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两条鱼
三楼的房间很多。有的是卧房,有的是功能房。柳晔急急忙忙一间间开过去。霍铭失明,门不可能反锁。他想,如果霍铭没有在这个时候发烧最好,吵到霍铭,他主动认错,但如果霍铭发烧了,当然就是背他下楼送他去医院了。
“咔哒。”柳晔开到第二间,门才露出一个缝,一股冷气就骤然迎面扑来。“阿嚏阿嚏阿嚏!”柳晔重重地接连打了几个喷嚏。之前吹了许久夜风,都没着凉,现在一下子好像被幸运之神抛弃,浑身湿透没有及时擦干换衣的恶果来了。
柳晔甩甩脑袋,把门打开。
“不是吧!”柳晔迅速抱胸,狠狠抖了抖身子。在室外温度的对比下,屋内的冷气风卷而出,仿佛万千冰蛇缠上他的身躯,冷得他又是好几个喷嚏。
柳晔脸都绿了。是夏天没错,睡觉需要空调没错,但这空调开得也太低了吧,一间卧室而已,睡个觉就要开到最低十六度?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进去。
门洞开着,走廊昏黄的灯光斜照进去,卧室中央有一张两米的床,床上一高大男子盖着薄薄的空调蚕丝被,在低低的温度里,蜷缩成了一团。
柳晔打开床头灯,向床上看去。
“霍铭?”柳晔道。
“唔……”床上男子无意识地发出声音。
柳晔凑近。
男人很英俊,剑眉峰鼻,一张脸犹如神来刀刻,只是这个时候生病的痛苦令他五官揉在了一起,脸似火烧,瞧着极为可怜。
柳晔伸出手去,抚开浓黑的刘海,掌心覆在他的额上。
“霍铭,你发烧了。”柳晔声音在颤抖。
体温好像不是特别高,那么来的及,肯定来的及吧?
路上想得很好,若霍铭恰恰在这个时候发烧了,把他送医院就行了。但真碰上了,担心与害怕还是在心底喷涌而出。
“我送你去医院。”柳晔俯下身子,拉过霍铭的左臂,绕上自己的肩膀,试图把他拖起来。
霍铭的头靠了过来,滚烫的额头贴在柳晔颈部,他双唇一张一翕,似乎在说着什么。
“柳晔!你干……”不知什么时候,中年男人追了上来,他出现在门口,“阿嚏!”他也打了一个喷嚏,惊叫了起来,“搞什么鬼?!空调怎么开这么低?”
“霍铭发烧了!”柳晔大声道,“快送他去医院!”
*
作者有话要说:
霍铭:“原来你这时候就开始失忆了啊!”
柳晔:“我天生演技出众。”
第4章 解决生理需要
“发烧了?”听到柳晔的话,中年男子愣住,紧接着他脸色大变,快步走进来,抬手摸上霍铭的额头。“哎呀!”他惊叫起来,然后从裤袋里摸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很快,一辆迈巴赫四平八稳地从地下车库开了出来,于夜幕里静悄悄地停在豪宅大门前。
霍铭被送进海市XX医院。
“医生,霍铭他怎么样了?”
霍铭入院,做了全身检查。
柳晔如影随形地跟着他。盯着护士给他抽血,陪着他进影像科,瞧着护士给他挂药,最后追出病房,跟在主任医生后面询问他的情况。
“烧得不是特别厉害,二十分钟后应该就可以退烧了。”病房外,主任医生在护士递来的某个单子上鬼画符似地写了一通后,转身对柳晔说道。
“眼睛没事吧?”柳晔向他确认,紧张到胃都有点疼了。
“因为及时送医,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但毕竟霍先生的视觉神经原本就受到压迫,所以是否会出现不可逆转的伤害,还需要进行进一步的观察。”主任医生一边把原子笔插回上衣口袋,一边说道。
“啊?”柳晔一听,心沉到谷底,快哭了。
主任医生见他这副模样,顿时就笑起来:“凡事都有个万一,我也不能把话说满嘛。但要说出现不可逆转伤害的概率有多大,那可能只有百分之一,你不用太担心。”
柳晔愣愣的。
主任医生右手握拳放在嘴边“嗯哼”了一声,道:“意思是,霍先生的眼睛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
柳晔顿时身子一松,浑身发软,就像坐跳楼机从高处跌了回来,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太好了……”他喃喃道。
“不过……”
柳晔的心又提起来。“医生,”他苦着一张脸,“您有话能不能一次性说完,我这心才放回去,又被您给甩出来了。”
主任医生被逗乐了。
“别紧张,我就是看你有点狼狈,身上都湿了,怕不是掉进水里了吧?不处理好,可能会生病。”
听主治医生这么一说,柳晔下意识地摸了摸头发,头发到现在还是湿答答的,随手一抓还可以拧下几滴水。
之前走得太急,根本来不及擦干身子换身衣服。而送霍铭过来的三个人,除了那管理山庄的孙先生,男佣老陈和司机老丁根本就把他当作空气,话都没跟他说一句,哪里会关心他会不会生病。
就算孙先生,也就是那个中年男子,也仅在他上车的时候把他赶到副驾驶位,嘱咐司机老丁到医院后给他弄套衣服,便什么话都没有了。
“小宋买了套睡衣扔柜子里没带回去,我让他给你送过来。”主任医生说道,“你这黑眼圈长得都快比国宝深了,先把衣服换了好好睡一觉,其它事情别想太多。”
“啊?那怎么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小宋那套睡衣几天没拿回去,我要不提,估计他也忘了。”
主任医生不待柳晔再次拒绝,拍拍他的肩膀,转身走了。
柳晔看着主任医生离去的方向,抬手摸了摸眼睛下方。黑眼圈?长得都快比国宝深了?说起来,穿越过来这几个小时,他都没心思找个镜子好好瞧瞧这副身子,甚至连车内后视镜都忘记用了。
柳晔伸手张开五指理了理从一开始就没管过的头发,笑了笑,回到病房。
病房很大,一人间,豪华装修,家具电器一应俱全,落地窗正对着不大不小的院内广场,一棵大榕树伫立在中央,撑着巨大的伞头,垂着无数的根须,在夏夜的微风轻轻摇摆。
眼下这里除了柳晔和霍铭,便再无一人。
男佣老陈负责整理病房,霍铭全身检查完回到这里,他就出去找地方睡了。孙先生现在大概在跟霍家人打电话。而司机老丁呢,到医院后就没见他人,估计真去给柳晔弄衣服了。
柳晔走到落地窗前,抓住窗帘,扯了一把。“嗞”一阵声响,窗帘还没合上,那声音在静悄悄的病房内就跟肉菜下锅一样,炸得柳晔自己都吓了一大跳。他连忙朝病床上望去。
霍铭没有醒。
霍铭一直没有醒,偏偏他烧得并不是特别厉害。主任医生推测他是被下了安定药。
柳晔重重叹了口气。
对霍铭而言,霍家真是龙潭虎穴,就算原主那个本该烧死霍铭的人消失了,还有好多明的暗的被他父亲和同父异母弟弟雇佣来对付他的人。
真可怜!
