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戈万里
突然发生的惊变,丝毫没有影响正受万众瞩目的长平帝和纪敏嫣。
长平帝的视线扫过东倒西歪的刺客,在不知从何时起凑在同处的纪新雪和虞珩身上多停留片刻,忽然觉得手中的玉盒有些沉重,想要将其扔出去。
说不定砸到什么东西,就会自动打开。
他垂目压下莫名其妙的念头,按照纪新雪的嘱咐,仔细用手指肚感受玉盒底部,果然摸到几不可查的凸起。
用力按下去。
浑然一体的玉盒中央逐渐出现越来越明显的缝隙。
纪敏嫣的语气中满是毫不掩饰的惊奇和欣喜,“这玉盒在女儿手中多日,从未有任何变化,刚到阿耶手中就自动打开,不愧是……”
不愧是什么?
因为过于激动,纪敏嫣脑海中只剩下空白,盯着长平帝久久未能说出话,急得泪水犹如断线的珠子似的沿着脸颊落下。
同样被挨在同处的纪新雪和虞珩吸引全部视线的朝臣纷纷回神,看向长平帝手中玉盒的目光满是敬畏。
尤其是随纪敏嫣去皇陵祭祖的朝臣。
他们都在纪敏嫣手上仔细观察过玉盒,确定玉盒没有任何缝隙。
长平帝见长女哭得仿佛天塌地陷般的凄惨,立刻将让人心烦的次子忘在脑后,连忙打开玉盒哄女儿。
“你看……是龙鳞。”
即使早就从纪新雪口中得知玉盒中是龙鳞和玉佩,看到被阳光映照出五色彩光的‘龙鳞’时,长平帝仍旧难以回神。
他拿出足有巴掌大的‘龙鳞’,高高举过头顶,让周围的所有人都能看清龙鳞移动时流转的五色彩光。
也许最顶级的宝石或玉石的瑰丽不亚于这片‘龙鳞’。
然而他已经看惯华美的宝石和玉石,却是第一次见到‘龙鳞’。
还是刻着正面刻着长平年号和他曾经的封号‘嘉’字,背面刻着他名讳的‘龙鳞’。
若是刻字的刀工能更精湛,也许‘龙鳞’会更加完美。
长平帝收敛眼中的欣赏,环顾周围人呆滞的模样,忽然觉得正昂头傻笑的次子比刚才顺眼许多。
纪新雪感觉到长平帝的目光,心中暗道这届朝臣不行,关键时刻总是掉链子。
他捏了下嗓子,振臂高呼,“是龙鳞!陛下实乃真龙!”
周围之人眼中的震惊和痴迷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尽数转为狂热。
“真龙!”
“陛下是真龙!”
……
远处的百姓虽然看不清‘龙鳞’具体的形状,但对他们来说,五彩的光芒远比龙鳞的形状更有说服力。
只有龙鳞,才会有如此瑰丽的色泽!
长平帝不信真龙,也不信万岁。
他目光定定的凝视纪新雪,脑海中唯有纪新雪高举正和虞珩十指交握的手向他示威的嚣张模样。
纪新雪敏感的察觉到不对劲,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低声道,“阿耶……看上去不太高兴?”
颜梦立刻道,“陛下得到龙鳞,怎么会不高兴?”
虞珩揉了下通红的耳朵,凤眼中满是亮晶晶的笑意,根本就没听清纪新雪的话,敷衍的点了点头。
良久后,嗓音已经沙哑的朝臣和百姓才陆续停下呼唤。他们依依不舍的盯着‘龙鳞’曾经存在的位置,仿佛要将彩光落回玉盒的轨迹永远记在脑海中。
长平帝取出玉佩,发现原本没有任何雕刻痕迹的玉佩,已经出现他的名讳。
建兴帝五年时,南方小国曾进献一块如同琉璃般的质地,近乎透明的玉石。
更为难得的是,玉石底色虽然近乎透明,但每隔段距离,就有截沁人心脾的绿色。
建兴帝非常喜爱这块玉,取出水头最好的部分,命工匠在绿色位置雕刻飞龙,犹如冰龙卧于绿野,背面雕刻长子的名讳。在追封长子为太子,扩建长子的陵墓时,将其放入长子墓中。
多年后,建兴帝的幼子逐渐长成,聪明伶俐,肖似长子。建兴帝在幼子五岁生辰时,命匠人将剩下的玉石都雕制成玉佩,其中一枚刻次子的名讳,另外一枚刻幼子的名讳。
建兴帝皇后偏爱幼子,故意命匠人在水头偏好的那块玉刻幼子的名讳,稍差的给次子。
在建兴帝和皇后的催促之下,匠人先彻底雕刻完给福王的玉佩,才开始雕刻给焱光帝的玉佩。
焱光帝不知道从何处听闻这个消息,凭着酒意提剑闯入匠人雕刻玉佩的宫殿,将其一箭穿心。
因为已经雕刻完图案却没刻名的玉佩上沾染匠人的鲜血,建兴帝便随口命人将其放入库房。
从此之后,除了什么都不知道的福王整日戴在属于他的那块玉佩在外行走,再也没有知情人敢多提起这块玉半句。
自然也不会有人知道,焱光帝登基后,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曾允许得宠的姬妾去建兴帝和建兴帝皇后的私库中随意挑拣。
苏太后刚好知道这块玉佩的来历,刚发现这块玉佩莫名其妙的到她手中,就将其封锁在箱底。
长平帝以指肚轻轻摩挲看不出新旧的‘临渊’二字,垂目敛去其中的复杂。
“阿耶?”纪敏嫣眼底闪过心虚。
她虽然参与到纪新雪的计划中,但事先完全不知道玉盒中装着什么,更不知道这块从未见过的玉佩有什么意义。
长平帝摇了摇头,大步走到清河郡王和信阳郡王身边,将玉佩举到两人眼前,沉声问道,“叔公和叔父可知道这块玉佩的来历?祖父为何会将它赐给我。”
“这……”
“不可能!”
