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莫如归
大伙儿们闻言，虽然心里想着宝贝，但只好讪讪地回归岗位，继续干活。毕竟他们是来做长工干农活的，不是来挖宝贝的。
过了大半天的时间不到，茶山村便有人开始谣传这件事。沈家大房在地里挖出了一个很值钱的宝贝，已经拿回家去了。
怎么又是沈家大房？好似发生点什么好事尽可着沈家大房了？
大伙们都羡慕得不得了，最近半年来，沈家大房总是频频传出好消息。对比起沈家大房来，其他的人家就显得乏善可陈，该怎么样的还是怎么样，以前吃不起肉的现在也还是顿顿吃青菜。
茶山村里改变最大的人家，似乎就是沈家大房了。从一无所有的贫困农户，变成有房有地的大富人家，似乎也只是一夜之间的事情。眼下又添一件宝贝，就更不得了。也不知道是谁传出去，说那东西值得好几万两银子，可是宋景微吝啬，只给了挖宝贝的人一人两吊钱，也太少了。
村里人听着觉得有道理，好几万两只给了两吊钱，那差距也太大了。他们也不想想，这是人家的地，长工是人家出钱请的，那东西迟早也是人家的。眼下给了两吊钱很足够了，就算不给又能咋样？
所以说，人心都是不满足了，有了一就想有二，有了二就想要人家的一半。
沈东明还在地里，就听人说起，他家得了宝贝？听说值得好几万两银子，他听了立刻心里痒痒地，一到时辰便扛着锄头赶回家。
中午吃饭，家里人都在了。瞧沈东明和杨氏俩人欲言又止的表情，宋景微便知道他们想什么，心中有些好笑地对沈君熙道：“拿出来吧，让你爹娘瞧瞧。”
沈君熙闻言，点点头起身去了，他把玉佛锁在宋景微的柜子里呢。
沈家夫妇闻言，则是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可是宝贝的诱惑太大了，兴奋和好奇还是胜过一切的。
“儿媳妇，那宝贝真有这么值钱？”沈东明期待地问道，若是真的值得好几万两，他们家的家产岂不是又要翻倍？
“值钱是一定的，不过值多少不好说。”宋景微犹豫道，没有告诉他们，这东西自家不一定留得住。
“哦哦，值钱就好。”沈东明满足地笑道，其实他对几万几万的也没有概念，农家汉子这辈子见过最大的钱就是五十两一锭的银子。
等沈君熙把玉佛拿了出来，俩老都看直了眼，就着儿子的手上，从头到尾摸了个遍，都说道：“这东西好，是个好东西啊，难怪值那么多钱。”
杨氏好奇道：“景微，这东西叫啥玉来着？”碧玉和翡翠，农家人哪分得清楚，都管它叫玉石。
宋景微道：“这是翡翠。”可能是顶级帝王绿，在现代真的值不少钱。
“哦哦，原来是翡翠。”摸起来真不错的样子，他们赞叹有加地说道：“这么个好东西，难怪别人说值钱呢。”
“他们怎么说的？”宋景微有些好奇，外头究竟传言这东西值多少钱？
“嗨，他们说值好几万两银子。”沈东明满面红光地说道，心想着就算值不得几万两，那也差不离了。
宋景微不忍心打击他，只说道：“很值钱，但是应该没有很多万两。”至少不会超过五万吧，遇上了好买家，估计一万两以上是有的。
沈家夫妇不计较这些，只要知道是值钱就好了，他们看了又看，摸了又摸，才心满意足道：“熙哥儿，赶紧拿去放好了，千万不要外露知道吗？”他们也晓得财不外露的道理。
“嗯。”沈君熙点头应道，一抬眼却发现媳妇在笑，也不是特别明显的那种，但他确实是嘴角含笑的。沈君熙低头看着怀里的玉佛，在想是不是这个东西让媳妇高兴。他好像终于懂得这个东西的价值，于是越发小心谨慎地捧回去。
其实宋景微笑的不是玉佛，而是沈家夫妇既直率又有趣的反应，他觉得十分可爱。
