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一
想必这个时候茹妃已经安全,之所以没有将茹妃带进来,是因为一旦茹妃作为把柄被她带进宫,皇帝就有机会压制这场叛乱,而西南的布局就有风险。
长公主忽然将脑袋沉入温水中,气泡上涌,长公主想起惠平郡主。
此次分别,将再无相见之时。
但分别的又岂止长公主。
前往边城的小道上,车轮碾过路面,扬起尘灰,马车里面坐着已经安全的沈杨。
这是他们前往边城的第三日,有了姜神医的照顾和祁衍的陪伴,沈杨的精神较比之前好上不少。
今天,一匹从西南方向的马匹赶来,祁衍让车队暂时停下,起身从沈杨身边离开。
沈杨没有跟着一起离开,掀开车帘往外看,祁衍跟前跪着的通讯员,而祁衍脸色沉凝,似乎感觉到沈杨的视线,偏头望去,眼神缓和了不少安抚沈杨的情绪。
两人对望一眼,沈杨把车帘放下,情不自禁攥紧衣摆。
祁衍很快回到马车,却没有坐下,两人视线相对,沈杨明白到了分别的时候。
两人没有说话,像是在等对方开口。
沈杨手指微蜷又展开。
外面有风吹了进来,阳光顺着被风掀起的车帘钻了进来,疏疏落落的映在那双琉璃般的眼眸中。
“羊羊,我要走了。”
第157章 平定(1)
风声鼓动,盖不住聒噪的心跳声。
沈杨张张嘴,迟了半响才轻轻回道:
“一路平安。”
说完,略显慌张的低下头,不想被对方看出自己眼中的不舍,耳膜微震听到动静,还未抬头就被紧紧抱住。
祁衍抱得很紧,仿佛在怕怀中的人消失。
耳边的呼吸声沉重急促又灼热。
“羊羊,去看看闻将军。”去看看我的外祖父。
那是祁衍最亲的人,替我多看几眼,多陪一点,还有——等我。
沈杨眼眶发热,放在膝上的双手紧紧攥着,克制着。
拥抱的时间短暂,沈杨手指展开,只触及空中翻飞的衣摆,转瞬即逝。
外面的马蹄声再度响起,伴随着猎猎风声。
沈杨忽然掀开车帘极目眺望。
骏马疾驰,尘四起。
烈风中,衣诀飘扬,远去故人的身影在尘嚣、光辉中淡去,不曾回头。
马车车轮缓缓转动,继续往前走。
车帘坠下,随着马车微微晃动。
十天后,禁军攻入皇城,长公主带兵苦苦支撑。
又十日,三皇子援军急行军到达京城,禁军大乱。
与此同时,西南被鞑靼攻破城池的流民聚集为义军,民心激愤,为皇帝迟迟不派兵增援而愤慨,他们流离失所将愤怒集中在皇帝昏庸身上。
西南为大虞咽喉之处,不过两日就有大批流民冲击京城,突如其来的起义让三皇子和被围困的皇帝众人大惊之色。
消息源源不断传到大虞的每一寸土地,江山动荡。
滚滚尘沙中,马车队缓缓行驶在官道之上。
越靠近边城土地越荒凉,沈杨听着如心说的话,微微失神。
外面的风带着黄沙。
西南是作的局,镇守西南的是梁将军,虽少有参加战局,但也称得上一名老将,膝下子女众多,出头的却寥寥无几,西南虽是大虞咽喉,但地广人稀、多险峻群山、不宜耕种、易守难攻,不同于镇守边城的闻老将军,一旦攻破,深入故有粮仓美名的南方腹地就会沦陷。
所以西南不被皇帝看中,何况是梁将军。
梁将军也老了,也想最后为家族拼一把,于是接受了闻将军伸过来的橄榄枝。
从一月前,梁将军就听从了闻将军的话开始布局,放开几座空城的看守,露出破绽给鞑靼看,果不其然鞑靼中了计。
梁将军一边退守,一边按照计划把流言放出去,不得不离开故土的百姓情绪激烈,只需要一点火苗就可以点燃。
而皇帝不顾西南死活,让三皇子带兵支援死守自己的皇位,彻底激怒了民众,眼看火烧了起来,闻将军的援军也到了,梁将军看着挡在城墙外的鞑靼大军,心里松了一口气。
突如其来的起义军彻底搅浑了京城的水,孙将军趁乱逃窜,刑部尚书被捕,茹妃为了保住自己两个孩子能够顺利逃离,带着残留的兵甘愿留下断后。
“母亲!”七皇子被手下带走的时候奋力朝茹妃伸出手,满眼泪光。
茹妃毅然转过头,忍住眼中的泪,这一刻,她仿佛明白了长公主离开时的那一眼到底是什么意思,那是怜悯和轻蔑,对自己的父亲和孙将军。
至于八皇子,早早成了三皇子的阶下囚,天牢中曾经的八皇子妃梁翘被放了出来,看着软弱无能的八皇子满目悲凉,从自己袖子里拿出和离书,让八皇子按下手印,一别两宽。
起义军冲击城门,可是宫门却牢牢关着,不放任何人进来,站在城墙上的人,正是披绒挂甲的长公主。
长公主垂目看向宫门前的三皇子,将三皇子手下人的叫喊置若罔闻,拒不开城门。
皇宫里,皇帝大怒斥责长公主要谋逆,下一刻,殿外涌进百名将士,皇帝被控制,包括那些三皇子党派的朝臣。
