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吃姜糖
像个活泼好动的白兔子似的。
祁轻筠见此,带着气音笑了一声,转过身去,伸出指尖拨着钟雪尽鬓边的头发,声音沙哑又有磁性,意有所指道:
“不洗澡,不难受啊?”
“不。”钟雪尽很干脆地回答,额头小心翼翼地蹭了蹭祁轻筠的脖颈,因为睡意,整个人的面部轮廓都柔和了不少:
“喜欢你,你给我什么我都喜欢。”
“........”祁轻筠被钟雪尽坦诚的表白说的脸皮一烫,胡乱将他揽进怀里,垂头在他眉心亲了一下:
“睡吧。”
.......
祁有岁被爸爸妈妈放了鸽子,有些垂头丧气地沿着青石板街往外走,嘴里小声嘀咕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连走到哪了都没注意。
他拐过一处卖花灯的小摊贩,正想沿着人最多的地方走,去看看热闹,没想到刚一转过身,就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祁有岁还好,身量细溜高挑的,被撞的踉跄后退两步,指尖搭在桌边,借力险险站稳,对面的人可就惨了,没有防备地被他撞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痛的脸都白了,身上的银饰随着他的动作发出轻微如银铃般的撞击声。
祁有岁愣了一下,还没看清夜色下少年的声音,赶紧过去把人扶了起来。
他的指尖刚碰到少年的手腕,就摸到一阵温润如玉的触感,像是触到了高山新雪在初春微风中融化的柔和清澈,他微微晃了晃神,片刻后赶紧将心中那点乌七八糟的想法驱逐出去。
他把人扶正之后,正想问那人有没有事,没想到借着纸灯笼的烛光看清少年脸庞的那一刻,整个人的眼睛都差点瞪脱窗,不可思议道:
“楚却泽?!你怎么在这?!”
楚却泽今天是陪着导师过来的,导师在这里发现了一例十分罕见的病例,于是千里迢迢来到华国考察,准备作为他新论文的主题。
因为要在这里呆不少时间,为了入乡随俗,他还换上了苗族的服饰,没想到刚从酒店出来买东西,就撞见了同样出来溜达的祁有岁。
“.......我是陪着老师来的。”看着祁有岁眼底的惊讶和怀疑,因为有“前科”,楚却泽怕对方以为自己变态到故意跟踪他来到此地的,赶紧解释道:
“我来这里好久了,不信的话,我可以给你看行程记录。”
“......不用了。”
虽然知道楚却泽是个变态,但祁有岁不是什么时候都有心情去和对方纠缠的,他镇定下来之后,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随即不动声色地后退两步: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有岁,我........”楚却泽还想再和他说几句话,见祁有岁想走,急的上前几步,伸出手想叫住他,没想到他这个动作却引起了祁有岁的警惕和抵触,祁有岁误以为楚却泽想上来碰他,瞬间跑的比兔子还快,一下子就没影了。
“...........”
月光如同清辉,静静地洒在清润的石板街上,只照亮了一地孤影。
楚却泽看着祁有岁离开的方向,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将脸埋在臂弯里,肩膀微微颤抖起来。
他一个人缓了好久,半晌,才抬起手,抹去眼角的痕迹。
他似乎是哭了,整个人像是霜打了的茄子,蔫儿吧唧的,连虞芷芊来叫他都没有反应过来。
虞芷芊是同行某位教授的侄女,性格活泼又开朗,和抱着学术研究目的的楚却泽不同,她来到这里纯粹就是来玩的。
刚成年的女孩子,身上写满了青春的气息,又利落又清爽,满头挂着苗族银饰,衬的她的脸蛋清纯不已。
楚却泽和她不熟,也懒得和别人熟,所以只知道对方和自己好像是一届的,家里还很有钱,除此之外,什么都不了解。
他这回出酒店,还有一个任务,就是陪小公主出行的。
等虞芷芊玩够了,时间也过了大半,天很快黑透了,而两人下榻的酒店还在很远的地方,一时半会又打不到夜间的车。
虞芷芊看了一会儿时间,站在路边站了许久,都没有想到回去的办法,索性和楚却泽商量了一下,两个人便随便找了一个民宿,打算将就着凑合一晚。
在挑到一个勉强看得过去的民宿之后,虞芷芊刚坐下来,又忽然感觉有些饿了,跑到前台问打游戏的小哥有没有夜宵服务。
小哥本来不想搭理虞芷芊,奈何虞芷芊人长的漂亮,嘴巴又甜,随便撒娇说了两句,打游戏的小哥就被哄得五迷三道的,红着脸撸起袖子,给虞芷芊下厨。
他打开厨房的灯,开始给灶台生火,将热油下锅以后,忽然想起自己忘记冰箱里还有没有鸡蛋了,于是赶紧跑了出去,着急忙慌见手臂不小心带倒了灶台上的油,没有注意到浓稠晶亮的油淌进柴火堆中,很快将其浸的潮湿。
灶台中的火愈燃愈盛,哔啵作响,一粒微黄的火星像是调皮的萤火虫,落在了柴火堆上。
紧接着,是第二粒,第三粒。
“哄——”
一簇小火苗猛然从柴火堆里炸开,紧接着,像是苏醒的火蛇般吐着蛇信,睁着冰凉无情的瞳仁,朝阴暗的四周蜿蜒爬行,身躯不断分裂,扭曲,直到爬上木质的窗棱,点燃了放在屋外的纸质灯笼。
等祁轻筠和钟雪尽满头大汗从睡梦中被呛醒时,冲天的火光已经照亮了暗沉的夜,滚烫的热浪从门缝里不断挤压进入,祁轻筠惊得迅速叫醒钟雪尽,撕裂床单上的布料用水沾湿,捂在脸上,随即打开门正想冲出去找祁有岁,火舌却迅速窜了上来,毫不留情地舔舐着周遭的墙壁,逼的两个人不断往后退。
滚烫焦黑的气体不断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潮水般不断积压着空气中残存的新鲜空气,祁轻筠半搂着钟雪尽,两个人猫着腰往祁有岁的房间走,结果刚走到走廊尽头,就看见祁有岁打开门,捂着鼻子走了出来。
他看样子也是被火烧灼物体的焦臭味呛醒的,满脸被熏出了泪痕,脸上几乎分不清是冷汗还是眼泪,慌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闷头凭感觉往前冲。
“儿子,这里!”
