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海毓秀
凌天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拍到他面前,“我叫石凌天,东集乡生产大队的,这是我的复员文件。我刚下车就看到他了,跟他一起在邮局取的包裹。”
这年头穿一身绿是荣誉,也是流行,不一定穿着它就是军人,但有这张证明文件就不一样了。
果然,带头的□□犹豫起来,“你真的看见了?”
“真的,不信我们可以去邮局找人对证。”
□□头子讪讪地松了手,“算了,既然有证明人,我们就不用多事了。”
旁边有个□□道,“但他包袱里有铁皮……”
“这东西又值不了几个钱,再说你们亲眼看着他给钱了,给了多少?一毛、两毛还是一块?”
凌天气势汹汹,分毫不让,黑脸上一双幽深的黑眸盯得人心头发紧。
一群小青年本来就有点心虚,见状更是不敢纠缠了,“算了,算了,几块铁皮而已,我们走吧。”
带头的最后看了凌天一眼,心里暗道晦气,然后招呼一声,“走。”
一群□□小青年头也不回地走了。
崔墨白这时已经收拾好自己的包袱,不好意思地来到凌天面前,推了推眼镜,“同志,刚才真是多谢你了。”
他长得斯文俊秀,浓淡适中的双眉,双眼皮不深,眼尾微微上挑,加上鼻梁上的那副圆眼镜,给人一种秀而不媚、书生气十足的感觉。
凌天勾唇,“不客气。”
自己媳妇儿,帮忙是应该的。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大概误会了,福星在我这里是被虐的……
第71章 被福星吸干血的小叔
“你…是下乡的知青吧, 哪个村儿的?”
“对,是知青。”崔墨白老实地点了点头,有点拘谨地道,“在桐山村生产大队。”
凌天意味深长地看了人一眼, “巧了, 我也是桐山村人,水塘边住的石家你知道吧, 我是石老五。”
“你就是石家那个在外头当兵的小儿子?”崔墨白面露惊讶, 其实他才下乡半年, 对桐山村的人和事都一知半解。不过谁叫石家老五是当兵的呢, 这年头能当兵的都是出息人,村里人提起来都与有荣焉, 次数多了,他也就有了印象。
“嗯。”
既然是同一个村的,崔墨白也就没先前那么拘谨了, 两人互相作了自我介绍。凌天这才知道原来道侣家是京市的, 只是出了点事,父母去了西北农场,他也被下放,只有嫁了人的姐姐留守京市, 时不时还会寄点东西过来。
凌天看着瘦瘦巴巴的道侣,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 还满是补丁的棉衣棉裤,虽然不至于面黄肌瘦,可还是看得出营养不良。他沉吟了一下,突然来了主意,“你们知青点方便吗, 我想麻烦你帮忙存放点东西。”
“什么东西?”崔墨白吓了一跳,不怪他谨慎,他也被当初的经历吓怕了。而且这年头缺衣少食的,不管什么东西都珍贵,怎么会舍得放到陌生人那里?
可是想到凌天刚才帮了他,又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方便倒是方便,我东西不多,柜子里有一半的地方都没怎么用。”
凌天将一手提的东西给他看了看,“就是这些,我想暂存到你那里。”
原主给家里人带了不少好东西,腊肉、饼干、罐头、麦乳精、高粱酒等等,还有给小侄女买的棉袄、棉鞋。知道原主的经历之后,凌天是一点都不想便宜那些狼心狗肺的吸血虫。
“这么多?”崔墨白深吸了一口气,小心地问,“那、那你怎么不带回自己家里?”
这些东西,应该都是给家里人买的吧?
“不方便。”提到石家,凌天脸上笑容淡了不少。
崔墨白对凌天很有好感,这人是个当兵的,刚才还见义勇为帮了他,见状以为他有什么难言之隐,连忙道,“行,那你就放在我那儿吧,我的柜子平时都挂了锁,保证一样都不会少。”
其实知青点像他这样挂锁的人不少,毕竟人来人往的,丢点什么都说不清楚。而且知青孤身下乡不容易,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城,搞不好就要在村里安营扎寨,结婚生子。这时候钱和票都成了很要命的东西,一点都不敢轻慢。
“那就麻烦你了,这罐麦乳精就当是我的谢礼吧。”
“不不不,这么精贵的东西我可不能要。”崔墨白连忙拒绝。他可没那么大脸,只是帮忙放点东西,就敢要人家一罐麦乳精。
凌天眼神黯了黯,他就是想给道侣补补身子,可惜道侣每世都没有记忆,不然收到他的礼物,早就欢天喜地了。
不过算了,等以后熟起来再投喂吧……
两人结伴回村,凹凸不平的泥土路要走一个多小时。因为今天不是赶场的日子,路上一个相熟的人都没有遇到,这也正中凌天下怀。
走到村口附近,凌天这才将除自己的衣服、被褥之外的东西交给崔墨白,叮嘱道,“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这是我的东西,也不要说见过我。”
凌天一脸正经严肃的样子,崔墨白看得一愣一愣的,他人年轻,又一腔赤诚,闻言马上将凌天的交代当作最高指示来对待,“你放心,我肯定不跟别人说。”
“回去小心点儿。”
“好。”
其实凌天不说,崔墨白也会躲着人,财不露白的道理他还是懂的。不论是他姐寄来的包裹,还是凌天暂存的东西,他都不想给人看见。
不过凌天的东西实在太多,隔壁院子里有个借口喝水,实则回来躲懒的女知青意外瞄到一眼,心里不免有了些想法。
另一边,凌天扛着一卷薄被褥,还有一麻袋旧衣服回了家。
石老大家的建华、建军各自背了一大背娄干柴回家,正在整理。石老二家的卫东、卫红和石老三家的福贵不是在喂鸡,就是在打扫院子,看到他回来,孩子们都很高兴,“小叔回来了!”
