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岫青晓白
他给自己那茶碗倒满,饮了一口,眼中笑意盈盈,继续道:“你问我想做什么。我当然是,想要把谢龄拐到手啊。”
“你!”谢风掠瞪眼大怒。
萧峋眨眼:“我?”
“放肆!污言秽语!恬不知耻!”谢风掠胸膛起伏,气得无以复加。
咻——
满室烛光明灭一刹,谢风掠长剑出鞘,锋刃冷寒。
说是说不过这人的,他剑尖直指萧峋。而萧峋唇角依然挂着弧度。这人额前贴黄符、眼眸漆黑带笑,又背光而坐,隐在昏暗里,周身的虚影让他神情看起来几多诡谲。
“来,朝这儿刺。”萧峋搁下茶碗,抬手指了指自己胸口,口吻随意。
谢风掠以眼作刀,狠狠剜过萧峋的脸。
他维持着出剑姿势没动。
一息、两息、三息……待到第五次呼吸,萧峋露出了然神情:“哦,你不敢。”
第98章
谢风掠哐当一声收剑入鞘, 沉着眼眸对萧峋说:“这里并非你的屋子,你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真是不巧。”萧峋甩了甩衣袖,“我今晚就住这。”
油盐不进。谢风掠咬着牙, 从齿缝里挤出数个字:“当真不知廉耻!”
萧峋一声叹息,说得语重心长:“说来说去都是这几个词,师弟,你该多读写文章、学些文辞了。”
谢风掠又被气着。他默念静心经文,待得情绪平复,视线转到萧峋脑袋以下、这人的身体情况上。
“你身上毫无灵力波动,估计脉细也弱于平日,你伤势很重?”谢风掠眼神冷冷。
“呀,被你看出来了。”萧峋故作惊讶, 继而拱手一礼,姿态十足谦虚:“多谢师弟关心。”
谢风掠对他做的这些戏视若不见, 话语直接:“你虚弱至此,却用符纸隐藏起了气息,为什么?”
“这就和你没关系了吧?”萧峋笑问。
谢风掠扬起下颌,凝眸审视这人。萧峋不避他的视线,神情懒懒同他对视。
细如丝的夜风从窗缝渗进屋内, 灯架上的烛火扑闪跳动。静默蔓延良久, 谢风掠无心再于萧峋身上浪费时间, 把手里的剑收入鸿蒙戒, 沉声告诫:“萧峋,你给我听好了,若你做出半点伤害我师父、伤害他人的事, 我定会杀了你。”
萧峋表情依旧:“风掠师弟, 你还是没记住, 他现在是我师父。”
“无耻狂徒。”谢风掠又用眼刀将萧峋一剜,甩袖开门,疾步离去。
萧峋坐在榻上目送,待他前脚踏过门槛、后脚刚提起,手指捻来飘散在虚空里的一点灵力,嘭的一声把门合上。
过不久,谢龄从古松处回来。古松没有反对谢龄的决定,只是挑了下眉,流露出些微的不满情绪。然后又探了一遍谢龄的脉象,让他明日辰时前再去寻他一趟,今夜他会再炼些丹药。
推门入内,谢龄看见萧峋盘腿坐在外间主榻上,手里拿着一把锉刀、一根木条,垂眼做雕刻。这人慢吞吞晃着脑袋,他给贴的那道符随之飘动。
“师父,你回来啦。”萧峋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停下手中动作,抬起头望定回来的人。
谢龄反手关门,走去榻间小桌前,给自己倒了半碗茶,顺道看了眼萧峋正在雕的东西:一个四足动物,仅仅有了个雏形,具体是什么辨不出。谢龄喝完茶,坐到这人身侧。小桌上有一碗没有动过的茶。谢龄犹豫几许,终是轻声开口:“你们……”
这话只开了个头,但谢龄知道萧峋听得懂。虽然打定主意不管萧峋和谢风掠之间的事,可这不妨碍谢龄好奇。
“我们?”