他说道：“这阵子恐怕流言不会少，大家都不要放在心上。”外面传言佛像越是值钱，说他吝啬和各种不好的人就越多，其中不免牵扯到沈家大房。宋景微不希望家里俩老因为这个事受委屈了，毕竟他们经常要在村里走动，不像他那样和村民们没有什么来往。
“哎，这个我们知道。”沈家夫妇异口同声地说：“咱们得了好东西才是实在，管别人说什么。”听见那些个说他儿媳妇不好的，他们还要啐一口回去。也不看看，现在正在帮谁打长工，那一年三十两的银子又是谁给的。照杨氏说，那些嘴碎的人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给他们再多好处也糊不住那张嘴。
下次要是再遇上这种好事，也别给了。
杨氏心中是这么想的，不过她知道儿媳妇是个有主张的人，她倒是不敢在儿媳妇面前拿主意。她便在心里想，有空让儿子给儿媳妇带句话，让他不必对村里的那些人太好了，没用。
午后回到屋里，宋景微发现沈君熙东找西找，不知在找什么，他便打趣了一句道：“怎么了，宝贝不见了？”
听见他的声音，沈君熙马上抬头，红着脸摇摇头比划道：“不是的，我想要个木匣子。”
“用来装宝贝？”宋景微打开几个柜子，翻找出一个体积差不多的木匣给他，说道：“给。”
“嗯。”沈君熙笑眯眯地，双手接了过来。
“看着我干什么，装装看适不适合。”见青年直愣愣地瞧着自己，宋景微便开口说道。
“嗯嗯。”沈君熙直点头，然后把他小心藏起来的翡翠拿出来。宋景微瞧见，那佛像外头让他包了一层浅色绸缎，装箱的时候也小心得跟什么似的，他道：“很喜欢这个东西吗？”要是不喜欢，怎么能这样小心呢。
“嗯。”青年向他点点头，眼神亮亮地，可见是喜欢了。
“哦。”宋景微心里想，那就小心留着吧，留不住只是一种直觉而已。他并不知道，青年之所以喜欢这尊佛像，全是因为他也喜欢，不，是以为他也喜欢。其实不论价值而言，宋景微对这尊佛像的感官都是一般般罢了。
“你乏了吗？你上床睡觉吧，我不吵你。”沈君熙放好佛像，发现宋景微站在床头边，便向他比划道。
“哦，我消消食……”宋景微下意识的扫扫自己的肚子，毫无疑问地摸到一颗隐藏的球体。六个多月大，已经快要遮不住了。
他蹙眉的同时，沈君熙的视线也随着他一起来到他的肚子上。
相比奇宋景微的别扭，沈君熙的眼神温暖而炙热，如果可以的话，他多么想申请摸一摸。但是他不敢要求，因为他知道宋景微不会同意的。从他们成亲到现在，除了几次牵手，除了在旧屋时的同床共枕，就没有多余的碰触了。
他很想摸一摸，又怕宋景微生气，他甚至不敢在宋景微睡着的时候哪怕偷偷碰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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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上午，杨氏早起出来开门，瞧见外头有俩衣着不凡的陌生人。她好奇地瞧多了两眼，没成想那一老一少的两人就过来了。
原缙云带着大孙子原清随，笑呵呵地走过来问道：“这里可是沈东明先生家？”
杨氏闻言，连忙摆手道：“是我们家，沈东明是我丈夫，不敢称什么先生。”又道：“俩位……来找我丈夫有什么事吗？”
原缙云道：“老夫听说你们家是开书社的，称呼一声先生不为过。”才笑道：“是这样的，我们爷孙俩听说，你们家得了一尊玉佛？”
听见玉佛二字，杨氏心里一咯噔，最先想到的就是，难道这宝贝是有主的？她想想又摇头，这东西埋在儿媳妇的地里，它就是儿媳妇的，谁来说也没用，便放心地说道：“是啊，就是前几天的事儿，老先生您打听这个做什么？”
