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摇滚蘑菇粒
焦焕支支吾吾道:“多谢。”
火石咔嚓一声,用以引火的绒线燃起,焦焕赶忙侧身避开蒋星,点燃炭火。
炭火有水汽,燃起来浓烟阵阵,呛得蒋星直咳嗽,焦焕只得又起身去打开大门通风。
外头开始起风,零星雨点砸落,片刻后便又成了倾盆大雨。
好在炭火温暖,蒋星拿了个小凳子坐在火炉旁,搓着手心烤火。
“你不冷吗?”他望向站在门边的焦焕,“外面雨太大了。”
焦焕僵硬摇头,实际上他后背已经冰凉一片,但他宁可冷着,也不敢再靠近蒋星半点。
后头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还有金属撞击声,焦焕忍不住回头:“你在做什么?”
“啊。”蒋星正用火钳去夹木炭,闻言吓了一跳。木炭形状圆润,一夹便砸回盆中,溅起火星。
“你夹炭做什么?”焦焕不解道,“一会儿灭了。”
蒋星指了指脚边的一个小手炉,“给你抱着。”
焦焕一怔,眼神乱飘,不知该如何回应,胡乱说:“你又不会做事,别乱来。”
蒋星这回终于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块炭,全神贯注地盯着它,直到放进手炉中才松了口气,抬首对焦焕冁然一笑,“你看,我还是可以的。”
他拿起铜盖就要往手炉上扣,为免炉子滑动,他还想伸手去抓着炉身,焦焕一惊,急声道:“别碰!”
蒋星指尖一缩,疼得捂着手说不出话,眼眶盈满生理性的泪意,鼻尖都红了。
“呼,呼。”他胡乱往手上吹着气,哭丧着脸,“好烫啊。”
“给我看看。”焦焕顾不得保持距离,大步上前扯过蒋星手掌。
蜷缩手指展开,如掰开了一朵花。
白皙细腻的指尖通红一片,焦焕轻轻碰了下,感觉皮肤滚烫脆弱,有起泡的迹象。
其实铜炉不算烫,炭火放进去不过几息时间。但是蒋星从未做过粗事,手上没一点厚皮。
焦焕道:“跟我来。”
他忘了自己牵着蒋星,走进回廊,几番绕路来到侧边水房,石缸中蓄着打起来不久的井水。
“手摊开。”焦焕拿起水瓢,冰凉水流一点点浇上烫伤处。
蒋星松了口气,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梁,“幸好你在,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也不知道你十几年怎么活过来的。”焦焕叹了口气,如此浇了许久凉水,烫伤处已消了红色,“好了。”
蒋星擦了擦手指,递到焦焕面前:“没关系了吗?”
玉白手掌随着呼吸晃动着,焦焕干脆握住他手腕细细查看,“没事了,今天不要摸热水。”
“好。”
蒋星感激一笑,回屋后焦焕自己装好手炉,却没再回门边。
他把手炉裹上厚厚的棉布,塞回给蒋星,“抱着。”
“哦。”蒋星愣愣地接过手炉。
焦焕直接坐在地上,用火钳拨弄两下木炭,“还冷吗?”
“不了。”蒋星摸摸肚子,“有点饿。”
焦焕无奈:“没人做饭,得等人回来。”
蒋星眨眨眼,期待地望向焦焕:“可不可以烤红薯?”
焦焕一时语塞,“我去哪儿给你找……”
蒋星撑着脸颊,颇感遗憾:“真的不行吗?”
现在确实是红薯成熟的季节,也许厨房仓库里会有……
焦焕叹了口气,“你在这别乱跑,行宫太大了,你肯定要迷路。”
他没发现自己的语气已经比之前柔和不少。
蒋星乖乖点头。
焦焕也是第一次来东南行宫,凭着经验好半天才找着厨房,从里头仔细挑选了几个看着成熟的红薯,洗得干干净净,把胡须也摘了,这才回去找蒋星。
路上竟然碰见了周敬云。
焦焕微讶道:“王爷回来了?”
周敬云在屋檐下拧干斗篷,“这雨太他娘猛了,堤坝上站不了人。”
他看着焦焕手里的红薯,挑眉调侃道:“怎么,提前开饭?”
