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薄夭
茂丰道人不怒自威,对潘觉长老毫不客气地道:“没想到贵宗内门弟子品质这般良莠不齐,在百宗大会惹出这样人命关天的祸乱,不过我也相信潘觉长老公正不阿,肯定不会让这小子好过,还我弟子一个公道,是吧?”
赤霞峰葛峰主拍拍他的肩膀,“小弟,我知道你一向爱护弟子,这件事我们一定给你个交代。”
葛书涵就在他身后盯着林秋白,手里柱着根拐杖,他的眼神压根不像是看待同门,倒像是看待不死不休的仇敌。
也许之前都是一些因嫉妒引起的小摩擦小恩怨,但当他去偷东西反被打断双腿,后来又因纯阳剑尊罚跪,医治不及时,双腿膝盖骨略有错位,走路一瘸一拐,他和林秋白之间就是不死不休的憎恨,他不敢恨上界老祖,但林秋白不过是个废人,他还不能拿来出出气吗。
他那双眼睛蕴满了憎恶,痛快,冰冷,还藏着一抹快意。
葛峰主:“鸿羽,你怎么说?”
鸿羽真人望向那道人影,林秋白对他而言比其他弟子多了一份不同,他倾慕自己,日以继夜修炼夺得首席,为了得到自己一个表扬,他多次晶境界下跌的风险出入险境为他找药,他即使明知自己在哄他,仍然献出了自己的灵根,无怨无悔地奉献自己。
他也有半个月没见到他了,但他仍然没怎么变。
在周围窃窃私语中,林秋白安静地站着,绯色衣衫衬得半截白皙颈项瓷白细腻,嘴唇稠艳殷红,身材削瘦的仿佛风一吹就会吹跑。
葛峰主沉下脸,“鸿羽,你难道还要护着他?”
郁楚慈也看向鸿羽真人。
正在这时,林秋白略微沉吟,抬起头:“如果,搜魂呢?”
鸿羽真人一顿。
葛书涵得意满志的脸僵住。
搜魂,顾名思义是由修为高深的人用搜魂术回溯受术人的过往,这庸置疑是澄清的唯一办法,但一般不会有人愿意承受,一是受术人却会受到极大痛苦,二是没人乐意自己的过往展开给别人看,三是可能重则遭受痴呆的后遗症。
没想到为了自证,林秋白对自己这么狠!
如果搜魂成功,必然会就出那名香州福地弟子,迟早会扯上自已!
情况急转直下,葛书涵瞬间急了。
鸿羽真人眼色晦暗心情复杂,现如今无非两条路,一条是押入司堂交由长老们,司堂运作他无法插手,林秋白可能没命,第二条是搜魂自证,轻则重病,重则痴呆,但可以留下一命,也能还他一个清白,权衡利弊,无疑第二种更好。
若是平时,他还能运作一番,但此时是百宗大会,众目睽睽之下他也无能为力。
稍有不慎,就会令宗门蒙羞。
鸿羽真人正要答应,袖口却被轻轻扯了扯,他低下头,却见郁楚慈哀求地看着他。
这一眼,他就看懂了——
他希望他不要答应林秋白。
鸿羽真人闭了闭眼,胸口一阵酸涩。
他不是傻子,周围各长老也不是看不清,他们都知道这是道貌岸然的茂丰真人,口口声声要为林秋白定罪的葛峰主,还有心思歹毒的葛书涵定下的计策,如果搜魂,这些人一个都跑不掉,道衍宗、秋月观都会被拉下水,百宗大会流言蜚语传得飞快,如此一来宗门会声望大损,如此权衡,林秋白一个人的清白倒不重要了。
半响,鸿羽真人睁开眼,道:“证据确凿,你为何不认罪?”
这便是表态——
放弃维护林秋白。
他知道自己对不住自己弟子,但他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鸿羽真人知道自己对这孩子影响有多大,其实奉献出自己的灵根也无怨无悔,一片痴情,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认下,然后伏罪。
这点,鸿羽真人很有信心。
言罢,他罕见柔和地看了林秋白一眼。
但却没从那双眼里找到熟悉的痴迷、倾慕。
他见林秋白半敛着眸,指尖轻轻抚去绯衣上的桃瓣,腔调软软糯糯的:“师尊,在说什么屁屁话呢。”
鸿羽真人:……
他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
而由于声音较轻,周围人也没听清,单看林秋白懦弱柔顺的表情,他们都不约而同以为林秋白认了罪。
此番言听计从的表现,更让大家认定林秋白对鸿羽真人情深似海。
不愧为公认的修真界知名舔狗。
吃瓜群众不由想起那传的沸沸扬扬的绯闻,又开始嘀嘀咕咕交头接耳。
“林秋白原本是想辩驳的吧,但还是顺从了师尊的意思,两人之间果然有关系,至少林秋白是一心一意对鸿羽真人的。”
“一心一意有什么用?长得也不怎么样嘛,相貌平平无奇,和郁仙友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修真界十之八九都是颜控。
“据说他的头发就是为了鸿羽真人白的,原本还不信,我现在是信了。”
“但郁首席要和鸿羽真人结契了。”
所有人一阵唏嘘,可真是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众人怜悯讥讽地看着林秋白,远处人潮自动向两侧分开,一走一坐两道人影在众宗主掌门簇拥下缓缓而行。
人群下意识噤声,又忍不住爆发出激动热烈地讨论。
“那两位是谁?”