祁轻筠手疾眼快地喊住了他,却因为张口猝不及防地吸入一口浓烟,肺部顿时如同火烧火燎般痛了起来,嗓子咳了一声,如同被砂石磨过,干裂又刺痛。
“.........”祁有岁在朦朦胧胧中听见有人喊他,下意识转过头,视线在落在祁轻筠脸上的那一刻,差点喜极而泣,就像遇到救星似的:
“爸!”
“走这里。”祁轻筠在给钟雪尽拿吃的时候,已经大概将这里的布局摸清楚了,沉着脸护着身下的钟雪尽和祁轻筠往楼梯口走。
冲天而起的火焰已经引起了周遭不少邻居的围观,因为这里是住宅区,好多民宿都是毗邻的,一个接着一个,都燃了起来,所以尽管有居民七手八脚地抄起家里的家伙去灭火,但火势还是越燃越大,火光几乎要照亮半边天,将屋外救火的人们的脸照着通红,带着光热的火焰灼的人眼刺痛不已。
“快快快,这里还住着人呢!”
“有没有灭火器啊!谁家有灭火器啊!”
“水,快没水了,从河里抽啊!”
周遭的嘈杂声不断往祁轻筠耳边涌,但他根本顾不上呼救,带着钟雪尽和祁有岁往楼梯口冲,本想先下楼后往外逃,但木质的台阶很快也烧了起来,连绵如同火桥一般,踩在脚底吱呀作响。
祁轻筠往下看了看,估算了一下楼梯的高度,知道从这里直接跳下去不可行,半晌只能咬了咬牙,自己先踏了上去。
他顾不上被火焰灼伤皮肤的疼痛,强行走在前头给钟雪尽和祁有岁开路。
木质的楼梯虽然朽坏,但一时半晌似乎还能坚持住,祁轻筠见快到走到底了,侧过身拉过钟雪尽的手腕,沉着脸一把先将钟雪尽先推了出去。
隔着五六个台阶,钟雪尽差点被推的倒在地上,他踉跄着站稳,回过头,见祁轻筠正想如法炮制地将祁有岁推出去,谁料祁有岁才刚刚握住祁轻筠的手腕,耳边却突然传来爆炸般的巨响,不远处的厨房如同一个膨胀到极致的气球,倏然爆发出强大的热浪,张开血盆大口扑进屋内,将本来就岌岌可危的楼梯炸的灰飞烟灭。
祁轻筠忍着耳膜快要被炸飞的头晕目眩感,只来得及护住怀里的祁有岁,下一秒,身体重心下移,整个人一脚踩空,猛地向火堆里倒去。
钟雪尽的瞳仁中映出祁轻筠父子双双摔进火堆废墟的场面,整个人心脏都差点吓停跳了。
时间的流速仿佛瞬间变慢了,钟雪尽将祁轻筠掉进火里的场面寸寸收入眼底,只感觉浑身的血脉似乎都要被一把锋利的刀切断了,呼吸骤停,身上的骨髓如同被人一寸寸敲断般疼痛,只觉肝胆俱裂,惊恐的大脑瞬间空白。
他顾不上有毒气体呼入口中时的疼痛感,连滚带爬地朝祁轻筠和祁有岁跑去。
在火场的废墟中,祁有岁晕了又醒,捂着被有毒气体残害的喉咙,发现已经说不出任何清晰完整的话,猛地咳嗽了几声。
朦胧的火光和热浪中,他只觉浑身全无疼痛,甚至连一处擦伤也不曾有,疑惑地抬起头,就看见祁轻筠半跪在他身上,用尽全身力气,撑着头顶倒下燃烧的房梁横木。
是祁轻筠替他扛起了所有的危险和伤害。
祁有岁呆住了。
因为用力,祁轻筠的脖颈已经微微鼓起青筋,身上的汗汩流出,很快又被火焰蒸发殆尽,手臂被火灼烧的透出红色的血丝和焦黑,但他忍着疼,硬是一声也不吭,还分出眼神来,确认自己的儿子是否安好。
在看清钟雪尽朝自己跑过来的身影之后,祁轻筠已经感觉不到手上的痛觉了,他俊秀的五官被火浪扭曲的有些模糊不清,身体僵硬,正想活动,却忽然感到一阵锥心刺痛,慢半拍地低下头时,余光见腹部被一根木刺贯穿,将他钉死在原地,滴滴答答的血液顺着地面淌下来,黏腻微稠,又很快被火焰蒸发干净。
“快,带儿子先离开!”
