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恩 第306章

作者:藕香食肆 标签: 穿越重生

  谢青鹤解释说:“从前不陪你修行喂招,是因为你修为不到。我的剑法枪术皆自行其道,跟你切磋得多了,担心会影响你的枪术成形。”

  伏传表示理解:“我明白。”

  “如今你枪术已见雏形,有了自己的想法。”谢青鹤笑了笑,说,“以后都陪你吧。”

  伏传兴奋地抱住他:“多谢大师兄!”

  这件事议定之后,伏传又用手去摸谢青鹤的衣摆:“那……那个甜头呢?”

  谢青鹤一把把他抱了起来,放在阑干上,低笑道:“喜欢这身衣裳吗?”

  那自然是很喜欢的。伏传没见过大师兄穿练功服,这束腰束袖的模样,看上去实在诱人。刚才看了第一眼,伏传就带着谢青鹤的这身衣裳想入非非了一百遍。

  想想大师兄穿着练功服衣衫半褪的模样……伏传觉得,若是给这个甜头,那就真的很甜了。

  小色鬼伏传羞涩了一下,又想入非非地瞥了大师兄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他看清楚大师兄风度俨然的模样,他突然意识到大师兄和自己不一样!

  这么一场倾尽全力的打斗下来,他累得气喘吁吁满头臭汗,大师兄呢?别说出汗了,居然连呼吸都没乱一拍。慌得伏传连忙捂住谢青鹤解他衣裳的手,艰难地说:“我身上都是汗……”

  谢青鹤凑近他颈边嗅了一下:“小师弟是吃香长大的么?”

  话音刚落,伏传的衣带就被扯了下来。

  ……

  谢青鹤说了要陪伏传玩耍,就很认真地履行着他的诺言。

  不但暂停了入魔的计划,连带着批注订正知宝洞典籍的功课也缩减了时间,每天只做一个时辰。其他时候,他就是陪着伏传。陪伏传锻体练枪,陪伏传在山间周游,还会牵着手在寒江畔聊天。

  伏传很容易满足。不管谢青鹤陪他做什么,他都非常开心,天天搂着谢青鹤说喜欢。

  就这么过去了半个月,伏传枕在谢青鹤的腿上,说:“我已明白大师兄的心意了。可大师兄也不能永远陪着我玩耍,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谢青鹤摇头说:“我如今必要做的事,一是入魔,二是陪着你。除此之外,都可以放下。”

  他低头捧住伏传的脸,也很得意:“你愿意陪着我入魔,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伏传乖乖地抬头与他亲了一下,才不大好意思地说:“可是。大师兄,你可以什么都不做,我……还是要去外门的啊。”已经在观星台跟大师兄厮混了大半个月了,再不去干活,外门要翻天了。

  谢青鹤才意识到这一点,忍不住笑了笑,说:“我以为你也懒得去外门视事了。”

  伏传吐吐舌头。

  谢青鹤可以什么都不做,那是因为他把职权都下放给了伏传。若是伏传也撂挑子只管划水,不说其他,上官时宜第一个要跳出来——一个掌门,一个掌门弟子,你俩不干活,让我来干?!

  “你有什么事只管去办,平时闲着无聊,大师兄都会陪着你。”谢青鹤温柔地说。

  伏传嗯了一声,又说:“我明白大师兄的意思。大师兄是想告诉我,我很重要,大师兄可以放下一切陪着我,我也不是无足重轻的人……可我不大喜欢这样。大师兄明明也不喜欢这样。”

  “嗯?”谢青鹤有些意外,“何出此言?与你在一起,我每时每刻都很快活。”

  “大师兄早前就训诫过我,不要贪欢沉溺,日常修行功课都很重要。如今只管陪着我玩,将日常生活都打乱了,这几日我就当是大师兄哄我心疼我,时间长久了,就是我耽误大师兄修行了。”伏传两只脚蹬在榻沿,不大安稳地踩来踩去。

  “不过是将翻看典籍的时间换了出去,我年轻的时候,也不是每天都坐在榻上看书。除此之外,你我这些日子有哪一次误了功课修行?是早课没有做,还是晚课没有做?——除了你缠着我,非要我给你讲入魔世界故事的晚上?”谢青鹤说。

  说起那个晚上,伏传就更加不好意思了:“还带找旧账的啊?这么耿耿于怀。”

  谢青鹤越看越觉得他可爱,拿手掌捂住他的眼睛,又轻轻挪开。

  “我也不知道……”伏传歪在谢青鹤的腿上,情绪心情都非常放松,说话也漫无目的,“大师兄以前不陪我,咱们都各自做各自的事。突然之间就要陪着我了……我不是不喜欢大师兄陪着,就是担心时间久了,大师兄也会觉得一直待在一起很无趣厌烦……我怎么会不喜欢大师兄陪着我呢?”

