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枝令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见不到郁止。
即便他偷偷出宫,只怕也会被对方拒之门外。
楚珩沉下脸,原本他还想着在床笫之欢讨好郁止,让对方好忘了这糟心事,可郁止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楚珩抿紧唇瓣,终于真正后悔没有早点解决丹阳。
是,确如郁止所说,他对丹阳的犹豫根本不是因为长公主的拖延,他要杀谁。从来不会看时候。
之所以留下丹阳,也的确是为了试探郁止。
当然,若是没有丹阳这回事,他自然也不会想这么做,都是因为丹阳那个贱人,做出这种不知羞耻的事,才会让他本着废物利用的想法,用来试探郁止。
怀桑可真了解我啊。
楚珩心里又酸又甜地想着。
他不计较郁止御前无礼,却不想放过始作俑者丹阳和长公主。
“小林子,传朕旨意,丹阳未婚先孕,有损皇室尊严,念在她身怀有孕,朕不予计较,愿意以才人之位接她入宫。”
“不愿意就算了。”楚珩声音冰冷。
小林子身子一抖,恭敬道:“是。”
堂堂郡主,入宫后却只是一名小小才人,连主子都称不上,算得上明明白白的侮辱。
即便楚珩后宫无人,在楚珩对丹阳厌恶的态度下,宫中其他人也会见风使舵,丹阳未来的日子可想而知。
可长公主不得不答应,谁让她当初非要送丹阳入宫,在得知丹阳有孕后,不想着悄悄落胎,反而借此威胁楚珩,如今楚珩作贱丹阳,她也毫无办法。
他都答应丹阳入宫了,她还能强求什么呢?就算身份低了点,但那也是后宫唯一的妃嫔,何况,楚珩说的那些话是假的吗?
丹阳确实未婚先孕,而且这还是她算计来的,没了闺誉和清白名声,也确实给皇室丢可怜。
这下好了,所有人都知道了丹阳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回事,从前偏向丹阳的舆论迅速反转,都在说皇帝仁慈。
世间对女子总是苛刻许多。
听到这样的结果,郁止一点也不意外。
若是换了其他人,他还不会这般行事,可是丹阳……
他的善意不是浪费在这种人身上的。
“兄长,我去找了两本地志和话本,不知兄长可有兴趣一观?”郁二郎这两天缠着他,郁止一开始不知怎么回事,直到这小子犹犹豫豫说了句,“兄长,陛下想来不是故意的,他不会辜负你,你别闷闷不乐。”
郁止:“……”
“我有闷闷不乐?”
郁二郎认真看了看自家兄长,见他一如既往表情淡然温和,一时心中也拿不定主意。
郁止忍俊不禁,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好了,别瞎操心,回去告诉母亲,我很好。”
郁二郎想了想,又犹豫问:“那今日若是宫中再来人,咱们是开不开门?”
唇上微抿,郁止平静道:“不开。”
他还需要“生气”。
丹阳的宫中生活一点也不好,刚开始还有长公主的帮助,可是很快,长公主也没功夫管她了。
驸马出事了。
本朝驸马不得参政,只有个虚衔荣养着,长公主的驸马也不例外。
然而从前一直好好的驸马,突然被人参贪污受贿,结党营私。
官员勋贵私下里那点事向来都是心照不宣,大家都拿,大家也都别想着闹开,这已经成了官场潜规则。
然而这一天,潜规则被打破了。
一名御史带头参奏驸马,楚珩都没犹豫,随手就把驸马头上的虚衔给撤了,连带着降罪于驸马的家族。
现在,驸马和他的家族,已经成了彻彻底底吃长公主软饭的寄生虫。
为此,驸马家族中有出息的子弟也都被贬职,未来数十年,只怕都没有出头之日。
可想而知,对于长公主这个害了他们的罪魁祸首,他们会是何等态度。
可偏偏,他们现在还早仰仗长公主养着,短短几日功夫,长公主府便乱成一团,驸马也常常夜不归宿。
长公主咬牙暗恨,“楚珩!”
是她错了,然而如今后悔也来不及。
只盼望着宫中的女儿能够生下男胎,那可是楚珩唯一的子嗣,若是楚珩未来不立后纳妃生子,这孩子就是唯一的继承人,如今经受的苦难,未来总会补偿回来。
“殿下,长公主殿下,外面锦衣司的人又来了!”下人苦着脸进来。
这段日子,锦衣司的人天天以调查为借口骚扰公主府,她已经烦不胜烦。
然而这群狗身后的主人是楚珩,想也知道这是楚珩的命令,她不忍都不行。
长公主闭目忍耐,咬牙道:“请他们进来。”
谢辞领着几个手下进府,说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公务在身,还望长公主见谅。”
长公主顶着一张微微僵硬的笑脸,“本宫明白,不知谢指挥今日想查什么?”
