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北冥有雁
“我……”闻霜声音很低,俞锋却一把推开他,满脸厌恶地走了。
宣哲安静地看着这一幕,看见有什么东西在青年眼底碎裂又成型,这就是他招聘来的翻译,养在身边保不准哪天就是一口,可闻霜的反应又超出他的预料,没有气急败坏也没有愤而离开,而像是陷入了某种纠缠跟拉扯中,并且那双眸子仍旧澄澈。
还有什么手段呢?宣哲心想。
今日过后,宣哲是没打算再将闻霜留在身边的。
俞锋离开后,继续歌舞升平,没人在意一个经商失败又来重新拉拢人脉的人会如何,只有闻霜一个人心里兵荒马乱,就在这时一对夫妻从正门进来,之前嘲讽闻霜的李少爷晃达到跟前,似笑非笑:“你的账主子又来了,你当初勾引秦沫生,害得他媳妇差点儿流产,好不容易保住孩子,你是不是很失望?”
说完这话李少爷扶稳桌子,等着闻霜语出惊人。
谁知闻霜愣了两秒,什么话都没说,转身走了,看背影似有几分仓皇。
李君山微微挑眉,心虚?稀奇啊!
闻霜没细看秦沫生,只知道他身边的女人大着肚子,他已经再三体会过原身造成的杀伤力了,女人孕期心绪不稳,差点儿流产才保住的孩子,闻霜害怕对方见到自己出现意外。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打击”,闻霜的确需要时间消化一下。
他坐在安全通道的楼梯口那儿,五分钟后从兜里摸出来一块饼干,味同嚼蜡般地往下咽,宣哲侧身往下看时,见到的就是这一幕。
又不一样。
宣哲本以为会看到一个满口咒骂,歇斯底里的小人,他会在没人的时候露出本来面目,青面獠牙惨不忍睹。
但青年瘦瘦小小缩在那里,像是受了惊的小鹌鹑。
宣哲觉得见了鬼了,不然他为何从闻霜身上看出了丝丝歉疚跟委屈?
第十一章 他竟然都知道
闻霜面色平和,甚至透出几分忧郁,可没人知道,他的心性与此截然相反,条条框框清晰罗列,接下来该怎么做,从哪里入手,如同飞速拨动的小算盘,计划已然初见雏形。
躲不掉就只能面对,闻霜从来都不认为逃避可以解决问题,而且按照原身踩雷的频率,怕是再不做点儿什么就要灰飞烟灭了。
想到这里,闻霜轻轻松了口气,他最怕毫无头绪,问题哪怕棘手也尚且有一线生机。
宣哲清晰看到青年眼底的光亮一点点耀眼起来。
“不在里面待着跑出来做什么?一会儿迪兰达先生下来怎么办?”
闻霜惊了一跳,但他没有起来,而是维持坐在台阶上的动作,只抬起头看宣哲,“秦沫生秦先生携妻子前来。”
宣哲似是不解:“嗯?”
“人家都怀孕了,恐怕最烦见到我了。”闻霜轻声,将“为人着想”四个字表现得淋漓尽致,因为语气诚恳,宣哲想下意识嘲讽两句都不行,闻霜继续:“迪兰达先生前面说他累了,应该不会下来了,如果下来我再出去呗。”
他将这具躯体曾经的恶劣行径赤条条地展开给宣哲看,没有丝毫要隐藏的意思,两人的视线对上,宣哲心神一动。
他竟然都知道。
知道自己故意带他来这种场合,刚才种种,都是一种确认跟试探,但闻霜就那么不掩不藏,宣哲都搞不懂他身上的“坦荡光明”究竟从何而来。
宣哲这辈子扒过无数人的虚伪面皮,并且以此为乐,这算是他为数不多的喜好之一,可今天似乎栽在了闻霜身上,不见他的气急败坏,宣哲顿觉索然无味,可紧跟着,一股更加浓郁的兴趣油然而生,他真的很好奇,一个恶贯满盈之人,是如何将自己丝毫不透风地藏在一副纯真之下。
是真的很有意思。
宣哲看了闻霜一眼转身离开,闻霜也没跟上去,他刚才说的那些不是图个好听,若是那个孕妇出现任何问题,秦沫生不出意外能活剐了他。
迪兰达的确没再下来,闻霜接到了他的信息,然后转达给了曹楠嵛,曹楠嵛发了个“OK”,又过了快一个小时才打来电话:“结束了,出来吧。”
曹楠嵛的语气较之从前冷淡了许多,闻霜权当没听见其中的变化,这才是正常反应。
因为在旁人眼中,闻霜就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施暴者”。
曹楠嵛本以为闻霜这次回去就要被踢出权壹了,谁知宣哲一言不发,好像宴会上所有关于闻霜的负面消息都是幻觉。
宣哲不说话,闻霜默契地选择装傻充愣。
迪兰达这几日想在酒店好好休息,一时半刻用不到闻霜,他就被分配到了宣传部,说白了就是包装营销,锁定受众群体,然后将公司艺人的价值传递给需要的金主,闻霜一个人新人接触不到多么深妙的东西,加上一个固定群体或多或少的排外,他就只能从端茶倒水做起,闻霜深谙其道,因此毫无怨言。
大家都等着看这个因为一技之长走了狗屎运的青年憋屈到郁郁不得志,谁知一个上午,让干嘛就干嘛,完事还要笑眯眯地说一句“谢谢”,似乎真的在踏实学习,加上他长得温驯讨喜,连设计部的女阎王都能斩于马下,宣传部的几个女性顿时针对不起来了,偶尔趁着倒水的时候偷偷交流两句,个个一脸春色,觉得新来的闻霜越看越顺眼。
不到中午,高跟鞋的“咔哒”声极有韵律地敲击地面,一步步逼近,大家熟悉后闻声辨人已然不是难事,其中几个人面面相觑,女阎王怎么来了?
