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浅无心
那时重照正和钟氏去后宫见德妃。李家爵位没了,钟氏一介妇孺,德妃召见,只能由重照陪着去一趟。
德妃幽居深宫,绞尽脑汁才保下八皇子健全的身体和机灵的头脑。她知道后宫那些手段,那些心怀鬼胎的妇人,狠起来不只夺人性命,比如贵妃设计让三皇子落马残疾,甚至还会下毒,让幼儿变得痴傻呆笨,比如六皇子。
听闻允河遇刺,她担惊受怕几日没睡好,当着下人就把允河抱在怀里直哄:“娘的心肝宝贝啊……”
宫道漫长,重照和钟氏从偏门进去。入了冬,再加上诸事频发,后宫里气氛萧索,三千佳丽都不见有嫔妃出来散步说笑,连宫女太监都是低着头忙着赶路,半点大气都不敢出。
假山亭榭相隔,枝桠空荡荡地挂在半空,杂草枯黄,常青树上的叶片似乎还带着早晨的霜露。重照跟着童宁往长春宫,步伐都比较慢。
童宁笑说:“长春宫里头有数十棵梅花,每次盛开的时候都非常好看。不过现在天气寒冷,怕是要到开年才会开花了。”
重照带着钟氏进了长春宫。
德妃露出了笑,招呼他们坐下,“这小侯爷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忌口没有,侯爷平时在侯府吃什么便与我说,小姨我让下人给你准备。”
重照笑了笑,“姨娘客气了,给我杯热茶就好。”
允河在旁说道:“对了,我在后宫看到许大人了,好像是皇后娘娘传召了他。”
……
许长延原本在暖阁和丞相批奏折。衡帝病重昏迷,朝中一应事务由他和丞相代理。
皇后娘娘差人来传信,说要亲自见他。
自从皇后暗中派人把五皇子折磨了半死残废之后,衡帝直接禁足了皇后,只是翁氏背后势力不小,他一时不敢降罪。
许长延心中疑惑,但还是起身去了永寿宫。
衡帝子嗣凋零主要是后宫不合,最主要的是这位内心善妒的皇后暗中玩弄手腕,把整个后宫搞得乌烟瘴气。
等他上任了就好,后宫肯定安安静静的。
快到永寿宫,周围的宫女太监多了起来,纷纷停下脚步弯腰低头。流言在宫里头传的比外头还快,这些挣扎在底层的宫女太监比上头的人看的还清楚,谁倒台了谁受宠掌权心里跟明镜似的清楚。
虽然还没有明确的圣旨颁布,但这位,将来会是大齐未来的储君。
许长延对四周偷偷瞄过来的视线视而不见,似乎毫无感觉似的。
他身形挺拔修长,面容俊美却不阴柔,只是眉眼间冷若冰霜,眼神里带着漠然的神采,仿佛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气质让人无端觉得敬畏。
太监通报了,许长延跨过门槛。
寝殿里的熏香浓郁,炭炉烧的旺,倒是很暖和。皇后半倚着枕头,苍老的眉眼淡淡地扫过来。
许长延行了礼,也不坐,只是垂眸听训。
皇后手腕上套着一串佛珠,目光上下审视着面前滴水不漏的年轻人,道:“先恭喜许大人。隐忍低调二十年,不声不响地找了个好靠山,把自己送上了这个至尊之位。可真是有本事呢。”
许长延面色不变,道:“娘娘可折煞我了。娘娘谋划二十余年,却连一个嫡子都没能保住,才是真正的有本事。”
皇后面色一黑,银牙一咬,眼中冒出怒火。
但她随即想到了什么,怒火被压了下去,她道:“许大人翅膀硬了,本宫怪罪不的了。本宫和皇上几十年过来了,也不知道丞相用了什么手段,让他改了主意立你为储。不过你到底是罪人之子,风声透出来,外头不满的想折断你的大有人在。”
许长延道:“娘娘到底想说什么?”
皇后笑道:“翁氏百年大族,比李家好上太多。况且李家因为代代征战沙场,到原镇国公,就只剩下他一个后嗣,如今已经呈现了衰落的颓势,迟早会血脉断绝。翁氏在文武两方都有建树,在朝中根基稳定,若你需要,一定能鼎力支持。”
皇后姓翁,如她所说,翁氏百年大家,是京城排名靠前的世家大族,在朝堂上的势力不小。
许长延明白她意思了,露出一丝好奇的神色,勾唇道:“条件呢?”
