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浅无心
到了昭侯府的大门,马车停了下来,易宁撩开帘子,重照面色不虞地握着车沿下来,也不用人搀扶,自己便走进门回房。
易宁看着两人好像有些冷峻的气氛,再看看自家小侯爷,嘴唇有些红肿。易宁懂了,定是许大人过于孟浪放荡,他抽空得想想办法。京城虽然民风开放,但大庭广众之下,总的避讳着些。
重照进了屋,摆手让下人都下去,自己脱了斗篷和外衣挂在屏风上。
天气凉了后,衣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身上套,重照仗着衣服穿得多遮掩身形,其实脱了衣服,肚子就非常明显了。
快满六个月了,重照近期已经感觉到了明显的变化,腹部变大,身体也觉得沉重,脚趾肿胀,有时还会有腰痛腿酸。一个月前他就感觉到了胎儿的存在,最近却感觉胎儿的运动越来越频繁了。
许长延去取了两盘小点心,推了房门进去,就看见重照靠在凭几上,手放在肚子上慢慢地抚摸。
许长延走过去,放软了声音,“晚膳还没准备好,你先吃点点心垫垫肚子,我给你揉揉腿。”
重照点了点头,道:“我没事,昨晚可能没睡好,提不起精神。”
许长延垂头轻轻敲着腿,回想了一下,“你前两日回李家后过来,状态就不怎么好,怎么,李家有什么事?”
他敲了一会儿,没等到回应,抬起头,看见重照似乎愣了神,瞳孔都失焦了,抱着肚子在那发呆。
许长延看着他神游天外的模样,上前揉了揉他的脑袋,“小侯爷,回回神,你这是困乏了吗?”
重照抬头看了看他,目光又落了下去,轻声嘟囔,“孩子在动,我……我有点怕。”
许长延看了眼他全神贯注感受着的模样,又因为面对新奇事物的复杂心绪而变得有些苍白的脸色。许长延亲了亲他的额头,握住他的一只手,看着他的眼,“别怕,这是正常的。让我看看好不好?”
重照闻言解开了衣襟,撩起了衣服,露出膨大的腹部。他里面的衣服都是信得过的作坊秘密接了单子赶工出来的,贴身舒适,重要的是不会勒着肚子。
许长延心疼地厉害,他低头亲了亲,把人揽在怀里,一点点落下细密的亲吻。
京城里的形势凶险,重照怀着孩子已经很辛苦了,他却让他一直分神担忧,“方才也是我不好,我向你道歉,你原谅我好不好?若是以后我再乱来,你就推开我好不好?”
重照仰头亲了亲许长延的下巴,许长延落下的吻带着温柔细致的情意,让他有些受不了。
重照说:“别亲了,现在不合适。林太医来看过了,一切都很好,我就是还没有准备好,它来得太突然了。”
许长延捏着他的手猛地收紧,感觉心里头微微刺痛。
他又想到静安寺了,确实是他的错。重照当时中了药意乱情迷难以控制,可偏偏他克制不住自己要了人,明知重照的体质特殊,又把东西留在他体内。无论哪一步他当时及时住手,也不至于现在让人吃苦。
许长延眼神微暗,帮重照把衣服穿好,“没关系,有我在,不会让你出一点儿事。走,先去吃晚饭,今天我有空,可以一直陪着你了。”
前几日宫里的事实在是多,许长延一直抽不出时间来。他每日处理事务熬到深夜,太晚了还会直接夜宿宫中,一整日连重照的面都见不着。
难得有了空,许长延便来找重照,陪他吃完了晚饭,两人便一同在小园子里散步。
重照停在池塘边,说道:“汪子真去了秋闱,平日里这个时间,他该在这里背书了。我有时看他边背书边走路,总担心他一个不小心掉池塘里去了。我觉得考科举要考中就很难了,你怎么连中二元的?当年你怎么这么厉害呢。”
汪子真终于去考试了,昭侯府少了个男人,许长延心情也非常好,笑道:“我读书水平高,你武功高强,不是扯平了吗?”
重照道:“胡说吧你,你就不会武功了?收起你那套扮猪吃虎。”
许长延又想起一个人,心情又不好了,“八殿下呢?”