女阎王名叫方粟,履历漂亮到一来权壹就是从中层做起,事实证明长相美艳实力强悍的女人真实存在,方粟能把同期进来的男士们按在地上锤,一路乘风而上,连宣哲都对她另眼相看。
“小闻霜?”方粟只跟宣传部的部长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谁也没看,径直来到闻霜的办公桌前,手里拿着一瓶酸奶,轻飘飘放在他桌上,新做的咖色美甲衬得她皮肤白皙如玉,“吃饭了没?一起啊。”
在权壹设计部的确比宣传部地位高点儿,方粟又是其中的顶梁柱,所以多的是入不了她眼的人,未曾想对闻霜倒是态度很好,竟然亲自过来喊人吃饭,闻霜红着脸起身,都不敢四周同事的眼神,他稍微权衡了一下,点点头:“好的方姐。”
“嘿嘿嘿……”一声“方姐”将方粟喊得心花怒放,她最喜欢看闻霜羞涩的样子了。
众人:“……”卧槽女阎王笑了!美则美矣,就是太惊悚了!
两人来到食堂,权壹作为数一数二的大公司,在员工餐饮上绝不亏待,什么都有,闻霜别看清瘦,饭量倒是挺好的,方粟要保持身材就半个馒头两小碟素菜,闻霜一个盘子装不下,还多拿了一个碗,看他吃得津津有味,方粟笑道:“来公司还适应吗?我本来打算把你要到我们设计部的,但曹助理说不行,你说你这么可爱,去宣传部干嘛啊?”
诚然闻霜不懂自己可爱与否跟去哪个部门有什么必然联系,但他感觉得到方粟对自己没任何恶意,喜欢自己可能就是单纯的眼缘,闻霜咽下嘴里的东西,轻声:“总之就是来学习的,哪里都一样,以后有机会我去方姐那儿。”
“好~”方粟一头深棕色的披肩卷发,身上所散发出的知性美格外的吸引人,回头出道都没问题,她眼底有什么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很认真地盯着闻霜,“有什么难事就跟方姐说,权壹虽好,但多的是洪水猛兽。”
“嗯。”闻霜点点头,忽的一顿,神色稍微严肃。
方粟第一时间注意到:“怎么了?”
“方姐。”闻霜想了想如实询问:“您知道新兰酒业吗?”
闻霜那晚在酒宴上的决定之一,就是替俞锋挽回一些损失。
俞锋对原身除了仇恨,更深层次的是一种失望跟痛心,毕竟他曾经真的拿闻霜当弟弟看待,这种感情干净纯粹,不应该被抹上污秽,然后变得面目全非,俞锋现在缺钱,很缺,医院里还有病重的老母亲,闻霜不求能成功洗白什么,只求帮衬一二,好让这个世界开开眼,别让他一步一坑了。
“新兰酒业?”方粟蹙眉片刻恍然地“哦”了一下,“就那个酿葡萄酒的?听说快没了。”
“方姐您关系网广,有酿酒或者售卖渠道这方面的人吗?我想结识一下。”闻霜诚恳。
方粟微微坐端正:“我朋友倒腾过这些,据说新兰能撤资的全部撤走了,老板还欠着账呢。”
闻霜只浅浅笑了下。
方粟见状就知道他是不想细说了,顿了几秒钟:“行,我回去帮你问问。”
闻霜赶紧给方粟夹了块红烧肉,“谢谢方姐!”
