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琼玉花间
相比于韩墨初细致的工笔勾描,顾修的画作便显得粗放多了。
不过那副心神专注的架势,倒是一点也不比韩墨初差。
韩墨初稍歇的间隙,凑到了顾修的身边:“陛下,您这画的什么呢?”
“没什么,朕今日见诚儿很喜欢军器监中的那些兵器,所以想画些图样来给他看看。”顾修展开了手中画的一张机弓的图纸推到了韩墨初面前。
“啧啧,陛下您这画可画得够糙的。看批注写的是弦月弓,可是臣怎么看这都像是把月琴啊。这弓弦画得也太粗了吧?”韩墨初看着那张画直言不讳道:“陛下倒不如直接去军器监要几张图纸来的省力。”
“子冉知道朕一向不擅丹青的。”顾修翻了翻手中已经完成的几张,搁笔道:“少年时,你除了魏碑也不让朕临别的啊。”
“陛下不是不擅丹青,陛下是不喜丹青。陛下若是喜欢,臣哪有不教之理?”韩墨初拥着顾修的肩膀温柔的扬起嘴角:“想来今日能让陛下提笔的也就只有慈父之心了。诚儿喜欢那些刀兵斧钺陛下心里很高兴吧?”
“嗯。”顾修偏头看了眼床帐之内搂着布虎酣睡的小家伙儿,回身言道:“这孩子与朕儿时一样,都喜欢这些冷硬锐利的东西。”
“小殿下虽说不是陛下亲生,可是同陛下到底还是有几分相似的。”
“其实朕高兴倒也不是他有几分像朕。朕也不像自己的父皇,如今还不是坐在了至尊之位上?朕高兴是因为这孩子不怯不弱,不娇矜,能担得起朕将来想交给他的担子。他若是像六哥家的恒儿那样,朕只怕将来也会舍不得往他身上压副担子的。”
“臣过去一直不懂父母之心如何,直到见了易鶨先生走后给臣和常如留下了那些东西之时方才明白,原来父母之爱子,当真是要为之计深远。先生知我心中抱负,才会将这江山盛世托付于我。而常如,先生则希望他能永远平安喜乐,太太平平的过这一生。”韩墨初无比自然的靠在了顾修的肩膀上闭目养神:“陛下觉得,先生可会知道你我之心?”
“易鶨先生洞悉世事,想必是知道的。”顾修稳稳的撑着韩墨初枕靠的额头,翻着自己差强人意的画作,低声唤道:“子冉,剩下的你来帮朕画吧。”
“不画。”韩墨初闭着眼睛扬起嘴角,无比精准的拿捏道:“臣手里还有许多事情要忙呢。”
“子冉过些时候再画也可以,朕不急着要。”
“陛下,您这是在求臣办事吧?求人总要有求人的态度吧?”韩墨初顺势滑躺在了顾修膝头上,仰面看着他。
顾修俯视,对上了那双清朗深邃的眸子:“依韩太傅所言,想要朕如何做才能满意?”
“陛下就像少年时那样,拉着臣的袖子,乖乖叫臣几声好师父。”韩墨初嘴角微扬,是洋洋得意的坏笑:“等臣听得高兴了,再考虑要不要帮帮陛下。”
“韩墨初!”顾修皱着眉,狠声说道:“你别欺人太甚!”
