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浅无心
重照笑眯眯:“我的东西,我当然要看的牢牢的,谁也不能窥觑。你夫君我英俊潇洒足智多谋,区区这点小事自然不在话下。”
吹牛吹上天,小侯爷拍着胸脯信誓旦旦,没过会儿又怂了。
拜堂成亲可不是说着玩儿的,第二天全京城的王公贵族反应过来,虽然没能收到请帖,婚礼办的仓促,但也明白了昭侯府深意,把赠礼像潮水一样送过来了。
昭侯府门口瞬间被淹没了,要不是宋管家年老稳重主持着场面,易宁就要被逼疯了。
重照先是去见了李家二老,敬了茶水。
李正业道:“毕竟是成亲,还是要见过双方父母,许大人爹娘不在,照儿便去一趟丞相府拜见丞相大人罢。”
李正业心情复杂,他和丞相明面上暗地里也互看不顺眼数十年了,文武不合,如今却成了亲家,他至今也有点恍惚。
小辈喜欢,就由着小辈来。况且这次是李家娶亲,丞相府嫁出来的人,怎么看都是他更胜一筹。更何况人家还是个皇嗣,李正业算来算去,这波不吃亏。
李正业和钟氏在李家接待客人,重照和许长延做轿子去丞相府。
重照怂怂地抱着热乎乎的手炉,问道:“丞相是一人住在丞相府吗?”
许长延点头,“是的。丞相府就他一个人,他没有女眷,孤寡老人一个。放心,他不是那种尖酸刻薄的长辈。”
重照深吸了两口气,临危不乱随机应变他最擅长,都是幼年无数次闯祸养成的经验。
半路上九龙卫过来传了消息,“那天尊使走后,皇后娘娘呕血不止,太医都说数十年操劳焦虑担忧难安,又为了生下嫡子耗尽心血,气血两亏,他们已经无力回天了。”
许长延神色如常,目光甚至是淡漠的,“成亲的消息可传到宫里了?”
九龙卫使回:“宫里头传遍了,皇上很是震怒,说您……”
许长延好奇问道:“说我什么了?”
九龙卫使道:“说、说您身为堂堂男子,受了聘礼也罢了,竟然还嫁入连个爵位都没有的人家,把事情闹的这么大,丢尽了皇室子嗣的面子……”
衡帝又是震惊糊涂又是生气,这都要给人证明身份分封储君了,忽然就嫁人了。
试问,储君嫁人,哪本史册上记载过这样的事,真是太荒唐了!也难怪他在议政殿里头气的跺脚。
许长延摆摆手,还问了些朝堂上的事,便让他下去了。
重照勾唇笑了笑,“能把许大人娶进门,我可真是占了大便宜。”
许长延转身压着他索要了一个吻,道:“昨天,你可真的是把我给弄糊涂了,就这么被你这个小机灵鬼给奸计得逞,这是骗婚还是强娶?嗯?”
丞相府和昭侯府隔了数条街,白日里路上人多,马车又走得慢,好长时间才到了府门口。门口的狮子好像清洗过一遍似的,崭新如初,府门口站着家将守门,丞相府的匾额饱经风霜,染着一层灰。
重照下了马车,深吸了口气,“车里头太闷了,走了一路让我难受。”
许长延让人拉下去通通风,重照不愿意让他搂着,两人便在袖子下牵着手,由跑出来接待的下人领着进门。
许长延道:“成年后我便搬出来住了。我在丞相府有个小院子,院子前有个小池塘,冬天了没什么好看的景色,不过有几棵海棠花,不知道是否还活着了。”
他停下了脚步,一个人从里头走出来,两方人在大门口碰了个面。
许鸿义面色不善地看着他们。
为了魏允漳的事,他四处奔波绞尽脑汁,想尽办法去解决。然而他还是太嫩了,丞相在上头死死压着,他找不到任何办法给五皇子洗白。
五皇子被皇后折磨得性命垂危的时候他还在想办法,等五皇子双腿残废、衡帝禁足令下来,他才意识到他们完了。
精心谋划十数年,摧毁只是在一朝一夕之间。
他能不恨吗?他恨不得直接提刀把人杀了。
许长延面色冰冷。许鸿义自小羡慕嫉妒他才华出众为上官太傅赏识,暗中多次给他下绊子。他又很善于伪装躲藏,两次大案,一点关于他的蛛丝马迹都没抓到。
许鸿义冷道:“早知今日,当初就该在你来府里的第一天,直接把你掐死。”
重照嗤笑道:“许侍中,既样样不如人,还敢站在大家面前丢丞相府的脸,我都替你觉得羞耻。”
作者有话要说: 渣作者:这么甜的小侯爷请给我来一打
看了眼大纲,差不多后期啦,成亲册封和包子我都会尽快安排上的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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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许鸿义脸色黑了下来, 落在重照身上的目光也带着凶狠和怨毒。
许长延皱着眉上前把人挡在身后,冷道:“许大人现在实物缠身忙的焦头烂额,还有心情站在丞相府门口说闲话, 是嫌自己还不够自身难保吗?”
