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流云南
荆陵愤怒回怼:呸!你做梦!
尹燃冷笑:这可由不得你,我这里是不死医馆,你不想死就必须听我的!
第036章 不是疫病(倒V开始)
“还是那句话, 谁想逃营而出,先过了我陆百川这关!”
长矛对弓箭,再次剑拔弩张。
军医赵礼火速赶来:“俗话说, 病来如山倒, 病去如抽丝。坠鹰峰的军医来了, 诊治完并没有离开, 他还在想办法。兄弟们,再给我们一些时间,各归其位。”
军士们一怔,视线都落在苏衡身上, 他正背对着大家, 伸展四肢晒着太阳,仿佛面对的不是吃人无数的疫病,这样淡定又从容的背影,把大家心底那一分希望又勾了起来。
马车里的郑鹰紧握着手里的弓箭, 连大气都不敢叹, 时刻准备着保护苏衡。
苏衡为了晒太阳走得有点远,大腿内侧火烧火燎地疼,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连续几日长时间高强度骑马, 大腿内侧的嫩肉早就磨破了,别说涂消毒液, 就连柔软的内裳蹭到都觉得很疼。
此时此刻,他却感激这样持续难忍的疼痛, 能让他保持大脑清醒, 顺便把害怕抛到脑后。
苏衡走回马车边缘, 完全没注意到营地门口的对峙, 先拿出水囊狂喝一气,然后取出便携纸板,按照疫病三要素写思维导图,就像《微生物和寄生虫学》老师说的,只要是传染病,跟着病人的行动路线追溯,一定能找到传染原。
可是,刚才和赵礼几乎把营地都转遍了,什么都没查到,查不到病原,查不到传播途径,满眼都是易感人群,无解。
既然这种方法没找到,那就换一种思路,再换一种方法,怎么换?换哪一种?
苏衡陷入沉思。
赵礼靠在营门边气喘吁吁的,也在大口喝水,他已经束手无策了,可是苏衡查询追问的所有内容,他都查过复核过,仍然一无所获。
按说,邀请其他营地军医出诊,如果查不出什么,就要好好送回去。
可是,赵礼打心里不愿意苏衡回去,高热军士还在增加,什么都查不出,鹿鸣涧总共才一百多军士,按这样的速度不出一个月,营地就只剩尸体了。
陆百川骑马持枪,望着脸色奇差的赵礼,他连续熬了好几晚,双眼布满血丝,再这样下去,军医也要垮了;又看向不远处写写画画的苏衡,虽然皱着眉头,但整个人却是放松的。
几名军士踉跄着一路跑来,望着赵礼问,嗓音沙哑:“赵军医,您实话告诉我们,照顾……他们多日……下一个是不是就轮到我们了?”
赵礼张了张嘴,“不会”两个字始终说不出口,医者务实,这节骨眼上,他更加不能撒谎。
苏衡把医舍里询问的所有情形都记录下来,归类总结:
发病的军士们,症状大同小异,身上有小水泡或者血泡(部位没有规律),高热持续时间二至三日,目前为止,凡是高热的军士,全身状况都越来越差,无一例外。
起病很快、潜伏期短、病情凶猛、死亡率高,如果是烈性传染病,比如霍乱、鼠疫或者埃博拉,整个营地现在应该都是尸体了。
奇怪的是,照顾病患的医兵并没有生病;与病患同一树屋的军士安然无恙;看守义庄的军士也没有发病。
仅凭这一点,就可以排除空气和□□两种传播途径。
苏衡把思维导图画完,沉默了五分钟,合上纸页,径直走到赵礼身旁,反问军士们:“来,和我说说,你们照顾了病患几日?”
军士们被苏衡温和友好的态度影响了,结结巴巴、又争先恐后地回答:
“我……我照顾了第一个!”
“我照顾了第五个!”
“我五日前就守在义庄了!”