“陛下富有四海,大权在握,天底下谁能欺负您呢?”韩墨初脸上的笑意更深,抬手环住顾修的肩头,顺势压在他耳边道:“除非是您心甘情愿。”
顾修没有说话,一双铁钳似的手臂将那人卡在怀里欺身便吻。
那架势活像一头饿极了的狮子,要将怀中人生吞活剥啃成渣子一般。
冲动且窒息的长吻,几乎带走了韩墨初所有的力气,他甚至还没有调整好回应的姿势,就已然同那只急了眼的狼崽子在平滑的砖地上仓惶狼狈的滚成了一团。
夜灯明亮,暖阁中的地龙散发着丝丝热力,熏蒸着韩墨初由于长期俯身坐姿而紧绷的脊背。
齐整的衣襟已经松散,矫揉的碎吻还未结束,只是从口唇转移到了他不慎外露的脖颈,起伏的喉结成了狼崽子的新宠,舌苔表面掠过皮肤的触感又痒又热,湿黏且不适。
韩墨初喘息着梗仰着脖子,脑中刹那间闪过一个念头。
话说他们距离上次的亲近已经有将近十日了,也该纵他一次了。
对,纵他一次,睡个好觉,做个好梦。
剩下未忙完的事明日再忙就好。
就那么想着,韩墨初修长的手指勾开了顾修衣袍上的襟带,繁复的龙纹云锦凌乱的散开,顾修的眼睛紧跟着亮了一下,轻车熟路的拆开了附着在韩墨初身体上那些碍眼的衣料。
此时此刻,这两个纠缠不清的人,就像是被拉成满月的弓弦一般,一触即发。
“哗啦”一声,不知是什么散了一地。
敏锐机警的二人瞬间朝声音的来源看了过去。
龙床上本在熟睡的小毓诚提着那只于他而言巨大的布老虎从床上爬了下来,连带着床上散落的玩具撒了一地。
小小的人儿光着脚丫,跌跌撞撞的顺着床边往门边跑,嘴里嘟嘟哝哝的嚷着:“吴姑姑,尿尿,尿尿......”
也不知是梦是醒。
躺在一旁砖地上的两人骤然间无比默契的屏住了呼吸,一路目送着那只小团子把厚重的门帘推了道缝隙,又被什么人抱了出去。
还好,这孩子没有朝他两个爹爹这边看上一眼。
如果让他瞧见他的两个爹爹一上一下衣衫不整的躺在地上,保准会有样学样立马趴下。
突如其来的响动,活像一盆冰水把他们这一双绷紧的弓弦冻了个结实,一腔滚滚翻腾的欲念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真真难受得要死。
君臣二人堪堪对视一眼。
还是占据上风的狼崽子抢了个先,端起手臂将韩墨初一举扑到了榻上。
被贸然欺压的韩墨初也不知身子硌到了什么,吃痛得低吟一声,顺势翻了个身将床上散落的玩具用锦被一兜尽数推到了床下,复又舒展身体舒舒服服的在巨大的龙床上仰面朝天,静静的等着那只狼崽俯身上来。
良久,他出言问道:“陛下,不上来么?”
“朕在找罐子,你藏得太深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短萌小段子?我家猫咪是大佬】
他是个社畜,经常被同事欺负,被上司欺压。
只有一只黄眼睛的黑色流浪猫勉强算是他的朋友。
他几乎每天都是一边摸着猫头一边诉苦,看得路人都替那猫捏把汗,生怕哪天他把猫说抑郁了。
不过他对那小猫也是真好,常常自己嘬泡面,给小猫买贵价的沙丁鱼罐头。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某天,公司突然空降了一个新总裁,之前的欺负过他的老板和同事都被辞退。
当天下午,新总裁把他叫到了办公室内。
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推开了总裁办公室的玻璃门,只见一个拥有一双琥珀色眼睛的英俊男人,抱着肩膀挑眉看他:“请问,你现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么?倒霉的小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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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妒火
