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恩 第302章

作者:藕香食肆 标签: 穿越重生

  一直喜欢穿宽敞道袍青衫的大师兄,今天居然穿了紧身的袍子!还扎了腰带!

  光是看着衣料贴着大师兄身躯往下包裹的线条,伏传就有一种晕眩的迷恋。往日只是看着想入非非,如今已经什么都做过了,光是看着大师兄的模样,都能直接脑补一个大师兄没穿衣服的样子!

  他屁颠屁颠奔到谢青鹤身边,眼神迷离,脸颊绯红,还有一股陶醉的晕眩。

  “大师兄!”伏传伸手搂住大师兄被腰带扎紧的紧实腰身,“大师兄今天好好看。”

  谢青鹤将各种亲密的事都想了几百遍,这会儿却能沉得住气,将伏传搂在怀里,只摸了摸脑袋:“嗯。这么晚才回来,是不是山下的事出了岔子?”

  伏传马上清醒了过来,说:“事情有些复杂。我慢慢跟大师兄说。”

  谢青鹤很想念伏传。

  有些欲望比饮食更强烈,他很想直接把伏传抱回寝室。

  然而,他独自离开了六十年,伏传却并没有那一段经历。他单独地迫切渴盼着,伏传并不急切。

  二人牵着手从露台走回了屋内,不等谢青鹤说话,伏传已经闻到了厨房里传来的炖肘子的香味,他掉头就去了厨房,准备盛饭起菜。见谢青鹤只炖了肘子,伏传就着灶火,飞快地切了冬瓜炒好,挤了个肉丸煮野菜汤,一桌晚饭很快就置办了出来。

  谢青鹤见他高高兴兴准备晚饭的模样,哪里好意思叫师弟别吃了,先陪我睡觉?

  伏传不喜欢在饭桌上吃饭。他把饭菜摆在了谢青鹤喝茶的榻上,蹬了鞋子,盘膝坐好。谢青鹤也习惯了他的作派,小茶桌拉近了距离,吃饭时更亲密些是其次,关键是小师弟喜欢。

  两人面对面坐下,谢青鹤吃了两筷子小师弟做的冬瓜,伏传就啃谢青鹤给他炖的肘子。

  早些吃完了,早些休息。这是谢青鹤的想法。

  伏传却没能接收到他同床共寝的邀请信号,咔咔啃了几口肘子之后,大概是不怎么饿了,开始跟谢青鹤聊天:“今天是三师兄派人来找我。去年是说蓝鹊寨北迁之事,我给三师兄写了信,龙城那边退了一步,蓝鹊寨的人也已经往北去了。”

  “您也知道举族迁移之事颇为麻烦,如今石步凡不知道去了哪里,蓝鹊寨固北又不服朝廷差遣,一来二去跟朝廷派去的北地监官生了不少嫌隙。前段时间朝廷分发青苗银子,蓝鹊寨觉得本地监官故意亏待,双方打了起来,死了十多个人……”

  “事情闹得大了,三师兄说不好处置,快马加鞭使人来问我的意见。”伏传说。

  谢青鹤静静地听着,又吃了些伏传做的野菜。

  “北疆开荒原本是安置失地流民的法子,毕竟北地苦寒之地,又有蛮人杂居其外,很少有内地百姓举族北上。苗疆慌乱之地,也有失地苗民往北定居。以我想来,通常异族内迁,朝廷都是打散了安置,移其风,同其俗,使其归化。哪晓得北地不是这么一回事。”

  “流民固北不成建制,朝廷就看中了举族北上的苗寨。零星过去的百姓,五户一头耕牛,若是整寨聚居的苗民,就只给十户一头耕牛。零散流民安排近处的土地,聚居苗民就给外廓临近蛮人的土地……不止是蓝鹊寨,不少苗民都认为不公。”

  伏传说话间歇啃了一口肘子,也不耽误他吃饭:“照我说,这人都是得寸进尺。不让北迁闹着要迁,去了北地之后,又要聚族而居,又要占朝廷给流民的便宜,真当朝廷是冤大头。”

  “这事闹出十几条人命。朝廷死了几个监官,绝不肯善罢甘休。”

  “石步凡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说到这里,伏传声音有点小,悄悄看谢青鹤的脸色。

  石步凡与伏传一起跌落山崖,二人从仙女山出来之后,不欢而散。伏传躲进了随身空间养伤,石步凡也从此不知所踪。这么长时间,蓝鹊寨一直在寻找石步凡,始终没找到他的下落。

  伏传跟石步凡生出嫌隙,倒是负疚居多。他与蓝鹊寨的苗民也都相熟,难免会偏心一些。

  石步凡不知所踪,蓝鹊寨失了做主的领袖,伏传觉得自己有责任看护一二。

  但是,和无辜从天而降的烂桃花不同,伏传跟石步凡在山洞里发生的事是“你情我愿”。他很担心自己对蓝鹊寨的事情太过重视,会让谢青鹤不高兴。

  和边说话边聊天的伏传不同,谢青鹤一直都很认真地吃饭,一碗饭已经吃完了。

  他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说:“先吃饭吧。吃完了再说。”