丞相府的管家出来了, 劝了劝, 几人也不来口舌之争, 相看两厌, 各自走了。
重照说:“困兽犹斗, 不用在意。”
许长延摇摇头, 什么都没说。
重照疑惑道:“许鸿义是丞相血脉至亲, 他不可能看着人就这么万劫不复,他愿意助你已经是不可思议。你说,丞相打算拿许鸿义怎么办?”
许长延道:“我幼年在丞相府的时候, 其实没怎么见过丞相和许鸿义亲近,两个关系远得根本不像是父子。以至于他打算扶持我上位的时候我内心是不敢相信的。因为他知道许鸿义背地里一直为魏允漳做事。”
他们二人到了书房,下人前去通报,许长延闭了嘴。
书房门被推开,汪子真抱着一叠奏折走了出来。
汪子真弯腰道:“许大人, 小侯爷,太巧了, 我刚给丞相送奏折过来。”
许长延道:“送奏折过来让小太监跑个腿便好, 劳烦汪大人亲自过来……宫里没什么事吧?”
汪子真忙摇头,“我就是在暖阁里代批奏折的时候有几个地方不太明白, 再加上没事闲着,特意过来请教丞相大人。听闻许大人和小侯爷成亲了,汪某回去就送上贺礼,在此恭贺二位百年好合, 恭贺小侯爷抱得美人归。”
“美人”脸色有点黑,冰寒似的目光仿佛利剑戳穿了面前的人。
汪子真抱紧奏折抖了一下,“时辰不早了,我还要赶回宫里去,就先告辞了。”
重照好笑着拉了下许长延,“美人,走吧。”
……
丞相府清静,又因为没有亲眷的缘故,显得过于冷清了。
丞相独来独往,连个亲人也没有,大家只知他姓许,先帝时期破格提拔为丞相,因为才能出众眼光独到受到重用,直至今日声望不减。
许长延和重照行礼敬酒,丞相笑的脸上的皱纹都挤成了一团,他道:“起来吧起来吧,小侯爷先请坐。昨日侯爷找我,可把老夫吓了一跳。现在事也成了,长延这孩子老夫也交出去了,你们和美圆满,老夫心里也甚是安慰。”
丞相嘴角带着笑容,眼神也是温柔和蔼的,让人如沐春风,简直跟朝堂上那个话不多神秘莫测的丞相大人是两个人。
重照一抬头,对上丞相的目光。
他一时有些窘迫地想移开,丞相却大大方方道:“李小公子小时候,本相也是见过的。那个时候小侯爷就和我家长延很亲近,看来是早有的姻缘。客套话老夫便不多说了,今日我让后厨备了好菜,你们留下来吃一顿吧。”
重照犹疑地看了许长延一眼,丞相道:“放心,我事先请示过林太医,小侯爷也是能吃的。”
丞相很是和气,就像个平常人家的老人。廊檐下放着一个老人椅,挂着学舌的鹦鹉,放着棋盘案桌,可见其平时也就下下棋逗逗鹦鹉。
只不过有三点不一样。丞相府的藏书丰富,比上官家还多,在全京城排第二,自然皇宫排第一,源于丞相这人特别喜欢收藏书籍。除此之外,丞相对茶叶非常挑剔,新鲜和口感方面要求非常严格。
其三,丞相府拥有京城最繁盛的花园,丞相本人爱种花,平日里会自己亲手浇水施肥除虫养护。
许长延带着重照转了丞相府,领着他去了小时候住的院子。
院子很久没人住,下人每隔三天过来打扫一次,屋子里没有灰尘,东西因为陈旧而显得色泽暗淡。
床铺上的没有东西,只有一个空荡荡的床板架子,还有桌子椅子、烛架香炉,外头摆放着案桌书架……
房间不大,设施齐全,比在钱家的时候,小长延住在下人屋子里好多了。
重照几乎可以想象那个少年在静谧的屋子里读书习字的模样,坐姿端正,面色肃穆,神情认真。
观赏喜欢的人小时候的房间布置让人有一种探秘般的好奇的兴奋。
重照往里走了两步,被灰尘呛了几声,被许长延给拉出来了。
许长延道:“只是一个空壳子了,没什么好看的了。离开京城之前,我就把里面的东西整理出来,必要的我都带着,有些难以割舍的我就寄存,不能带的我都烧了。”
重照微愣,“烧了?”