雪后初霁的京郊大营, 旌旗招展。
五爪金龙王旗卷着风声嘶吼,战鼓声擂擂震动。
此情此景,颇有几分边塞沙场上, 两军冲锋前的架势。
当下, 国朝所有五品以上官员皆在当场。
文在西, 武在东。
文官个个身着鸦青色袭裘,人手一只鎏金香炉。武将们个个铁甲金刀, 大红的毡毛斗篷齐刷刷的映着白雪, 看着好不气派。
今日,是永定三年的元月初一。
也是韩墨初牵头所制的合金战甲初成的日子。
年关之前,军器监主事黄林冒着烫烂双手的风险将第一块真正意义上的合金金属块送到了顾修面前。
顾修朱笔一挥,将这种合金赐名为“钊金”。
并下旨将军器监主事黄林封为三品忠武侯,赏赐黄金千两,朝中差遣如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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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件钊金战甲,是韩墨初亲手编织的。
第一个穿戴这副新甲的人,也正是君王顾修。
这副新甲在保留了昔日明光甲形制的基础上, 加固了肩甲,臂甲,与腕甲这三项。
甲胄的鳞片被打磨成了织网之状,比原先更加厚实紧密,不易攻破。胸前的护心甲与易伤的腰腹处都用了丝绵架空,冬日可保暖,夏日还可吸汗。护心镜与革带的接口处都嵌有暗格, 可以用于填放伤药以及过滤污水用的明矾。兜鏊也由原先的披肩式改为内收,收口处是用合金织成的密网边缘处有暗扣与胸甲相连, 将脖颈与咽喉护得没有一丝缝隙, 却不会造成人呼吸困难。
兜鏊的额角两侧还设着两个外翻的小铜钩, 是用于征讨一些类似于南诏之类极恶之地,供将士们悬挂防瘴面具的。
今日之前,有关于这副新甲的各类传闻就在文臣武将之中传得沸沸扬扬。
而今,在场的所有人都在等着见识见识这种闻所未闻的合金究竟有多大的防御力。
万万没有想到,今日试穿这第一副战甲的人,竟是君王顾修。
随着战鼓声越促越紧,顾修身着新制甲,骑在意气风发的战马五十金背上款步行来。
腰间悬着宝剑背上负着长弓,左手勒马,右手持枪,全副武装之下没有一丝懈怠。
对面的韩墨初骑在一匹通身雪白的西域战马上,一身银盔银甲,于距离顾修所在之处三百步外勒马站定,翻身下马,与君王抱拳执礼。
随着韩墨初下马,列站两旁的文武百官也纷纷下拜,齐声三呼万岁。
马背上的顾修轻抬左手,示意众卿免礼平身,同时兜转马头面向众人高声道:“众卿,今日朕与太傅合力所制之新甲初成,为免三军疑虑,朕以自身亲试战甲,请诸卿共同见证!”
观礼众臣无论文武,皆面面相视,却无一人敢出言驳斥,只得齐声应道:“臣等遵旨。”
顾修在文武众臣的注视之下,与韩墨初相对而立,步距三百。
三百步,是突厥等地弓箭兵们力所能及最大的射程范围。
顾修身后两百步外,是苏澈领着十二名军医在场恭候,以防不测。
韩墨初身后则立着几个亲兵,端着力臂不同的长弓与机!弩,各式各样的失箭。以及一柄突厥等夷人最常用的长柄大刀。
顾修朝韩墨初微微颔首示意,韩墨初便朝身边的亲兵也同样颔首示意。
第一个亲兵端着自己手中的托盘,上前一步,朗声高喝道:“大周黄桦弓,力沉一石,搭飞凫箭。”
韩墨初一手持弓,一手持箭,渺目对准了顾修的胸口笔直的射了过去。
羽箭穿风而过,对面的顾修不闪不躲,宛如一樽□□的石雕,任由羽箭射在他胸前的护心镜上发出一声铿鸣,直接弹落在地。
围观的群臣齐齐的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即武将的队伍里有人欢呼起来。
“好!果然是好甲!”
“陛下胆识过人!盖世无双!”
顾修拂了拂依旧光洁的护心镜,示意韩墨初继续。
韩墨初放下了手中的黄桦弓,另一个亲兵捧着托盘走到了韩墨初身边,朗声奏报:“大周筋角弓,力沉三石,搭飞虻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