随着腹部不断涌出的鲜血,祁轻筠视线已经无法再聚焦。他只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只能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护着身下的祁有岁,当钟雪尽着急忙慌地将祁有岁拉出废墟时,祁轻筠再也支撑不住,绷紧的膝盖肌肉一松,整个人被轰然压倒在了灼烧的房梁之下。
“爸爸!”
在星火碎屑随着黑烟溅落消失的一瞬间,祁有岁看着祁轻筠倒下的身体,瞳孔震动,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爸爸,凄厉的让人心惊。
他双眼通红,冲过去就想搬起压在祁轻筠腰上的横木,谁料左边放着纸灯笼的架子被烧塌基底,整个倒了下来,死死地将没有防备的祁有岁压在身下,疼的他发出一声痛呼。
钟雪尽见此,简直要疯了,他的眼睛死死瞪大,几乎要沁出血来,牙齿在嘴唇上咬出血珠,在电光火石间,他看见了倒在火堆废墟里的祁轻筠虚弱地伸出指尖,同仁涣散,对他做了一个手势——
先救儿子。
见此,钟雪尽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然而,事实再也不容许他犹豫,钟雪尽擦干眼泪,猛地冲过去,掀起祁有岁身上不算太重的架子。
直到这时,钟雪尽才发现祁有岁的腿已经被砸伤,不能走动了。
钟雪尽想将祁有岁背起来,却被祁有岁一直推着、催促着让他先救爸爸,钟雪尽急的浑身颤抖,再也忍不住,抬手猛地给了祁有岁一耳光。
“啪——”
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被火光挤压的不剩多少空间的室内,听的人令人心尖一颤。
祁有岁头一回挨打,瞪大眼,脸甚至被扇偏了过去,惊愕地看着眼前面如沉水的钟雪尽,不可置信地颤了颤唇,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而钟雪尽却不太想再废话,他看着祁有岁腿上被火烧出鲜血的腿,忍住头晕耳鸣的症状,用力背起祁有岁,猛地朝门外冲去。
室内再次发生了二次爆炸,老旧的名宿在钟雪尽灰头土脸地踏出门外那一刻如同衰朽死去的老人,再也支撑不住,轰然一声,猛然倒塌,萎靡在地。
四散的火星子溅起周围的光线,钟雪尽在逃离死亡之地的那一刻,身躯一垮,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再也背不动祁有岁,踉跄几步,母子两个人双双摔倒在地。
肩头的焦黑和血痕已经呈现大块蔓延的趋势,被愈盛的火势灼烧蒸干,钟雪尽半跪在地,甚至能闻到自己皮肉被火灼烧的焦味,和逃出火场时,被重物砸在身上残存的疼痛。
但他顾不得上许多,赶紧回过头,而此时身后的火势已经完全将民宿包围,不剩一丝空隙。消防车停在门外,钟雪尽正想重新冲进火场,忽然不知道想到什么,猛地回过头,捧起祁有岁的脸,将他上上下下检查一番,确认没有性命之忧后,才送了一口气,沉声道:
“儿子,乖乖待在这里。”
“妈,别去,会死的........”
祁有岁看着钟雪尽决绝的眼神,有些害怕地攥紧钟雪尽的衣角,泣不成声:
“火太大了,会死人的........”
“.........”钟雪尽用力抱了祁有岁一下,没有回答祁有岁的问题,避重就轻道:“你乖乖待在外面等我,哪里也不准去。”
祁有岁的眼睛已经哭红了,像个红肿的核桃,抹了抹眼泪,被有毒气体熏过的嗓音再难复之前的清亮:
“妈,你要再丢下我一次吗?”
“......乖。”钟雪尽咬了咬牙,狠下心,在祁有岁灰尘扑过的眉心上狠狠亲了一下,嗓子干涩难忍,一字一句道:
“儿子,你记住,爸爸和妈妈,都很爱、很爱你。”
“只要你遇到危险,爸爸妈妈就算拼尽一切,也会首先保护好你。”
钟雪尽的指尖擦过祁有岁脸上的脏污,眼神逐渐柔和了下来,声音温柔中透露着些许眷恋:“所以,不管爸爸妈妈在不在,你都要第一个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妈,不........”祁有岁用力摇头,几乎要语无伦次:“妈,别走.........”
钟雪尽却狠下心,扯开祁有岁攥着他的指尖,别过头站起身,再也不敢犹豫,也不敢看祁有岁通红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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