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今朝酒泠泠
“殿下别生气, 我是替殿下抱不平。”沈过低头看他,“那疯女人从来就没把殿下当亲生孩子看待过,还贸然下药害了皇上,连累殿下被囚禁,真是罪该万死。”
“要我说,皇上就是过于仁慈,这种人,死一万次都不为过, 殿下说对吗?”沈过看着容封表情一点点变得可怕起来, 却丝毫不惧,“正巧今日在这儿,不如,我去帮殿下将她了结, 也省得殿下总是受伤。”
起初刚刚醒来的时候,沈过见到容封一身的伤痕就觉得惊心,原以为是圈禁前受了刑。
但知道了剧情才明白,容封虽然心里病态, 可对待阮贵妃始终抱着一丝期待,每年必去见她一次。
每次也都身心俱伤地回府,把自己一关一整日谁都不见,哪怕是花戚砚也无法让他开门。
这次容封甚至试图将所有罪责揽到自己身上,替她挡了鞭刑责罚,却被阮贵妃无情嘲讽谩骂, 丝毫不领情。
替他感到悲哀的同时,沈过也觉得,容封是真的可恨又可怜。
容封虽疯却不傻,拼命让自己内心平静下来之后,阴沉地看着沈过,判断他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
他对于沈过了解并不算多,但那晚之前都将沈过当做一个没什么大用的废物。
沈子肃不过是仗着有个手握兵权的好爹,和早些年对花戚砚的施恩才得以即将成为丞相夫人,这人本身该是读了几本兵书又体弱多病,只会享乐的闲散世子罢了。
但逐渐得知沈过身怀武艺,又暗中打算颇多的时候,容封才觉得这人慢慢有了些威胁,加上自己吃了暗亏,才让连于下了迷药把他弄来打算虐杀掉。
今日更是给了自己一个大大的惊喜,不仅挣脱了绳子,还将自己反擒,言语间与自己所了解到的更是不同。
一提到冷宫,就立即用那人来刺激自己,反应倒是快,甚至还知道自己的痛点在哪儿,沈过到底想干什么?
容封盯着沈过的脸:“那你尽管去吧,一个疯女人,我本也要杀她!你还拿来威胁我?”
沈过一笑:“那就请殿下带路,当面看看,我是如何为您报仇的。”
尽管猜测沈过可能不会真的动手,但容封的心还是狠狠揪了起来。
“怎么?殿下舍不得?”沈过凑近了他,异香渐浓撩拨着心神,却说着最欺负人的话,“殿下还期待着阮贵妃哪一天幡然醒悟,抱着你心疼不已痛哭流涕说自己悔不当初吗?殿下也是大人了,怎么还做孩子一样的梦?”
“你说,阮贵妃知道自己的孩子变得如此作践自己,有没有可能悔不当初,从而心疼你几分?”
“不对呀,她疯了,皇帝中毒那日她就疯了,恐怕现在都不记得自己还有个孩子,那个从小被她虐待得生不如死的殿下你。”
“你恨她,她也最恨你。你想让她后悔那样待你?但恐怕她只后悔生了你!”