  伏传马上意识到事情不大好。

  大师兄从不介意吃饭时说事情,突然打断他,要求饭后详谈,那证明此次谈话不会很愉快。

  ——会让人吃不下饭。

  不管是什么原因让谈话变得不愉快,伏传都很忐忑,顿时觉得碗里的肘子不香了。

  伏传了无意兴地嚼着饭,谢青鹤觉得自己不太顾惜,坏了小师弟的情绪,他重新拿筷子给伏传夹菜,摸摸伏传的脑袋,安慰道:“乖。”

  正经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大师兄才稍微展露了一点善意,伏传马上又高兴了起来。

  吃过晚饭,伏传将碗筷收拾去厨房,拿热毛巾擦了桌子,给谢青鹤续上茶。他好几次偷瞄谢青鹤的脸色,谢青鹤不禁好笑:“做什么怪样子?”

  伏传狡猾地说:“我看大师兄是不是在生气。若是生气,就先服侍大师兄洗脚,等大师兄不生气了,我再与大师兄说下午的事。”

  谢青鹤将他搂在怀里,让他坐在自己膝上,柔声说:“不会跟小师弟生气的。”

  “我也不是害怕大师兄生气。”伏传就坐在他怀里,二人距离太近,很容易勾起柔情蜜意,“自从大师兄与我定情结侣之后,一味宽纵我。往日还会训斥我几句,现在只管宠着,不管我做了什么,大师兄都说好。我反而弄不清分寸深浅。”

  “先说看大师兄是不是在生气才敢说话,又说大师兄从来不与你生气,前言不搭后语。”谢青鹤住他的鼻子,“我看你是心里有鬼——叫师哥看看,这鬼是姓什么?”

  伏传心跳都乱了一拍,只怕他说出石步凡三个字来。

  哪晓得谢青鹤贴着他的心口听了一会儿,突然说:“姓李?”

  伏传呆了呆,脸色变得尴尬,半晌才说:“大师兄,我不是故意顾左右而言他,就是觉得,应该不至于吧?”

  谢青鹤见他还要装傻,一把将他抱了起来,说:“那就不说了。师哥很想你。”

  伏传突然被抱起,有些着急:“不,不,要谈。大师兄,我说实话。”

  谢青鹤却已经不想再磨蹭了,稳稳地抱着他进了寝房,将他放在床上,说:“乖,先睡觉。”说着起身解衣。想起自己这一身是为了讨好小师弟才穿的紧身衣,颇有点媚眼抛给瞎子看的好笑。

  伏传哪有心思睡觉,一骨碌坐了起来,急道:“我知道三师兄不该直接派人来找我。”

  这才是这件事的重点。

  先前伏传在饭桌上说了一大堆,讨论朝廷安置流民的政策是否公平,蓝鹊寨与朝廷监官双方孰是孰非,又说蓝鹊寨没有领头人云云……谢青鹤只是静静听着,一言不发。

  这件事的讨论从根上就错了。或者说,伏传明知道重点在哪里,却故意避而不谈。

  事实上,李南风根本就不该来找伏传。

  伏传是谁?他是寒江剑派的掌门弟子。不是蓝鹊寨的代言人,也不是石步凡的替身。

  就算伏传曾经看在石步凡的情面上,私信给李南风求情,让蓝鹊寨得以北上安置,那也不等于他可以代表蓝鹊寨的利益,更不可能将蓝鹊寨此后的生老病死都要伏传来负责。

  朝廷与蓝鹊寨起了冲突,出了人命,按照律法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这又有什么为难之处?

  李南风在寒江剑派执掌外门十多年,这点儿魄力都没有?他当年敢指着伏传的脸,指责伏传出身皇室,要求按照门规把伏传逐出门墙,现在倒是突然就蔫儿得跟小鸡崽儿似的,按律处置十多人的命案纠纷都战战兢兢,非得找伏传来问一句该怎么办?

  李南风故意派人来问伏传该怎么处置,这就是个陷阱。

  ——但凡伏传顺着他的思路,在处置上插嘴一句,就得卷进朝廷固北策与苗疆移民的浑水里去。

  谢青鹤不想谈这件事,是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伏传不是受了算计。小师弟对李南风的算计心知肚明,但是,他关心蓝鹊寨的苗民,不想让蓝鹊寨吃亏,所以,他愿意入局。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不如睡觉。

  谢青鹤已脱下外袍,顺手松了腰带挂在衣架上,转身看伏传坐在床上不动,他耐着性子在床沿坐下,伸出一只手:“你想管这事就去管。小师弟,我真的很想你。歇了,好么?”

  事情没有说明白,大师兄却一反常态要先睡觉,伏传哪里能“好”?

