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师拒绝加班 第77章

作者:岫青晓白 标签: 仙侠修真 强强 穿越重生

  萧峋似是被梗了一下。眼下他和谢风掠观念不同,他没掩饰对那人的不满:“喊他做什么?”

  当然是借用他头顶上的光环。谢龄回答淡然:“他对局势的变化很敏锐。”

  “我就差了吗——”萧峋拖长语调嘟囔,尾音落地,又一甩袖,起身朝外:“行,我去叫他。”

  “等等。”谢龄叫住他,“天黑了再去。”

  天黑之后的雪山像一头蛰伏在黑暗里的兽。雪没有停歇的趋势,除了点燃的蜡烛和施展法术时亮起的光芒,再无任何光源。风吼得更狂了。这样的夜晚不适合探索秘境.好在灵气充裕,适合修行。

  知会了穆北一声,谢龄同萧峋、谢风掠离开营地。谢风掠挑着一盏夜明珠制成的灯走在前,萧峋在谢龄身侧,撑开赤红的十二竹骨伞。

  谢龄放开五感六识。

  风雪中,有妖兽奔出来,又被修行者斩在剑下;也有人为妖兽所伤,逃窜匆忙;还有人为了一棵珍奇的药材大打出手……

  他们散步似的四处逛,走了大抵两刻钟,和瑶台境选择的营地还剩二三里距离时,拦路的人出现了。是瑶台境的寂灭境强者,名为孤晴,并非独自来的,身后还跟了个游天下境。

  敌强我弱啊,谢龄板着脸心想。

  “雪声君。”孤晴开口,风雪夜里,他的语气和神情都透着冷漠和警惕,“不知雪声君来此,有何贵干?”

  “没什么贵干,饭后散散步。”回答的人是萧峋,他将被风吹起的一绺发丢回身后,弯眼含笑说道。眸光一转,还神情真挚地询问:“瑶台境诸位可还好?”

  孤晴眯了下眼,他和谢龄说话,这个小小清静境竟插嘴,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寂灭境的强者不怒而威,气氛骤然凝滞。但也仅仅是凝滞,威严并未凝成实质,萧峋这个小小清静境没有受到伤害——孤晴还没做好和人间道雪声君动手的准备,他不能当着谢龄的面伤人杀人。

  “看样子,是不好了?”萧峋睁大眼,做出惊讶神情

  立于孤晴后的游天下境眼中恼怒一闪而逝,接话道:“自然是好的。”

  “那就好。”萧峋微微一笑。

  谢龄望定孤晴。他棕黑色的眼睛里倒映着狂风吹雪,而眸光平静至极。

  两相对视,须臾偏移,谢龄抬头一瞥天穹,道了句:“天气不错。”说完不再看他,转身走去别的方向。

  萧峋紧追他脚步,谢风掠提灯道一声“告辞”,同样离去。

  孤晴在原地没动。他知晓谢龄察觉得到他的注视,但没收回目光。

  那三个人渐行渐远,身影消失在雪夜里,游天下境弟子上前半步,蹙眉问:“他们是什么意思?雪声君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天气哪里不错了?简直莫名其妙。

  孤晴乜他一眼,折身往回走,走出大约二三十丈,才开口:“这个谢龄,难猜。”

  “那我们还要依照先前的计划行事吗?”游天下境弟子问。

  “你想去送死?”孤晴冷声回他。

  谢龄几人也在往回,萧峋似不经意般扫了眼谢风掠,对谢龄道:“反正出来闲逛了,师父,我们去热泉那里走走吧。”

  他知道谢风掠是不会喜欢这个提议的,而谢风掠一听这人语气,便想皱眉。谢龄语调平平:“有人在那。”

  “不是我们宗门的人?”萧峋迅速明白了谢龄的意思,不甚在意,“那又如何,我们又不是瑶台境的,去什么地方还要清场。”

  你连他们喜欢清场都看出来了?谢龄心中嘀咕,神情依然淡淡的:“若你当真想去,那便去。”

  萧峋又一次听出谢龄的弦外之音:“师父不去?”

