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琼玉花间
“皇帝怎么了?皇帝也是我七弟。”顾攸厚着脸皮又勾住了顾修的肩膀,好似全然忘了方才挨打的事情,朝人眨着眼睛:“是吧七弟?”
“嗯,是。”顾修很给面子的点了点头:“宁王殿下说的是。”
“陛下,殿下,你们别闹了,眼看吉时就到了,别吵着长姐上妆了。”徐静柔研开了胭脂,屏息凝神的给顾锦画唇。
随着顾锦妆发梳成,此时天已大亮。
另有两个高品阶的宫女将大妆所用的凤冠呈了上来,齐声请道:“请陛下为公主戴冠。”
顾修双手托起凤冠的下缘,将那顶耗资数万打造的金冠稳稳的置放在了顾锦头顶的发髻上。凤冠上的明珠耀眼夺目,两侧的挑牌垂至肩头,穿珠用的宝石烁烁放光,顾锦看着琉璃镜中的自己,也不由自主的觉得炫目。
“长姐喜欢么?柔儿盯着他们做的。”宁王妃徐静柔笑吟吟的从妆台上取出一对血玉玛瑙打造的耳铛坠在了顾锦厚实的耳垂上:“这个可是柔儿给长姐添的嫁妆,这么大的血玉玛瑙,柔儿找了好久好久呢。”
顾锦不由自己的双目温热,她抬手拍了拍徐静柔的手背,展颜笑道:“嗯,柔儿有心了。”
转眼吉时已到。
顾锦穿着一身远超公主服制的彩凤金装立于长乐宫内。顾修顾攸分别立在顾锦两侧,一人抬起一臂,作为顾锦的支点。
院中,宫人仪仗十八屏孔雀宫扇交叠和并,掩住公主出降的真容。她的身后,六个宫人分立两侧拖着顾锦极长的裙摆。
顾修与顾攸撑着顾锦缓步而行,每一步都走得又深又沉。
六年前,顾锦出嫁前往漠南的前夜,顾修和顾攸两个人被规矩拘着,只能在归云宫的门廊下面坐了大半夜。心中虽有千般不舍与万般不愿,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顾锦远嫁离京。
这一次顾锦二度出嫁,时过境迁之日,他们要将先前的缺憾一遭都补回来。
顾锦扶着两个弟弟的手臂一步步的走向宫门,心下百感交集。
这两个在她身边长大的弟弟,不知不觉间都比她高出了多半个头,一个是君临天下的帝王,一个是富甲天下的王爷。
他们能为她撑起一片天空,为她遮蔽风雨。他们为她挑选了一个温和的丈夫,让她后半生都能无忧无虑的生活。
行过宽长的宫道,踩着柔软的波斯红毯,路过修缮完全的锦绣宫时,顾锦双眼泛起一丝水雾。
如果今日顾偃还在,此时应该也会在她身边给她引路吧?
她此生本有两兄四弟,亲生兄长死于非命,庶出兄长又不亲近。四个弟弟,一个弟弟亡于天下,一个弟弟将她视为工具,不惜利用她的苦难去争夺这至尊之位。
今生今世,她便只有身边这两个骨肉兄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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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后,顾锦那场声势浩大的婚礼大典,依旧在民间被渲染的神乎其神。
那些经历过这场婚礼的老人们时常会将这场婚礼,当做一场旷古烁今的盛事,讲给后辈的子孙们。
老人们说:那天的汴京城里漫天飞舞的都是夹杂着金箔的牡丹花瓣,沁人心脾的香气悦耳的礼乐声悠悠扬扬的响了一日。当朝天子与最尊贵的亲王一改国朝祖制,并肩骑着威风凛凛的高头大马为公主出降的队伍开路。自先行仪仗起,随嫁的护卫亲兵,再至于送亲的宗亲百官及嫁妆马车等一路排出十几里远。
每个路过的孩童手里,都被宫中随行的小宫女们塞满了喜饼喜糖。送亲队伍中的每一辆马车都涂了金顶,每一匹高头大马上都挂着鲜艳的红绸。公主乘坐的马车上,装饰着九只栩栩如生的凤凰,好似要从车顶盘旋起飞一样,看得人头晕目眩。微风吹拂过后,马车边缘的幔帐微微扬起,车内的公主惊鸿一现,恍如神女临凡。
时尽黄昏之时,自京中到公主府的那段路上还有无数花彩缤纷的烟火。那些五颜六色的烟火,在黑夜的天幕之上犹如挥毫泼墨一般。一副画卷转瞬即逝,另一副画卷又马上升起。此起彼伏,照得天际亮如白昼,直至三更天才渐渐止息。
夜过三更之时,晴昭公主府上婚宴结束。
顾修与韩墨初未摆銮驾,只乘着一辆八乘的马车与参宴的朝臣们一起自公主府离席返回内宫之中。
韩墨初这几日一直忙着几个地方官的任免之事,加之今日婚礼之上多贪了两杯酒。一路上车行缓缓,韩墨初有些摇摇欲睡,就便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
不知是不是压上了哪一块儿破碎的砖石,韩墨初一个不慎,将额头靠在了顾修的肩膀上。
“陛下,臣失礼了。”韩墨初不动声色的往顾修的另一边挪了挪,重新打起精神来。
“无妨,你若困了,靠着朕安歇片刻就是。”
“陛下,君臣同乘已是违制了。”韩墨初张开虎口,加力的按压着两边酸痛的太阳穴:“更何况是倚君而眠?若是到了宫门臣还未醒来,难不成陛下还要抱着臣下马车么?”