“嘘,那是三十三天药祖,百年前化解大乘期心魔的那位,远在医圣之上。”
“上界老祖纯阳剑尊,一剑斩破九天雷劫,可令山河逆转。”
“没想到见到两位传说中的人物,夕可死而无憾,”
寒临霄一袭白衣,发如泼墨,剑若冰雪,似乎将周围人议论声屏蔽在外,无动于衷。
忽然之间,纯阳剑灵在他脑海里发出一声尖啸,剑身也随之嗡嗡颤抖起来,当他转过眼,穿过人潮,看到那道绯红的身影,脚步骤然止住不动了。
云流玅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瞳孔顿时如同遭受强光灼烧般骤缩。
不会错的,那个曾经在他眼睁睁看着魂飞魄散的人,回来了。
众目睽睽之下,两位不染尘华的大佬步履一转,同时朝着那眼圈通红,情绪低落让人瞧着心怜的人影走去。
雪白无埃袖袍如错眼一花,半片桃瓣还未从袖口抚下来,眼前便多了一道人影,寒临霄居高临下望着林秋白。
半响,他终于下决心,伸出手小心翼翼去触碰林秋柔软白的脸颊,却猝不及防与另一只手撞在了一块儿。
寒临霄掌心微微紧握,面沉如水:“你做什么?”
云流玅:“这话该我问你,我碰我的徒儿。”
听他说这是他的弟子,寒临霄冷冷:“可笑。”
现场一片寂静,尤其是执法长老们脸上表情极其精妙,葛书涵缩在角落直哆嗦,葛峰主勉强壮起胆子,结结巴巴,“您……林秋白是您的……”
云流玅:“爱徒。”
寒临霄:“小弟子。”
纯阳剑灵:“仙侣!”
林秋白:……深井冰!?
第23章
霎时间, 嘈杂熙熙的人群阗寂无声,落针可闻。
由于受到信息量带来的莫大震撼,近乎所有人脸部表情都是茫然错愕。他们原本正为林秋白和鸿羽真人之间感天动地的师徒情而落泪, 毕竟林秋白一片痴情,眼里只有鸿羽真人, 却没想到林秋白竟另外还有两个师尊。
也不怨他们如此震惊, 林秋白是个灵根尽废仙途永绝的废人, 是怎么和上界仙君、三十三天药祖, 这样垂范百世, 见之忘尘的神仙人物扯上关系。
惊爆!惊天大瓜!
所有人瞠目结舌,激动的手都在发抖。
修兆珹、宿蔼听闻林秋白出事,急匆匆赶过来,正好看见这样一幕, 也都怔怔地愣在原地。
包括长老们在内众人屏住呼吸, 全都安静下来, 等待林秋白的反应。
“前辈认错了,”林秋白从脑海里找不出相关记忆,甚至稍作回忆,脑海就如同针扎一般剧烈疼痛,他揉了揉眉,长发垂在肩头, 咬住下唇, 光线下脸色如瓷釉般白皙。
无埃雪袍流垠般铺呈开, 银靴一板一眼往前走了两步,剑鞘倒转递到林秋白眼前,寒临霄并未做任何解释,只道:“拔.出来。”
林秋白不解其意, 却还是伸手握住剑鞘,开天辟地凝结下来的万年玄晶铸就的纯阳剑天然百邪不侵,杀意凛冽灵气缭绕,散发着不容人亲近的冰冷,但出乎意料的是,当他将手放上去,感受到的却是亲近和温暖。
“铮——”一声。
他轻而易举就将剑拔了出来。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心脏怦怦怦直跳。
对于剑修而言,剑就是他们的半身,多年的双修伴侣间都未必能拔得动彼此的剑,但林秋白轻易就把纯阳剑拔了出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剑灵有如沸水在脑海里翻腾,低哑的声音反反复复——
“是他,是他,他还活着。”“我好想抱抱他,我要把他囚禁在上清山再也离不开我!”“你也不想往日的悲剧重演吧!拥抱他,禁锢他,让他离了你哪里也去不了!”“你难道还想自欺欺人把他当作小弟子?你那些肮脏见不得人的念头,我可一清二楚呢!”
寒临霄微微垂眸,看不清脸上复杂的神色,纯阳剑灵蛊惑他挣脱道德枷锁,这样的来势汹汹,几乎把他原有的坚持冲散崩溃,他耗尽心力才将它封回去。
踟蹰片刻,他小心翼翼抬起袖,摸了摸林秋白柔软的脸颊。
指间触感细腻温软,像是一碰即碎的脂膏,他勉力将潮水般疯涌上来的欲压回胸口,定定地望着他:“和为师回上清山。”
突然之间,一连串笑声突兀响起,云流玅慈悲的脸在笑,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他轻声道:“寒兄……是在同我抢人么?”
此时云流玅眉间一点朱砂殷红似血,就像染血的慈佛,面目狰狞而疯狂。他话是对寒临霄说的,眼睛却一瞬不瞬望着林秋白,周围分明有花有树,他的瞳孔却只倒映出林秋白的身影。
林秋白嗓音软糯无措,“绝对是搞错了……”
云流玅指尖一动,原本盘卧在他膝头的红毛稚鸡睁开眼,豆子眼看到林秋白,骤然一亮,扑扇着翅膀,把周围人冲得东倒西歪,其他人感动不敢言纷纷躲避,它就像倦鸟投林直冲冲撞进林秋白怀里,含含糊糊哼唧着,明显是久别重逢。
云流玅含笑望他。
似乎在说,瞧,连鸡都认出来了。
林秋白:“……”
云流玅笑意不减,他看向脸皮直抽搐鸿羽真人,“你是秋月在修界的师尊?据说他对你百依百顺……非常好?”顿了片刻,他笑意更深,嗓音清润动听却有股冷彻肺腑骨髓毛骨悚然的凉意,“但那不过是他可怜你罢了,毕竟当年他为了我,付出的远比你多的多……”
众人:……
现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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