字字敲在容封心头,生生撕开心里最深的伤口,将他窥视得体无完肤。
嘴唇在微微颤抖,容封眼前发黑看着沈过,此刻只想把这人生吞活剥了:“你……你——”
他猛然喷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没了意识。
沈过连忙伸手接住吐血昏迷的容封,一时也怔愣住。
他分析了剧情,觉得容封之所以形成这样的性格应当是和生母有关。
一个孩子不过想要母亲的疼爱,却被一次次推开,一次次责打辱骂,再乖再懂事都得不到一个笑脸,慢慢产生了对这种情感的极度渴望,甚至到病态的程度。
以至于容封想要强烈地独占花戚砚所有的爱,不惜给自己下药勾/引也要得到这人,还想尽办法要除去自己这个“情敌”,而且在剧情中不管花戚砚如何,都会轻易原谅他。
想要让这种性格得到转变,就要从根源入手。
沈过本想是刺激一下容封,一来看看自己的猜测对不对,二来打开一个破口,慢慢试着去改变他。
特殊人用特殊方法,既然他们已经刀剑相向,沈过也没了好好说话的心思。
最关键的是,任务得完成啊,自己的命拜容封所赐,现在可只剩一天了。
谁知道这一下刺激过份了,阮贵妃对于容封的影响过大,竟让他气极攻心到这个地步。
沈过一时间有些无奈,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自己一个受害者就被迫变成了加害者,他还没找容封算剖心的账,就要带着伤抱着这位爷找地方疗伤。
少年的身体轻的像片羽毛,此刻软软乖乖地被沈过横抱在怀里,竟有些可爱。
要是一直这样该多好。
沈过心里叹息,若阮贵妃不将自己的痛苦发泄在容封身上,恐怕他也真的会成长为一个正常可爱善良有礼的少年,不会经历这么多痛苦,整个人变得病态疯癫,爱走极端了。
冷宫不愧是冷宫,四处荒凉地连路过的乌鸦都不愿停留,更是没个人影。
先前容封似乎真的摒退了所有暗卫,这会儿容封昏死过去任人宰割了都不见有人来拦。
看来容封一向命令如山,将手下管的极好。
印象当中,冷宫据宗人府还有段距离,若沈过就这样真的抱着容封一路回去,被人发现了对自己二人都没有任何好处。
自己若说被绑,那容封暗藏的势力一定会被花戚砚察觉并杀个干净,好歹自己是要帮助容封的,不能在这里让他就栽了。
何况自己一个受害者,耿没有理由和立场救助这个仇人,结合前晚的事情,不免让花戚砚对自己起疑心。
想了良久,沈过还是抱着容封找了间稍微干净点儿的屋子,将人放到了榻上。
他也盘腿坐到一边,开始打坐恢复灵力。
不知道是不是治愈药还在发挥作用,沈过灵力恢复的速度比之前要快上几分,胸口的伤基本完全愈合,睁眼时只觉更加精神,浑身灵力充沛的感觉棒极了。
扫了眼旁边的容封,却直直对上那双沉静的眸子,沈过惊:“你……你醒了?”
容封嗓子有些哑:“你到底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沈过目光闪了闪:“我是什么人?殿下莫不是糊涂了?”
容封仰躺着不再看他,盯着破旧的屋顶:“你想干什么?那般刺激我又为了什么?不仅仅想逞口舌之快吧,你若想报复,大可直接杀了我。”
沈过凝视他良久,缓缓说道:“殿下很聪明,那我就直说了。但,我还是要为刚刚的言语不逊道歉。”
容封一愣,垂眸并不答话。
沈过缓缓吐出一口气: “圣上病重,朝中花戚砚只手遮天,殿下虽困于宗人府,可也依旧担心容家的江山易主吧?否则没必要私下养暗卫,时刻监视着花戚砚和我。”
容封顿了顿:“你想说什么?”
“我沈家世代忠良,曾祖曾经为容家江山立下汗马功劳,但近十年不断被猜忌打压,我父王险些被收回兵权做个闲散王爷。”沈过淡淡道,“可殿下你应该清楚,如今朝中,除了我沈家,谁能统领虎啸营?谁能带兵抵御北狄?一旦我沈家被夺了权,这江山还能不能保得住要两说。”
容封冷笑一声:“所以你假意与砚哥哥成婚,实则为了攀上这颗大树,好让沈家保得兵权不上交?”