“朕非昏君,只是心疼能臣辛苦。昔年前朝太宗在战场上可为其将领的箭伤吮血,今日朕便不能为能臣当个枕靠了?”
韩墨初瞧了一眼顾修那张生来正派的脸,欣然将额头枕靠在了顾修肩头:“陛下既然如此说,那臣可真睡了?”
顾修挺直了身子,尽可能的舒展肩膀,让熟睡的韩墨初靠得更加舒服。
以迩马车停至宫门之前,众目睽睽之下君王顾修果然从马车内抱出了酒后酣眠的韩墨初,顾修低声屏退了试图上前搀扶的左右之人,双臂平端,一路抱着怀中之人自宫门下马处朝宣政殿走。
今日宫中大喜,宫道之上挂着纷飞的红绸,琉璃盏上贴着双喜,足下的红毯还未撤去。
顾修怀中抱着韩墨初,行在这样的宫道上,仿佛今日也是他们二人的新婚之夜。
“陛下。”怀中的韩墨初忽然唤了一声:“把臣放下,让臣自己走吧。”
“不妨事,朕让宫人们都退下了。”
“臣知道。”韩墨初扶着顾修的肩膀双足落地,望着满眼喜庆的金彩流光,扬唇温笑道:“臣这一生会与陛下一同走许多路。只是眼前这样的路,臣与陛下今生今世大约只能走这一次了,所以臣想醒着同陛下一起走。”
“你若是喜欢红毯,朕让他们多摆几日?”顾修不明就里环顾一周:“就只是日常打理起来宫人们要废些功夫了。”
“陛下,您是当真不懂还是在与臣装傻?”韩墨初张开虎口用指腹轻压额头两边突跳的太阳穴:“罢了,时辰也不早了,明晨还有朝会,臣回去先睡了。”
黎明破晓,顾修忽然惊醒。
目光凝滞的望向了对面榻上的韩墨初。
今夜,他好似错过了一件大事,还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
作者有话要说:
顾萌萌:“师父父你那天晚上想说什么来着?”
师父父扶额:“唉,原本以为你只是正直,不想你是真的不开窍啊。”
顾萌萌:“师父父我还有机会么?”
师父父:“再说吧。”
第九十七章 告白
五月半夏, 江南梅雨时节。
小世子毓恒因天气闷热潮湿发了些红疹,以至于原本定于七月回京的丽太妃提早安排了回京行程。
晴昭公主婚礼大典次日,顾修便接到了苏州地方官的加急奏报。称丽太妃金氏及宁王世子毓恒已于五月初四日启程返京。收到奏报后, 顾修即刻着令礼部开始筹备接风事宜。
接风家宴, 就设在了宫中的宴厅里。
顾修与顾攸两个兄弟亲自在侧相陪, 嘘寒问暖。询问金氏这一路上可有什么不适,各州府官员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
金氏一手拉着一个儿子, 左看右看, 直到确认了她走这几个月两个孩子的头发丝一根都没有少才罢。
宁王妃徐静柔抱着儿子欢欢喜喜的坐在一旁。
一别数月小毓恒长大了不少,身上的红疹也早就退了,圆圆的小脸蛋同顾攸小时候一模一样。小毓恒很聪明,跟着祖母出门在外几个月,连同爹爹和娘亲都会叫了,见了生人也不害怕了。
家宴过后,金氏并未马上出宫,而是寻了个理由将顾攸和徐静柔都支了出去。只把顾修一个人留在身边, 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一样。
韩墨初见状,自然而然的将症结归到了自己身上,朝金氏及顾修各施一礼道:“太妃娘娘若是有话想与陛下单独言明,微臣告退就是。”
“不不,韩太傅多虑了。”金氏闻言慌忙摆了摆手,将一本小册子递到了顾修手中:“只是本宫这一趟回母族省亲, 母族的兄长将这本册子亲手交给了本宫,说是兹事体大, 务必要拿到京城让君王亲自开封。母妃以为此事应该是耽搁不得, 所以今日家宴过后便想着要把这东西交给你。”
顾修接了那本册子, 却并未当着丽太妃金氏的面前开封,而是将那本册子收到了袖口里,沉声言道:“母妃所说之事朕都知道了。母妃一路远来辛苦,还是早些随皇兄皇嫂回去安歇可好?”