  “我不想在寝室说这件事。”伏传看着只穿着薄衫的大师兄,第一次没有觉得面红耳赤,反而有些羞耻和生气,“大师兄答应过我的。不能用这事凶我。”

  谢青鹤才知道他误会了,柔声解释道:“我下午入魔。”

  伏传突然抬起头来。

  “六十年。”谢青鹤仍是伸出那只手,“日日都在想你。”

  伏传有过入魔的经历,想起那漫长的一生,有大师兄相伴身侧都漫长得不可思议,下午大师兄独自入魔,整整六十年,那该是怎样的心情?他竖起的尖刺马上就软了下去,膝行上前靠在谢青鹤伸出的那只胳膊的臂弯里,软绵绵地说:“大师兄。”

  伏传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大师兄,心疼地抱住谢青鹤:“马上就睡!”

  谢青鹤高兴起来,搂着他亲吻许久,又将他放在床上,用被子盖起来。

  伏传被折腾得莫名其妙,这又是什么玩法?谢青鹤又一点点地把他从被窝里挖出来,看着他逐渐从被子里透出的无辜脸庞,满眼含笑。伏传也不问为什么,指尖勾住谢青鹤的衣领:“再亲一下。”

  ……

  谢青鹤憋了六十年的思念,一朝释放出来,热情得让伏传吃不消。

  刚开始伏传还存着事后再跟大师兄讨论北地之事的想法,后来他也顾不上东南西北了,满脑子都是大师兄。加上入魔世界的经历,二人定情也有好几十年了,谢青鹤从来没有这么热情地渴盼过他,这样热情的索取让伏传非常安慰,从身到心都陷入了巨大的满足之中。

  不管谢青鹤怎么不理智地要求,他一一回应,没有半点推拒迟疑,沉沦欲海不可自拔。

  次日清晨,云朝算着时辰前来服侍起居,伏传才刚刚睡着不久,满脸晕红,打起了小呼噜。

  谢青鹤则神清气爽地披衣起身,对云朝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其实,不必谢青鹤打招呼,云朝也听见了屋里小主人的呼噜声。伏传修为不俗,身体健康,睡觉本该非常安静,这会儿都睡得呼呼出声了,显然是累坏了。

  谢青鹤不想打扰伏传休息,披着衣裳在观星台外边的茶桌上坐着,吃着云朝做的汤面。

  “有件事,别人去办我不放心。”谢青鹤说。

  云朝单膝点地:“主人吩咐。”

  “李南风想拉扯小师弟入世。你去看一看,究竟是谁的主意。”谢青鹤说。

  李南风没有对付伏传的理由。就算他曾经攻击过伏传,也是为了攻击伏传背后的谢青鹤。

  如果不是李南风策划此事,还能是谁幕后主使?真正目的又是什么?想起那个已经被葬在琼林的故人,谢青鹤确实不能轻信任何人。偌大寒山,惟有云朝的忠诚、修为、能力,值得信赖。

  云朝没有问什么事,服侍谢青鹤吃完了面,说:“给小主人做的羊肉饼温在锅里。”

  谢青鹤点点头。

  伏传睡了两个时辰才昏沉沉地爬了起来,坐在马桶上发呆。

  谢青鹤把羊肉饼用油重新煎了一遍,麦粉与肉混合的焦香飘进屋子,伏传马上就彻底清醒了。

  他洗了身子披上袍子就往外跑,谢青鹤给他磨了豆浆,他就趴在榻上的茶桌上啃饼:“是云朝哥哥做的饼。他最近都是神出鬼没的,怎么又不见了?”

  谢青鹤没有说云朝的去向,坐在伏传身边,含笑看着他。

  “怎么这样看我啊。”伏传有点不好意思,偏偏这事也不好议论。

  当初与谢青鹤定情之初,他缠着谢青鹤整整一个月,日夜都在一起,好像也没有昨夜那么辛苦。细想起来,从前大师兄都非常克制,说不出的温柔轻缓。昨夜才是真的开了禁,有点遭不住。

  谢青鹤居然呼呼吐出两声粗气,无比肖似伏传打呼噜的声音。

  伏传愣了一下,突然羞得满脸通红:“那还不是……是大师兄……你还学我?”

  谢青鹤搂着他温热的细腰,低声说:“特别可爱。”

  伏传有一下没一下地咬着肉饼,看似认真吃饭,其实不知道神游到何处去了,眼神都流连在谢青鹤搂着自己的胳膊上。谢青鹤就挨在他耳边,小声说:“小师弟,昨夜师哥好喜欢。”

  此前谢青鹤对此事非常随心,伏传的热情比他更多些,他很少有欲求不满的时候。

  就如同人每天只要吃三顿饭,事实上被安排了八顿,自然每一餐都吃得很少,吃几口就饱了。伏传觉得谢青鹤非常温柔,那是因为谢青鹤每一次都不急躁,且存着补偿的心思,慢慢地逗弄安抚他。

  昨夜是谢青鹤第一次不大顾惜,将自己的渴念放在了第一位,偏偏伏传又完全配合,乖得不行。

  事后谢青鹤是有些后悔,觉得自己不似往常,怕伏传从欲念中清醒过来就会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