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秋烟雨
楚霄云不屑道:“你们的一切不过是推测,可有真凭实据?”
“你变卖田地后悔,见财起意,这便是你的动机。”
“这也不过是你的揣测。”
“为何我家公子早不出事,晚不出事,与你起了冲突之后就出了事呢?而你是个什么人,整个和静县的百姓都知道。”
在公堂外围观的百姓开始窃窃私语。
答非所问,对方车轱辘了一圈,问题没有半点进展,始终在原地打转不说,还给自己泼了一身脏水。楚霄云觉得这样不对,车轱辘下去,对他们而言没有任何损害,自己却一直深陷杀人的漩涡。
楚霄云决定主动出击,他道:“张成死前手指甲里抓有胭脂水粉,这些东西我家可没有。足以说明他死前接触过浓妆艳抹的女子或者售卖胭脂的人。而这些人,都不会是乡下那种地方会有的。”
裴进道:“红河村就有人制作贩卖胭脂水粉……”
“那你该去红河村寻找人证。”
“不,这样岂非说明你要拿到胭脂水粉岂不是很容易。这也能是你脱罪的证据?简直笑话。”裴进嘲弄道。
楚霄云没想到裴进的思维还转得挺快,他略一思索又道:“当时事后,你家公子是在随从护卫下离开的,他去了哪里,不是你们张府的人更明白?”
“回城之后公子有事,府上随从先行回府。此后便不再有我家公子消息。”
“既然如此,你们如何就能断定他为我所害?当日事后,你随我回家取的地契,我已经回家了。”
“我走之后,你痛惜银两、田地,心生怨怼,遂心生恶念,前往县城寻我家公子报复。”
楚霄云没想到事情又被车轱辘回来了,对方所言漏洞百出,不知为何非得嫁祸自己,还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县令大人,您要为民妇做主啊。”裴进身后的张成老婆又适时哭诉道。
“你这话就有意思了,我如何知道你家公子去了哪里,并且赶在酉时中之前找到他并将其骗回红林村杀了他?况且当日苏文坠井昏迷不醒,我一直忙于照顾他,我邻居王三强当时也在我家,可以为我作证。”
楚霄云言罢,王三强立马高声道:“县令大人,小人可以作证。酉时中小人确实还在楚霄云家中,当时他也在家,忙着照顾我嫂子呢。”
围观百姓起了一阵哄笑。苏文的一张俏脸也染了层红晕。
裴进道:“这王三强整日与楚霄云厮混一处,就是他的一个跟班,他的话不足为证。”
对方不想承认这个人证,这在楚霄云的意料之中。楚霄云正想抛出对方为何一日之后才报案的问题,这时有差役前来汇报,那个赶车的车夫找到了。
什么车夫?裴进明显一愣。
“你家公子那么一个娇生惯养之人,岂是会步行前往红岭村一个走路要大半个时辰的地方。他去那里,不是乘轿,便是雇车,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楚霄云的声调隐带着点笑意。
“那胭脂水粉可有线索?”县令将差役招近一些低声问。
“这个……没有。那胭脂剩下的量太少,我们找了懂胭脂的师傅,也闻不出来。寻不到相关线索。”差役低声道。
“这样。”县令略一思考,“先下去吧。”
“是,大人。”差役退下。
围观的百姓又议论起来。
“感觉这楚阎王脑子好像还可以哦。”
“是啊,以前只觉得他有张脸,现在看来还有点脑子。”
“别说,他那模样还是挺招人的,以前就有姑娘对他又爱又恨,只是家里人不同意罢了。”
“要是改好了看起来还挺顺眼的。”
这些议论裴进也听到了,他脸色有点难看。堂上坐着的县令拍了拍惊堂木:“肃静!”
围观的百姓安静下来。
县令道:“传车夫。”
很快一个年约四十出头的车夫被传了进来,一通行礼开场白之后,县令问道:“陈达,前日你可载过一个人前往红林村?”
问话时,县令将张老头的长相身材描述了一遍。
那车夫环视了一圈堂上之人,县令道:“莫看他人,据实说来。如有伪证,定不轻饶!”
那车夫这才收回目光,小心回道:“回大人,小人当日不是载了一个人去红林村,而是三个。”
“呵——”围观百姓发出一阵惊呼声。
“你可别胡说。”裴进望着车夫道,“想清楚再说。”
“肃静!”县令又拍了拍惊堂木,“你继续。”
“是。”得了县令命令的车夫又道,“当日已是酉时两刻,有个老爷带着两个大汉跟我雇车,说是要前往红林村。小人见那两个大汉身强力壮,又已经日头偏西,心里有点发毛,不想再出城。但他们出一吊钱,小人又心动了,就壮着胆子接了活。”
“他们可有说去红林村何事?”县令问。
车夫迟疑了一下:“不知。我们只要负责把客人送到目的地便成。客人去做什么,我们也不方便问。”
“他们可有说去红林村何处?”县令又问。
“只说到了便会叫停。见我犹豫,又多加了二十文。小人想着就算是走到红林村的最南边,多加二十文也不亏,就没再管。谁知从县城过去,刚过红河桥进红林村,他们就说到了要下车。”
“你可还记得那两个壮汉的长相?如若再见,可还能认得?”县令问道。
“……能。”车夫迟疑一下回道,“那两人个子都很高大,身长得有八尺,头发有点卷。其中一人眉上有颗痣,另一个左侧脸有道两公分左右的疤……”
车夫将两人相貌描述了一番。
楚霄云在一旁听得莫名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到过这两人。自己刚穿过来两天,活动范围就那么点,会在哪里见过呢?楚霄云怀疑是不是原主之前见过那两人,调动记忆搜索一遍,发现不是原主的记忆,那应该是自己见过。
突然,他脑内灵光一闪。突然想起当日在苏世明家,他抱着苏文离开的时候,别的村民都主动给他让路,却有两人挡在了路中间,还朝苏家院子里张望。
不错,的确是那两人。
楚霄云向县令请求道:“大人,可否容小民将那两人的画像画出来供这位车夫辨认?”