皇后道:“我侄女,翁若婷,貌美如花蕙质兰心,从小就受到严格的教育,大家闺秀出身高贵。若你能娶为正室,对你的声名和争储的势力,一定大有裨益。”
许长延面色没变,极淡的双唇微抿,让人无端觉得冰冷。
许长延冰冷的目光落在病入膏肓还在为家族争势的皇后身上,那苍老泛黄的面容让他无端觉得恶心,“我不会答应。”
皇后目光锐利,“皇上还在犹豫,这就说明,他一念之差或许就会一刀直接砍了你。只要你答应我,我已经让翁家备好了嫁妆,三天内婚事必成。到时候我会让我爹领着他手下的大臣上书,我也会为你说话,皇上一定会下旨封你为储君。”
许长延垂了头,暗黄的蜡烛光下,看不清神色,他说:“既是正妻,将来便会是皇后。”
皇后感觉他动摇了,心下放松,“你明白就好。翁若婷这孩子本宫自小看在眼里,定能做一个大气端庄的好皇后,你如果非要李家二公子,作为男妻也不是没有先例。”
许长延觉得自己可以走了。
他真的转过身就走。
皇后急了,猛地叫住他:“许长延,你要知道,你孤身一人单枪匹马没有丞相的帮助你就什么都不是。那些大臣背后势力牵连,要是团结一致阻拦你登上帝位也很容易。到时候,你扛不住他们,被逼让步,会把事情给搞砸的。”
许长延停下脚步看她,“那又如何。”
他露出一丝冷笑,“我什么都不是,您又算什么东西。皇上想杀我,百官想骂我逼迫我,不过是帝位,大不了我直接掀了棋盘,谁也拿不到,您要赌吗?您敢赌吗?要是不敢,就在宫里呆着,我心情好,就留着你们的命。”
他走出了闷热的寝殿,外头寒风吹来,吹散了点心中的怒火。
一想到还要回暖阁批奏折,许长延心里就有点烦躁郁闷。
他眉头皱着,脸色愈发地冷,气息也变得暴怒难辨,吓得领路的小太监都不敢回头。
等小太监发觉脚步声没了回头,后面没人了。
挺拔修长的人影还在永寿宫门外,小太监低头走得急,没发现强角落里还站着一声不吭来得李家二公子。
小太监忙跑了回去,就见冷面如恶煞般的许尊使忽然就拉起人家的手搓了搓,垂头说话,虽然面色依旧冰冷,但眼底都是温柔,方才的暴虐气息收敛,语气轻柔地不像话。
小太监才想起来两人的关系。
圣上已经给二人赐婚,关系名正言顺。
然后光天化日当着后头一群宫女太监的面,许长延勾着人的腰,低头吻住那冰凉而干涩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 重照:等一下,不能一言不合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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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许长延的动作突如其来, 重照毫无防备,瞬息被他长驱而入。
宫女太监们看呆了,又忙着掩面低头。
重照被他遮得严实, 旁人看不清细节, 只能看见许长延宽大的袖袍、微弯的背脊和低垂的脖颈。他完完全全地把人遮在胸前, 暗示警告之意非常明显。
光天化日, 许长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可不敢把小刺猬给惹毛了, 压了心中的邪火, 就放过了人, 把人牵走了。
等出了后宫, 重照面色微红,神色正经,反拉住许长的手, “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宫红墙黛瓦,映衬着灰暗的天空,许长延身形修长,转身双目凝视着人的时候很有气势和压迫感。他一只手放在背后,脸色微沉, 整个人都变得冰冷起来,“皇后请我过去, 是想逼迫我娶翁氏女为妻, 不然她就要让翁氏背后的势力压我。”
重照眉头一皱。皇后能做到这个位子,自然拉扯着背后的家族壮大, 翁氏在朝堂上有一定影响力。
