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岫青晓白
萧峋忍住笑,把谢龄面前的碗和盘子收掉,倒了一杯清茶放过去,问“明日我做清淡点的?”
“没有胃口。”谢龄靠上椅背,一脸麻木。
“我做点开胃的。”
“你不能现在和我讨论这个话题。”
“行,那我们明日再说。”
谢龄没应声,瘫在椅子上装咸鱼。萧峋见他如此,终是笑出声。
小遥境里仍旧没有日夜交替,昼阳悬在东方,不曾挪动过半厘距离。
谢龄已习惯吃完夷蛇后周身骨头蹦出几声响,亦习惯了打坐调息、牵引气机。萧峋照例在一旁守着。
夷蛇带来的作用一次弱过一次,谢龄调息的时间亦逐渐缩短,萧峋估摸着,这一回大约两刻钟便能好。却是不曾料到,水钟走过三刻,竟还未结束。
雪域里风总是时不时吹起,小遥境亦然。这会儿外面的风又大了,拍在石上穿行林间呜呜作响,催促远处河水奔流更急,若凝神细听,还能听见四足走兽在雪地里急奔躲风的声音。
秘境里的音色变得丰富,宛如一首激昂的歌曲,可帐篷内,却少了一种声音——谢龄的心音。
萧峋眉心蹙起,又看了一次水钟。
一刻、两刻、三刻……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
萧峋守在帐中,看了无数次时间,足足五个时辰过去,谢龄还是没有心跳和呼吸。
谢龄的脉象也变得奇怪,竟是让他什么都诊不出来,腹间更是多了一团躁动不安的气。萧峋眉心蹙得更深,凝目沉思,手抬起又放下,紧握成拳。他做了一个深呼吸,向前倾身,吻住谢龄的唇,渡了一口气过去。
尔后盯着谢龄看了几息,见他依然没有呼吸和心跳,又渡去一口气。
如是反复数十次,萧峋终于等来谢龄鼻翼轻轻翕动,往外吐出一小口气。
谢龄开始呼吸了,心跳也恢复,但人没有醒。脉象仍有点儿乱,不过伤势比之先前好了些许。大体的方向是好的。萧峋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几分,将谢龄从罗汉榻上抱起,放到床上去。
萧峋为谢龄盖上锦被,在一旁做了一会儿,除去外衫钻进被中,把人抱进怀里。他胸膛靠紧谢龄后背,这样可感受到谢龄的心音。
“你可真不让人省心。”萧峋低声嘟囔着,手指嵌进谢龄指缝,同他十指相扣,“你数数,这是第多少次我为你担心了?”
谢龄的回应是绵长均匀的呼吸。
谢龄睡着了。
萧峋听见这熟悉的呼吸声,似是叹了一声,又似是轻笑,“谁让我喜欢你呢。”
萧峋心中那根弦绷了太久,放松之后,同谢龄一道睡过去。
滴答,滴答,水钟在角落里不紧不慢地走。
帐外风起了又歇,歇了又起;帐内烧着炭盆,温暖安逸。
萧峋没睡太沉,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一条凉冰冰的、滑不溜手的东西从自己腿上扫过。他一下惊醒,先用神识一探,神情变得怔愣,再坐起身掀开锦被,看清之后,惊呆在原地。
但见薄绒床褥上散落着布帛碎屑,素白外衫下,多了一条鱼尾。不,是谢龄的双腿变成了鱼尾,深银色,鳞片在烛光与天光交错映照下,泛起耀目的光华。
谢龄未曾察觉自己有了这般变化。萧峋起身时弄出些许动静,他跟着动了动,尾尖儿正好扫过萧峋小腿,轻且幽凉。
萧峋却来不及起什么旖旎的念头,第一件事是抓住谢龄的手,查看他身体状况。
他记得,古书上有过记载,夷蛇在幼年时模样并不丑陋,外观如鱼,呈深银色。谢龄如此,定然是吃了夷蛇的缘故。
谢龄脉息已稳定下来,伤情有所好转,经脉里流转的灵力更多,唯有一点不妙:他腹间那团气还有几分躁动。想来这条鱼尾巴便由此而来,而当谢龄将它调理顺当,就可恢复原本模样。
萧峋松了一口气。