  “喜欢的心情是一样的啊。”谢青鹤凑近他的脸颊,“你怎么喜欢我,怎么喜欢我的陪伴,我就是怎样喜欢你,怎样喜欢陪着你。这样想一想,是不是就心安理得,再也不觉得忐忑心慌了?”

  伏传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英俊脸庞,半晌才轻声说:“若我有大师兄一半好,就不会心慌了。”

  谢青鹤微微皱眉。

  他已经尽量淡化自己在伏传成长中的影响,万万没想到会在这方面打击了伏传的自信心。

  伏传一直都很崇拜他。会突然说出这句话来,只怕还是近日喂招喂出来的后患。

  有些人的存在注定就是高山仰止,远远看着高山还能称赞一声雄伟,真正日夜站在山脚抬头去看,这座高山所带来的压力和阴影就太大了。

  除非和谢青鹤分手,站得更远一些,否则,这是死结,伏传只能面对。

  不等谢青鹤说话,伏传已经伸手抱住了他:“我知道。若我也不配大师兄,世上再无人堪配。大师兄,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谢青鹤摸摸他的脑袋:“嗯。从相识到现在,我从不曾失望。你很好。”

  ※

  龙城,未央宫。

  两个穿着灰衣的宫监静悄悄地进门,悄无声息地将殿内所有灯烛点燃。

  已经到了傍晚,皇后宫中的大太监探头探脑往殿前看,守在门口的大内总管则悄悄摇头。

  自从六年前皇帝意外断了脊柱之后,皇帝就再也没有往后宫去过。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所有的宠妃都歇了菜,也就是皇后还不死心,每逢初一十五,都会派大太监来太极殿看一眼。

  按照后宫规矩,每个月的初一十五,都是皇后的日子,皇帝必要去皇后宫里。

  就算皇帝受伤不良于行,不再临幸后宫了,每逢初一十五,也会让人送些礼物去皇后处。

  就是凭着每月两次的赏赐,皇后守住了后宫正位的尊严,牢牢地掌控住了后宫势力,没让后宫生乱,哪怕皇后无子,几位妾妃所出的皇子日益长大,靖□□的后宫却非常安生。

  过了一会儿,殿中响起皇帝的声音,大太监连忙进门听旨。

  待大太监出来的时候,早有准备好的赏赐连带着皇帝口谕,一起往长秋宫送去。

  皇后宫中的大太监就叹了口气,摇摇头,跟着往回跑。

  皇帝不临后宫,后宫自然也有怨言。

  只是皇帝断了脊柱,压根儿都站不起来了,后宫再哀怨又能有什么用?

  皇后与几位有子嗣的后妃口口声声都在维护皇帝尊严,反手打压无子有宠的妃子毫不手软。这么多年过去了,皇后的地位稳如泰山,她才是最不希望皇帝突然往后宫跑的人。

  “娘娘,听说宫门下钥不久,三爷递牌子请见,陛下就命令开了宫门,请三爷进殿详谈。”大宫女凑近皇后耳边,小声禀报。

  皇后拿珍珠粉敷着脸,说道:“知道了。”

  “这么晚了,也不知道那三爷是要怎么孝敬陛下。”大宫女口气里带了一丝酸气。

  “他怎么孝敬陛下,轮得到你琢磨?”皇后也没有生气。

  皇后当初曾想过将这宫女献给皇帝固宠,来不及实施计划,皇帝先出了意外。大宫女还心心念念要去皇帝身边侍疾,这么多年过去了,仍是痴心不忘。

  有这么一段往事在,皇后对她颇为容忍:“以后不许再说了。下去吧。”

  打皇帝登基开始,身边就有年轻漂亮的宠臣出入,走了一位束二爷,又来了一位李三爷。

  皇后从来不吭声。所谓宠臣,既不能生皇子,更不会进后宫。满宫宠妃的时候,皇后留着那位二爷与后宫宠妃分宠,如今皇帝连后宫都不进了,她去招惹那位三爷做什么?嫌自己好日子太长了?

  另一面。

  李南风拿着伏传亲笔信,匆匆忙忙走进殿内。

  宫监帮着他解下御雪的斗篷,他回头就看见皇帝一手抵着下唇,轻咳着缓解肺部的不适,仍在低头伏案,批阅堆积成山的奏折。

  “陛下辛苦。”李南风说话时带着一丝怒气。

  几个宫监见势不妙,连忙退了出去。

  皇帝抬起头来,眉目疏朗慈和,还带了一丝温和,问道:“谁又惹你生气了?”