重照:“如果她真的如此压你,丞相也挡不住……”
许长延盯着他的眼:“没这个可能。他们想拿皇位绑住我,但我不是为了皇位,一直以来, 我都是为了你。”
为了在京城给他留一席之地,为了将来能更好地给他无所限制的自由和更多的选择。
重照微微瞪大了眼睛,心脏仿佛变得滚烫,一腔热血从未寒冷。
虽然说许长延有掀翻棋局的勇气和魄力,但各方势力看他上位,总是暗示明示着半巴结半威胁的,让人很是厌烦。
重照在路上冥思苦想,回去和李正业商量了好半日。
入了夜,许长延拉紧了斗篷,上轿子急行回府,却在门口被易宁拦下来了。
易宁道:“我们家侯爷说,成亲前夫妻是不能见面的。许大人,你回府看一眼便明白了。”
许长延一头雾水地回了许府,推开的卧房的门,入眼就看见那件大红喜服,黑边金绣,针脚细密,艳丽鲜活的颜色占据了他的全部视野。
许长延怔怔地上前摸了摸,柔顺丝滑般的布料从手中滑过。
李府也曾备着一套喜服。
第二日天蒙蒙亮,迎亲的队伍从李家大门出来,一路敲锣打鼓,在京城八个大门转了一圈,惊醒无数梦中百姓。百姓纷纷探出头来观赏。红衣似火,棕色骏马高大威猛,队伍拖得老长,远远地往许府去了。
寒冬的风冷的刺骨,迎亲的队伍却仿佛是萧索的冬日里最艳丽的一把火,像是火|药爆炸似的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这哪家成亲啊我怎么一点消息都没听过?”
“我问了队伍里的一个汉子,说是李家,就是原来那个镇国公府!”
“他们家还有哪个公子要成亲?娶谁啊?”
“说娶的是九龙卫那位不能说的大人啊……”
李家下仆将一个又一个聘礼盒子抬进了许府,许长延站在门口,还觉得有些恍惚,直到重照过来牵了他的手,拉着他往昭侯府去。
重照说:“我不能骑马,可惜京城百姓不能看到我这个帅气的新郎了。时间太赶,没来得及请亲朋好友,你莫要觉得委屈。”
许长延只觉得惊喜和茫然。特别是在进了昭侯府,看到李家二老和他的义父丞相大人。
重照带着他行了三拜成亲礼。
许长延恍惚拉着他的手,重照说:“迎亲队伍在京城八个城门都绕过了一遍,现在全京城都知道了。许大人,你已经嫁入昭侯府了。”
男方下聘,虽然另一方是男子,穿着男子喜服,但聘礼入了门,一方也已经点头,更重要的是,拜过皇天后土,拜过高堂,拜过双方,三拜礼成……
重照笑眯眯地说:“许大人,你现在不能反悔了。全京城都知道你嫁给我了,谁都不能把自家闺女许配给你,你是我的了。”
……
仿佛是大梦一场,许长延抱着人醒来的第二天,就想通了来龙去脉。他悄悄地爬起来坐在床头,把人揽在怀里。柔顺的黑发微乱,重照闭着眼睡的很沉。
倒不是昨晚睡得晚,而是重照操劳了一整天,真的是累了。
许长延抱着人,不敢去摸肚子,生怕胎儿乱动把人吵醒,看了好一会儿重照的眉眼,嘴角都带着莫名其妙的笑,又忍不住去亲吻,从额头到双唇,从眉眼到发丝,仿佛稀世珍宝。
重照睡梦中就觉得有什么湿软温热的东西在脸上舔来舔去,他眉头微动,伸出手一巴掌拍在许长延的脸上。
许大人没有生气,欢喜地把人抱起来。屋子里的炭炉烧的旺,很是暖和舒适。
重照揉眼:“什么时辰了?”
许长延看了眼天色,估算了一个时间,问:“饿了吗,我给你去叫些吃的过来。”
重照点点头,打了个哈欠,他神色依旧带着几分迷茫,眼睛半眯着,白日里清醒的李小将军总有几分高冷和锐利,却在醒来的时候乖巧柔软的不像话。
他昨天忙的累,虽然是做来给全京城看的,但依旧费心劳神,让他险些撑不住。
许长延抱着人揉,力度不大不小,简直要把怀里的人揉化了融进血脉里去,“你是怎么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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