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师拒绝加班 第123章

作者:岫青晓白 标签: 仙侠修真 强强 穿越重生

第131章

  出了雪域, 所见不再是连绵雪景,西南的河山仍是莽莽苍绿,但往北上, 又见纷纷扬扬的飘雪。

  腊月初七大雪,寒鸟不鸣之时,云舟抵达人间道山门。

  三人走下云舟,萧峋屈指一弹,使之缩成巴掌大小,收进袖中。

  人间道位于中州,四季分明。眼下时节,天空不见蓝与青,银云连片, 山道上积了一层薄雪,道旁树上亦挂雪霜, 仿若披上新衣。

  古松走在最前,过了山门,驻足对谢龄道:“这些年姑苏寒山向你送了不少东西,但鹤峰无人,我便代收了, 一会儿让人给你送去。”

  鹤峰无人, 不就意味着谢风掠也没回来?谢龄理出这层意思, 点头应道:“好。”

  “走了。”古松又提步。深黑的衣袂被风掀起, 他踏上长剑,化光远去。

  萧峋也放出一把剑到半空,将谢龄带上去, 行往鹤峰。

  “姑苏寒山给你送东西?”萧峋语气透着好奇, “寒山也就寒山奇道有点名声, 你和他们有生意来往?”

  “寒山奇道……越九归。”谢龄想了想,说出一个名字。

  萧峋一下明白这之中的联系:“那他的姓氏,便不是越,而是说了。”

  谢龄道:“左右读音相同,差别不大。”

  “原来当初你二人都顶着假身份,唯有我一人真诚。”萧峋语带调侃。

  “你又真诚了吗?”谢龄挑挑眉梢说道,意有所指,惹来萧峋低低一笑。

  片刻后行至鹤峰。

  此间石上堆白雪,层林被染得白首,溪涧却是兀自长流。道殿久无人至,生出清寂萧索之意,不过离开前往南墙上种的藤萝垂成了瀑布,在寒风中摇曳生姿。

  萧峋丢了几道符纸出去,将积雪和被雪掩埋的枯叶残花清理干净,又往前殿香炉里燃上一根香,当青烟袅袅四散,殿中有了几分人气和暖意。

  谢龄去到丹室,并非为了炼丹,而是因为云龟在这小院里。

  它壳上花纹依旧,四肢和脑袋都缩在这壳中,跟块石头似的停于数人合抱的老树下,谢龄上前去敲了敲它背壳,没得到回应。

  谢龄又敲,还拿出一盘瓜果摆在它面前。这云龟依然缩着。

  谢龄思忖片刻,自芥子空间取来一个细口白瓷瓶。这里面装着他在昭城炼丹时运气不佳炼出的次品、低品。

  “丹药吃吗?不过这不是锻体丸,而是清元丹了,我炼体的境界已到第二重。”边说,谢龄边拔开瓶塞,将一粒又一粒丹药倒进掌心,凑到云龟面前晃了晃。

  一息、二息、三息……谢龄计算着时间,至第五息,云龟探头如电闪,伸舌往谢龄手中一扫,将丹药悉数卷入腹中。

  但吃完之后,又将脑袋缩回去不理人了。

  谢龄看得好笑,琢磨一番这龟的心思,道:“你不会是在气我这些年没回来吧?”

  “呜。”云龟脑袋蹭出来些,喉咙里哼出一个低低的音节。

  谢龄当即听出,这龟当真是在气恼。

  “可我又不知这一去会是这般久。”谢龄说得无奈。他手指在这家伙脑袋上轻戳,思绪如电转,试探性问:“若我下次出去,带上你?”有坐骑跟着一起出行,可是会方便许多。

  “呜!”云龟将头抬起,唤出的高昂嘹亮。

  萧峋倚在不远处的月门,听得谢龄与云龟的交谈,轻轻笑出声。

  “我之前就猜,你和这云龟的关系定是不错的。”萧峋道。这时峰上禁制被触动,他往外探了道神识,又说:“来的是穆北。”

