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枝令
小林子没敢抬头,“陛下不妨先将郡主秘密留在宫中……”
“你是要朕忍了她?!”楚珩双目赤红,一副恨不得杀了丹阳的模样。
“并非如此!”小林子连忙道,“陛下留她在宫中,也是避免消息走漏,被人添油加醋。”
“此事尚未闹大,还有隐瞒的余地,若是郡主公之于众……陛下,您可就没法推脱了。”
楚珩勉强听了进去。
他看也不看地上的丹阳,唤人进来,“来人,把她给朕关起来,不要让朕看见。”
“表哥!表哥……”丹阳无力挣扎,只能被人带走,她心里终于后悔,不该听母亲的话。
楚珩嫌恶地看了寝殿内一眼,“把里面的床和床上的东西都给朕抬出去烧了!”
他满腔愤怒,无人敢多嘴,纷纷埋头做事。
楚珩花了不少时间平复心情,才勉强压下怒火,对小林子道:“去,给朕传长公主,就说她要是慢一点,见到的就是她女儿的尸身。”
“是。”
殿内空无一人,楚珩才疲惫地坐下,双手撑着额头,闭目沉思。
他已经不记得昨晚是怎么发生的,明明自己只是在对月独酌,那个贱人却买通宫人找到他,还给他的酒里下了催情的药物。
脱了衣服上了床,二人混乱间,有那么一刻,他是有点清醒的,他在迟疑,这个迟疑主要是体位不对。
但并没有迟疑多久,药力影响,还有个丹阳拱火,这场火就烧了起来,烧了个轰轰烈烈。
丹阳前前后后都被折腾得不成样子,这是她自找的,楚珩一点也不怜惜同情。
他现在只愁此事要如何解决,能隐瞒住吗?
原本期盼着郁止快点回京的想法也不再强烈,想着可以慢一点,至少,等他解决了这个女人。
年后,郁止启程回京,没了负担,回去的路程快了许多,不到一月,便已经快到京城。
一路上郁止和谢辞的相处还算融洽,并未再有争执时刻,也不知那冰糖葫芦起了多大的功劳作用。
当谢辞还想着等回京后不会再与郁止有多少相处时,更为不舍的,还是郁止。
因为他知道,等回京后,他还是需要和谢辞做有过节、互相看不顺眼的对头,这样对谢辞才最安全。
此时是他们仅有的和谐相处时间。
“谢指挥,世间理法之外还有人情,有个词我认为你应当引以为戒,过刚易折。”
骑着马的谢辞动作一顿,停下来看郁止,满脸写着不赞同,“你是让我圆滑虚伪?”
郁止神色淡定,泰然自若,“不,我是在教你如何自保。”
谢辞冷笑,“不必了,有劳郁侍郎费心,我孤家寡人,不需要。”
原本缓和的关系,因为这番对话又紧张起来。
谢辞不喜欢被人指手画脚,何况还是让他和其他人一样,学会虚伪。
郁止这话无疑是在提醒他,郁止本人也并非他所想的那般光风霁月。
这让谢辞原本对他升起的好感又降了许多。
郁止如何不知他心中所想,然而即便知道,他也什么都不能做。
他还要与谢辞保持互相看不顺眼的的关系,谢辞这样的态度反而便于他行事。
只是爱人在身边,却不能心意相通,亲密无间,他的心情也高兴不起来。
回京后,听到一个消息倒是让他心情好了不少。
楚珩和丹阳的事被曝光了!
此事说来话长,楚珩原本是想威胁长公主,把丹阳毒哑,带回去,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
长公主被楚珩威胁,受制于他,无奈之下,只能同意,她成功见到了被折腾得不成人形、还因为担心受怕而憔悴不堪的女儿,心中有些后悔,然而后悔也无济于事。
听说自己要被毒哑,丹阳怎么也不愿意,然而在被楚珩威胁,要么毒哑,要么去死时,丹阳也只能选择前者。
长公主为了拖延时间,对楚珩说,要是丹阳刚在宫中留宿就出事,只怕影响不好,更主要还会引起人怀疑,尤其是担心楚珩的郁怀桑。
不得不说,长公主戳中了楚珩的命脉,犹豫之下,便答应让丹阳先回公主府一段时间再服毒,这段时间,会有楚珩的人看着她,不会让任何人接近。
可就是这等待的一段时间,当丹阳终于拖不下去,只能服毒时,她被诊出有了身孕。
受到消息的楚珩第一时间想的就是杀了她,是他优柔寡断,顾忌太多,才会让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
楚珩不再犹豫,然而长公主动作更快,首先请来了几位皇家遗老,拖住楚珩,又将此事对朝臣广而告之,朝廷传开,民间也有了消息。
于是,楚珩发现所有人都知道了,所有人都在劝他留下丹阳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没人知道楚珩有多想灭了所有人的口,但他不能,他做不到。
在他焦头烂额的时候,郁止回京的消息传入了他耳中。
楚珩心慌不已,心乱如麻,他既想见郁止,又怕见到他。
“陛下,您也是身不由己,相信郁侍郎若是知道了,必会体谅您,心疼您,而非怪罪您。”
小林子劝道:“郁侍郎性情温和,怎么舍得怪您。”
楚珩听了心里很舒服,稍稍放松了些。
“真的吗?他要是不在意,是不是说朕再他心中并没有那么重要?”楚珩又纠结上了。
小林子再次发挥自己那三寸不烂之舌的威力,“陛下,您多虑了,郁侍郎不怪您,必定只是因为体谅您,而非不在意。”
楚珩深呼吸几次后,苦笑出声,“小林子,朕……”
他沉思片刻,忽视想到一个主意,“你说,朕要是现在把丹阳的人头拿来送他,他会不会喜欢?”
