缕光消失的瞬间,他听到一声叹息。
似是俯视众生的神明,好奇观望的结果与最初的预料并无出处,于是发出一声像是空虚又像是餍足的叹息。
地府之中,生死树内。
因果线不断生成,搅乱。
……
冶昙闭着眼睛,看着倒放的原因果线。
没有冶昙存在的,千年前的碧落山。
青冥仍旧不断忽略无视雩雳。
雩雳仍旧一直一直等着他,因为担心他下一刻来找不到自己,一直等在那里。
忽然,祂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黑衣的子桑君晏靠在那棵山巅边界的白树上,和当初的冶昙一样,静静地望着远处,或者闭眼冥想入定。
有时候他入定醒来,雩雳还在山坡下的空地等着,仍旧没有等来赴约的人。
“你在等人?”
雩雳瞪大眼睛望去,没有说话。
子桑君晏的神情沉静淡漠,即便没有任何凌厉之色,被那双寒潭一样墨色的眼眸静静地看着,也给人极大的压迫力。
子桑君晏:“要打一场吗?”
子桑君晏并不知道小孩子在想什么,在碧落山,一个人等另一个人,一般都是为了打一场。
“嗯。”
于是,他们就打了一场。
子桑君晏神情寡欲冷静,但意外的耐心。
以他的实力雩雳根本走不过三招,但是他足足与对方交手了三天三夜。
他很少说话,每次开口的时候,声音清冽低沉,言简意赅,都是雩雳出错的地方,以及如何更改。
就像一个分明寡言沉静,从不动怒,却叫人从心底敬畏的老师。
“你为什么教我?”
对方离开的时候,雩雳错愕地问。
因为,按理来说,他们所有人都是争夺天道传人之位的竞争对手。
子桑君晏目视前方,心无旁骛,脚步没有停歇。
雩雳不甘心,困惑大声地又问了一遍。
“因为,你很弱。”那个子桑君晏平静地说,像是陈述一个很简单的事实。
“……”
雩雳面无表情。
在之后的百年里。
这样的事还发生过几次。
子桑君晏靠着那棵树,望着碧落山外的地狱道,有时候像是放空,有时候闭眼冥想。
离开的时候,如果雩雳等的人还没有来,他会淡淡地问:“要打一场吗?”
如果雩雳拒绝或者不理,他就会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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