“蒋星要吃。”焦焕烦躁啧声,越过周敬云往前走。
“你这会儿最好别过去。”
身后传来周敬云调笑。
焦焕不解其意,绕过回廊便看见了蒋星烤火的屋子。
门虚掩着,焦焕上前一步,突然整个人僵住了。
屋内传来蒋星轻笑,那个漂亮又迟钝的年轻人正软着声音撒娇,要人抱。
焦焕鬼使神差地从门缝看进去,他暗骂自己应该悄悄离开,却控制不了身体,像是遭了蛊惑。
王爷正扔下湿透的雨披,杂乱水滴染湿地面,蒋星坐在小凳上,双臂紧紧搂着他腰腹,柔软脸颊轻蹭着对方。
“皇叔冷不冷?”青年抬起头冲褚镇乾笑,从怀里拿出小手炉递给他,“抱这个。”
褚镇乾俯身,手臂穿过青年胳膊下把他抱起来,手炉砸到地面,引得蒋星惊呼。
“皇叔干嘛呀。”
他没脾气地抱怨着,低头小猫一样眯着眼睛蹭褚镇乾,丰润唇角微勾,引人亲吻。
褚镇乾吻了他,唇齿相贴比什么炭火都温暖。
而蒋星状似不经意地抬眼,看见了门外焦焕的影子,笑得眉眼弯弯,洁白单纯。
第86章 假凤虚凰14 溃堤
褚镇乾身形微顿,凌厉目光扫向虚掩大门,“焦焕?”
焦焕悚然一惊,下意识开口掩饰自己偷看的事实:“回王爷,属下带了红薯过来。”
“你要的?”褚镇乾看向蒋星,“怎么像个孩子似的。”
蒋星笑说:“炭火烧着也是烧着,多浪费呀。”
二人走向卧室的脚步一转,重新回到火炉旁。焦焕不知为什么松了口气,恭敬地将几个红薯架到火炉上。
上头残存水珠被烤得滋滋轻响,焦焕低着头不发一言,室内气氛莫名尴尬。
蒋星坐在褚镇乾膝头,“外面情况怎么样?”
“尚可。”
褚镇乾随口道,仿佛暴雨并不算什么难以解决的窘境。
他单手搂着蒋星,另一手拿过铁叉翻了下红薯,“自从天下战事平稳,本王倒是许久不曾如此自己处理食物了。”
“打北狄时被拖到了冬季,天寒地冻,寸步难行。”他眉头紧皱,喟叹道,“补给车队无法到达前线,拖到后来……本王折了不少人马。”
“也不知幸是不幸。”褚镇乾道,“那次暴风雪,本王与大军失散,误打误撞找到了居住在边境上的一户人家。”
红薯已被烤得摊平在铁网上,紫红表皮微微皱起。
“吃的也是红薯。”他笑着摇摇头,“一晃就是五年后。”
蒋星认真听着他说话,神情柔软:“皇叔辛苦。”
“辛苦?”褚镇乾没想到蒋星会这么说,低低笑道,“你真是……”
焦焕突然说:“王爷,周将军还在行宫中,请问该如何招待?”
“事出紧急,谈何招待?”褚镇乾放下铁叉,道,“让他过来。”
周敬云从府中库房内摸出两坛好酒,拎着跨进屋内,豪爽笑道:“何必焦焕来找,本将自己就闻着味儿来了。”
他看着铁网上的红薯,叹道:“多年不见,现在还怪想的。”
在场三人并肩作战多年,谁都忘不了在北狄时的惨痛伤亡,一时沉默下来。
周敬云坐到褚镇乾身侧,闷头拍开酒坛封泥,直接将其架到铁网上,蒸出一室酒香。
蒋星想了想,突然道:“北狄已亡,皇叔想起该是欣慰。”
褚镇乾手指顺着他肋骨轻抚,笑道:“难得说句有理的话。”
气得蒋星凶狠咬牙,仗着背影遮挡,咬了口褚镇乾脖颈。
“生气了?”褚镇乾宠溺笑道,手掌拍抚他软发,“猫似的咬人。”
焦焕尴尬低头,只当自己是个瞎子聋子。
眼睛一不看,脑子就开始胡思乱想。
方才他在门外,蒋星分明看见了自己,为何……会对他笑?
焦焕浑身别扭,默默喝了杯热好的酒,辛辣从鼻腔一直烧到胃部,却还抵不上心头莫名燃烧的诡异之火。
周敬云笑着踢他一脚:“本将拿的酒,你倒喝得痛快。”
焦焕心烦意乱道:“红薯还是我拿的!”
二人这吵嘴幼稚得可笑。
屋外暴雨连天,屋内却是温暖如春,甚至还能聚上两三熟识之人饮酒,在这荒唐世道实在难得。
真要说,蒋星也有三分功劳。
青年被他抚摸得眯起眼睛,鼻尖轻轻蹭他脖颈,发出舒适的轻哼。
褚镇乾不禁露出淡淡笑意,“给本王倒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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