小林子眼皮直跳,连忙阻止道:“陛下万万不可,郡主大可放在一边,可她腹中确实是您的子嗣,若是您对她下狠手,是不是在让郁侍郎知道,您是对自己亲骨肉血脉都能下手之人?”
“郁侍郎必不会高兴,反而会与陛下越走越远。”
楚珩皱着眉,烦躁无比。
丹阳那个贱人连让怀桑消气的作用都没有,真是废物!
在楚珩想着要怎么让郁止消气时,郁止却并未生气,反而很高兴。
为此,他回京在家梳洗后,半刻都没耽误,迅速进宫。
宫人向楚珩通传,“启禀陛下,郁侍郎求见。”
楚珩手里的新镇纸掉落在地,再次粉碎。
第130章 满座衣冠朽6
踏过红漆殿门,白衣飘然而入,仿佛一把裁决之刀,即将落下。
郁止看着楚珩,良久,才恭敬行了礼,“臣,参见陛下。”
多余未再说一句话。
楚珩像个等待裁决处刑的犯人,然而在铡刀来临时,他却反而恢复了一些冷静。
定定看着郁止,动了动唇,“怀桑……”
“我说,这只是意外,你信吗?”
楚珩心里很矛盾,一方面他希望郁止生气,一方面却又不希望这件事形象他们的感情。
郁止撩了下袍摆,扯动唇角,“信,为何不信。”
“陛下拥有五湖四海,天下万民,即便想要立后封妃,也不至于这般急不可待。”
他唇角的轻笑冷意森然,话虽好似在恭维,然而语气却并非如此。
楚珩不想他生气,可真看到他生气时,心中竟有几分欣喜。
他起身走到郁止面前,伸手就要拉过他的手,却被郁止挥袖拂开。
“都是那女人算计于我,我一时大意,才给了他们可乘之机,怀桑,你别生气,你打我骂我皆可,别气坏了身子。”他婉声哀求。
郁止深深吸了口气,“我没生气。”
楚珩不信。
窗外细雪簌簌,银白之色将天地染了份冰冷,寒气自缝隙中侵入,便是殿内烧着暖盆,也无法驱散。
郁止冷眸睨着楚珩,薄唇泛着白,似乎要与冰雪融为一色。
“楚珩,我早与你说过,我不介意你立后纳妃。”
“你不信便罢了,何必用这种方式试探我。”
楚珩唇角微动,表情勉强,“怀桑,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从来没有那么想过,你别误会……”
郁止后退半步,将二人之间的距离拉开。
“我误会与否,你自己心中再清楚不过,楚珩,你想自欺欺人,我却没义务要配合你。”
楚珩这次连勉强的笑容都露不出来,唇角弧度放平,几分帝王之威在他周身聚拢。
“怀桑,我知道你心情不好,这次便算了,下回可别再胡言。”
即便从前并未显现,可如今用身份威严压人等办法,已经被楚珩融入进骨子里。
郁止不为所动,只是眼里染上了失望,这抹失望令楚珩回神,他忙着补道:“我不是……”
郁止却不愿听他再解释,“你若好好解释,我即便心中不喜,也会耐心听上几分,可你除了矢口否认,便是以权压人,这就是你的解释?”
“从事发至今已有一个多月,你却从未想好说辞,是认为你是皇帝,无需向我一个臣子解释,还是认为我对你的信任没有条件,可以随意辜负践踏?”
“我没有……”楚珩心慌了,伸手就要去拉郁止的衣袖。
郁止将手往身后一背,避开了伸过来的那只手。
“也对,你是皇帝,你有权想如何做便如何做,无需向任何人解释。”郁止脸色彻底冷淡了下来,素白得宛如窗外雪,天上月。
“楚珩,我不知道你心中如何想,也不想了解你与丹阳是怎么回事,但有件事必须提醒你,无论你与丹阳是什么情况,但她腹中确实有你的子嗣,抛去儿女私情,我希望你能冷静审视,你需要它。”
说罢,郁止便不再看楚珩一眼,垂目道:“臣带孝之身,不便出现在陛下面前,这便回府闭门守孝,陛下保重。”
郁止转身离去,未再有任何留恋纠缠,楚珩却知道,他生气了,生气的原因不重要,但后果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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