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妄鸦
还有自己的死。
宗洛从虞北洲不同寻常的态度中嗅出了不一样的味道,他甚至隐隐约约怀疑,事情并不如同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现如今,他只需要一个突破的入手点。
“臣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献上一计。”
“说来听听。”宗洛来了兴趣。
“臣以为,殿下既然已有决断,身旁自然再没有留有余位,故此不好安排。”
其实就是信任不足,没有要管他这个闲人的意思。
公孙游对此心知肚明。
还是那句话。他为人心高气傲,若是主公对他一点防备都无,直接交权尽信,公孙游反而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人。宗洛越是这样,他反倒越是有斗志,想在这位自己也看不穿的主公面前好好表现自己,好叫主公刮目相看。
当然,自揭短是不可能的。于是公孙游委婉道:“如今殿下恢复身份,朝中有薛御史,手下有穆将,也不缺人用。而我根基尚浅,旁人看来又是初入太渊,未打出名声,急于投靠一门府下,实乃天赐良机。倒不如我替殿下到其他皇子府上做个斥候。”
宗洛一听,顿时乐了。
这不就是上辈子公孙游在虞北洲手下用的办法嘛。
埋伏到其他皇子门下,施展制衡**,游走于钢丝之间。
公孙游不愧是隐士世家数十年一出世的弟子,业务能力实在没得说。上辈子虞北洲手下,简直如虎添翼,所有皇子都被蒙在鼓里。
“说来惭愧,此法还是臣效仿苏季子,从《太公阴符》中参悟得来。”
见宗洛久久未回,公孙游还以为主公是觉得自己此计不大靠谱,连忙解释道:“虽比不上季子先生制衡六国,两三个势力却也还是可以的。”
苏季子是大荒数百年前的名人。以一届布衣身份,合纵六国,游说列国联合抗击一国,最后得佩六国相印。实则暗地里让同出鬼谷的师弟到那一国去,施以连横之术。两人表面为敌,私底下暗自打配合,把整个大荒诸国玩弄于股掌之间,彻底把鬼谷的名声打了出去,算名誉校友。
“嗯,我觉得此法甚好。”宗洛给予肯定。
可不是好,不仅能帮他盯着其他几位皇子,还不需要他安排。
最重要的是,人不放在自己身边,便也完美避免了宗洛对公孙游难以交付信任的心理。这波公孙游揣摩的很到位,给自己定位也很准确。无怪乎上辈子能在多疑谨慎,时常性发疯的虞北洲身旁待那么久。
得到主公的首肯,公孙游神情轻松了不少。
“对了,主公。卫国质子恐怕是个隐患。”
他想起腊日清祀上看到的那幕,不免提醒宗洛一句。
不管再如何,叶凌寒的确算是忍辱负重,此等心性,倒是让公孙游高看一眼。
宗洛正要说话,忽然听门房派小厮来传话:“殿下,有客来了。”
他早就做好今日从早到晚都有客的准备,如今好整以暇,也不问是谁,便道:“那便带进来吧。”
公孙游见状,十分识趣地拱手告退。
待他从书房出来,正好同进来那人擦肩,余光瞥见一抹玄甲。
“或许是我想太多了”公孙游从皇子府后门离开,心底思忖。
在察言观色一途,他也算个中佼佼。
公孙游总觉得,这位新主公似乎也并非当今圣上那般多疑之人。偏偏就只对他,难以交付信任。
这种带着戒备般的不信任,显然很难一蹴而就。
可是又没有缘由。
在此之前,公孙游从出生开始都在隐士世家学艺,直到学成才被准许入世。过去的二十几年里,他连山门都没出过,更没可能见过这位三皇子。
“怪哉,怪哉。”
他摇了摇头,快步离去。
另一旁,宗洛也迎接到了今日第一位客人。
出乎意料的是,这位客人并非是宗洛一开始猜测的穆元龙,也并非忠心耿耿,一心向他的薛御史,甚至也不是其他几位各怀鬼胎的皇子。
而是顾子元。
这位常穿月白长衫的大儒立在寒风里,面上还带着高烧未褪的病色,看见他后,眼眸蓦然亮了起来,旋即又被失落所覆盖。
愣是谁一觉醒来后,听闻自己小伙伴成了皇子,心情都会有所起伏。更何况他最近才察觉,自己好像对这位小伙伴有点不太一样。虽然顾子元自己都没有想清楚不一样在哪里,但这并不妨碍他拖着病体一大早站到三皇子府前。
可是见到了,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顾子元垂下头,语气沮丧:“三殿下。”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乍一看到顾子元, 宗洛难得生起些心虚。
当初他和师叔聊了一下,都觉得顾子元为人太过实诚,不懂人情世故。再加上回皇城一事变数太多, 所以便没有同他说。
其他儒家子弟倒也一样不知道宗洛身份, 只知道实际上的领队是他而已。
宗洛先前把全副心神都放在了解决《能饮一杯无》里的男主男配, 还有自己家暴君爹身上,完全忽略了这个这辈子才意外交到的好友。
属实不能怪他, 毕竟顾子元在原书里毫无姓名。甚至就连宗洛上辈子, 也只听过一次他的名字,似乎百家宴夺得书艺魁首过后, 就跑去昭文馆修史去了。
宗洛估摸着上辈子的顾子元就没有参与任何剧情后续。
修史没个三年五载的, 根本修不出来,更别说掺和夺储了,哪个夺储的皇子会这么想不开。
他顿了一下, “不必如此,子元还是像以前一样称呼我吧。”
宗洛在心里过了一遍,最后还是打算一条路走到黑。
儒家将宝压在了他的身上, 本身就带着一定风险。若是顾子元知道了,难免会被波及。倒还不如什么也不说,让他走回上辈子不问世事, 一心修史的路。
就是不知道顾子元现在猜出来多少了。
他只是阅历不足, 人还是聪明的很, 不然也不可能被人尊称为大儒, 在百家宴上力压群芳, 夺得书艺魁首。
听闻宗洛真实身份是三皇子,再仔细思索,难免品出端倪。
要是他猜出来了, 宗洛也没打算强行瞒。
刚刚还耷拉着头的顾子元立马抬眸:“真的吗?!”