“哎呦~”方粟娇嗔:“我不吃的。”话虽如此,还是塞进嘴里了。
“宣总……”不远处的曹楠嵛目瞪口呆,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在宣哲身上。
宣哲神色淡漠,忽然发现那不是一只善于伪装成鹌鹑的小东西,而是小强,生命力顽强。
闻霜没抱多大希望,毕竟方粟挺忙的,谁知第二天早晨方粟就给了他一个人的联系方式,说已经打过招呼了,让他下午四点左右联系。闻霜大喜,立刻在网上定了一大捧百合花送到了设计部。
据说下午那阵子女阎王的惊悚笑声让权壹大楼都震颤了好几下。
第十二章 不用这么狠吧
闻霜有些坐立难安地熬到下午四点,一溜烟跑到没人的天台,拨通了方粟给的那个号码。
好长时间才有人接起,对方声音懒懒的,像是喝醉才醒来,“喂”了一声。
闻霜简短自我介绍了一下,然后提到了方粟,对方听完沉默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嘶……我这中午有个饭局喝醉了,差点忘了。”
闻霜不敢打扰:“那您好好休息,之后几天有机会了……”
“别,你现在就来吧。”对方笑了下,“我明天出国,之后一个月都不会在。”然后报了个餐厅地址,两人客气几句,挂了电话。
见面定在下午五点半,正好闻霜五点下班,他满面春风地回到办公室。有些人就是这样,默默无闻的时候尚且耀眼,一旦带上点儿喜气,能让四周景致都明亮几分,曹楠嵛从外面经过,忍不住驻足打量了几秒钟。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看走眼,那个瞧着纯良无害的青年,越发的像一个谜。
闻霜跟周围同事打了招呼,新人第一天上班就头一个出办公室不礼貌,但他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哎闻霜,帮我打印一下这个文件。”有人命令式说道。
闻霜看了对方一眼,低声:“抱歉我现在有点儿事,如果不急用等到明日,如果急用您先自己来。”说完拉开门,背影一晃就消失了。
赵佳庆皱眉,想到白日里方粟对着这个新人笑靥如花,不自觉攥紧了拳头。
***
闻霜打车去了餐厅,方粟介绍的人已经到了,不仅如此对方还吃了半桌狼藉,一个约莫二十七八的青年,门一响就看过来,非常警觉,可动作又极为闲适,他目光跟本人的气质一样,透着几分松散,可转瞬间就把闻霜瞧了个干净,电话里那种散漫腔调一下子清晰起来,“不好意思,我实在太饿了,就先吃了。”话虽如此,但实质性的歉意一点儿都没有。
闻霜并不生气,方粟找到的绝非俗人,他来求人办事,别说没蹭上一顿热饭,挨顿白眼都是正常的,“您吃您的,非常感谢您给我这个机会。”
闻霜态度谦卑,给人的第一印象总是很好,对方稍作满意地点了点头,抬了抬下巴示意对面的座位,闻霜这才入座。
侍者进来,闻霜要了杯白开水,对面的男人自顾自切牛排,片刻后问道:“我之前有个情儿,出道的时候方粟帮忙给了点儿资源,我欠她一个人情,所以明说吧,你此行的目的。”
闻霜语出惊人,“我想让您考虑一下,投资新兰酒业。”
男人倏然抬起头,眼神有些冷,“我没听错吧?”
闻霜不是莽夫,他心里有数,于是直奔主题,“我知道,现在的新兰几乎是强弩之末,随便一点儿打击就能从这个地界上消失,但是我很了解,新兰有着其他制酒厂绝对没有的优势,葡萄酒目前在国内的市场并未彻底打开,多数引进的都是国外名酒,而政府三年前就发出明确公告,会扶持国内制酒项目,打造自己的品牌。”
男人轻嗤一声:“新兰算什么品牌?”
“您可能不知道。”闻霜微微低头,一股没什么杀伤性的坚定扑面而来,“新兰曾经的销售额跟回购率是一比一。”
男人微微挑眉,这个数字的确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俞锋出身微寒,哪怕生意越做越大,在一些维持百年的老品牌面前都不够看的,俞锋被原身陷害的时候新兰酒业只是小有名气,还没到锋芒锐利的时候,所以雷温煦自然不知道这些内部数据。
一般市场、尤其是国内的大型制酒产业链,能维持三比一就算非常不错了,雷温煦见过俞锋,那人不会做数据,那么一比一的含金量就相当高。
“俞锋有自己的制酒技术。”闻霜继续:“之前一是因为人脉不够广,二是受到同行的打压,所以迟迟没有起来,既然国内的红酒市场总要打开,您为什么不试试呢?”
雷温煦抿了口茶水,盯着闻霜半晌:“有力的数据,精准的销售额跟回购率,这些证据整理好拿给我看。”
雷温煦能在这个年龄段干掉头上的两个哥哥继承产业,凭借的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从不眼高手低,绝不看轻任何一个人,哪怕对方是个跳蚤。
“好!”闻霜起身深深一鞠躬:“谢谢您给我这个机会!”
“哎呦,我当是谁呢?”
紧跟着,包间门被打开,充满戏谑的声音响起,李君山眼神冰冷地盯着闻霜。
闻霜:“!!!”危!
不是,这个地雷的出现他就很不服气了!
李君山那晚在酒宴上对闻霜极尽嘲讽,却一拳打在棉花上,不得劲儿,不曾想这“狗东西”还亲自送上门了,他跟雷温煦是发小,前面雷温煦说见个人,无关紧要,三两句打发走,谁知他从洗手间溜达回来,就听到了分外耳熟的嗓音,隔着门缝一瞧,还真是闻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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