  李南风气冲冲地上前,呼地把那封信摔在了御案上。

  信封顺着御案飞了出去,落到了地上。皇帝腿脚不便,坐在御座上勾了勾,没能勾到那封信。

  看见皇帝艰难的动作,李南风马上意识到自己过分了,他连忙上前把那封信捡起来,顺势跪在皇帝身边,低声说:“二师兄。”

  “没事。”皇帝将信封拆开,看见伏传的笔迹就笑了笑,“字有进益,是跟着大师兄学的吧。”

  他看信的时候,李南风就忍不住骂人了:“他跟在大师兄身边,就没跟大师兄学到一分道理!把苗疆几个鸟人挪到北地之后,天天使人来传话,管这管那,从头管到脚,恨不得派个‘钦差’到我跟前竖着,耳提面命!——好嘛,他是掌门弟子,他说话,我一个被放逐的罪徒岂敢不听?”

  “如今出了点破事,我专门叫人去请示他,他倒是会训诫人了!”李南风气得拍桌子。

  皇帝将整封信看了一遍,说:“他起先给你写的那封信呢?”

  李南风没好气地说:“早烧了。留着抱蛋呢!”

  皇帝低头看着那封信,说:“我记得他最先给你写来求情的那封信,措辞也是很客气恭敬的,并没有拿着掌门弟子的威风。”

  “那时候他写的是私信,自然不敢拿乔。”李南风说。

  “这封信……也是很客气的。若以掌门弟子的身份来说。”皇帝将书信再看了一遍,“我如今有两个想法,你听一听,觉得哪个合理。”

  李南风表示洗耳恭听。

  “这两封信是小师弟写的。平常向你询问北地苗民安置的书信,可能是出自外门之手,小师弟并未过目。”皇帝说。

  李南风直接就否认了皇帝的这个猜测,冷笑道:“我在外门好歹也执事十多年,除了他,外门谁敢用这死了亲爹的口气跟我写信?纵然不是他的亲笔,也是他的授意!”

  皇帝比较倾向于此。

  被李南风强烈否认之后,皇帝才说了后面一个推测:“平时的书信都是小师弟写的,这一前一后两封态度客气的书信,可能是……大师兄知情,所以,才会写得客气些?”

  李南风想了想,说:“他若要插嘴流民固北之事,自然要请示大师兄。大师兄知道他写信来求我的事,他就写得很客气。”

  “至于这一封信……”

  “我明白了!”李南风突然幸灾乐祸。

  “怕不是我突然派人去寒山,暴露了他一直插嘴遥控苗民固北的事情,大师兄训责了他,他才写了这么一封信来,闹得好像是我故意勾引他入世似的——他是想瞒着大师兄,把责任都推给我?”

  皇帝对此仍有疑虑:“小师弟这些年都跟在大师兄身边,应该……不至于此。”

  好好儿的小孩子,跟在师父身边没长歪,跟在大师兄身边反倒长歪了?

  “想要知道究竟怎么回事,这还不简单?我马上就写一封谢罪表,使人送给大师兄。”

  李南风这封谢罪表,名义上是谢罪,实际上是告状。显然是要把伏传这一年支使他如何安置苗民的事端都一一详述。

  “若是大师兄早已知情,那是我做师弟的不懂事,受了掌门弟子的训斥,即刻具表谢罪。”

  “若是大师兄不知情……”李南风嘿嘿一笑,“大师兄的家法也不是闹着玩儿的。”

  皇帝很不赞成他的想法,摇头说:“你多大的人了,非要和小孩子置气?不管事实如何,他亲笔写了这封信来,就是低头求和了。想来以后也不会再插嘴北地之事。你不要多生事端,给师门写一封谢罪信去——不许再说前事,只管低头认罪就是了——递到外门,不必上书掌门真人。”

  “二师兄,你可要想清楚。若大师兄不知道他这半年频频插嘴北地之事,我派人去山上问他如何处置北地民乱,就是我处心积虑引他入世——他的申饬信都来了,我若不解释,大师兄会怎么想?”李南风问道。

  皇帝不禁失笑:“他还能怎么想?隔着这么远,他还能千里迢迢来训斥我么?”

  李南风见他笑得难堪,心中也很难过。

  “这件事就这么办吧。你若是觉得委屈,”皇帝拍了拍李南风的肩膀,“无碍的。谢罪表我来写,你封了寄出去就是。”说着,从御案上抽出切好的玉叶纸,换了一支墨笔,就要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