锉刀在指尖转出一朵花,萧峋明知故问,“师父是指我和谢风掠?”
萧峋低下头,继续雕手里的木头,显然不想说。
木屑一片一片飞落在地。谢龄见他如此态度,在心中摇头:算了,顺其自然。
他目光回到萧峋的木雕上。萧峋雕刻的手法算是熟练,又捯饬了一小会儿,要雕的东西变得形象,是个猫。
这家伙竟对猫有兴趣。谢龄感到惊奇。
而雕猫的萧峋见谢龄不再提他讨厌的人,上半身逐渐歪倒,缓缓慢慢歪向谢龄,肩膀靠着他的肩,说起别的:“师父,我仔细规划了一番,不如我们去雪域吧?”
雪域?才走出一片雪山,又要跑进另一片雪山吗?谢龄不理解他的想法,问:“为何?”
“我听说那处有一种特别的医术,或许能治师父的伤。”萧峋道。
真正的原因自然不止于此。这次的东华宴死了两个寂灭境,就算瑶台境和青山书院知晓不是谢龄所杀,但也会认在他头上。局势变幻不定,东南西北四境和中州,大抵就雪域能不被波及,谢龄在那处养伤,会更清静。且他在雪域生活过一段算得上长的时间,对各处都熟悉。
谢龄眼眸动了动,目光抬高,看定萧峋的侧脸,问:“那你的伤呢?”
“也去那里试试。”萧峋道,随之加了一句:“其实化解劲气不难。”
“难的是你现在无法自行化解。”又由于魔气不受控,不能寻求他人帮助。谢龄心中惆怅又自责。
“一点一点化解便是,我又不是境界停滞不前了。”萧峋笑了声,不甚在意,“或者等你好了,帮我化解。”
倒是一贯会打主意,谢龄在心中如是评价。眼下时辰不早,他瞥了眼萧峋正做的事情,道:“睡觉了。”
“这才什么时候?”萧峋嘀咕,满脸不愿。
这才十二点。谢龄在心里回答。他不催这家伙第二次,自行起身,走向里屋。
萧峋还是跟来,收起还未完成的木雕,点上他喜欢的那种香,换好寝衣,和谢龄一前一后躺到床上。
谢龄弹指熄灭灯火,不给他寻到同自己说话的机会,迅速闭上眼。萧峋的确有话想说,谢龄如此,只能把话憋回去,同样闭眼。
萧峋的睡相一如既往乖巧,不乱动不翻滚,也不磨牙不打呼噜,谢龄对此很满意。
一夜无梦。
天明时分,谢龄去找了一趟古松,得到两大瓶丹药以及它们的服用方法。
回来时萧峋也起了,不过未曾洗漱换衣,睡眼惺忪地坐在床上,薄被揉在怀中,银发凌乱披垂,神情恹恹。见到谢龄,萧峋先是鼻翼翕动,尔后低低唤了声:“师父。”
他的嗓音天生便是温柔里透出冷淡,眼下染了几分初醒时的沙哑,格外抓人耳朵。谢龄耳尖轻轻动了一下,丢出一个“嗯”过去。
“我以为你走了。”萧峋说着倒回枕头上,慢吞吞闭上眼。
“走哪去?”谢龄挑眉问。
萧峋把被子蒙到脸上,应得含糊,谢龄没听清。
萧峋在床上磨蹭了一会儿才起身,换好衣衫,往身上丢了道洁净术,便彻底清醒。
昨晚的封印失效了,幸而符纸还在,气息不曾外泄,但这样顶着一张符出门过于惹眼了,萧峋将它小心翼翼取下来,叠成一个小三角,放入锦囊随身佩戴。
体内的劲气和魔气还算相安无事,他收拾起这屋中属于自己的东西。谢龄将窗户打开,让天光照进来。东方天幕上日轮照彤云,这又是个晴日。
“师父应当不愿一路步行去雪域吧?”萧峋的声音在谢龄身后响起,他将一切收拾妥当了。
谢龄心道这是废话,可转念一想,若不走着去,他能长时间御剑吗,听见萧峋又说:“不若去镇上买辆马车?”