“小叔,你上次说给我们带麦乳精的,在哪儿呢?”
“小叔,你带糖了吗?那种有漂亮包装纸的糖。”
厨房里忙碌的洪桂花听到动静出来了,一手拿着笤帚,一边大嗓门斥道,“别缠着你们小叔,一个个跟吃不饱的饿死鬼投胎似的!老五,你可算是到家了……”
她看清凌天手里的东西,脸上热切地笑容肉眼可见地淡了下去,皱眉道,“怎么就带了这点儿东西,说好给福鱼买的新棉袄呢?”
正说着,一家老小都下工回来了,发现凌天什么都没带,石二哥玩笑似的道,“老五,你这兵当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赶回来了呢。”
“就是。”石大嫂附和,“你就算不给咱爸带瓶酒,也该给咱们小福鱼带块猪肉回来吧?”
“说什么呢!”向来老实的石老大扯了她一下。
“大嫂也没说错啊。”石老二一边从水缸里打水清理手脚,一边满口埋怨,“咱们都多久没闻过肉味了,就等着老五带点好东西回来打打牙祭呢。”
“小叔,你答应给我买的新衣服呢?”八岁的石福鱼蹬蹬蹬地从厨房出来了,她长得白净,一双大眼睛又圆又亮,头上扎着两根带红绳的小辫,身上的棉袄起码有六七成新。跟其他孩子身上又脏又旧,还满是补丁的衣服比起来,她整个人都像是从城里来的娇娇小姐。
除此之外,最惹人注意的是她手上咬了一半的鸡蛋面饼了。
难怪村里人都说她有福气呢,看看,全家都在干活的时候,只有她躲在屋里吃鸡蛋面饼。要知道这马上就是午饭时间了,应该是洪桂花趁着给众人做饭的功夫,顺手用鸡蛋、玉米面粉给她做的。
虽然面饼没有什么油水,但这年代鸡蛋、白面都是好东西,玉米面粉也是纯天然的,非常香。自从石福鱼从屋里出来,几个小的的目光就不由自主地移到了她手上。就算是在场的大人,也有闻到香味咽口水的。
凌天没理石福鱼,而是皱着眉头问洪桂花,“妈,你怎么只给福鱼吃鸡蛋面饼,建华他们呢?”
大侄子建国已经十六了,像个大人一样跟着众人下地,因此他直接略过了对方。
听到这话,石老三夫妻对视了一眼,眼神都有些诧异,主要是他们都已经习惯了家里什么都让着唯一的女儿福鱼,老五以前不也什么都留给她吗,怎么突然又问起来了?
洪桂花不高兴地道,“你以为家里的鸡蛋、面粉不要钱啊?他们一群半大小子吃什么都不够,白白糟蹋了好东西!”
“福鱼都八岁了,还这么吃独食好吗?福贵跟她一样的年纪,都知道帮着哥哥们打扫院子了。”
“谁吃独食了,我不吃了总行了吧!”石福鱼恼羞成怒,随手将鸡蛋面饼往地上一扔,跺跺脚,气冲冲地跑进屋里去了,“小叔讨厌,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洪桂花眉头也竖了起来,“老五,你说这些做什么,一回来就搅乱!福鱼是咱家唯一的女孩子,吃点儿好的怎么了!”
“哎呀,这孩子,好好儿的粮食就这么丢了。”石三嫂,也就是石福鱼的亲妈终于躲不下去了,尴尬地站出来,将鸡蛋饼捡起来递给石老三,然后道,“我进去说说她。”
石老三举着鸡蛋饼,一脸憨厚地问洪桂花,“妈,这饼我拿去洗洗,给几个孩子分了吧?”