许长延回忆了一下,“你每年上元节送我一个花儿灯,端午送我木制的龙舟,七夕送我喜鹊木鸟,中元节戴面具扮鬼吓我,中秋送的月饼食盒……都是些攒下来的,好些都坏了,占地方太多,我也没那个闲钱拿去寄存,就狠心烧了。”
重照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测:“你原本是不是不打算回京了?”
京城于这人并无牵挂,又不敢去边疆找他。许长延曾是不想回京,远离这个是非之地,畅游山水历经人间百态,愁苦付诸一杯酒,活得潇洒肆意。
许长延摇了摇头,“就这么放手,我是不甘心的。”
许长延带着他在丞相府四处转转,用过了午膳,丞相忽然说道:“宫里送来了点奏折,我有点累,长延,你去帮我看一看。哎,重照就留下来吧。批奏折这活又累又无趣,何必让小侯爷过去受累,来陪我这个老头子说说话。”
重照有些惶恐。
不只是见了不熟悉的人的迷茫,还有种拐了对方千辛万苦拉扯大的崽子的不安。许长延是人家费尽心思辅佐上位的储君,却被他这么一搅和给嫁了人。
丞相带着他去了里屋,下人知道他不喜欢有人在身边,都退下去了。
丞相随手在香炉里撒了一把香,“李正业在家活得自在么?”
重照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家父身体健朗,在家看戏听曲,生活惬意。”
丞相笑了一下,“李大将军素来心大得很,西南王的案子出来的时候我都为你们捏了把汗,要不是长延他四处给你们兜底,皇上不会轻饶。你那哥哥做事太不稳重,心比天高贪心不足。”
丞相拨了拨炭炉,在一旁坐了下来烤手,神情自若,气势平常。
“不过老夫倒觉得挺惊奇的。我原以为长延这样的心性,不会做劳心劳力的事,既不是为了李重兴,也不会为了这件事会牵连你而去做这样的事。当然我也以为你们不会有结果,现在看来是我看走眼了。”
重照眉头一皱,目光陡然敏锐起来,语气不善道:“丞相大人,何出此言?”
丞相笑了笑,“并无恶意,只是跟你闲叙而已。”
重照原本有些愤愤的火气顿时被他温吞的语气和柔和的表情给消除了。
他爹对这位丞相大人合不来是很有道理的。
说话太累,说不过又谈不拢,能指望坐一起好好聊两杯茶的时间?不可能的。
重照耐心道:“还请大人明言。”
丞相:“我并非倚老卖老,故作高深的话不提,以后还有很长的路,需要你们自己走。如果在这条路上,你能和长延这孩子相互扶持,我心里也会很欣慰。”
重照一头雾水:“您……”
丞相道:“我辅佐过三位主上,对我赏识赞许,实际上,忠国不忠君,一直是我自己秉持着的信念。所以现在衡帝子嗣中没有能担起治理大齐江山这个责任的,我便大胆选择了长延这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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