“好好好,东西交给你了母妃也就安心了。这样的国家大事母妃一向都不大懂,母妃只嘱咐你一件事,母妃族中旁的没有,这些年银钱倒是积存了不少。母妃时常听得那些外命妇们议论,说是你自登基以来一向省检。这可使不得,哪里有做了皇帝还委屈自己的道理?若是你前朝短了哪一项用的就只管开口,母妃手里一时凑个三五百万还是不成问题的。”金氏边说边满眼慈爱的抚摸着顾修英俊的侧脸:“眼瞧着是又瘦了些,日常不许那么辛苦,每日的饮食都要应时知道么?母妃会让你六哥常常来宫里看你的。”
“母妃安心,吴姑姑将朕照看得很好,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顾修若无其事的将金氏及宁王等人送出宫门后,回到暖阁之中,落座于桌案之后,将那本小册子翻开细细的读了起来。
这本小册子前面是一封金氏家主现任江南盐法道的金峰亲笔写下的一封长信。
信中所述的内容竟是有关江南商税贪腐之事。
金峰在信中提到,自太!祖立国设置江南府道以来,江南的地方官员上交给朝堂的商税没有一年是足数的。永远是地方官员收上去的是一个数,交上去的又是另一个数。就连官档的鱼麟册子都做的滴水不漏。江南道富庶,州府县衙的官员虽然换了一批又一批,可这样的事永远是屡禁不止,每个到任的官员都是想捞一笔快钱便走。这几年年景不佳,执政的地方官便开始巧立名目,私加重税。旧年珹王往江南道督办盐铁税收,私征税款也并非是珹王所为,而是那些地方官打着珹王顾偃的旗号多加了五成税款,一部分给了珹王顾偃回京交差,另一部分都揣在了个人的口袋里。
他金家是皇亲,地方官无人胆敢惊扰撼动,但却敢将他主动上缴的税银明目张胆的扣下。
大约五六年前,江南境内发了涝灾,官府的粮仓里竟然一粒白米都没有。市面上却全是超出官价银子十几倍的贵价米。若不是金家联合了几户大乡绅的家族将粮仓大开,就那么一场涝灾,还不知要死多少人。
不止是赈济灾民的赈粮,还有朝中明令禁止私卖的官盐,生铁,黄铜等等,都在这些官员手里堂而皇之的避开官税私下流通。
就单说官盐这一项,江南道上的官员为谋私利,不惜勾结高丽扶桑等地外来的路商。以低价大肆收购官价用盐,再以高价在黑市倾销,一转手就是数倍的利润。
一来一回百姓们购买的盐价高出官价银子四倍。倒是他这个掌官盐的府官白白背了多少年的骂名。
他背负骂名也无大所谓,可那些官员如此一来,不但会扰乱市价不说,还极易生出民乱。
金家祖上六代都是做商官的,自前朝开始商官是没有资格直接上奏君王的,他金峰若想递折子只能通过地方上的府台衙门,那几道衙门里都是官官相护,怎么可能让金峰的折子到得了前朝?因此他只能借着丽妃这次省亲的功夫,让身为皇妃的妹妹将这本册子带回京城交给君王。
这本册子的后半部分详细记着金家并另外三家乡绅的实收税款,以及一些官员私自贩售盐铁等物的来往账目,账目缺失不明。大约是金锋因手中实权有限,能追查到的最大限度的证据了。
顾修读到最后,一时之间气得剑眉倒竖起来:“好好好,江南道的这群地方官还真是有本事啊。朕记得清清楚楚,江南境内所有的官商农税加起来只有五百三十四万两,可这本册子上光金氏一家的商税,就有三百二十一万五千两。那么多白花花的银子都到哪儿去了?更不必说那些被走私的盐铁!”怒到极点的顾修啪的一下将手中的册子朝桌案上一摔,开口吩咐道:“吴有思呢?给朕叫过来,朕要好好问问他这个户部尚书,是怎么给朕管的钱户!”