清河郡王和信阳郡王眼中皆浮现震惊。
第161章
“什么不可能?”长平帝看向信阳郡王,追问道,“王叔见过这块玉佩?”
周围的朝臣闻言,皆悄无声息的改变姿势。
他们不动声色的以眼角余光打量长平帝手中毫无遮拦的玉佩。
外层近乎透明,在日光照耀下隐隐散发玉石特有的莹光,最沁润的部分却是正中央的那抹碧色。
无论离得多远的人,是否已经老眼昏花,只要能感觉到玉佩存在雕刻的痕迹,就能确定那是龙形。
只有‘在于神而非形’,完美契合玉石的极品雕工,才能达到如此效果。
底料佳,雕工绝,是令人见之难忘的极品好玉!
历经三朝的老臣当即愣在原地,眼中的难以置信半点都不比清河郡王和信阳郡王少。
建兴帝登基前,先有猎山刺杀导致乾元帝的儿女大多丧命,乾元帝也因此难以支撑,还没为继位者铺好路就匆匆开世。
后有元王年幼登基,只能与强臣妥协,因此积郁于心。尚且没等到来年改元,便因风寒丧命。
建兴帝登基后,既要面对猎山刺杀带给虞朝的动荡,又要收拾因他和元王升起的党争之乱。
可惜他天资有限,身边也没有能信得过的心腹。即使有为国为民的心思,也只能用最耗费时间的蠢笨办法稳定朝政。
直到建兴五年,自从在乾元朝经历猎山刺杀就肉眼可见的开始走下坡路的虞朝才趋于稳定,重新树立大国的威信。
南方小国就是在这个时候派使臣到长安朝见建兴帝,进献极品玉石。
这块极品玉石对建兴帝和虞朝的意义,远远超过它本身的价值。
不久后,建兴帝追封长子为昭宴太子,命当时虞朝最有名望的雕刻大家,在这块极品玉石中截取最好的部分,为昭宴太子雕刻玉佩。
建兴帝深爱昭宴太子,对玉佩也赞不绝口。
他曾在大朝会时邀请众臣共赏玉佩。但凡有资格上朝的人,哪怕是守门的金吾卫,也能近距离观赏这块即将收入皇陵的玉佩。
建兴帝在幼子福王身上看到昭宴太子的影子,突然想起剩下的玉石。
虽然当年雕刻玉佩的大师已经过世,但有完美传承大师雕工的匠人。
匠人奉建兴帝的命令,用剩下的极品玉石剩下的材料,为福王和焱光帝雕刻一模一样的玉佩。
期间发生的‘意外’属于皇家辛秘。
朝臣们虽然能隐约窥得些风声,消息格外灵通的人,甚至能说出整件事的过程。
然而无论怎么算,‘皇子因嫉妒幼弟,酒后斩杀匠人’都是丑闻。
建兴皇后因此缠绵病榻半个月,建兴帝也只是以其他名头罚焱光帝禁足半个月,可见不想因这件事坏了焱光帝的名声。
朝臣既不会在无利可图的情况下与建兴帝夫妇唱反调,更不愿意无缘无故的得罪焱光帝,纷纷装聋作哑。
哪怕见不知情的福王佩戴已经提前雕刻完的那枚玉佩到处行走,朝臣也只是暗自唏嘘,从未在面上露出端倪。
因为相同的玉佩在他们心中留下过于深刻的印象,建兴朝的老臣只用一眼,就能立刻认出玉佩的来历。
南方小国进献的极品玉石只够雕制三块玉佩。
属于昭宴太子的玉佩,已经在众目睽睽送入皇陵。
福王被焱光帝逼死时,从不离身的玉佩被焱光帝拿走,当着建兴皇后的面摔成几块。建兴皇后驾崩时,手心紧紧攥着面勉强拼凑成原样的玉佩。
清河郡王和襄临郡主等宗室皆上折请焱光帝善待生母,朝臣也因惧怕焱光帝的疯癫,自发的与宗室站在相同的立场。
焱光帝的妥协是对建兴皇后的身后事不闻不问,全权交给宗人府,属于福王的玉佩便随着建兴皇后下葬。
两块玉佩皆在皇陵深处,唯有原本应该属于焱光帝的那块玉佩仍不知所踪。
但……这是建兴帝亲赐给长平帝的玉佩。
按照常理,皇陵中的东西,建兴帝也拿得出来?
明明正值午时阳光最浓烈的时候,胡思乱想的老臣却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寒颤。
信阳郡王脑海中各种杂乱交错的念头,疯狂挤压彼此的空间。
一时之间,难以分出高下。
理智告诉他,突然出现的玉佩实乃妖异之象,此时无论说什么都可能在来日变成错处,最好别与这件事有任何牵扯。
然而面对长平帝满含探究的目光,信阳郡王却没办法保持理智。
他哑声道,“陛下可否让臣看看玉佩背面,是否有刻字?”
长平帝从善如流的举起玉佩,让周围的人也能看清‘临渊’二字。
“玉佩背面有我的名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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