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琼玉花间
韩墨初闭上双眼,沉下心来体会着指腹划过掌纹的触感。
一点,一点,一横一钩,一撇一折,一撇一长横。
韩墨初按着这些笔顺在脑海中慢慢勾勒出了这个字迹的轮廓,在顾修重复到第三次时,韩墨初张开双目说出了答案:“陛下写的是个安字?”
“嗯。”顾修停下指尖表示认同,随即与人双掌相叠,将写在那人手心里的安字宝贝似的藏了起来:“逸安逸安,永逸长安。子冉年少时的别号,真好听。”
“云驰喜欢,日后也可以这样唤我。”韩墨初慢慢与人十指紧扣,顺着顾修的意思将这个写在掌心上的安字保护的严严实实。
“子冉昏睡的这段日子朕想了很多,起初的时候朕以为子冉病重是因为朕这些年造的杀孽太多。后来想想,朕这半生征伐天下,抚政安民,救了无数人,也杀了无数人,是功是孽早已说不清了。朕自永熙二十三年岁末登基,距今亦是二十三载春秋,这二十三年朕上无愧山河,下无愧百姓,是人人称颂的盛世明君。”顾修舒适的在韩墨初怀中半仰着头,与人四目相对:“可是朕也只是个普通人,也有所求不得的时候。就比如你的生死,朕就求不得。”
“求不得,陛下不会求不得。”韩墨初拥着他,语气又重又急:“臣永远不会让陛下求不得。”
“所求太多就会求不得,为人太贪就会求不得。”顾修仰着头,前额轻蹭着韩墨初的下颌:“说到底还是朕太贪婪,朕想声震四海,想要国运昌隆,想要四方疆域尽归周土,想要大周国祚经久不衰,这些事情想来并不是一任君主能达成的,朕若是执念于此必有灾殃。所以朕决定这后半生只求一事。”
“陛下想求何事?”
韩墨初问这一句是想等着顾修给他一个肯定的回答,这个回答他会好好捧在心里,从今往后奉行半生。
顾修彻底将身子从人怀里转了过来反依为抱,两人颈间交错,这个姿势恰是耳鬓厮磨。
他的声音极轻,一字一顿:“朕想求你长安,一世长安。”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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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 半生(正文已完结)
韩墨初醒来的第二日, 来到紫居探病之人便络绎不绝。
从晨起时分开始,来得最早的是一位是丽太妃。
彼时,君臣二人正在早膳桌上, 顾修正要遣人去吏部传旨明日辰时复朝, 只听得门外一声慈爱中带着点儿浮夸的女音从门外响了起来:“子冉, 俢儿,我的儿啊, 快给母妃好好看看啊。”
年过六旬的太妃娘娘, 顶着一双哭肿的眼睛,披着一件素莲斗篷,也不要任何人搀扶径直掀了帘子走进了君臣二人的寝宫。
一进门,正撞见这两人穿戴整齐坐在床下的圆桌上端碗喝粥,身边只站了两个一脸木讷侍小宫人当即气得倒仰:“人呢?元宝呢?你们这都是怎么伺候的?如何这个时辰就让主子起身了?韩太傅一病一月医嘱说了可以下床了么?苏先生呢?吴姑姑呢?”
“母妃?您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顾修搁下粥碗,起身搀扶住了金氏的手臂,低声安抚道:“儿子和子冉这里眼下无事,所以让他们歇息去了。”
“歇息去了?这怎么能歇息去呢?”金氏眼里的火光非但没有熄灭, 反倒彻底被顾修挑了起来,她指着眼前身形消瘦的韩墨初:“这病人还在这里,他们怎么能歇息去呢?来人!快来人!”