谢龄的尾巴又动了一下,扫过萧峋足背。
力道依然轻。
萧峋指尖往回缩了零星距离,喉结滑动,舌尖儿抬起,往上颚慢慢一顶。
“师父。”萧峋将谢龄从头到尾打量一圈,躺回去,一手环住谢龄的腰,另一只手伸到谢龄下颌,轻轻挠了两下。
“谢龄。”
“谢龄龄——”
萧峋拖长语调唤他,又挠了挠他下颌。
谢龄是深睡,并非昏睡,萧峋第一次闹他时便醒了,但困得紧,不想搭理,也不想睁眼睛,只将眼睫颤了颤。
萧峋看了眼谢龄的鱼尾,垂低眼眸,俯身而下,吻过他的眼睛,吻过他的鼻尖,吻住他嘴唇。
“嗯?”谢龄往后仰了仰,唇齿间溢出一声轻吟,终于肯睁眼。
他眼底凝着水光和雾气,眉梢蹙了几分,茫然神情里带着些许怒意。萧峋不由又欺负他几次,才好好同这人说话。
“师父。”萧峋将谢龄抱到腿上,臂弯穿过那条深银色的鱼尾,在他耳旁低声道,“你看,你的腿变成鱼尾了。”
话音落时,谢龄恰恰抬了下“腿”,那尾巴在虚空里一甩,拉出惹眼的弧度。
谢龄听见这话,先怔了一下,目光往下,见到自己尾巴后,神情震惊到呆愣。
萧峋见之便笑,就着当下姿势抱起谢龄,走向外面。
“你做什么?”谢龄错愕无比,萧峋的举动更让他嗅到危机,当即挣扎,却没能挣脱,反而被抱得更紧。
萧峋轻笑回答,笑意温柔:“既然师父变成了鱼,自然是找个池子养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收拾收拾差不多下一章就可以……
第123章
谢龄意识到萧峋这是要将他带去热泉, 也理出头绪,他一觉醒来双足变成鱼尾,极有可能是那条夷蛇的缘故。观萧峋神情, 并无担忧之色,又猜这当是无甚大碍的,心情有所平定。
眼下距离热泉还有一段距离,萧峋抱他很紧,铁了心要将他往那处带,谢龄心底的那股危机感和不妙依然,却没再挣扎。
毕竟,萧峋是不会伤害他的。
谢龄探起自己的身体情况。
经脉比之前好上一些,但也仅是一些, 大体情况依然是碎碎平安。
腹间多了点儿东西,一团躁动的气。这东西没意识到时不觉得, 发现之后便有点儿不舒服,谢龄试着去化解,竟是惹来反击,不由蹙起眉。
萧峋察觉出他在做什么,出言安抚:“你腹间那团气应当能自行化解。我最初发现它时, 它要强许多, 现在只剩一些了, 估计过些时辰就可彻底消失。”
谢龄眉尖缓慢舒展, 应了声“好”。
他研究起下半身的鱼尾,这尾巴没有任何异样感,能随心而动, 上下左右控制灵活, 和原本的双腿并无区别。
“师父。”萧峋倏地唤了他一声, 尾调拖得略有几分长,听来别有深意。
彼时风转烈,将地上新积的雪扬到空中,细细密密,谢龄正用他的尾巴去勾其中一粒,测试“灵敏度”,闻得这一声喊,头也不抬嗯了一声。
萧峋目光落在他缀满银华的尾巴尖儿上,眼睛轻轻一眯,又弯起笑开,道:“师父似乎极有兴致。”
“若你的脚突然变成尾巴,你也会这样的。”谢龄拿起一本正经的腔调,尾巴甩了一下,将飞过来的雪粒拍开,兀自玩得起兴,毫无落在别人手中的自觉。
萧峋脚步顿住,呼吸加深,手在谢龄那条乱动的尾巴上重重一拍,加快步伐、大步流星向前。
他一心赶往目的之处,没注意到谢龄在被拍之后神情僵硬了一瞬,手指在袖间一抓,眼尾染上轻红。
片刻后来到热泉。这泉不大,形状并不规则,泉水边上围着一圈石头,石缝里零星开着几簇花。雪是真的开始下了,如鹅毛般洋洋洒洒,落在被风吹皱的水面上,被那温热顷刻消融散开。
萧峋将谢龄放入水中,素白的衣衫立时飘开,像绽放了一朵花。谢龄在水下不自觉地摆尾,萧峋见了,眸色又是一暗。
谢龄已从先前的神情中恢复过来,发现萧峋看自己的尾巴,下意识往后藏。却是藏无可藏。更因“藏”这个动作,鱼尾再次款摆,在泉水中掠出流光暗弧。
萧峋在岸上笑:“这会儿知道躲了?”
