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秋烟雨
“哎哟,真是个大胆的双儿。”
“哟呵,现在的双儿真是不得了。什么话都敢说!”
“老天爷,这种不守妇德,满街乱窜的双儿以后谁敢娶啊!”
……
围观的百姓一边议论着一边摇头。
“啊哟,张家老爷买小房不成不回府,原来是去了宜春院呢。”
“可不是嘛,难怪他们家只说楚阎王杀人,这种丑事肯定不想让人知道了。”
“听说他原配老婆厉害得很,生不了孩子又不让他娶妾。听说这次好不容易松口让他买个孕痣深能生养的双儿回去,结果那双儿寻死觅活还跳井,被楚阎王救起来当众轻薄了。”
“都没了清白,这种双儿肯定不能买回去传宗接代了吧?”
“难怪张家觉得楚阎王谋害害命了。”
“哎哟,说来说去都是红颜祸水啊。这双儿真是个妖精,还没过门呢就害了两家人。”
门外的议论,说苏文的有,说张家的也有。不过对楚霄云来说,算是利好了。
“肃静!肃静!肃静!”
这一次,县令接连喊了三声“肃静”,连带着拍了三次惊堂木才把百姓的议论声压下去。
县令吩咐一旁的差役:“前去烟柳巷传人来见。”
那差役朝苏文招招手,苏文跟了出去。出了公堂大门,王三强立马跟了过来:“差爷,让小的也跟着去吧。我嫂子他毕竟很多不方便。”
差役见王三强点头哈腰的熊样子,也不像是个能使出什么坏招的样子,点头同意了 。
差役带人前去传小贩后,公堂上安静了片刻。
裴进目光凌厉地望着楚霄云:“你是不是跟那个双儿约好,合伙糊弄我家公子呢?哪有双儿像他这般胆大妄为,不知廉耻的?你们这是诈骗,是诈骗!”
楚霄云:“裴总管,你胡说什么呢。苏文他胆大不错,妄为从何说起?我觉得他做事很有想法,思想又独立,这挺好的。为什么只因为他是双儿,你们就要对他存有偏见低看一眼?双儿怎么了?双儿也是人,你我能做的事,双儿怎么就不能做了?什么诈骗不诈骗的,凡是讲证据,可不能随口污蔑人。”
裴进瞠目结舌,没想到世上竟然有不介意自家双儿抛头露面,还出入烟柳巷的男人。
门外围观的百姓中也有一些女子,和已婚的双儿。听到楚霄云的一番反驳之言,虽然觉得惊世骇俗,但也由衷的觉得楚阎王的形象都高大起来。
想来是以前世人对他多有误会,没想到楚阎王还是个重情重义把双儿当人的男人。特别是有的婚后过得不好的双儿,这会可羡慕苏文了,望向公堂上的楚霄云目光都变得含情脉脉起来。
没一会那个售卖胭脂水粉的小贩被带至公堂,虽然他很恼怒苏文牵扯到他,却更害怕这人命案跟自己扯上什么关系。竹筒倒豆子似的把那日之事原原本本的又说了一遍。包括他隐约听到的什么“双儿”,什么“家妓”一类的话。
这时那车夫见小贩竹筒到了豆子,也把自己此前隐瞒的话说了:“大人,小人想起来那位张老爷在我车上说什么来着了。”
县令轻拍一下惊堂木,示意车夫说。
“他刚上车的时候说了句‘美人,我的小美人。爷我来啰’。后来刚过红河,那两名壮汉其中一人道‘已经过了,要不就这里吧’…….”
车夫回忆着两名壮汉的话。
另外一人说:“过那家了吗?”
先前开口的人道:“过了。”
“那行,就这里吧。”后开口的人对张老头道,“张公子,下车吧。”
张老头把头探出车窗望了望:“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哪有人家啊?”