“回太妃娘娘,臣此时已无大碍,是苏先生嘱咐臣日常不要久卧的。”韩墨初见状如此,起身躬揖道。
“是么?那,那子冉快坐下, 母妃方才不是同你们生气的。”金氏眨眨眼睛,不忍再多发脾气, 自顾自的提了裙角, 坐在了君臣二人对面:“前些日子可是真把母妃吓坏了, 日后可要小心留神,万万不可再伤了身子。”
韩墨初病重昏迷的这三十七日,她与晴昭公主在驸马都尉卓袇的陪同之下到了慧宁师太生前静修的静华寺中吃斋礼佛,抄写梵经。裴灵枢当晚派去传信的太监赶到时,她拉着晴昭公主的衣袖哭得整座寺院都听得见。
因为金氏心里知道,只有韩墨初醒了,他的宝贝儿子顾修才能活得下去。
金氏这边话音刚落,晴昭公主同宁王妃徐静柔牵着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从宫门之外款步走来。
现年十岁的姝宁小公主顾曦璨穿着一身干练的立领束袖男装,腰间的革带上拴着一串毛绒绒的兔尾绒毛,脚下踩着翘头软底靴。这位小公主过了七岁上时就再也不肯穿裙装,更不肯再涂脂粉,日常就这么一身男装打扮,无论谁说谁劝都没用,只能由着她的性子来了。
就连晴昭公主也想不明白,这么个千娇万宠长大的小丫头,怎么就能养成这个样子。明明她的两个哥哥都像极了他们的生父卓袇,年纪轻轻的便考进了学宫,一个在礼部,一个在吏部。她日常却一页书也看不进去,成日里抱着兵器谱不撒手,一有机会就抱着太子毓诚的大腿往军营里钻。
就说她腰间挂的那串绒毛,是她去岁冬初同几户宗亲家的公子们赏雪围猎射来的大肥野兔。猎物清点完毕后,她当场就要将兔皮剥下来送给同行的宗家贵女们,吓得那些贵女们捂着眼睛连连后退。兔子皮没送出去,她非但不以为然,反而将那些兔子尾巴直接串成一串,沾沾自喜的挂在腰间。
现年八岁的宁王幼子顾毓含,这个被一心当做女儿生下来的男孩儿。作为家中的幺子,原本并没有什么人对他寄予厚望。谁知他竟然完美的继承了他母亲的精明干练,无人拘束的他五六岁时就由人带着到徐静柔京中的几家商号里跟那些掌柜们厮混,没几日就能把算盘珠子打得噼啪响了。
众人在此一处会齐,至亲之身都不曾多礼,寒暄几句后,晴昭公主与徐静柔便扶着金氏出了里间唤来了小憩刚起的尚宫吴氏一齐去找苏澈和裴灵枢夫妇问医嘱,顺带让苏澈出几个韩墨初日常保养的方子,毕竟韩墨初的身子想养好,并不是一日之功。
金氏一行走后,两个小家伙儿无人拘管,各自爬上了君臣二人的膝头稳稳坐着。
“韩太傅韩太傅,你的身子好点了没有?璨儿前些日子和太子哥哥学了射雁,只是还没有学会。”小公主坐在顾修膝头晃着双脚,看着韩墨初笑嘻嘻的歪着脑袋:“等璨儿学会了,一定给你猎上最肥的一只让吴姑姑煲汤给你喝,好不好?”
“好,臣就等着公主殿下的大雁了。”韩墨初双手抱稳了坐在膝头的毓含小公子,弯眸温笑道:“到时候汤炖好了,臣接公主殿下入宫来一起吃。”
“嗯!”顾曦璨笑眯眯的点点头,偏过脑袋蹭了蹭顾修的脸颊:“小舅舅你别吃醋,璨儿回头打兔子给你吃。”
“韩太傅韩太傅,含儿虽然不会射雁,不过含儿让母妃给苏先生封了一百两的红包。”不甘示弱的小毓含靠在韩墨初怀中仰头道
“红包?含儿如何想到要与苏先生封银子了?你怎知苏先生缺银子?”顾修颠着怀里的小公主禁不住对这个还没有一把长弓高的小家伙儿说的话感到好奇。
“七叔真笨,含儿给苏先生封了银子,自然是想让他拿了我的银子好生照顾韩太傅了。”小毓含十分骄傲的挺起胸膛:“这一百两都是含儿自己在柜上赚的,可不是母妃给的。苏先生是正四品内官,按我大周官制年奉只有四百五十两,还没有母妃茶铺里三日的流水多,他能不缺银子吗?”
“含儿?你这个年纪如何就知道我大周官吏的年奉了?”小毓含的一番话让抱着他的韩墨初也吃了一惊。
“唔,母妃说过,做生意见什么门户就要卖什么东西。”小毓含偷手从桌上抓了个两人早膳吃剩的点心:“这点小事母妃铺子里的掌柜人人都是记得,含儿还小,还记不了那么全。”
君臣二人听罢,对视一眼,就已然能想象得出膝头上的这两个孩子十几二十年后的将来。
就在此时,以恒郡王顾毓恒为首的兄弟几人在宁王顾攸的带领下也来了。
这兄弟几人这些年来都长得十分出众,毓恒娶妻生子后便进了鸿胪寺中习学,将来能带着妻子孟通一齐出使外属之地
毓庆与卓胜卓寻一样进了学宫,不过这孩子并没有选择去填六部的实缺,而是进了火器造究所中,专门为国朝研修火器。
毓明和毓靖两个去年都考入了汴京府学,两个孩子志向相同,选得都是矿业一门。徐静柔打算今年秋日时就给这两个孩子一人投上五万两白银去开矿山,开出来算国朝的,开不出来就算她的。
君臣二人膝头的两个小家伙儿一跃两高,直接奔到了兄长们的面前,待几个兄长施礼完毕,
宁王顾攸穿着一身亲王朝服,捋着腰间的革带一屁股坐在了君臣二人的膳桌对面,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韩太傅你总算是醒了,本王和毓诚那孩子这一个多月来替你们站班,实在是累死了。”
“辛苦宁王殿下了。”韩墨初笑着问道:“怎么不见毓诚?”