“躲”之一字意味颇深,萧峋的笑亦然。谢龄看明白几分,心脏砰砰砰跳快了些。这一回他想的不再是躲了,而是逃。却见萧峋不紧不慢下水,扣住他的手,揽上他腰身。
萧峋眼中笑意明晃晃。谢龄被看得不自在,抬手捂住他的眼睛,问:“你在热水里养鱼?”
“养自家师父,自然要用极好的水。”萧峋道,学起先前谢龄一本正经的说话方式,“这一口热泉,入得了大陆上前十了。”
“……其余的你都去过了?”谢龄有心转移萧峋的注意,顺着这话说道。
萧峋低笑:“差不多,有几个我甚喜欢,日后带师父去玩玩。”
谢龄的注意力转移计划以失败告终。
在水中,身上那衣袍穿与不穿区别不大,萧峋却在乎,抓住谢龄的衣带缓慢一扯。不过谢龄外衫之下还有中衣里衣,萧峋的手回到谢龄腰上,隔着两层织物捏了捏,煞有其事的说:“师父,你见过鱼穿衣裳吗?”
“……”
这人要做什么不言而喻,偏生说的话让谢龄无言以对。
紧接着萧峋又抬手,将他中衣解了,除掉里杉。
啪嗒。
湿衣在岸上撞出一声闷响,萧峋拿掉谢龄挡在他眼前的手,将谢龄仔细一瞧,笑容满意道:“这样才对嘛。”
他又看向水下,用足背勾了勾谢龄深银色的鱼尾,问:“可有不适之感?”
“你现在记起来担忧了?”谢龄挑了挑眉,尾巴一甩拍走萧峋的脚。
萧峋理直气壮:“我想当是没有不适感的,否则你不会在睡梦中毫无察觉。”
两人不再提这事。
谢龄头上的道簪被萧峋抽走,乌发披散如瀑,棕黑色的眼眸里闪烁着微光,脸颊被热气蒸出一层红。
萧峋扬了扬下颌,手指勾起谢龄的一绺发,倾身而去,将吻落在他眉心。
然后吻他眼角,吻他鼻梁,吻他下颌,吻他脖颈,故意漏掉了唇。这让谢龄心头有点儿空。谢龄呼吸逐渐加快,在萧峋欲向更下方探寻时,往后偏了偏。
凹陷的锁骨从唇下移开,萧峋抬起头,漆黑的眼定定注视谢龄,唤道:“师父。”
这一声低低哑哑,很有缱绻的味道。
谢龄被他扣住的腰有了酥麻感,眸眼轻颤,别开目光。面前的人眼神深得如吞吃人的夜色,哪是个二十不到的少年,根本是头狼。
他更想逃了。
身体竟比意识先行动,可才挪开不到半尺,又被萧峋拿住腰捞回去。
“师父……”
上一篇:我在锦衣卫打工
下一篇:穿成真少爷后在星际建妖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