谢辞心中挑眉,暗暗一动。
前些日子长公主明明一脸不耐烦,就算被皇帝要求必须亲自接见,她也沉默寡言,几乎不理会他们。
今日的长公主竟然能主动开口询问,这是来者不善?
“无他,不过是听说府中有一婢女无故失踪,不知长公主可有线索?”
什么无故失踪,分明是被长公主盛怒之下打死发泄,只怕已经成了枯井中的一缕亡魂。
这种卖身契在手的奴婢,想长公主这种身份,即便打死了,至多也就是给死者家属赔点银两,挨上十个板子。
且若实在不想挨,也还能找人代替自己,都是用银两就能解决的事。
然而在这个时候,此事便被谢辞用来借题发挥。
长公主似乎有些尴尬地拂了拂鬓发,“这件事啊……”
她看上去并不紧张,也不慌乱,但也更不像被上门盘问的无措。
“那个贱婢是被本宫处置了。”长公主十分干脆,似乎根本不知这样做自己有可能被打板子。
谢辞直觉不对。
这份直觉让他一时迟疑,没有紧追不舍,继续问下去。
然而他不问,长公主却不会闭嘴,“并非是本宫心狠手辣,实在是那婢女胆大包天,竟敢妄议陛下,说陛下竟是……竟是……”
她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看的人很想撬开她的嘴,让她迅速将话说清楚。
谢辞:“什么?”
长公主犹豫片刻,才压低了声音,沉声道:“竟是……雌伏于男子之人!”
谢辞沉默。
长公主愉快勾唇笑道:“谢指挥,您说,这等胆大包天的贱婢,本宫不该杀吗?”
“此事若是传出,她必定会落得个诛九族的下场,本宫还算是救了她的家人,您说呢?”
离开公主府,谢辞几人脑子还是懵的。
“头儿,你说那女人说这些做什么?一个奴婢的呓语,值得当真?”手下百思不得其解。
有聪明的敏锐感觉其中有猫腻。
谢辞沉思片刻,压下猜测,并未与其他人说明。
“此事不得外传,你们都警醒着,记住这话。”
“是。”
谢辞猜测长公主那些话并非仅仅是一个下人的胡言乱语,而是长公主想要借那所谓婢女之口,将这件事告诉他们。
当今圣上,是个雌伏于人下的断袖。
这才是他迟迟不纳妃选秀的原因。
可那又如何?这是朝中那些“忧国忧民”的“忠臣”才该关心的事,与他这把刀没有半分关系。
然而谢辞还是在一瞬间想到了某个人。
是他吗?
郁府今日格外热闹,出嫁的郁听澜带着丈夫回家做客,给沉寂了许久的郁家带来了几分人气。
“年节时刚回来,怎么又回来了,也不怕你婆母不喜。”郁夫人嘴上这么说,面上却洋溢着笑容。
郁听澜梳着妇人发髻,面上却依然带着少女的青春稚气。
“婆母才不会,她巴不得让郎君天天来见兄长,好沾沾兄长的才气。”
郁夫人吩咐厨房准备了素膳,拉着女儿说了一会儿话。
郁止也与陌生的妹婿聊了聊,问了问他学业上的事,表示了下关心。
守孝期间,郁家吃的素宴,不过世家中的素宴,也是素菜荤做,比不上真正的荤菜,却也颇具风味。
晚饭过后,郁听澜单独见了郁止,“兄长,你如今作何打算?不会还要继续与那位不清不楚吧?”
男女看待问题不太一样,弟弟盼望郁止和楚珩能和美,妹妹却希望二人分开。
方式不同,目的却一样,都希望郁止能开心。
郁止笑了笑,“此事我自有打算,小小年纪,就别太操心了。”
郁听澜拍了下他的手,不满道:“我都嫁人了,可不小。”
郁止收回手,没继续刚才的话题。
他没打算让家人参与进这件事中。
在他的计划里,郁家人只要安安心心过日子就好,未来他都会安排好。
“既然你不领情,那就算了,让你跟那人亲亲爱爱去吧。”郁听澜转身回了自己院子。
在她走后,郁止收敛起表情,抬头望向房顶某个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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