壮汉其中之一道:“爷,您也知道,这种事怎么好让邻居知道呢。咱们坐着车去太张扬了,还是步行几步的稳妥。”
张老头问:“还有多远?本公子可不喜欢走路。”
“不远,不远,您看见没,前面那栋房子就是。车再走近了就不大好了。”
估摸着觉得确实不远,张老头猥琐地笑了:“行,为了美人,咱就多走几步路。”
“小人知道的就是这些。他们给了钱,就催我赶紧走。我想着估摸着他们是去寻什么乐子,也不好打扰人家兴致,况且人家钱也付得多,就赶紧走了。”车夫回道。
第17章 买主被杀案(7)
完全不相识的两个证人的证词对上了,楚霄云松了口气。自己这嫌疑算是洗掉了,接下来应该当庭释放了吧。想起刚才苏文当着众人的面称自己为相公,楚霄云有点头疼,这纠缠更多了,回去该怎么面对啊。转而一念,又觉得自己想多了。苏文大概只是天性善良,为了更好的帮自己脱罪或者有个说辞罢了。毕竟有的事情解释起来麻烦,还不如将错就错简单点。反正到最后他们是什么关系,又不需要对外人有什么交代。
不管怎么说,回去之后自己必须向苏文保证,自己此前说的话绝对算数,不会因为他帮自己的脱罪之言,就要占他便宜,拘束他自由。
想到马上就要自由了,楚霄云挺直身板,等待着县令宣布自己无罪。
这时裴进上前一步:“大人,就算这两人所言属实,也不能说明与楚霄云无关。方才这二人也说到,那两名壮汉多次提到‘双儿’ 、‘家妓’什么的,刚好楚霄云家里就有一个双儿。是否从侧面说明,楚霄云之所以反悔卖人,是因为觉得卖便宜了,所以把人买回去拿来当家妓赚钱?这样既能自己发泄浴火,还能拉客赚钱。他一个混混,估摸着也没有什么清白观念,那双儿干不干净都不影响生孩子。如此一来,他人到手了,钱也到手了,孩子也有了,可谓一箭三雕。那两个壮汉,应该是与他厮混,帮他揽客之人。还望大人明察。”
裴进之言一出,公堂外围观的百姓顿时炸了窝,说什么的都有。
公堂上的苏文一张小脸顷刻间惨白,整个身子都在哆嗦。虽然这是泼天脏水,可谁能保证没有人信?不,对于这种事请,不管真假,人们更多的都愿意选择相信。有时仅仅是为了有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享受对人指指点点的乐趣。
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对于这类八卦,从来都是嘴传得比风吹还快。他一个双儿,被人如此恶毒的诋毁,以后可怎么见人。说楚霄云是自家相公,这是自己的片面之言,楚霄云已经把婚约都撕了,如今自己名声败坏,想必他也避之不及。
以后谁还会娶自己。
苏文感到从未有过的恐惧,与前两日要被卖与张成那个浑身肥肉的猥琐色鬼的恐惧如出一撤。
楚霄云没想到看着就眀了的事情怎么来了这么一出,看到苏文惨白的脸颊,颤抖的身子,他才反应过来,在这个双儿很没有地位的时代,裴进这样的污蔑对苏文等于什么。前世良好的修养被震怒掀翻了,他怒吼一声朝裴进扑去,挥手就给了裴进一拳。
裴进本人是个练家子,只是他没想到楚霄云敢在公堂上当众打人,未来得及躲避,被一拳打了个正着,顿时鼻血就流下来了。他摸了一手鼻血,顿时就嚎叫起来:“打人啦,楚阎王打人啦!楚阎王杀了我家公子不算,还公然在公堂之上打人啦!”
一旁维系公堂秩序的差役见状立马上前,压住了打人的楚霄云;县令命人传县衙的医官前来诊治裴进。
公堂外也被这一幕吓得一阵惊叫,县令拍着惊堂木连喊了几声:“肃静!”
公堂两旁的的差役也齐齐水火棍点地,口中齐喊:“威武!”
公堂上的气氛瞬间严肃起来,门外围观的百姓顿时鸦雀无声,公堂上的裴进也停止了嚎叫。
“大人,这歹人好不猖狂。公堂之上,还敢殴打原告!万望大人为我张府上下做主!”身居后方的张成老婆立马站出来哭诉。
被衙役押住之后,楚霄云心知这事坏了。不管对方是有意激怒,还是真这样认为也好,自己当庭打人,有理也会变成没理的那个。前世做警察时这样的事不是没见过,怎么自己就一时忍不住呢。不过他想到刚才裴进所言,就算时光倒流,他也未必能忍得住不打人。
事已至此,后悔也无用。以楚霄云对古代刑法的了解,与现代刑法还是有些不同的,如果能证明对方诬告,自己也不会负太大的责任,留下案底什么的。
楚霄云理了理思路,整理了情绪,抢在对方继续诬告前开口:“大人,刚才小民当堂打人实属冲动,律法惩治小民绝无怨言。然张家仗着家大势大,在没有证据,且在事实明朗的情况下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言侮辱我家夫郎,是可忍孰不可忍。同为男儿,想必大人也能明白这种耻辱!”