妙!谢龄心中赞道,回过神对萧峋道:“可。”
萧峋把谢龄床头那盏小狼图案的灯摘下、收进袖中,道:“那我们走吧。”
谢龄御剑带萧峋下山。
山下的镇子虽小,但五脏俱全,各式各样的铺子都有。两人在镇子东头买到合适的马车。一辆外表低调普通、内里精巧美观的马车,桌椅茶台屏风画扇,设有冬暖夏凉的阵法,又是两马并驾,舒适宽敞。
萧峋依着习惯抢先上去对这马车一通布置。谢龄站在车外,透过半开的窗户看车内忙碌的身影,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谁来驾车?
萧峋?
不行。萧峋现在就是不定时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伤就要发作。
他来?
他的确会开车,还是遵纪守法持证上路,但会开的是小汽车不是马车!
这事难办,谢龄心说还得雇个车夫才行。萧峋从马车上跳下来,对他道:“师父到马车里休息吧,我去前面买些点心路上吃,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转身要去前方的铺子。
有个人闯入萧峋视线,他身穿平湖剑派的服饰,头上戴着个斗笠,一面倒退着走路,一面张望寻找什么。
萧峋脚步停下。那人离马车越来越近,眼见着就要撞上,萧峋连忙往后退了几步让出路,什么都没提醒。
下一刻,听得一声:
咚!
那人撞上了,后脑勺猛地磕到车壁,发出一声闷响。拉车的两匹马微惊,稍稍往前挪了两步,正好是萧峋退开的距离。
谢龄:“……”
谢龄将这两人的行为都收进眼底,忍了又忍,才忍住抬手扶额的冲动。
那不是别人,正是崔嵬的徒弟,东华宴的时候,花高价买下彼岸火、但最后什么都没得到的倒霉鬼。他捂着后脑勺转身,见到萧峋后惊得原地跳了一下:“是你!”
“是我。”萧峋笑眼弯弯回道。
他对萧峋,是又惊又怒又怕,捂着头往后退。这时有人出现在他身后,伸手扶住他肩膀,止住他继续向后的趋势,道:“走哪儿去?”
声音低低沉沉。
谢龄抬眼对上他的视线,那平湖剑派弟子面上露出欣喜,回头道:“师父,您在这儿啊!”
他是崔嵬的徒弟,所以他口中的师父,自然是崔嵬了。
崔嵬仍旧披着那件幻色大袖,头上站着只乌鸦,发间插着根桃枝。他朝谢龄一扬下颌,对他徒弟道:“那是人间道的雪声君。”
他徒弟将头转过去,神情起初错愕震惊,紧跟着换成敬仰钦佩:“雪声君?晚辈见过雪声君!”
他向谢龄一礼完毕。崔嵬将他肩膀一拍,上前数步,打量萧峋选中买下的马车打量一番,对谢龄露出个笑容:“这是你们买的马车?那么谢小仙,咱们一块儿走?”
……没想到是个来蹭车的。谢龄心中吐槽,面上平静,没立刻拒绝,亦未立刻答应:“你打算去哪?”
“没有目的,四处走走。”崔嵬道。
“……”
“行。”谢龄想了想,同意了崔嵬的请求。这人是个敢单挑寂灭境的游天下境,有他在,安全系数上升不少。说不定,还能了解一下他和古松之间的过往。
“多谢多谢。”崔嵬对谢龄执了个随意的礼,回头吩咐自己的徒弟:“你驾车。”
“是,师父。”他徒弟应下。
“你们去哪?”崔嵬问谢龄。
“暂定往西。”谢龄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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