“呵呵，老夫平身最爱佛像，想一睹玉佛的风采，不知可否啊？”原缙云和声笑道。
这老先生太和气了，通身上下皆是慈祥与修养。杨氏瞧着原缙云身后的青年，虽说手臂受伤了，用白布挂在胸前，但是气质和模样与老先生一般，都是温和的人。
“那行，请你们二位进来稍等片刻好吗？我进去与我儿媳妇说一声。”见二人露出疑惑的神情，杨氏笑着解释道：“翡翠佛像乃是我儿媳妇所有，我得问他去。”
“原来竟是翡翠佛吗？”原缙云稍吃惊道。
“是的，我儿媳妇说是翡翠。”杨氏眯着眼笑道，这不算卖弄，但是也十分有滋味。显得村里的人见识少，连翡翠都不知道。
她将原缙云和原清随祖孙俩，请到外院的花厅里，奉上两杯茶水，这才去往儿媳妇的院子里。
屋里宋景微和沈君熙都在，早上吃过早饭，沈东明出门了，裴鸿轩和吴喜近来回了自个家吃饭，也不大来。沈君熙在媳妇身边待了会儿，本也打算出去，就见杨氏过来。
他比划道：“娘，什么事？”
杨氏瞧了瞧，看宋景微也在屋里，笑道：“你俩都在啊，是这样的，外头来了俩位客人，想瞧一瞧咱们家的那尊翡翠佛。”说罢便觉得自己草率了，宝贝东西似乎不太好拿出去，她前几天才说要儿媳妇藏好呢。也是奇怪得紧，她瞧见外面那两位客人便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宋景微也觉得奇怪，杨氏这么看重佛像，怎么会轻易答应给别人看？唯一的解释就是，外面来的客人不是一般的客人。他心里有底地说道：“好，我马上拿给您。”
杨氏摆手道：“不不不，还是景微你和熙哥儿一起拿去吧，娘一介妇人不好招待。”
宋景微点头说好，便叫沈君熙道：“拿出来吧，我们去看看。”
“嗯。”沈君熙应了，把前天刚放好的匣子又找出来，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上。
二人一同来到外院的花厅，果见有一老一少二人。老的那位华发苍苍，慈眉善目，少的那位体态修长，温文儒雅，只是眉宇之间又带着些许霸气。
“二位好。”宋景微颔首问好，介绍道：“我姓宋，这是我伴侣，他姓沈。”
沈君熙闻言，微笑地睇了媳妇一眼。他没想到宋景微会向外人介绍他，还用了伴侣二字。他不知道这是宋景微的无奈之举，因为丈夫和相公什么的，他说不出口，而伴侣还好一些。
原缙云说：“俩位主人家也好啊，老夫贸然前来，实在是冒昧了。”他的大孙子原清随，跟着对宋沈二人点点头，唇边带着和气的微笑道：“你们好，我们姓原，这位是我祖父，他很喜欢佛像，已经到了爱佛成狂的地步，还请两位不要见怪。”
宋景微道：“举手之劳，看一看又无妨。”便让沈君熙把木匣拿过来，摆在茶几上，打开。
原缙云早已目不转睛，只等翡翠佛露出真容的那一刻，他笑眯了眼睛，立即狂热地说道：“好，真是好，老夫能拿起来看一看吗？”
“请。”宋景微道。
原缙云迫不及待地拿起来，捧在手心里，眯着眼睛仔细端详，仔细摩挲。他看起来真是喜欢得不得了，一时看入了迷。倒是把屋里的其他人给忘了，眼中只有那尊翡翠佛。
“两位莫见怪，我祖父就是这般……”原清随无奈地说道，这些年他祖父到处搜集佛像，但始终难以找到合心意的，此次这一件恐怕是看上眼了。
“无妨。”宋景微摇头道：“这尊翡翠佛刚到我手中没几天，我也不懂鉴赏。能遇到老先生这样的人，才不算埋没了它。”
原清随道：“宋公子，有意均出这尊佛像吗？”
在看见原缙云祖孙俩之后，宋景微就有所预感，他们是为着佛像而来的，而且是势在必得。他不由地看了沈君熙一眼，他之前想过遇到适合的买家就出手，可是沈君熙似乎也很喜欢这尊佛像。