重照道:“之前有一回,允河和汪子真出去喝酒被抓到,允河就露馅了,自己回宫请罪,皇上焦头烂额顾不上,他就跟个没事人一样,不知跑去哪里玩了。”
昭侯府这下清净了,重照眼里一个野男人都看不到,许长延心情明媚,把人抱在怀里亲了又亲,说:“今天就让我伺候你洗澡,好不好。”
第77章
深秋天寒, 屋子里烧了一盆火炉,重照热乎乎地抱着毯子坐在床头,由许长延半跪着将头发擦干。
小刺猬用毯子把整个人都裹住了, 只露出一个脑袋, 咕噜咕噜转着眼睛。
许长延也洗了澡, 为了顾着重照, 他还没来得及穿上衣服, 只松垮着披了件寝衣, 腰带落在两侧, 一边肩膀的衣服滑了下来, 露出半边结实的胸膛和隐没在衣物中的流畅线条。
重照盯着看了好半天,露出羡慕的神色,“等我……等我生完, 我也要练一副你这样的身材。”
他原先的身材也很漂亮,就是现在变形了。
重照摸了摸软软的肚子,又去摸许长延硬邦邦的胸口,捏了捏他有力的上臂,顺着漂亮的线条滑下来。他的手有些凉, 许长延起先任由他动作,到后来那又凉又滑的手摸到了后头, 许长延皱着眉把毛巾放下, 把这伺机揩油的手揪出来。
许长延吻了吻重照的额头,嘴里在警告, “别闹我,先去把药喝了。”
重照垂了头慢慢下了床,他长发垂落在肩膀,发尖仍是湿的, 在背后晕开湿痕。
许长延喝了口凉茶水,说:“今天我就处理了一件事,所以回来得早。不过这件事你一定有兴趣。”
重照问:“是什么?”
许长延道:“西北大雪,大周那边又闹雪灾了,原本就土地贫瘠物产匮乏,现在就更严重了,地方劫匪更加猖狂,饥寒交迫的百姓已经做出了疯狂的事了。大周使团得了消息,不得已做了退步。”
重照说:“不是两国公平贸易合作么?”
许长延道:“我们不缺物资,江南富饶,京城更是有重兵把守,除了皇室里的一堆肮脏事,大齐的国力勉强压过大周。只是雪灾来势汹汹,再这么僵持下去,大周主君压不住地方的反抗了。”
重照点点头,“那大周给了什么好处?”
许长延道:“两座城池,白银三十万两,这是大周使团副使焦大人应下的。纪正卿还没有点头。”
重照惊道:“正使是谁?”
许长延:“纪正卿啊。”
重照垂着头,许长延道:“江山代有人才出。我见他走的时候的神色,完全没有挫败的神色。我觉得他是拿不出任何筹码来了,但他很淡然很平静,甚至有几分运筹帷幄的模样,让我自己差点动摇了。”
重照皱眉想了一会儿,他又把药碗放下了,“我……”
许长延揉他的眉,“别皱起来,有话直接说。”
重照说:“我有点心慌,我感觉会出事。”
李家那边风平浪静,皇宫是个大染缸,许长延却依然安然无恙,但他总觉得会出事。
重照又摇了摇头,“也可能是我太敏感了。以后你上朝来回路上,别仗着自己功夫好,多带几个九龙卫。你的身世被抖出来,相当于打了五皇子一个大巴掌,唐亲王可不是打落牙齿和血吞的主,极有可能做出疯狂之举。”
许长延道:“没这么快,他现在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像我这样未被礼部记载在册的皇室血脉,在他眼里应该跟野种差不多。”
重照道:“你别这么说。”
许长延:“这是事实。皇上不承认,我就还什么都不是。”
重照转头看他,“不过皇上怎么可能同意你,你又不是他自己的亲生儿子……”
许长延按住他的肩膀让他坐下来,“我当然不是他的儿子。但是传闻帝后如何情深,现在皇上不也因为百官上书,不得不答应广选秀女入宫?一位帝皇,一旦他不够强大,处于弱势,他就会妥协。况且衡帝他老了。”
文武百官能逼皇帝后退选秀,许长延隐隐觉得,丞相也能逼衡帝承认自己的身份,即便他一点都不清楚这该如何做。
重照挠了挠脑袋,深感复杂难辨,但似乎很有道理。
说起选秀,重照便想起李重琴,他微微叹了口气,许长延忽然对他的耳朵很有兴趣,捏在手里把玩着,道:“这是怎么了,有不开心的事?”
重照说:“我妹妹……她入宫了。”
许长延回忆了一下,“李重琴?”
重照点点头,“是她,前世是你带她入宫,入宫前一晚,她还跟我哭诉过。”
许长延看着他,“她跟你说什么了?”