沈过摇头:“你该清楚花戚砚是个什么人,他将来上位之后会放任我沈家手握重兵?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根本没有跟他成婚的打算。相反,他花戚砚谋害皇上,意图谋反,罪该万死。”
“那你是打算……”容封本想笑沈过与花戚砚根本没什么区别,沈家花家,无论是谁登位,都是乱臣贼子,谋朝篡位,可他突然生出了一个其他的念头。
自己先是绑了沈过来意图将其杀死,虽说不知道他吃了什么药能恢复那么快,可那刀入了几分自己还是非常清楚的。
但沈过制住自己后除了言语刺激却并未有其他实质性伤害的举动,甚至自己昏过去后也没有丢下自己叫人来抓捕,此刻还这般坦然跟自己说这些话……
容封猛然转头看向沈过,眼中带着不可思议和不理解,一字一句道:“……拨,乱,反,正?”
他看见沈过笑着点头:“臣愿保皇室永宁,助七皇子殿下,荣登大宝。”
容封怔怔地看着他,像是从来不认得这个人。
安乐王府与皇室直接关系不睦已非一两日,自己与沈过更是水火不容,何故他会想要帮自己?
容封想不通,却也来不及想,突如其来的烟熏火燎味道让二人都怔愣住。
沈过皱了眉,翻身下榻缓缓开了点门,下一刻却面色突变,将门猛然推开。
只见原本清冷的宫苑内,对面不远处的一间房烧了起来,火势甚大,烧的飞快。
可他们二人就在刚刚才嗅到一丝烟气,这样的燃烧速度,明显是有人蓄意纵火。
料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沈过看了眼榻上还被捆着的容封,还不等开口,就听容封骤然提高了声音。
“沈过!松开我!”容封心跳骤加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嗓子紧缩,话都快说不利索,“我母妃……我母妃!这冷宫就她一人!”
沈过不再犹豫,迅速走到榻边取了匕首将他身上绳索割断:“别慌。不一定是她住的位置,这火来得蹊跷,你——”
还不等他话说完,容封得了自由,立即给自己解了穴道,提气刹时间掠出了房门。
沈过眼前一花人就不见了,连忙追了出去,却见一抹赭红直往着火之地而去,心里沉沉。
原剧情里没有这一段,阮贵妃最后疯傻,却一直活了很久,想必是被容封一直暗中照顾着。
可如今谁会来冷宫放火要烧死一个被废的疯女人?
阮贵妃被折磨半生,在这世上了无牵挂,死了也算解脱。
可十几年来拼命想要得到生母哪怕一丝关爱的容封却会痛苦,会发狂!
这算什么?报复容封?报复一个阶下囚?
谁会这么了解容封,又因为什么非这般报复他不可?
沈过闭了闭眼。
花戚砚你这个丧心病狂的畜生!
作者有话要说: 花戚砚:我不干点儿什么你们就直奔大结局了是吧?
——
感谢小天使的观看,啵~
九十度,鞠躬!
第36章 偏执皇子(九)
火舌舔上了房檐, 滟滟融着积雪,水滴沥沥蜿蜒顺着檐角细细而下,落到地面已是滚烫, 亦或直接蒸发挥散在烈焰中。
沈过看着容封在院中的积雪中狠狠滚了一圈, 直接扑进热浪中,烧塌的门框正正砸落在他身后衣袍边角处,也将门口堵了个严实,看不见里面半分情景。
他追到门口,脚下一滑险些摔倒,却也闻到一股菜油的味道。
定睛一看,沿着此屋墙角,竟被人泼了一整地的油!
怪不得这火在寒冬腊月都能烧起得又迅速又生猛。
屋内突然一声惊心动魄的巨响, 伴着噼啪作响的火烧, 狠狠揪着沈过的心。
“容封,你快出来!”沈过看着一片火海的屋内握紧了拳。
身体的冲动让他想即刻进去救人,可他虽身处此地,但并非此地中人, 一个过客,一个任务者,有没有必要为了任务对象冒这样的险?!
阿行静静地看着沈过的挣扎,并没有开口。
他其实可以告诉沈过, 容封身为世界的中心,无论如何是不会死的。
完全没有必要去救他。
但也许是第一魂的觉醒,让他也产生了一些除却任务之外的神志。
他挺想知道,沈过会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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