“我倒是无所谓。”他向沈君熙低声问道：“你想出手吗？”
沈君熙愣了愣，媳妇为什么要问他的意见，这尊佛像并不是他的。他迟疑地比划道：“你拿主意，你高兴出手就出手。”他刚才听媳妇说无所谓，那就是不算喜欢了，原来是喜欢银子啊？
“嗯，那就出手吧。”宋景微点头道，他猜沈家夫妇一定喜欢现银多过翡翠吧？看见白花花的银子也会高兴。
原清随见祖父还在观摩，便和宋景微商谈价钱，说道：“那宋公子打算多少均给我们？”
宋景微没有说话，比了个八的手势。
原清随苦笑地摇头道：“八万两太多了，宋公子这是狮子大开口……”他说道：“这尊翡翠佛，即使是顶级翡翠，也只值得三万两左右，我们可出三万两，你考虑一下。”
“不，我只要八千两。”宋景微说道，在原清随的惊讶之下，继续说：“余下的两万多两，就当和原公子交个朋友。”
“那……宋公子这个朋友交得，也够破费的。”用两万多两银子，交一个底细不明的朋友，原清随有些讶异宋景微的作法，同时还有一些佩服。
“不破费。”宋景微笑道：“我叫宋景微。”
原清随摇头笑了，这人是上赶着不是买卖对吧，却也说道：“我叫原清随。”
“嗯，二位是住在小凉山那边吧？”宋景微与他闲谈道。
“是的，本是我祖父一个人住。”原清随说道，抬了抬自己的胳膊，“喏，我受伤了，只好来陪他静养。”
“怎么受的伤？”宋景微问道。
“军营中不小心受的伤。”原清随说道。
“哦？”宋景微讶异地抬眉，说道：“原来你是行伍出身。”
“对，可是瞧不出来？人人都这么说，但我是个武将。”原清随微笑道，面上有些得意之色，使他突然跳脱了不少。
宋景微摇头失笑，他以为原清随是官家子弟，没想到是个武将。不过他相信，就算原清随退去盔甲，也还是个世家子弟。凭良心说，他结交原清随是有意的，但原清随此人合他的胃口，也是一大缘故。
这边原缙云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瞧着宋景微道：“宋小子，这尊翡翠佛老夫看上眼了，你可愿意均给我这个老家伙？”
宋景微与原清随对视一眼道：“老先生放心，我们已经谈好了价钱。”
原缙云先是一愣，然后呵呵笑起来，温和地问道：“多少？可别让清随坑了你。”他观宋景微虽然气质不俗，但到底是农家出身，担心他对这尊翡翠佛没有明确的认识。
原清随忙道：“祖父就别问了，权当是我送给您的。”上次祖父生日，他找遍周围也没能找到一样满意的，要是能早点得到这尊翡翠佛也就不用愁了。
原缙云瞧了瞧宋景微，又瞧了瞧大孙子，笑道：“那敢情好，祖父就不问了。”百得了一尊自己喜欢的翡翠佛，他高兴还来不及。
祖父这般高兴，原清随也笑着，向宋景微说道：“既是如此，我这就回去，拿银子过来。”
原缙云听罢说道：“那倒不用了，祖父这里有。”他掏掏自己的怀里，那儿有一叠银票。
“不不，祖父不必你掏银子，说好了我送给您的。”原清随阻止道，站起来按住祖父的手，把翡翠佛给他手里塞回去：“您喜欢就拿着，我这就回去拿银票。”
宋景微说道：“二位改日再来也可，这尊翡翠佛就让原老先生先带回去吧。”反正离得也不远，宋景微很看好原缙云和原清随，他们是有原则的人。
原缙云闻言说：“那怎么行呢，老夫这儿明明有钱……”他还是想给钱来着。
“嗯，您有钱，但是不用您出这笔钱。”原清随说道，回头向宋景微使眼色：“宋公子，清随和祖父先回去了，明日再来登门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