“元宝,回来。”韩墨初开口拦下了预备出门传旨的小太监,拿起了那本险些被顾修摔碎的小册子,随手翻阅道:“陛下这般大张旗鼓的查,能查到什么呢?连金家这等世代经商的人家都找不出那些账目上的错漏,那些被贪光的银子必然早就被抹平了。再说那些被私下贩卖的官盐官铁,陛下这样下手去查,非但摸不到一点实证,还会打草惊蛇。”
韩墨初明白顾修为何会如此生气,顾修这个皇帝为了军民百姓的生计一向省吃俭用,连出行仪仗都是能省就省,朝职机构裁员撤军,宗亲王府也跟着缩减用度。每一笔银子都是精打细算,从无半点糜费。而所有省下来的银子也都用在养精兵和巩固边防上了。
这群人就这么拿着朝廷的银子,一面吃里扒外中饱私囊,一面还骂着顾修穷兵黩武,实在是有些欺人太甚了。
韩墨初的话让顾修稍稍定了定神,他挥挥手示意小太监元宝退下,可面上怒气依旧未平:“眼下事情已经摆在朕眼前了,朕还就要这样干看着么?如若单单是以官盐牟利也就罢了,那些铜铁流向外族随时随地都会变成反扑国朝的利刃,将士们在边关流血牺牲,他们的眼睛里竟然只有银钱!”
“陛下,您已经是君王了,为何还同小时候一样这般急躁呢?”韩墨初绕到顾修身后,抬手用拇指指腹轻轻搓了搓顾修的额头:“自太!祖朝伊始,历任君王派往江南道的钦差还少么?除了钦差,还有每年御史台派往各地的监察御史,不都是无功而返的么?江南道的贪腐绝非一日一时之功,看这样子该是二三十年的勾结了。其实又何止是一个江南道上有这样的事?就只是江南道富庶,天子的眼睛总是盯着那里。若是认真计较起来天下的道州府县,就连汴京内外,天子的眼皮子底下都能长出贪官来,何况是那样天高皇帝远的地方?”
“好一句天高皇帝远,朕是离他们远,可朕不是聋子也不是瞎子,不是让他们这样随随便便的蒙蔽拿捏的。”顾修被韩墨初揉开了眉眼,两道英挺的眉峰宛若刀裁:“先帝在时只要不生民乱,就一概不问不管,纵得这些人连天下还有规矩和王法都不知道了。”
“陛下,天下的贪官是杀不绝的。毕竟在其位,谋其事,就好似让一只饿了三天的野猫去守一家无人看管的鲜鱼铺子,不偷腥是不可能的。”韩墨初又拿起了桌案上的两只纸折的小狐狸,一只递给顾修,一只拿在自己手里:“陛下可还记得那个韶州刺史陈咏林?他便是那不偷腥的猫。可他在任时一年也要饿死四五百人,就这样不偷腥,但也不作为啊。”
“难不成你是要朕和父皇一样,为求□□留着那些贪官么?”顾修手中拖着那只带着笑眼的小狐狸不明所以。
“臣并不是这个意思。臣的意思是,为官出仕之人为求钱财富贵这无可厚非。可他们不能从百姓身上搜刮,更不能打着天子的旗号为害地方。但是把官员都变成了只会守着自己手里的俸禄,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庸才也没什么意义。”韩墨初拿着自己手里的小狐狸碰了碰顾修手里的小狐狸,好似在与人游戏一般:“所以臣要悬一柄剑在这些人的头上。让他们明白他们的一举一动君王都知道,想查办他们,是随时随地的事情。”
“江南道的事师父预备着怎么办?”顾修被那两只小狐狸消降了火气,语气也缓和了下来:“既不能打草惊蛇,又不能放任不管。”
“陛下,六日前南疆穷奇军守将云瑾将军不是上了奏表说南疆军中发了毒虫时疫么?兵部又在此时提出要改建军队编制的奏议。满朝文武众说纷纭,南疆的军队也要安抚。您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出宫巡视边防并准臣随行。到时候,臣找个机会离队,亲自往江南道沿途走一趟。如若有人问起,就只说臣是回广陵看易先生的。这样既简单又不会打草惊蛇,等事情都查明了,再现行处置,您道如何?”
“这?”顾修略显迟疑道:“独你一人,可否太危险了?”
“陛下安心,臣过去便是在江湖上走惯了的人。而且走江南的这一路上臣可以带着常如一起,常如他医术高明,臣也不怕路上遭了什么毒害暗算的。”
“也罢,朕便准你所奏。待事情查明后你便直接按律处置,不必再与朕请旨了。”顾修想了想又道:“朕给你一道兵符,如有什么变故可去最近的白泽军中调兵,那里的守将孟凡将军是朕和你都信得过的人。”
“多谢陛下准奏。”韩墨初微笑着朝顾修谢恩,起身时将一直压在一堆奏疏底下的戒尺抽了出来:“陛下,您方才失态了。”
顾修看了眼那柄伴随了他将近十年花纹都磨光了的红木戒尺,怔忡的僵直了脊背,他手里拿的那只韩墨初用来哄他的小狐狸还没放下,怎么就又把这东西拿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