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百户千灯
易钟深单手扣住他的腕骨,举到自己眼前,面无表情地垂眼看了看。
看完,他还反掌翻到背面,用同样审视的目光扫了一遍。
薄溪云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易钟深是在看他的手腕有没有被捏红。
虽然薄溪云是被人捏着手腕拉进来的,但易钟深用的力度并不算重,至少薄溪云一点没感觉到疼。
只是少年的皮肤实在有些嫩薄,饶是如此,薄溪云纤细的腕间仍然浮现出了一圈浅淡的指痕。
看着那些红痕,易钟深更沉默了。
他眼帘低垂,将早已放松的掌间力度变得更轻了些,随即,还用微糙的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那白皙皮肤上泛起的薄红。
薄溪云是真的没觉到痛,反而被磨得有些痒,不由失笑。
“没事的。”
他颇觉得有些奇妙,刚才见到冷脸的学长时,还以为对方醉酒后会很凶。
没想到即使现在,学长还记得不想伤到自己。
薄溪云一笑,易钟深就转而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
之后,男生才收回了视线,重新去看自己掌间的手腕。
借着对方沉默的机会,薄溪云索性也伸手过去,把学长的手腕好好查看了一下。
红痕的确不严重,似乎并没有大碍,即使在红痕被碰触到时,易钟深也什么反应。
或许就是酒后毛细血管舒张,让这片的皮肤显得红了些。
薄溪云思忖。
等学长休息好了再看看吧。
“学长早点休息吧。”
薄溪云劝了一句,又往床边看了看。
他还记着自己过来的目的。
“我把枕头拿走,就也回去睡了。”
圈扣在少年手腕上的力度并不重,似乎因为刚刚被捏出的薄红,薄溪云在抽回手时,对方的手指明显收紧了一下,却没有再强行捉握住他。
只是薄溪云转身去拿枕头,并没有看见,掌间空掉时,易钟深的眉心一瞬便拧紧了。
薄溪云走到床边,才刚拿起枕头,手里忽然一空。
回头才发现,枕头已经被易钟深拿走了。
醉后的男生似乎比平时还要敏捷,又或者是被放开了平日的限制。
至少薄溪云刚刚就根本没有听见对方的脚步声。
他有些不解:“怎么了?”
易钟深没有说话,直接收走了他的枕头,转身走到了门边。
“咔哒”一声轻响。
门被反锁了。
薄溪云微愣。
他想了想,试探着问:“你不想让我走吗?想让我在这儿睡?”
易钟深还沉默着,态度却很明显。
“那我就在这儿睡好了。”
薄溪云倒没觉得有什么。
本身今天回去睡的事,就是易钟深提起的。薄溪云睡在哪里都不介意。
至于现在男生的态度,薄溪云估计是对方酒后还是有些不舒服,才想要自己留下。
那他在这儿多睡一晚也无妨,正好能照料一下对方。
薄溪云说得很坦然,易钟深却似乎没有轻易听信。
男生微微眯起眼睛,略带审视地看着他。
薄溪云举起一只手,保证似的说。
“我今晚就睡在这个床上。”
他有些想笑,但还是忍住了,表情很是正经严肃。
易钟深又看了他一会儿,确认人似乎真的不想走之后,才一言不发地把枕头放回了床上,转身去了浴室。
事实上,即使是喝醉了的学长,他也依旧是那个有轻度洁癖的人。
等易钟深从浴室出来,薄溪云就发现他身上已经没有残存的酒味了,只有很淡的一点皂香,和他本人的霜雪似的冷淡气息。
时间已经不早,薄溪云便直接监督人上了床,一并躺了下来。
床灯在易钟深的那一侧,关灯前,男生还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身侧的薄溪云。
薄溪云已经很乖地躺好了,还朝人弯起眼睛笑了笑。
“晚安。”
易钟深却又单手撑床,俯下身过来,盯着少年纤瘦的脸,很是认真地看了一遍。
感觉简直像是……
在确认是不是本人。
虽然易钟深的表情依旧很冷淡,落在旁人眼里,可能还会觉得颇为凶戾。但薄溪云看着他,却莫名觉得有一些……
可爱。
醉酒后的学长,虽然话少,却意外地行事直接,很好读懂。
薄溪云忍下了笑意,看着对方终于检查完毕,才伸手去关了灯。
室内瞬间陷入一片安然的黑暗中。
薄溪云原本已经打算闭眼睡了,但他心里还在惦记着易钟深手腕上的红痕。
虽然看着不严重,但那正好是易钟深之前应激过的一侧手臂。
“学长。”
薄溪云轻轻叫了他一声,问。
“你的手还会疼吗?”
知道易钟深酒后话少,薄溪云还主动伸手,轻轻探了过去,想要摸一摸对方的手臂,看看肌肉放松情况,顺便也试试对方有没有发热。
不过他的手才刚伸过去,就忽然被一只大出一圈的温热手掌直接包握住了,动弹不得。
是不是学长的手臂没事,只想休息,所以抗拒他的碰触?
薄溪云想着,便想要将自己的手收回来,不再打扰对方。
结果易钟深却牢牢捉握了他的手指,一直没有放开。
薄溪云争不过他,也不想再打扰对方,便顺着人的动作,就这么先睡下了。
之前同眠时,薄溪云也有过用手帮人按摩,没按完就睡着了的时候。
因此,他对贴碰着对方入睡的感觉,也没有觉得不适。
结果半夜里,已经睡着的薄溪云却忽然被异样的热度所惊醒。
他恍惚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易钟深的手竟是热得烫人。
“学长?”
薄溪云顿时发觉不好。
学长似乎真的是对酒精过敏,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易钟深的身上一片滚烫,薄溪云起身便想要去仔细查看。
但他的手还蜷在对方掌间,手指一动,就被对方握紧了,钳制一般,不许他离开。
薄溪云只能任人握着一只手,半哄半劝:“你发烧了,我们得去医院。”
然而已经烧起来的易钟深根本不听,他甚至还伸手把,已经半坐起来的薄溪云按回了床上,又给人掖好了被角。
像是要继续和他一起睡。
薄溪云皱眉:“学长不想动吗?”
是不是太难受了?
对方烧成这样,薄溪云自然不可能继续躺着,虽然才刚刚被易钟深按回去,他还是尝试着挣动了一下,试图起身。
“不然我去把门外的大哥叫——”
薄溪云的话没说完,就被更重的力度按在了床铺中。
随即,他的身上忽然一重。
“……唔?!”
薄溪云猛地睁大了眼睛。
有什么滚淌的东西,直接堵上了他半启的唇。
黑暗里,骤然明显的薄香四散冷溢。
他被自己最熟悉的雪似气息侵入了唇齿和全数鼻息。
易钟深的高热已然完全烧了起来,之前薄溪云摸着他的手都被异样的热度所惊醒,此刻却是以更为柔嫩的唇,承接了似乎甚于此百倍的滚灼气息。
他所感觉到,甚至已经不再像是从身体直接传递来的燥然热度。
而是更为纯粹的灼灼烧烫。
似有寒冰汹汹烈烈,烧燃起了滚焰。平日里最为冷淡的物什,爆裂时才最能烧焚一切。
就像青蓝色的冷调火焰,远比明灿的红焰更猛烈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