  谢龄开了禁制,又送了一些丹药给云龟,同萧峋去往前殿。

  穆北是古松派来送东西的,未做久留,送到便离去。

  东西不算太多,数封信件,数个盒子箱子,以及几坛酒。

  谢龄拆信,萧峋拆东西,都是法器,结合信中叙述,是越九归这些年里自己研发的,其中还包括谢龄同他提过的怀表。

  萧峋最后打开的是个红漆木盒,里头躺着两根长方体木条,约手掌长,其中三面刻符咒纹路,另一面雕着花样。两根木条的雕刻并不相同,其一绘画鸟,另一绘山水。木条底下还压着一张纸笺。

  萧峋拿起木条端详,从符咒上看出些端倪,又一观纸笺,眼神亮起:“这就是他打造的联络法器?”

  谢龄合上信件,“嗯”了声:“看落款时间,是两月前送到的,才制成不久。”

  “竟真给他做出来了。以前不少人提出过这样的设想,但都没有成功。”萧峋语气感慨。

  这世上还未曾有人发明出可远距离联络的法器,符咒和阵法起的作用也有限,像人间道便有一座用以联系各峰的大阵,但仅限于主峰往外传讯。

  “他这东西若能多造一些售卖出去,寒山奇道便能在江湖中彻底扬名了。”萧峋道。

  “这也是他的心愿,或者说志向。”谢龄笑笑,从萧峋手里接过两根木头,把附在信中的“使用说明”递给他,同时说着,“木头和木头之间完成标记匹配,便能互相联络,不过一块木头至多和其他五块配对,多了就不行了。”

  “越九归说这两块已经配对好了,还说这一块和他的配对过。”谢龄点了点雕绘山水的木条。

  萧峋抽走另一根:“那这块给我。”

  “你倒是不客气。”谢龄笑道。

  “你希望我同你客气?”萧峋轻哼,用他的木条碰了碰谢龄手里的,语气变得好奇:“试试?”

  谢龄点头,按照越九归信中叙述,注了些许灵力到木条上,催动上面的符咒。

  光芒自符咒间掠出,各色交错,在半空中织出一片虚影,影中有一道人像,一团雾气。前者谢龄一看便认出是越九归,像中的他一身湖蓝衣衫,笑得甚开怀。也因此,谢龄判断出那团雾应当就是萧峋那根木条了。

  ……虚拟屏幕,还能上传头像,竟有几分未来科幻感。谢龄心说着,手指往那人像上点了一点。

  幽幽光华流转,人像跳到虚影正中,雾团消失不见。谢龄注视着这流光,不由猜测,这会不会是可视的?

  稍过了一阵,虚影中传出声音,但上面的人像没变。

  看来并非可视通话。

  “师兄?是你吗师兄?”越九归语气又惊又喜,应是在人多喧哗处,背景音很嘈杂。

  “是我。”纵使越九归不在眼前,谢龄还是点了下头。

  “这三年里我给你写了不少信,但你都未回过,我还以为……”说着,越九归的声音低落下去。

  谢龄有些歉意:“先前忘记同你说,我并未回人间道。”

  “啊?原来是这样!”越九归话语间又带上了笑,“那萧峋是不是也不在人间道?我给他的信,他也未曾回。”

  倚在谢龄身后窗棂上的萧峋插话:“对,我们去了雪域。”

  “竟是去了雪域!哎,我老想去了……最近密宗活佛圆寂,举办了丧礼,我本打算趁吊唁的机会,去品一品他们的牦牛肉和松茸,但手头上事情太多,压根排不出时间……”

  越九归听见“雪域”二字一下变得激动,但说着说着语速变慢,调子语法古怪,还吞吞吐吐:“等等,你们俩在一块儿?我是指现在在一块儿……不是,不是说这个,我、师兄、你们……亏我还……”

  越九归沉默下去。

  谢龄想起当年东华宴秘境中,他告诉越九归他身份时的情景,便知他此刻表情有多精彩,忍不住笑了声,然后淡淡点头:“嗯。”

  “就是你想的那样。”萧峋为谢龄的这个字做了扩充。

  越九归还在沉默。

  他身处之处的嘈杂声响变得清晰,时不时传来丁丁当当的敲击声,谢龄猜测他应当是在铸器的地方。

  好一阵,越九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缓缓。”

  又说:“我再缓缓。”

  “缓缓,缓缓……”念叨着,这家伙竟迸发出一串笑声:“哈哈!其实这是好事啊!我唤你师兄,而萧峋是你徒弟,我长辈分了!”

