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岫青晓白
谢龄再度蹙眉:“是瑶台境的说辞?可能判断真伪?”
“从他的言行举止和一些特征,能看出是常年在海边捕鱼的人。”古松道,“但是否真是神启,就不得而知,也不需要得知。”
古松神情和姿态与往常无二,口吻平淡,却让谢龄意识到了人间道有着怎样的底气。这才是真正的“不怎么看”。
夜里便开始下的雪直到现在都未停,染白了路面和屋檐,将苍黑的秃枝换上皎洁的颜色。谢龄目光追着一粒细雪落地,微微松了一口气。
瑶台境肯定想拉拢密宗,但——
“密宗的态度呢?”谢龄问。
“密宗应该没有态度。”回答他的人是萧峋,倚门说着,语气带了点儿懒洋洋的笑,“左不过是一句,恭喜贵宗得神庇佑、再添奇才。”
古松向萧峋投去一瞥:“的确如此。”
“这里的事情已处理完,该回去了。”古松没在雪域久留的打算,回去指的自然是回人间道。
又看向萧峋:“我想,你应当备了云舟。”
第130章
萧峋抬手, 巴掌大小的云舟自袖间飞出,落地时刻化作原本模样,几乎将街道占满。
萧峋目光转向谢龄, 古松亦然。
谢龄感受着这两道目光目光,又将目光的主人们各看一眼,察觉出他们之间氛围古怪莫名。但一时半刻寻不得切入点问个究竟,谢龄唯有向着云舟迈开步伐。谢龄身后跟着萧峋,古松最后一个登上云舟。
云舟升空,顶上流光一转,是萧峋打开了防风结界。纷纷扬扬的雪被阻隔在外,但若远眺,依然迷蒙视线。
随着高度上升, 昭城渐远,肃穆庄严的南迦宫变成渺小一点, 若不仔细寻找,轻易便忽略过去。
萧峋站在舟头俯瞰雪域山景。谢龄带古松在云舟上转了一圈,向他逐一介绍这里的房间。
云舟不大,屋室甚少,三步两步便走完。古松看过那卧房后, 眉梢几不可见地往上一挑, 问谢龄:“只有一间卧房?”
谢龄听出这话有深意, 而他与萧峋相处这般时日, 怎会理解不了那家伙的“良苦用心”?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说道:“用这云舟的,本就只有我和萧峋。”
“是么?”古松语气凉幽幽。
古松坐进茶室。
这里茶叶茶具俱全, 谢龄问古松想喝什么, 得到一个都可的答案。
谢龄开始烧水, 而壶中水刚到适宜的温度,萧峋进来,从谢龄手中接过茶具,熄灭炭火,利落娴熟地泡出一壶月光白。
茶雾轻幽,茶汤澄澈,萧峋分茶,第一碗放到谢龄手边,第二碗给自己,第三碗才递与古松。
“我调整了阵法,全速前行,五日便可抵达宗门。”萧峋说道。这话是说给古松听的,是惯来的散漫态度,尔后看定谢龄,语气温和带笑:“你还未用早餐,可有什么想吃的?”
他不打算在古松面前遮掩了,也不信古松没瞧出什么,干脆按照从前的方式和谢龄相处。
“没有特别想的。”谢龄抿了一口茶说道。
“那就由我决定了?”萧峋眼里的笑更浓了些,“云吞面还是拌馄饨?”
谢龄二者择其一:“云吞面。”
萧峋道了声“好”,起身离去。
茶室内唯余谢龄和古松。后者端起桌案上的小巧瓷碗,浅啜一口茶汤,举手抬袖间带起幽幽茶香。
咯噔。
茶碗搁回桌案,一声轻响。古松掀眸望定谢龄,道:“你没有要对我说的吗?”
谢龄亦喝了一口茶,敛眸片刻复又抬起,问古松:“师兄想知道什么?”
古松的意思,谢龄理解,萧峋的态度,更是了然。方才他没阻止萧峋的言行,便是纵容了。古松又何尝看不出这点,蹙起眉峰,声音冷沉:“你与萧峋相识,算来不过数月。我承认他在修行上很有天分,是个奇才,但……”
话至此却是顿住,瞥了谢龄几眼,似是不愿将那些字词说出口。
“但师兄不看好我与他在一起?”
谢龄续上古松的未竟之言,握在掌心里的茶碗转了转,眸光再度敛低,问:“为何?”
半晌沉默,茶汤温冷,古松轻轻一甩衣袖,道:“且不说他身负魔气,是个极大的隐患。
“你此行雪域,于我们而言过去的是三年,但于你二人言,不过月余,纵使加上在宗门的时日,你与他认识仍是太短,尚不能知根知底。
“他太年轻,心性未定,处事并不成熟,对你的感情难说是一时兴起,还是一颗真心。又或者,真心又真得几分,能维持多久……”
古松语速缓慢、嗓音清沉,话中桩桩件件都在理,亦都是对谢龄的关切。谢龄听着这些话,起初一个头两个大,渐渐的又感觉甚是温暖——虽然这温暖,并非古松给予他的。
“师兄。”待得古松将所有的理由说完,谢龄放下手中茶碗,端正坐姿,低低唤了一声。
“萧峋他很好。”谢龄道,尔后重复:“他待我很好。”
这话令古松哑然。
片刻后,他道:“眼下你二人正是……正是情投意合时,他自然待你很好。”语气颇有几分无奈。
谢龄摇头。古松说眼下,谢龄看的亦是眼下,太远的事还未曾想过。
眼下萧峋喜欢他,他也喜欢萧峋,就足够了。
叩叩叩。
有人敲响了茶室门扉。
茶室并没有关门,是萧峋去而复返,立于门外,不过手里没有许诺给谢龄做的早餐,而是在谢龄向他看去时,道:“云吞面煮好了,你去尝尝味道。”
这人想支开谢龄,单独与古松谈。谢龄品出他的这层意思,神情满是不赞同。
萧峋弯弯眼,无声地对谢龄说:“难道你信不过我?”