顾攸背过手去捶着自己僵硬的老腰:“嘶......唉.....那孩子这会儿还在朝上呢。死拧着不肯同兄弟们一齐过来,还说什么这是储君之德,德与不德的本王是不知道,本王只知道那孩子这一个多月眼巴巴的在这紫居殿门口站着,这会儿您人醒了他倒是不过来的,这九头牛都拉不回的脾气当真与我七弟是一个样的。”
宁王顾攸屁股还没坐热,宇诚亲王和康盛亲王两位老王爷家中派来问病的人也到了,身为皇族之中目下辈分最高的宗亲,他们对韩墨初这位国朝肱骨的体况还是格外关心的。
从晨起开始,紫居殿中探病的人群便没有散过,众人探病的流程也都出奇的一致,都是先去寝殿内室拜会韩太傅,再一股脑儿的涌入外间,将太医令苏常如围在正中,一人一句问的苏澈不胜其烦,最后干干脆脆的将这群来问病的贵人统统推给了裴灵枢。
***
傍晚时分,探病之人终于散去,顾修吃过晚膳后也先行离开,去书房中见了尚书门下的二省臣公。
紫居殿的寝宫门前出现了一道清俊的身影,那人身着朝服,头上却未戴冠冕,站在寝殿门口的帘子外面,将帘子掀开一个小口,探头探脑的向内张望。
“诚儿,过来。”韩墨初坐在榻上,朝着那人影招了招手。
人影听见韩墨初的召唤,快步从外间进来,走到人床前,想直接靠近,又不想失了礼数。
“好了好了,诚儿今日不与兄弟们一起过来,不就是为了能靠臣近一些么?”韩墨初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过来坐着吧。”
顾毓诚闻言沉默的坐在了韩墨初榻边的脚凳上,歪头伏上了韩墨初的膝头,喘息声一声比一声重,渐渐的连肩膀也抽动起来。
“好了小殿下,臣这不是没事了么?”韩墨初一下一下的顺着孩子的背脊,温声安抚着,比起顾修而言,毓诚这个孩子这些日子承受的更多,他不能像顾修一样放手去万英山上长跪,他必须要在此时行使储君之权,确保这个国家安然无恙。
顾修不在宫中,他又昏迷不醒。一直被他们护在身后的孩子毫无征兆的就被推到了众人之前,所有的事情都要由他来给个决断。
他一下子失了双亲,心里又急又怕,必然是没有一刻能松心的。
小毓诚伏在韩墨初膝头,渐渐的止住了抽泣,抬头擦擦眼角的湿润道:“亚父,你是不是当真好起来了?再也不会一下子睡过去了吧?”
“你不是都看见了么?亚父这会儿看起来难道不好么?”
“看起来是好,只是亚父生病之前看起来也很好。”顾毓诚靠着韩墨初的膝盖,双眼直直的看向床榻的对面:“亚父,你说是不是诚儿太没用了,身为储君却从来没有给父皇和亚父分忧,所以亚父才会积劳成疾,所以才会重病不起。”
“傻孩子,你这话是从何说起?”韩墨初眉尖轻蹙:“这些日子可是有什么人让说了什么,让诚儿这样想的?”
“是我自己这样想的。”顾毓诚抬起一双水淋淋的眼睛同韩墨初四目相对:“若是诚儿能在先前多帮亚父做些事情,若是那些外海的舆图文献诚儿也能看懂,那亚父是不是就不会病倒了呢?”