苏衡在纸页上写写画画了一阵,又逐个检查了他们的双眼、听了心音……最后又记录下他们的名字,笑着对他们说:“你们没被传上。”
“真的吗?”军士们被从天而降的喜讯震惊了,忽然又怀疑起来,“我们,我们……你会不会骗我们?!”
苏衡再次笑着摇头:“赵军医,这不是疫病!”
整个营地传出一阵骚动。
守着营地大门的陆百川差点握不住手中的□□,一时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怎么可能?不是烈性疫病,怎么会让营地死掉这么多军士?
赵礼不敢相信:“怎么可能不是疫病?”
苏衡想了想,把传染病三要素变得通俗易懂,向赵礼详说了一番,最后总结:“所谓疫病,就是言语、吃食等等方面,一人传给另一人,才称为疫病。”
“赵军医,是不是这个道理?”
没有隔离衣保护、连口罩都没有,同吃同住照顾病人这么久没被传上,那肯定就不是传染病了。
赵礼听完整个人都是懵的,随后又有醍醐灌顶的顿悟:“是啊,如果是疫病,我现在早该躺在义庄了!”
议论纷纷的军士们立刻安静下来,是啊,自从有人生病以来,最辛苦最忙碌的就是赵礼军医,他现在只是累却并未生病,不就是最好的解释?!
“军士们,请大家再给我一些时间,”苏衡不紧不慢,字字清晰,“日落以前,我和赵军医一定能找到病根。”
赵礼追问:“不是疫病是什么?”
“我觉得是虫咬。”苏衡如实相告。
赵礼怔住了,回过神来时,觉得也不是不可能。
苏衡又看向陆百川:“陆大人,您也下马吧,天气这么热。”
陆百川思量片刻,翻身下马:“兄弟们,我陆某相信赵军医,相信苏军医,你们呢?”
三三两两聚集的军士们,交换了一圈眼神,又各自散去。
始终在马车里的郑鹰紧张得连呼吸都忘了,差点瘫在里面。
苏衡又问:“陆大人,之前病患发病前三日去过哪里,吃过什么,喝过什么,都问清楚了吗?”
陆百川本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刚缓和一些,听苏衡还在问这些,不禁有些着急:“苏军医,鹿鸣涧的军士们都同吃同住同操练的,都一样啊。”
苏衡点了点头,又拿出一身隔离衣套上:“陆大人,赵军医,我一个人在营地里到处转转,可以么?”
行吧,你们问不出来,我自己去找。
“石野,陪苏军医一起。”陆百川把最后一线希望放在了苏衡身上,原因嘛,因为他是前太医苏行远的独子。
多年前,陆家村发生疫病,死亡过半,就是苏行远带着惠民药局的郎中们,日以继夜地寻找和询问,最后保住了剩下的村民。
那时的苏行远比苏衡大不了多少,两人如出一辙地平静、坚毅不放弃。
*
作者有话要说:
夏天到了,蜱虫又开始频繁活动了,大家穿得都比较清凉,去野外一定要穿棉袜,最好穿防晒衣,不要躺在草地上,不要靠在树杆上。(大家就不要去百度蜱虫咬伤了,注意就好。)
第037章 蜱虫叮咬
苏衡穿着隔离衣在军士住的树屋、医舍和药舍里来回穿梭, 发现了黑蚁、白蚁、红蚁、花纹蜘蛛、白脸蜘蛛、蜘蜂、黄蜂、大马蜂和大虻……等各种各样的虫子,却没有一种可以引起这么严重的疾病。
石野始终陪着,不为其他, 只为了苏衡专注又认真的神情。
最后, 苏衡问正在发热的军士:“有没有突然痒或者疼, 一会儿就好了。”
所有病患都摇头:“不疼也不痒, 忽然就起热了。”
苏衡坐在高位树屋边缘的悬空处,晃着两条长腿,被蚊子蚂蚁咬了还能起个包、让人抓两下止痒呢。
什么虫子咬了不疼也不痒呢?