谢龄想直白告诉萧峋信不过,但想起每次他“信不过”时,萧峋都会搞出些名堂,无声一叹,自席案旁起身,应道:“好。”
萧峋又笑,立在原处,待谢龄同他擦肩而过,才抬脚走进屋中。
古松在席案后,垂低眉目,神情冷淡,执来公道杯,为自己续上一碗热茶。
席是矮席,萧峋径直过去,一撩衣摆,坐到古松对面。他那一侧有两个茶碗,一个是谢龄的,一个是他自己的,此刻难分清,也不用分清,拿起其中一个,慢饮一口。
“说吧。”或许是不愿同萧峋多待,又或许是出于别的,古松话语直接。
萧峋笑容更甚,和对谢龄笑时不同,此刻他唇角弧度虽大,可眼底笑意极淡。
“我不是来找你认同的,我和谢龄的事,你反对也没用。”萧峋的话比古松的态度更直白。
听见这话,古松眉宇间没有任何惊讶,依然淡漠饮茶,饮罢后问:“他的情况,你了解几分?”
“或许算不得十分,但也了解了九成。”萧峋坐姿萧闲,话说得散漫,却也显露出几分嚣张。
一如人间道山门前初见时,藏在懒散之下的嚣张。
古松向萧峋投去一瞥,眼神是深亦是浅,读不出情绪。他声线也平,道的是:“那你应当很清楚,你保护不了他。”
“原来你最在意的一点,是我境界太低。”萧峋慢慢说道。
“没错。”古松予以肯定的答案。
换而言之,便是萧峋配不上谢龄。
萧峋哼笑了声,这一声后,眼底那点儿极浅的笑意隐去,神情变得认真。
“比一场?”萧峋问。
古松神情总算有了动容。他紧盯萧峋打量片刻,眉梢往上挑起些许弧度:“你胆子不小。”
“过奖。”萧峋重新勾起笑容。
“但光有胆子,可弥补不了你和他之间的差距,更保护不了他。”古松的声音比方才更冷。
萧峋话语依旧带笑,执起桌上形似荷叶的公道杯,将古松见底的茶碗续满,定定说道:“你不用压制境界,更可以使出全力。”
古松神情微变:“不怕我杀你?”
“若是三年前,我或许会怕。”萧峋耸了一下肩膀。
没人再说话,茶室变得寂静。
古松伸出手,端起萧峋倒给他的那碗茶,喝完后放下茶碗的一刹,背后长剑自鞘中飞出,于虚空拉出一抹寒光。他当真不加压制,剑意比经年的雪更冷,凌厉逼人。
萧峋亦有动作,两块老木制成的星盘腾起悬空,于寒剑逼来一刻迸发出千万缕光华。这人更不收敛,灵力磅礴如浪潮。
干戈起,两双漆黑的眼眸相对,狂风满屋室。气劲就要相撞,却在这时,谢龄的声音冷幽幽响起:“你们是要把这云舟拆了吗?”
谢龄走进茶室。
又是刹那,三尺剑锋归还鞘内,耀目光华散于虚空。古松偏首去看窗外,萧峋喝了一口茶。谢龄压眼扫视这两人,一甩衣袖,坐到席案旁、先前坐过的位置上。
“喝茶。”萧峋倒来一碗茶,珍爱又讨好地拉起谢龄的手,将茶碗放进他手中。
又问:“云吞面吃完啦?”
谢龄面无表情反问:“我吃得下?”
“那定然坨掉了。”萧峋拉长语调说道。
“坨了就坨了。”谢龄忍住翻白眼和冷哼的冲动,将眼垂低。
“再给你煮一碗?”萧峋问,问完眼底流露出笑意,不待谢龄回答,便起身去了厨房。
茶室里再度安静。
云舟载着三人远离昭城,但还未出雪域,窗外的景色自是大雪覆山川,一片茫白。古松的视线在雪景上。谢龄同他一道看了会儿,将茶碗置于桌案,唤道:“师兄。”
谢龄这一声很轻,细细听闻,还夹杂些许的叹。古松眼睫极细微地颤了一下,神情竟有刹那的恍然。他蹙起眉峰又舒展开,将头转回去,瞬也不瞬注视谢龄,问道:“当真要同他在一块儿?”
“我……”谢龄视线垂低。
沉檀木的桌案纹理幽深,那小小的茶碗中水波微漾,将映出的光芒揉得细碎。他盯着那茶汤,直至波纹消散不复起,轻轻偏了下头,道:“我喜欢他。”
“他呢?”古松又问,没等谢龄给出回答,将目光别开:“也罢,本就管不了你。”
话毕取出一本书册,翻开阅读,不再多言。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最近都不给我评论了,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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