  他的语气里带着谢龄才品得出的失落。可谢龄不太想见在热泉那的人。主要是不知该如何见,按照宗主的说法,他和那人还算熟。

  这时夜明珠散发出的光芒轻轻晃了晃。谢风掠换了只提灯的手,偏首看向萧峋,语气谦和地说:“萧师兄,我陪你去吧。”

  萧峋:“……”

  萧峋心念转了转,不甚明显地动了下眼睛,转头对上谢风掠的目光,扯起唇角笑道:“好,真是多谢风掠师弟。”

  谢龄左右看了一眼。

  又过半个时辰,谢龄回到帐中,萧峋和谢风掠一人撑伞、一人提灯,缓慢朝着热泉的方向继续前行。

  谢龄对这两个少年人的关系有些疑惑,前几日他们似乎闹了矛盾,今日下午又起了观点冲突,到了夜里,居然能走到一起?

  讲和了吗?但谢风掠离开后,萧峋一直和他在一块儿待着,两人不曾接触过,根本无从讲和。

  用眼神讲和?还是说,到泉边去继续辩论,争谁更有道理?

  极有可能是后者。但……算了算了,年轻人本就难理解,更何况是隔着一个世界、一个社会的年轻人。谢龄摇摇头,放弃尝试理解和思考,坐去榻上。

  帐外。萧峋和谢风掠改换了方向,走向远离营帐之处。既然热泉里有人,何必再去。况且,他们相看两厌,都不是发自真心要同对方一道去那里。

  雪在风里飞旋,迷离在夜色里,迷离人的视线。萧峋两人之间的距离亦越来越远,到后来,固定在了三丈上。

  走了有一段距离,萧峋停下脚步。前方不远处是一棵高大的树,树枝上覆满了雪,雪又凝结成冰,又及夜色深沉,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萧峋打量着它,慢条斯理开口,问:“你怎么看?”

  问的是谢风掠,问的内容到底是什么,被问之人很清楚。

  谢风掠也驻足,同样注视那棵树,声音冷沉,“瑶台境的人不敢轻举妄动了,至少能安稳度过这一夜。这一回,你棋高一着。”

  “呵。”萧峋笑了声,说是冷笑,不全,说是嗤笑,亦不尽然。

  谢风掠兀自一转话锋:“我很不喜欢你待雪声君的态度。”

  萧峋偏头:“哦?”

  谢风掠对上他的目光,寒着一双眼眸说道:“你太无礼太放肆了。”

  “原来如此。”萧峋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接着语气带上疑惑:“可我,为什么要你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人们,谢谢你们的评论

第84章

  越九归的帐篷在营地中格外显眼。

  人间道为众弟子准备的营帐同宗门服饰相同, 皆是素净的白色,搭起半日有余,覆了一层雪, 几乎和这雪原融为一体。越九归这顶却是棕黄色,用了顶好的材料,里外绘有数道符,防火防风防雨防雪——雪一落下,便消融了。

  眼下越九归取了一颗夜明珠照明,光芒透过帐篷布散进夜色里,若从远处看,仿佛是雪地里燃起了一盏巨大的灯。

  越九归在帐中察觉不到这点。他支了一张桌案,铺开纸研好墨, 抓起笔写下一句:“师兄,见字如面。”

  越九归写完停下, 将这几字看了看,露出不满意的表情。他心说这才刚见面呢,如何需要见字如面?把纸一揉,丢到远处。

  他取出第二张信笺,写了两字:“师兄。”他认为这样还不错, 尔后顿笔, 一番思索, 又写道:

  “吾之姓, 实为说,非越也。亦非青州人士,乃东境姑苏人, 寒山奇道是吾家门, 江湖中颇有名, 料想师兄闻过一二;名为九归,二十又二,尚不成器,未得表字,行一,独子。

  “家中数代经商,主营法器,虽有名气,却也并非极致。吾之志向,穷一生之力,使吾族成为商者第一,但因年少,不足之处甚多,故化名越九归,于江湖中游历。

  “……

  “……”

  说九归向谢龄写这封信的时候,泡在热泉里的人施施然起身,捏诀一去水迹,挥袖招来衣衫,踏步上岸,于雪中一点足,掠向某间营帐。

  谢龄坐在帐间看书。身在秘境,危机将至未至,他这个空心寂灭境唯有担起吉祥物的责,委实无聊了些。听着帐外风声,看着手里的书籍,渐渐的,他开始走神。他思绪飘飞回从前,可飘着飘着,神识忽然被触动。

  ——有人朝他的帐篷过来了,是谢龄不知道该以何种姿态相处的崔嵬。

  崔嵬来得太快,谢龄思绪回转的一瞬便到了帐帘外,也不打声招呼,抬手一掀,步入其间。这让谢龄想到了一个人,他的便宜师兄古松。

  崔嵬头上插着桃花枝,乌鸦也停在上头,闭着眼似在打瞌睡。他走进谢龄的帐中,表情毫不见外,四下一扫,坐去了萧峋那张罗汉榻上,轻拂衣袖,冲谢龄道:“我以为你不会来呢。”口吻熟稔。