这件事有点久远了,以至于重照一时都想不起来了,他回忆了一下,道:“她说是你逼她入宫的。”
许长延脸色一沉,重照道:“所以……她是在骗我。是她贪图荣华富贵,想入宫夺权争宠,却反过来骗我。”
许长延按住了他的嘴,“别想了,为了她伤神,不值得。”
重照把他的手拿了下来,“憋在心里更不好,让我随便说说吧。我之前从未想到她的心思能这么重,又如此渴求荣华富贵,一心想要往上爬。你知道吗,之前,她甚至在我生母补药中下慢性毒,这也是后来导致我母亲重病的缘由,我竟然这时候才知道……”
许长延目光顿时锐利起来,“她有没有对你不利?”
他的目光包含杀意和戾气,温文尔雅是他的表象,嫉恶如仇和霸道专横才是原来的他。
重照摇头,“这倒没有。”
许长延容色微冷,“要是她敢,即便你有多恨我,我都会去亲手杀了她。”
许长延表情凝重,重照说:“你别老想着打打杀杀,我只是觉得我的大哥,和我这妹妹,都过于贪图荣华富贵了,他们有点贪心,我哥想保全家族外,还想拥有生杀大权。当然没能实现了。”
许长延把那小巧粉嫩的耳垂捏在指腹,“那你想要什么?”
重照沉默了片刻,道:“原本我只想着,快马奔驰,战场风霜,后来我有点贪心了。”
“如果能比肩,那就再好不过了。”
许长延顿了顿,猛然垂头亲吻,把人双手反绑在后,搂着重照的腰身把人往床上带。
屋子里的蒸汽散得差不多了,火炉灭了,原本的暖意正在凉下来。重照在半途丢了鞋子,脚底踩在凉沁沁的地板上,脸上却仿佛是春风拂过,带了点桃花粉般的红。
寝衣半褪,露出小半个圆润白皙的肩头,许长延一只手撑着自己,小心着不碰到身|下人的肚子,他沿着额头亲了下来,湿润的舌舔舐过颤抖的睫毛,嗓音低沉暗哑,“本来,我不打算让你太累的……”
帷帐被拉了下来,重照瞥见外头的光,一句让他灭了蜡烛的话卡在喉咙里,硬生生扭转成羞恼的喘|息:“你……轻点!”
……
大齐六部尚书、大理寺卿、国子监,凡能接触大齐权力中枢的,都知道,当朝丞相是比皇帝办公还要勤勤恳恳。
深夜宫禁都下了,丞相处理完奏折,跟着提灯的小太监去暖阁休息,忽然皇上有请,丞相听后面色不变,对着有些紧张局促的小太监点点头。
小太监对着这个德高望重的老人深深一拜。
丞相悠悠地走进帝王的寝宫。衡帝没有宿在后宫的妃子那儿,正躺在龙床上低声咳嗽,一个小太监送来了铺着软垫的椅子,丞相告谢,便撩起了官服坐下。
衡帝摆了摆手,示意侍奉的宫女下人都退下。
等厚重的房门合上,龙涎香仿佛都变得浓郁了,空气凝重起来,衡帝靠在床头,他的语气不带一丝波澜:“子斋,是朕错了么?”
三朝元老,文官之首,在大齐最为德高望重的丞相大人,并非没有名字,只是除了代代帝皇,没有人有那个资格,与他平辈相称。
丞相没有即刻回答,若是别人,此时没准就吓得跪倒在地,而丞相是在等,衡帝还没说完。
衡帝暴怒的声音猛然在整个寝殿炸开:“魏元熙他矫诏篡位,纵容外臣祸乱朝纲,你说如此大错,难道不该死吗?”
他将手里的茶盏丢了出去,双手攀着床沿,仿佛是垂老的雄狮,看着自己的领地发出低吼。
丞相依然平静地半垂着头,碎裂的茶盏贱出的水有几滴落在了他的衣摆上。
衡帝满是血丝的眼看着他,“惠帝的流言……长延的身世,都是你做的?朕做错了什么,要你如此抉择?”
丞相抬起了眼,浑浊的眼盯着他,“陛下,金銮殿前的血迹是被您处理干净了,却不代表这件事没有发生过。您亲手刺死了自己的亲弟弟,即便他跪着哀求着哭着向您求饶,您依然如此狠心势必赶尽杀绝,宁可错杀也不错放……您都不记得了吗?”
丞相偏过头,露出一个讪笑,“也对,都这么多年了,臣都这么老了,您贵人多忘事,也是正常。让臣给您好好回忆。”
衡帝脸色慢慢变得苍白,眼神变得惊恐,“你闭嘴,你别说话!”
丞相继续道:“您逃不掉的。您的亲弟弟是您亲手杀的,我记得此事除了我,还有前礼部尚书陆武、枢密院韩永丰知道,当然,您瞒住了李正业那个对您真正忠心耿耿的老匹夫。不过最后也是您亲手夺了他的爵位。这看来,您真不是个仁慈的君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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