丞相脖子上架着刀跪在殿上,扭头一看发现御史大夫一脸平静,其他朝臣也发现那些中立的朝臣仍旧站着。
长公主缓缓走进大殿,曾经在众人眼里中立的朝臣朝长公主作揖,御史大夫看着长公主一步步踏上龙椅所在的位置,并未坐下。
她看着自己的亲弟弟用怨恨的眼神瞪着自己,平静的摆摆手。
随行的一位士兵展开手中的圣旨,声音高昂。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随着念诵的声音,太后和皇后宫中都被士兵包围,太后和一众后妃被幽禁。
太后注视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依旧高傲。
“……故,传位六子——祁衍,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皇后看着涌进宫中的士兵,一开始的惊讶过后便是平静,自愿被关押,其他嫔妃却彻底慌乱了,倒是和淑贤皇贵妃走得近的榆贵妃见前者泰然自若,不动声色的靠近淑贤皇贵妃。
淑贤皇贵妃冷眼看着一众嫔妃被关押,皇后从自己身边走过时微微停顿,对她说了一句话。
“本宫自以为知晓皇贵妃性情冷清、淡泊名利,不料皇贵妃才是最看清前朝后宫的人,站得最稳的人。”
说罢,皇后瞥了一眼站在淑贤皇贵妃身后的榆贵妃,随后被押送离开。
淑贤皇贵妃望着那些后宫嫔妃一个个被吓得或哭啼或强装镇定的离开,偌大的宫殿刹那间变得冷清,连她的心里也变得冷清起来,她回头看向榆贵妃,后者识趣的和宫女一起离开。
“宫中可有搜到彬王妃的身影?”待到外人都走了,淑贤皇贵妃急切询问起带兵的将领。
“回皇贵妃的话,属下已经听长公主的话搜查数次,均不见彬王妃的踪影。”
闻言,淑贤皇贵妃眼神涣散,松懈的心再次被揪紧。
南方,皖南。
十三皇子祁襄收到一封信,迅速浏览后将其置于烛火之上点燃。
曾受彬王妃恩惠的老田从私塾接回死去战友的孩子余骁,自打三皇子领兵赶赴京城,老田就感觉到大虞的朝局动荡。
余骁背着行囊,目光灼灼昂首对老田说:
“我要去当兵!”
老田看着眼前的孩子,神情恍惚,仿佛看见记忆中的自己。
南方受及彬王与彬王妃恩惠,对彬王和彬王妃及其拥戴。
今天,一条来自京城的消息飘到了南方百姓耳里。
——皇帝忌惮彬王府势力,幽禁彬王妃,火烧彬王妃,彬王不知所踪!
第158章 平定(2)
先帝遗诏骤然出现在众人眼前,皇帝先是一惊,后瞪大双眼,目眦欲裂。
“祁安!”皇帝冲着亲皇姐的背影大喊,嘴里慢慢渗出血沫,气急攻心,生生呕出一口血,溅在石阶上。
长公主的背影一僵,闭了闭眼,没有回头。
“父皇,儿臣的名字为什么是祁安,不似其他表妹们一样,温婉可人。”年幼的长公主拽着先帝的龙袍,不开心的追问。
先帝摸了摸长公主的脑袋,笑道:“安儿不仅是女孩,也是长公主,你不能只看见后宫闺阁,还要看得到大虞的万里江山。”
长公主被先帝抱起,高高的塔上,长公主被大风吹迷了眼,发髻被风吹乱,步摇发出细碎的声响,长公主极力挣开双眼,她看到绵延的河山,深深烙印在心中。
“若先帝早早留下诏书,传位于彬王,为何事到如今才将诏书放在世人眼中!”
丞相厉声质问,看着一旁站立的御史大夫,嘲讽道:“怕不是一封假诏书,真夺位!”
“丞相大人何出此言。”
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响起,众人回头望去,一位耄耋之年的老人缓缓从殿外走来,旁边搀扶的人神情紧绷,老人低头咳嗽了一声,抬头,眼神锐利的刺向丞相。
殿内的人看清老人的模样,瞬间变了脸色。
“莫非在丞相大人眼中,本侯也是与他人同流合污吗?”
丞相神情灰败,不再言语。
来人是和先帝一起捍卫过江山的镇远侯,只是先帝登基后,镇远侯就隐退归乡,先帝赐封镇远侯,先帝遗诏从他手中传出,没有人胆敢质疑其真实性。
“哈哈哈哈!”皇帝不知为何忽然大笑,浑浊的双眼含泪,“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朕就该直接杀了祁衍这个杂种!”
皇帝望着长公主的背影,声泪俱下,比起他人,亲人的背叛让皇帝失去理智。
“姐姐!你看看朕啊!朕是你的弟弟!你为什么要帮一个杂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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