  谢龄不免紧张,倏尔又冷静下来:家常便饭的紧张了,就算应对出了错,难不成还敢打我?思及此,谢龄看完走神前正看的那一页书,才抬起头说:“他们都来了,我为什么不来。”

  “他们?哦,吴芳年和孤晴。”崔嵬脑子转得很快。

  谢龄顺势记下这两个名字,听得崔嵬又说:“你真是一如既往的冷淡,我们好不容易见一面,你竟连一碗茶都不给我倒。”

  咦?雪声君待这人的态度也是如此?谢龄暗暗惊讶,而崔嵬说完,自己站了起来,走去帐蓬中央那小矮几前,翻起一个瓷杯,倒上满满一杯茶水。

  萧峋用的这一套茶具刻有符文,可维持温度不变,故而崔嵬倒出的茶还是热的。他喝了一口,坐回那榻上。谢龄想了想,问他:“你来做什么?”

  崔嵬:“泡泉啊。”

  崔嵬理直气壮,谢龄对这个回答无言以对。他也抿了口茶,搁下杯盏时对崔嵬道:“白日之事,多谢你。”

  “客气。”崔嵬满不在乎。

  谢龄不由打量起崔嵬,目光很隐秘。说起白日那件事,便不得不想起古松。谢龄对崔嵬和古松之间的恩怨很感兴趣,现在正主之一在面前了,却又不能问,当真遗憾。

  谢龄将目光转向手中的书掩饰这份遗憾。

  崔嵬喝空了杯中的茶,翘起一条腿,长靴在足以淹没脚踝的毛绒地毯上点了点,道:“山雨欲来,你当瞧得出,打算如何?”

  “来了再说。”谢龄面无表情回答。

  崔嵬噗嗤笑了声:“这话我就不该问,长点心眼吧,谢大仙人。”他把瓷杯丢回矮几上,伴着哐当一声响,起身往外。

  “茶不错,想来不是你泡的。走了。”

  崔嵬走去帐外。掀帘的一刻,谢龄看见了如墨的夜色,细密的雪漫进来,转瞬被帐中的温度烤散。

  他的最后两个字,又让谢龄想到了古松。

  远离营地之处,堆满雪的老树外,谢风掠听见萧峋的那句疑问,瞪眼无言。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谢风掠眉头皱成一个川字:“你这人……”

  “我这人怎么了?”萧峋笑了一笑,神情口吻和之前戏弄瑶台境两人时如出一辙。

  “放肆无礼。”谢风掠见他如此更加火大,咬了一下牙,重重说道。

  “你只会说这一句?”萧峋耸肩,将手抬起、一甩衣袖,“你喜不喜欢,我无所谓——谢龄喜欢就好。”

  他的话藏着某些含义,但谢风掠没有听出。他听得满身愠怒:“你竟直呼他名讳!”

  “名字不就是用来叫的?”萧峋又是一声不以为意的哼笑,笑罢转身,折道返还。

  萧峋的背影在风雪里越来越远,一身赤红缩小成一个点。谢风掠凝视着那个点,抬手往虚空一抓,抓出长剑。

  谢风掠右手握上剑柄,就要拔出,但过了许久终究没有拔出。

  萧峋快步回到帐中。谢龄以一种放松舒适的姿势靠坐在榻上,灯架上的蜡烛短了一大截,很快便要见底,他过去换掉,扫了眼谢龄正看的那书,唤道:“师父。”

  “嗯?”谢龄不咸不淡应了声。

  萧峋看向自己那张榻,再看了眼矮几上的茶杯,眉梢暗挑,问:“方才有人来过了?”

  谢龄:“嗯。”语气和上一声仅有些许不同。

  “哦。”萧峋往那被人用过的杯子上丢了道洁净法术,绕着矮几走了一圈,带上盛着茶汤的公道杯,挪向谢龄,步伐和语速都慢吞吞:“我可以知道是谁吗?”

  他这时的神情和先前同谢风掠说话时完全不同了,就像变了个人似的,眉眼轻垂,从头到脚,连头发丝儿都显出乖顺。他给谢龄的茶杯里续上茶汤,谢龄也不隐瞒他,直接答道:“崔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