柳晔坐在霍铭床前看了他好一会儿。
这时候的霍铭,相较于不久前山庄内初看时,状态好了不少。他的眉头虽然依旧紧锁,但眼尾不再泛红,嘴唇虽然依旧微张,但牙关不再紧咬,还有呼吸也不那么急促了,仿佛整个人从噩梦里挣脱出来,轻松了几分。
病房内开着空调,柳晔伸出手去,给霍铭掖了掖被子。然后,他才想起要去找面镜子看看自己的脸。
恰恰这个时候,敞开的房门被人“咚咚”敲了两下,柳晔寻声望去。是个陌生的年轻男医生。
“你好。”
“啊……你好。”柳晔怔愣一下,就露出笑容。他应该就是主任医生说的小宋吧!
小宋医生戴着眼镜,矮矮胖胖,他拎着一个袋子走进来,说道:“老师让我把睡衣拿过来。刚好前两天买了一套准备送我爸,你就先拿去用吧!”
“谢谢。”这时候再拒绝就显得很没礼貌。
柳晔接过袋子,透过上面的口子往里瞟了一眼,还真就是老年人穿的款式,真丝,大红色,带着一圈一圈“福”字云纹,再看看小宋医生的身材,柳晔大概可以猜出自己穿上这套睡衣会是一副什么模样。
柳晔的笑容又甜又可爱:“多少钱?我待会儿转给你。”
“不用不用。”小宋医生连连摆手,“值不了几个钱,”说着还怕柳晔不相信似的,摸了摸眼镜边说道,“不然我也不会放柜子里这么多天都没拿回去不是?”
“这怎么行,要不我到时候买套一样的寄过来吧!”柳晔坚持。
“真不用。”小宋医生还是拒绝,不管柳晔怎么讲,他就是不要。“你赶快换上吧,别着凉了。”说着人就往门外走去,还讲了几句诸如需要帮助可以过去办公室找他的客套话,最后才体贴地将门关上。
柳晔拎着袋子,平白拿了一套人家送给亲爹的睡衣,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食指在鼻梁边摸了摸,又是轻轻笑了笑,柳晔摇着脑袋走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里,柳晔站在镜子前双手撑着洗手台死命地瞪眼。
镜子里,眼睛还是那双眼睛,鼻子还是那个鼻子,嘴巴也还是那张嘴巴,只是两只耳垂上各钉了一个小孔,不注意看还瞧不出来。
柳晔抬手摸了上去。
突然有种很难用言语表达的感觉。若这原主长得跟自己不一样也就算了,偏偏一模一样,这就叫他有些晕乎,好像镜子里原来的那个人就是他自己。
但他怎么会去打耳洞呢?他从小到大可都是一个遵规守距的人。
柳晔猛地打了一个寒战,把方才那个可怕的想法从脑子里甩出去。
话说回来,耳洞这种东西,真是接受不能啊!
突然,柳晔脑中有什么东西闪过,他心里一紧,“刷”地一下就把上衣给脱了。
只见镜中精瘦的身子光光洁洁,什么都没有。柳晔不觉就吐了一口长气。
但想想又觉得不放心,他转过身去。
“!!!”眼珠子差点爆出来。在右肩胛骨上,原主居然刺了一柄十五厘米长的黑色十字剑!剑上荆棘缠绕,绽放出一朵血色的玫瑰!
卧、卧槽!
几乎不讲粗话的柳晔差点口吐三字经。
万头草泥马呼啸奔腾。
你说你叛逆中二去染个发不就行了,何必纹身啊?
对于原主,柳晔无力再吐槽,他赶快又把身上湿淋淋的衣服裤子全部脱掉,仔仔细细检查了起来。还好,除了十字剑荆棘与玫瑰,身上再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纹身。
不幸中的万幸。但柳晔的一张脸已经皱成了苦瓜。
他连耳洞都接受不了,又怎么能够接受肩胛骨处这么一大块的纹身。
可是把这个洗掉会痛死的吧!
极其怕痛的柳晔眉头皱成了川字。
还是算了,纠结了许久,他最终郁闷地心道,穿上衣服反正也露不出来。他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
柳晔在卫生间里呆了很久,忙于检查身体的他根本就想不到,外面的霍铭早就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