县令很是惊奇:“你能根据描述作画?”
楚霄云道:“略知皮毛。”
县令点头允许:“上文房四宝。”
第16章 买主被杀案(6)
在现代社会,模拟画像是一种刑侦手段。画这种模拟画像的人,叫模拟画像师。
在楚霄云所在的分局,就有一位在全国都小有名气的模拟画像师,能根据目击证人的一两个五官的描述,就画出嫌疑人的画像,对侦破工作起到了极大的推动作用。楚霄云觉得好奇,曾经跟他学习过一段时间。铅笔素描也画得有模有样,虽说比人家专业的肯定差得远,但是那位画师也夸过他,业余爱好能画成那样已经很不错了。
如今那两人自己见过,要画出来想必是要容易许多。
不过古代没有素描纸,也没有铅笔钢笔,画出来的效果注定要大打折扣。楚霄云看到毛笔和纸心头有点打鼓,但想想工笔画技,也稍微安心了一些。
这种刑侦手段,古代也有,只是没有那么形象。平时看的古装剧里边,衙役拿着些随便画的抽象画就能抓到嫌疑人的情节比比皆是。楚霄云觉得,自己画得再差,也不会比那种效果更差吧?
楚霄云前世闲来无聊时,也会练练毛笔字静心,这毛笔还是拿得稳的。他回忆着当日见到的那两人,落下笔来。不久,画纸上就出现了两个带着车夫描述特征的人。
特征是有了,可是那人看起来却怎么看怎么抽象。楚霄云看着自己那幅抽象画,面部表情有点抽搐。自己这画,与电视剧里的抽象画好像相差无几啊。这铅笔素描速写跟国画可差太多了。
要是这个时代有铅笔素描纸就好了。
在他踌躇着要不跟县令说,还是另请高明画师作画吧。一旁的衙役见他停笔,走过来拿起他那幅抽象画展示给县令大人过目,复又展示给车夫辨认。
楚霄云尴尬癌都要犯了,没想到县令见了还颇为赞许地点了点头。
楚霄云:????
给车夫辨认的时候,公堂外围观的百姓也能见到那幅画。
围观的百姓议论声又起。
“没听说楚阎王还会画画呀。”
“那人画得还有模有样。“
“这楚阎王吃上官司了到像变了个人似的。”
“你说他把这手艺用上,也比整日右手好闲的强。”
“那点手艺也没什么用吧,你会买他的画吗?”
“我一个就能吃饱饭的小百姓,就不去想那么高雅的事了。我是说那些有钱的老爷们。”
“有钱老爷也不买啊,人家都买山水画。”
“没准这楚阎王也会两下呢。”
……
楚霄云囧得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洞里去,没想到那车夫见了竟然点头连连称是:“对,对,对,就是这两人。再见到他们小人也一定能认出。”
楚霄云:????
这样的抽象画也能认得出来?他看了看衙役拿着的自己的涂鸦,又望了望车夫,不似开玩笑的样子。他又望了望县令,也无嘲笑自己之意。就连张家的人,也没流露出他的画作可笑的样子,只是看着那幅画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难不成现代古装剧里演的都是真的?在古代,缉拿嫌疑人的画像只要画成这样就能抓到犯人?
楚霄云沉浸在自己的涂鸦之作效用的震惊之中,一旁张家的诉讼人裴进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
“你可认清了?”裴进逼望着那车夫道,“这两人陌生得很,一看就不是我和静县人士。我家公子与他们无冤无仇,他们为何要害我家公子?”
车夫被裴进目光与言语两头逼得有些失措,不知是害怕,还是自我怀疑起来:“这个,小人也不知。应该是长这样吧,小人记不清了。”
“大人,这车夫是不是得了什么人好处,在这里故意想转移视线呢?”裴进向县令进言。
在堂外旁观的苏文听到这里,再也站不住了。之前他听售卖胭脂的小贩描述那两名壮汉的相貌,分明与车夫和楚霄云画作上的人一模一样,怎么张家的人就是不信呢。
他走出人群,对堂上的县令行了个礼:“大人,小民有线索禀报。”
堂内堂外的人目光一下全都集中到苏文身上。
一个未婚双儿抛头露面,还上公堂作证,简直闻所未闻。而且他要保的人还是和静县有名的混混,更是千古奇闻。
围观的百姓一下子炸了窝。要说原来是窃窃私语,现在已经是不避嫌的议论了。
明镜高悬下的县令估计也是头一遭见到这样的情况,也甚是惊奇。他的目光穿过公堂,看着依旧恭敬地站在公堂下方的苏文道:“既然如此,你且进来回话。”
苏文抬脚欲往里走,一旁的王三强着急地看着他。他却是淡淡一笑,走了进去。
“你有何线索?仔细道来。”面对瘦弱的双儿,县令也起了怜悯之心,说话的声音都温柔了不少。
“小民早上在烟柳巷找到了那个售卖张老爷指甲里残留胭脂水粉的商贩,他曾与小民说过,前日在宜春院门口见到过张老爷和那两名大汉。他描述中那两名大汉与车夫所言的之人和,和……奴家相公所绘之人一模一样,当是相同的两人。”
苏文的话音刚落,公堂外的议论声已经清晰到每一句话公堂上都听得一清二楚。一个未婚双儿抛头露面不说,竟然还去烟柳巷那种地方,还提到什么宜春院,还不顾廉耻地把未婚夫称作相公。这简直是太胆大妄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