正在这时,两名值守轮换下来的军士一路闲聊经过, 有一名军士的裤腿被树屋边缘的刺藤勾住了, 哧啦一个大口子。
“这些刺藤真操蛋,我这两周已经被勾坏三条裤腿了,晚上还要去乱草地值夜。”军士提着裤腿碎布,边走边说。
另一名军士说:“哎, 老李啊, 你腿上什么时候长了个痣啊,还挺大的。”
“你胡说,老子腿上没有痣!”
“你自己看!”军士随手一指。
苏衡的视线也顺着手指看了过去, 军士的左侧小腿腓肠肌中间, 赫然有一粒黑痣,确实比一般痣要大。
“哎哟, 娘咧,还真长了一个?昨晚在林子里洗澡的时候还没有呢!”军士一脸纳闷。
痣?
苏衡脑子里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念头, 脱口而出:“长痣的军士, 你站住, 别动!”
“啊?”军士一怔, “你谁啊?”
哨兵石野一个箭步冲过去,瞬间摁住了军士:“这位是从坠鹰峰营地请来的军医苏衡,让你别动就别动。”
苏衡立刻取出赵小胖做的放大镜,对着那颗痣看了又看,嘱咐道:“石野,让赵礼军医过来一趟,把这位军士送到最近的医舍去。”
“要快!”
“是!”石野人高马大的,挟着“有痣”军士,像老鹰抓小鸡似的,一路开道送去了最近的医舍,“你老实待着别动,苏军医让干嘛就干嘛,听到没?”
“哎。”小个子军士从没见过这种阵仗,不明所以地双腿开始发抖,这是什么情况?
很快,军医赵礼来了,苏衡也追过来了,就连陆百川也来了,小小的医舍挤满了人。
苏衡从包袱里取出瓷瓶、消毒液,又从苏家诊箱里取出小尖刀,摆满了一张小几,然后抬眼很平静地开口:
“这位军士,麻烦你把衣服都脱了。”
“啊?”小个子军士的小眼睛骨噜噜转了几圈,“这个……”营地里都是大老爷们儿,平时脱个衣服根本不是什么事儿,可是现在……
他突然有种黄花大闺女被人扒衣服的屈辱感。
“让你脱就脱,都是大老爷们儿,害什么臊?”军医赵礼急了。
“是。”小个子军士涨红了黑脸,心不甘情不愿地脱掉值班铠甲,一件又一件,最后连臭袜子都没剩,两只手悄悄地往下遮。
苏衡的嗓音柔和又悦耳:“赵军医,左小腿后侧正中一处,右腰侧一处,左膝正上方一处,您看看?”说完,把放大镜递给了赵礼。
赵礼还是第一次见识放大镜,只觉得什么都看得特别清楚,却还是有些纳闷:“苏军医,这痣有什么好看的?”
“这些不是痣,是蜱虫,”苏衡一针见血地指出,“军士们不是疫病而死,他们都是被这种虫子咬了得的病。”
“什么虫?”赵礼通过放大镜,真的看清了,这些不是痣,而是深黑色的小圆虫。
“这虫子平日藏匿在半人高的野草丛和灌木丛里,不会飞也不会跳只会爬,比芝麻粒还小,有动物或人经过时,会趁机咬住外露的皮肤,把头部扎进去吸血,还会越扎越深,最大的可以吸到半粒蚕豆大小。”
陆百川、赵礼、石野和其他军士医兵们全都目瞪口呆,所以,苏军医在整个营地转了好几圈,就是为了找这虫子?
不是,他为什么知道?所有人都震惊得无法思考。
“赵军医,现在起高热的军士们,身上应该都有这些虫子,一查便知,而且他们很有可能把虫子抠碎了……”苏衡不打算向他们解释蜱虫咬伤引发的“血小板减少综合征”,只能简单化,“此虫体内的毒性进入身体,就会引发高热和军士们的所有症状。”
赵礼身体一晃,险些拿不住放大镜,为了以防万一,迅速把放大镜还给了苏衡。
陆百川的脑袋里嗡嗡作响,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苏军医,现在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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