如今之际得理智当前,称呼什么的都不重要,可以回头再行解释。要护住苏文的名声,楚霄云只能遵循这个时代的规矩,管苏文叫夫郎。
县令大概也觉得裴进之言过了,表情颇为复杂。一旁的医官此时刚好给裴进检查完毕:“大人,这位张府总管只是鼻子流血,有点淤青,修养几日便可好转,并无大碍。”
“怎么可能。我感觉头疼,整个人都是晕的。”裴进道。
楚霄云心知这事对方在碰瓷,可这时他却不能说什么。也不知道县衙的医官怎么样,他心中甚为忐忑。
“这个……”医官沉吟道,“老夫医术浅薄,看不出来。如果裴总管对老夫的诊治有异议,可以邀请县城名医会诊,如是有其他结果,可上报县令大人对那楚霄云一并处罚。老夫也会自请责罚。”
裴进见状,只得擦了擦鼻血,道:“医官严重了,在下不过是据实道来罢了。既然医官说无事,此事在下自会与楚霄云讨个说法。
然后转向县令道:“大人,小民所言一切,不过据实推断……”
楚霄云听了那医官之言,放下心来。他被两个衙役押着,却并不狼狈。听裴进向县令进言,冷笑一声:“之前我到忘了问问裴总管,敢问你们张家是何时报的案?”
报案的时间他们不能造假,裴进只得据实说来:“戌时。”
“是戌时还是戌时末?”楚霄云追问道。
“这个有何差别?”裴进反问。
楚霄云笑道:“当然有差别了,相差一个时辰呢。当然,对你家或许没有太大差别。你家公子前日酉时左右就死了,你们家为何第二日戌时才报案?从你家公子失踪,到你们张家报案,这中间足有十多个时辰的差距,请问这段时间你们张家在做什么?为何你家公子一夜未归,你们却不想着报案?还是你们本来就知道他去了哪里,故而才没有报案?”
楚霄云的一番诘问,裴进无言以对,只是争辩道:“个中缘由,不足为你所道。我等会私下向县令大人禀报。”
楚霄云冷笑道:“你们张府如今冤枉我,却不能向我说明,从另一个侧面来说,是不是印证了你们栽赃嫁祸于我呢?”
刚才攻击楚霄云的话这么快就被对方反击了回来,裴进无言反驳,不理楚霄云,转向县令道:“大人,此事为我张府私事,不便于公堂上言,在下可私下向大人汇报。”
楚霄云当然要反对:“大人,此事关系小民性命。小民有权知晓。”
县令想了一下,觉得有道理:“裴总管,既然你们张府状告的楚霄云,认定你家公子为楚霄云所害,那么他作为此案当事人,确实有权知道真相。”
“这……”裴进一时迟疑了。
在他不知该如何下一步时,张老头的老婆开口了:“裴总管,家门不幸,也不必遮掩。”
转而对县令道:“县令大人,此事还是民妇来说吧。”
“前些时日,我家相公说,红河村有个双儿孕痣特别深红,民间传言其人很能生养。若娶了回来,定能诞下一男半女。夫君对此很是心动,与我商议。”
“因为膝下无儿,我对夫君一家甚感愧疚,对于夫君的想法也能理解,支持他将人娶回家中。谁知那双儿后来却当众失了清白,那样的下贱胚子肯定不能再进我张府的门。我知他心里难受,去解解愁也可以理解,故而他一夜未归才未寻找。第二日我派家丁各处寻找,都不见人,直到夜幕降临也不见人归家这才慌了神想到报官。这是我府中秘事,原不足为他人所道,但今日为给夫君讨个公道,民妇也不要这脸皮了。还请大人为民妇做主。”
张成老婆说着又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围观的百姓却是又热闹了起来。
“原来是去招妓了。”
“要不咋能在宜春院门前得见呢。”
“这可不是府中秘事嘛。如今当众说出来,这张夫人也是要些勇气啊。”
“哎,谁让她不下蛋呢。要不那张成一把年纪怎么下人还管他叫公子,因为后继无人啊!”
“嘻嘻嘻……”
“哎,你们小声一点,别让人听见了。”
县令大人又是轻拍一下惊堂木:“肃静!”
门外的百姓才又安静了些。
“大人,既是如此,如今嫌疑最大之人,也是当日从城中将张成带走的那两名壮汉,而不能任由他们随意攀咬。小民恳请大人允许小民前往现场勘测,查看一下是否还有别的线索,略尽绵薄之力。”楚霄云见对方为了咬死自己,连家丑也不顾了,赶忙整理思路请求。
县令想到昨夜楚霄云对尸体勘察后发现的重大线索,一拍惊堂木:“准了。”
这时张成老婆站出来反对:“大人,现在这楚霄云已然是嫌犯,岂能容他四处走动!况且他在公堂上打伤我家总管,藐视公堂,藐视大人,藐视律法,这又该当如何?”
第18章 买主被杀案(8)
县令右手食指轻扣了扣惊堂木,沉默片刻道:“他虽是嫌犯,却不是犯人。即便是犯人,依我朝律法也可戴罪立功。如果他此番前行能发现线索,将真凶揪出,也算大功一件。我想张府也不愿意真正的凶手逍遥在外吧?”
“这……”张成老婆一时无话可说,继续阻止下去就好像张府在包庇真凶一样。
“那他公堂打人,藐视公堂之事如何说?”张成老婆还是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