  谢龄:“……”

  谢龄心道你还是如此有趣开朗,萧峋则不咸不淡“啧”了声。

  “少东家,那部件打好了,您快来看看!”越九归那处有人喊道,声音听起来有些远。

  “行。”越九归应道,尔后不大好意思地对谢龄道:“师兄,我这里有点事。”

  “嗯,你去忙吧。”谢龄又是点头。

  联络就此结束,越九归的人像从半空消失,谢龄往那片虚影上敲了一下,光芒归敛于木条中。

  “这家伙真有意思。”萧峋从窗棂前起身,歪歪靠在谢龄坐的椅子上。他送了点儿灵力到那根雕花鸟的木条上,饶有兴致道:“我也研究研究,看看怎样将自己的画像弄上去。”

  他们在东窗的长桌旁,谢龄将越九归送来的法器整理了一遍,通讯木置于桌案、同他的笔墨纸砚摆在一块儿,怀表收进芥子空间,其余暂且用不上的堆去置物架上。

  萧峋从面前那片虚影中移开视线,问谢龄:“你不弄?”

  谢龄反问他:“作何要用自己的画像?”

  这话一出,萧峋竟做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对,为何要用自己的画像呢?”

  两人的意思完全不同,谢龄听出这人是打算拿别的画儿来当头像。

  萧峋在那通讯木上一阵捣鼓,偏首看了看谢龄,露出一个笑容。

  下一刻,谢龄桌案上的通讯木亮起光芒,跳出一片虚影,影中有只系铃铛的白猫。

  谢龄见之一愣,神情有几分古怪。

  “你……”谢龄盯了萧峋一阵,欲言又止。

  “我什么?”萧峋问。

  看不出,你竟是个猫猫头爱好者?谢龄心道。

  萧峋切断和谢龄的联络,哼笑说起自己的新发现:“越九归,或者说寒山奇道的人心还是细,这木头上凿了个小孔,可串根绳挂在身上,免得我联络你的时候,你却将它放在芥子空间里,便就错过了。”

  谢龄被吸引去了注意力,拿起通讯木细细一看,见得上方不起眼出果然开一小孔,可串细绳。

  而萧峋不知打哪掏出一把各色皆有的细绳,在里面一番挑选,挑了根赤红如火的给谢龄。谢龄瞧了眼这人与之同色的衣衫,一面往通讯木上穿绳,一面道:“或许可以向越九归提议,让他增添记录、甚至是留言功能。”

  “添上几条符咒即可,不过难就难在,要避免和已有这些符咒相冲。”萧峋笑道。

  左右无事,谢龄走出前殿,续上这些时日被归程中断的日课。萧峋也去殿外,坐在长廊上,观赏一阵谢龄的剑法和掌法,取出在小遥境中得来的那本功法。

  这本功法太古老,看出它的作用是一回事,修炼又是一回事。萧峋一有空闲便翻看它,但还没有参悟透。

  寒冬腊月,白日甚短,似不过一倏尔,天光已然暗淡。谢龄还在练剑,细雪纷纷,剑光繁繁,折身之时衣袂起落如花绽,拉出宛若流萤的光弧。

  萧峋合上书册、伸了个懒腰,倚上廊柱不错目地注视谢龄,忽然弯眼道:“天黑了。”

  谢龄正好一招落定,偏首看了他一眼,眼底流露出疑惑:天黑又如何?

  萧峋起身,从屋檐下走进风雪中,笑问道:“谢小龄,今晚睡哪边?”

  谢龄微怔。他还不曾考虑过这个问题,也不认为这是个问题,可萧峋的想法太明显了,教他忍不住逗一逗。待萧峋走近,谢龄眉梢半挑,瞥了眼他手里的书,又瞥他:“你不琢磨这功法了?”

  “难不成,练不成那功法,你便不同我一起睡觉了?”萧峋语调幽幽。

  谢龄故意做出思考的神情:“倒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