“诚儿莫要多思,亚父病倒不是因为那些外海的舆图文献,说到底是亚父自己不妨,每日都没有好生用膳,好生安寝,所以才会病倒的。”韩墨初还如那人儿时最喜欢的那样拍打着人的后背,慢慢安慰道。
“毓诚?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可用过晚膳了?”议事完毕的顾修从书房中回到了紫居殿内,见到了正靠在韩墨初膝头撒娇的小太子。对于这个已经纳了良娣多年,早已成人的孩子,顾修也始终没有觉得他此时的行为有什么不妥。因为他知道这个孩子只要离了他们的视线,就会立时三刻变得沉稳持重,担负起他应担的责任。
“没有。”伏在韩墨初膝头的小毓诚应声抬头,但很快又把头低了下去,继续赖在人膝头
“那让吴姑姑给你烧碗鸡汤馄饨,父皇和亚父陪你一起用膳可好?”顾修这个君父做的远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威严,对待毓诚他骨子里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慈父。
“嗯,好。”毓诚闷声闷气的回答。
尚宫吴氏做菜的手脚很快,鸡汤馄饨没一会儿便熟了,给馄饨做配的还有四道毓诚素日爱吃的精致小菜。
汤菜上齐,太子毓诚坐在餐桌正中,两个爹爹分别陪在人两侧,一个给人剥虾,一个给人夹菜,他东一口西一口的捕捉,直到两个腮帮都填的满满当当。
“慢些吃,晚间用膳要当心积食。”韩墨初将最后一只虾尾摘掉,放进了毓诚面前的小碟子里。
“唔唔,诚儿知道。”毓诚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试图将满口的东西直接咽下,狠狠的直了直脖子。
“毓诚。”顾修顺手给即将噎死的儿子倒了杯茶,若无其事的提起:“父皇想问问你,过些日子父皇和亚父想离京而居,让你入住这紫居殿内,你可愿意么?”
“嗯?”小毓诚猛然抬头,双眼警觉的看了看身边的两个爹爹,试探道:“父皇的意思是,想让诚儿奉旨监国?”
“不是监国,而是......”顾修看着儿子透着无措的眼神,稍稍停顿了一下:“直接登基。”
“登......登基???”听到这两个字,顾毓诚茫然的连一直攥在手里的馄饨勺子都松开了:“父皇,您是什么意思?”
“你父皇的意思是,希望诚儿能在父皇和亚父还在世时就把这江山接过来。”韩墨初拍了拍毓诚的肩膀,解释道:“这样你也不至于同你父皇一样在灵前继位,操劳过甚。”
“若只是这样,父皇和亚父为什么偏要离京不可呢?就和诚儿一起住在宫里不好么?”顾毓诚依旧十分不解的反问道:“诚儿可以登基,但是诚儿还如现在一样住在东宫里,每日从东宫上朝,朝会之后来陪父皇和亚父用膳,这样难道不好么?”
“诚儿,古往今来你可见过哪个皇帝是住在东宫里的?名不正言不顺,又怎能号令天下呢?”韩墨初耐着性子向那小人儿解释道。
“那古往今来的皇帝还都是灵前继位的呢!凭什么我就要!”自幼被两人精心养大的孩子,对于两个世上最亲近的人并没有那么多避讳的礼防,不出大圈的小脾气也总会有人纵容。
“顾毓诚。”顾修见他如此不得不狠下心肠,板起面孔:“你听你方才说的是什么话。”
“可是诚儿不想让亚父和父皇离宫,就算登基也想让父皇和亚父在身后看着我,至少陪我多走几年。”顾毓诚躲避着顾修严肃的目光,悻悻的说道。
“诚儿,其实原本朕同你亚父也是这样想的。”顾修同样拍了拍儿子的肩背,放缓语气道:“可是你亚父的身体并不能再为国事操一点心,也不能再受一点累了,所以父皇要带他离京,到个安静的地方去养病,这样他才能得享天年,否则他的心症便会随时复发,苏先生说若是再有一次,你亚父就当真醒不过来了。”
得到这样的答案后,顾毓诚先是沉默,随后又好似下定决心鼓足勇气一般:“好!父皇你带亚父去养病吧。诚儿登基之后会好生加固大周的疆域海防,将父皇和亚父未做完的事好生完成,让亚父安安心心的在朝外将养......”
“毓诚,你要记住,你不是朕的影子。”顾修打断了仿佛在表决心一样的儿子:“你和朕一样,都是这个国家的君主,你和朕一样都是万民仰赖的天子,你不必将朕所有的未完之事都放在心上,你若登基便是你自己,就做你自己想做的事事情就好。是开疆拓土,还是休养生息,就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
“可是,可是诚儿还不知道自己继位后该做些什么。”
“臣以前不是教过小殿下么?一个君王最最基本的就是能让自己的百姓吃饱穿暖。”韩墨初微笑说道:“日后臣和陛下到了民间生活,都会变成小殿下的百姓,小殿下只要想着能让天下的百姓都过上臣和陛下的生活就好了。”
“那好吧,我听父皇和亚父的,将来会做个让天下人都吃饱穿暖的好皇帝的。”小毓诚思索片刻后依旧沉着脸,十分勉强的点了点头,又十分固执的提出了几项十分苛刻的条件:“不过父皇和亚父除夕时要回来,中秋时也要回来,我生辰时还要回来......”
“好,只要亚父和父皇想念毓诚了不拘什么时候都会回来看毓诚的。”韩墨初碰了碰毓诚手中的碗沿:“快些吃吧,馄饨都冷了。”
***
韩墨初苏醒的第二日,君王复朝,韩太傅病愈的消息也在汴京城内彻底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