他神情雀跃,不见一点异色,方才的失落和难过全部一扫而空。
宗洛:“......”
得。是他抱太大希望了,这家伙根本就一点也没猜出来嘛!
他哭笑不得:“我还能骗你不成?”
“洛兄!”
肉眼可见的,顾子元就从耷拉着头秒变心花怒放,宗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见了一条大狗狗。
然而乐极生悲。
“子元,我们先进去再说?”
站在门口说话总不是事。就在宗洛先赶紧叫他会客室休息一下的时候,顾子元先应了声好,正想往前走,忽然晃了两下,差点没原地倒下。
宗洛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扶。
他早就注意到顾子元脸上不正常的病色,外面又寒风凛冽,昨晚刚结过霜,偏偏后者来的时候身上还穿着一件单薄秋衣。
昨日清祀的时候,儒家弟子就说顾子元生病风寒了没来,看来今天是病还没好全,就跑出来找他来了。
“没、没事。”
被白衣皇子扶住,顾子元脸色一下子涨得通红。
宗洛皱眉,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心,手指触及到的地方滚烫无比。
“这叫没事?”
他直接吩咐站在一旁的下人:“让厨房熬一碗姜汤来,正好御医也在,一并过来给顾公子看看。”
被那股清冷澄澈的气息包裹,顾子元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这么晕乎乎被安排下去。
“噗嗤。”
就在宗洛把顾子元妥善安排好,送到客房去让御医问诊后,他身后的高处忽然传来一声毫不遮掩的讥笑。
“三殿下!”
白衣皇子眉眼低垂,同大惊失色的侍卫示意道:“无事。”
早在宗洛扶住顾子元的时候,他便感觉到一道存在感极强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这样带着窥伺,又极具恶意,叫人寒毛直立的目光,实在太过熟悉,不做他想。
果不其然,待他回眸一看,只见府中落满薄雪的墙角上正坐着一位眉眼肆意张扬的青年。一只手撑着头,墨发如蛇般蜿蜒散落在肩头白裘之上,一袭红衣刺眼烈目,有如这打了霜华天地间唯一的亮色。
看向宗洛的时候,好看的眼角眉梢永远带着化不开的笑意。
“还未恭喜师兄得愿所偿。”
宗洛毫不意外。
以虞北洲的轻功水准,若是要被一个平平无奇的护府侍卫发现,这才比较奇怪。
更何况北宁王府同三皇子府就隔着一个对角的距离,很难说虞北洲当时选择落址是不是故意。根据重生后,自己干什么对方都要来掺一脚的性格,出现在这里也不奇怪。
亏他把皇子府的墙建得这么高,防得住君子,防不住小人。
真希望虞北洲一个没坐稳打滑,摔下来,把腿摔断才好。
就在宗洛打算反唇相讥的时候,又有下人前来通报:“殿下,又有客来了。”
“快请进来吧。”
这一回进来的人终于没有出乎宗洛的意料。
身披玄甲的将领大跨步走进府中,身后还跟随着其他几位玄骑兵。
他双手垂在身旁,面对百万之师都从不退缩的心神复杂难平,紧张到手指都蜷缩在一起。
在看到站立在书房前白衣皇子和他眼上白绫的那个刹那,穆元龙向来坚毅的面容终于绷不住,声音带着颤抖:“......殿下?”
白衣金衬,墨发高束,眉目如画,依旧还是那副最为熟悉的装扮,就连嘴角弯起的弧度都一样。
士兵不可能连自己的主将都认不出来。
几位玄骑兵齐刷刷半跪在地,声音难掩激动:“参见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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