他知道地上捡的东西自家女儿是不吃的,因此故作大方地提出分了,也是想把凌天挑起的矛盾降下去。
要知道石福鱼虽然通过控制气运的方式被全家宠着,但人都是有私心的,特别是在这个为了一个窝头都能打架的年代,人的欲-望会被无限放大。所以别看石福鱼在家里作威作福,看似憨厚的石老三夫妻在其中起的作用也不小。
“分什么分?”洪桂花瞪了他一眼,指桑骂槐地道,“咱们福鱼一个小女娃,能吃多少好东西?吃个鸡蛋面饼还有人眼气,也不看看自己多大个人了!”
建华臊得面皮通红,“奶,我们没想跟福鱼抢鸡蛋面饼……”
十二岁的建军也道,“三叔,你把鸡蛋面饼还给福鱼妹妹,我们喝红薯粥就行。”
另外三个小的也连连摆手,“福鱼妹妹的东西,我们不吃。”
他们这样,倒是把替他们出头的凌天弄得里外不是人。凌天本来也没想替他们出头,他就是想看看,这家里的孩子还有没有救。
现在看来,他也不用可怜他们了。自己都不争,饿肚子也是应该的。
“他们不吃我吃!”凌天偏偏堵上这一口气了,“妈,我大老远坐车回来,你不会连个鸡蛋面饼都没给准备吧?”
洪桂花脸皮僵了一下,没好气地嘀咕道,“谁知道你想吃鸡蛋面饼?家里的鸡蛋都卖完了,现在一天一个也是给福鱼留着的,多的一个没有!”意思是没他的份儿。
“老五,这个给你。”石老三拉了拉他的衣袖,把半个面饼递了过来,“快别闹了,一会儿咱妈真的生气了。”
凌天面无表情地睨了他一眼,“那是石福鱼吃过的,我不要。”
“老五,你闹够了没有!”石老根看不下去了,终于跳出来想要“主持公道”,“你在部队里越学越回去了是吧,回来跟几岁的侄女抢吃的,你不臊,我都替你臊得慌!”
“我为什么要臊得慌?”凌天反问,“我在部队十年,从一开始的工资18块,到后来的36块,全都寄回给家里了,怎么着也有好几千块了吧?回到家想吃个鸡蛋面饼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凌天:退伍回家就改行当混子,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第72章 被福星吸干血的小叔
这话一出, 所有人脸上都不太好看了。因为他们心里清楚,这年头家家户户的日子都不好过,而老石家之所以没有饿肚子, 就是因为有石老五的津贴。
本来所有人都装聋作哑的事,现在被凌天切切实实地点出来了,也难怪他们不舒服。
其实要说凌天大老远赶路回来,想吃个鸡蛋面饼,这要求过分吗?随便到哪儿一说, 肯定都是不过分的。
偏偏凌天一回来就惹恼了全家偏宠的小福星, 别说老娘洪桂花不会给他做, 石老根也开始指着他的鼻子骂起来, “怎么, 你现在是嫌我这个当爸的没用,不想要这个家了?你要是真的那么想, 我马上叫人打电报去部队问问,他们就是这么教人当兵的?连自己爹娘、兄弟都不要了!”
洪桂花更是拍着大腿哭诉起来, “不孝子啊, 一回来就跟自己侄女抢吃的, 村里的无赖都没你这样的!”
石老大嘴拙, 只能磕磕绊绊地劝,“老五,你别跟咱爸妈置气了。”
石老二脑子灵活一点,“老五,你这退伍下来, 部队怎么说也要给你发点补贴吧,别闹大了给自己作没了。”
凌天才不在乎,“行, 我把联系地址给你们,你们尽管去闹,闹得越大越好。我就是想吃个鸡蛋面饼而已,不信这世上还没有个公道了!”
“你,你……”石老根涨红了脸,指着凌天说不出话来。他一个土生土长的庄稼汉,一辈子都没离开过红星镇的范围,别说打电报到部队质问了,他根本没那个胆子。
石老根恼羞成怒,干脆举起扁担砸了过来,“小兔崽子,当几年兵翅膀硬了是吧?跟你老子顶嘴,还想吃鸡蛋面饼,老子打不死你!”
洪桂花不甘示弱,见自家老头子动手,也挥舞着笤帚冲上来了,“混账东西,多大年纪了还欺负侄女,要不要脸?!”
这时石福鱼也跑出来看热闹了,看到讨人厌的小叔要被打,拍着双手幸灾乐祸起来,“爷、奶,打得好,使劲儿!”
凌天怎么可能站着让他们打,灵活地在院子里左躲右闪。这样一来,其他人就倒霉了。不是被扁担砸到身体,就是被麻绳和笤帚刮到脸颊和脖子这样脆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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