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追鹿
裴向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和他相遇,还未来得及高兴,目光便落在他拿着刀刃的手上:“师父,你为何用左手拿刀?”
江懿指尖僵了下,若无其事道:“问你话呢,你如何从这儿出来?”
裴向云却抿着唇不语,扣着他的手腕将他的右臂抬了起来,看着那沾在袖口的血迹,声音中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谁伤的你?”
“我……”
“谁伤了你?”裴向云打断了他的话,声音几近低吼,“我去杀了他。”
江懿拧着眉:“你又发什么疯?”
“师父,到底是谁伤了你?”
他眸中一片猩红,手上的力气愈发大了起来。江懿痛哼一声,脸色有些难看。
裴向云这时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控,眸中的血色褪去大半,有些手足无措地将老师的手松开:“我,我方才不知怎么了,我不是故意的……”
江懿觉得自己的腕骨要被这孽徒生生捏碎了。
他轻轻揉着方才被箍疼的地方,冷声道:“畜生……”
裴向云自知理亏,垂下头任他骂自己。
江懿实在没了力气,拽过旁边一把方才混战中幸存的椅子坐下:“你们发现了什么?”
裴向云的目光一直黏在他身上,似乎十分不愿移开:“我和江书辞一同回了那山崖的石洞中,发现后面居然并非实心的石壁,而是分了三条岔路。”
“三条?”
江懿瞥了眼那紧锁的门,问道:“都分别通向哪里的?”
“我们只探查了其中两条……”裴向云道,“其中一条通向一座暗室,江书辞的师父便被关在里面,和他关在一起的还有另一个人。”
江懿颔首,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似乎是这个发现实在太震撼人心,裴向云面上的表情有些许波动:“那个人和穆宏才长得一模一样。”
和穆宏才长得一模一样?
江懿轻轻扬起眉,发现如今这种种不寻常的迹象怕是对上了。
这城登县的县令差不多是被狸猫换了太子。
“师父,我不明白他为何与穆宏才长得一模一样……”裴向云的语气急促,“你今日见到穆宏才了么?”
江懿轻嗤一声:“所以说你蠢。”
裴向云莫名挨了个「蠢」字,有些摸不着头脑。
江懿懒得和他解释,抬了抬下巴:“继续……”
“然后我与江书辞带着他们两人原路折返,却发现他们二人的身体实在太差了,不能从我们攀上来的藤蔓下去。”
裴向云悄悄看了他一眼:“我们便索性走了另一条暗道,就……来了这里。我方才在墙后发现了一处旋钮,转动便会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墙壁会随着机关移动,通向的就是这间屋子。”
他顿了顿,掩饰不住眉眼间的担忧:“师父,你的伤真不要紧吗?”
江懿没理会他的话,向倒在地上的那乌斯女子歪了下头:“看看她,认识么?”
裴向云依言将那女子的头正了过来,端详片刻后低声道:“不认识,乌斯人吗?”
“嗯……”江懿垂眸看着蹲在自己身边的人,“穆宏才给我安排的刺客。”
还是个做了两手准备的刺客。
裴向云眸色一冷,刚要说话,手上的动作却忽地顿住了:“师父,她是死了吗?”
江懿蹙眉:“死了?”
他方才分明是收了力度的,就是怕这刺客出了什么意外,问不出话来。
裴向云将指腹抵在她鼻前半晌,确定道:“没气了……”
他说完,刚要起身,却看见那刺客的眼皮似乎动了下。
几乎刻在骨子里的直觉立刻发出了警告,裴向云想也没想,径直将身边人护在了怀里,紧紧地盯着那刺客的眼睛。
一条细长的黑影从刺客眼窝里钻了出来,试探着扬起头,似乎在寻找周围是否有能让它容身的第二个地方。
裴向云睁大了眼睛,忽然觉得眼前这一切熟悉得很。
那个陇西的风雪夜中,死掉的野猪眼中便也钻出了这样的虫子。
他几乎一瞬间额上便冷汗涔涔,待那只蛊虫试探着爬到地上时,他忽地伸腿将那虫子狠狠碾死了。
江懿被他抱了个猝不及防:“你做什么?”
“师父,这刺客眼窝里爬出来了蛊虫……”裴向云低声道,“我……我将那虫子踩死了。”
江懿刚要说什么,便发觉狼崽子似乎在抱着自己发抖。
“你在发抖吗?”他问,“在害怕?”
裴向云舔了舔唇,声音有些干哑:“没有……”
怎么可能不害怕。
他再一次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那只钻进自己手臂的蛊虫。
若某一天他也死了,那蛊虫会不会也从自己眼窝中爬出来?
他会不会因为被蛊虫控制,对自己最亲近的人动手?
裴向云不敢多想,几乎一想起来,恐惧便怪物似的氤氲在自己脑海中的每一个角落。
江懿见他许久没说话,罕见地语气中多了几分温柔,拍了拍他的胳膊:“踩死便踩死了,放开我,没什么好怕的。”
裴向云慢慢松了手,显得有些失魂落魄。
“方才你说了一半……”江懿把话题扯了回来,“江书辞和你们救下来那两人呢?”
裴向云似乎终于回过神来,低声道:“我让他们等在甬道中,待我确定没有危险后再出来。”
江懿撑着桌子起身:“带我去见他们,我有话问那穆县令。”
姑且称把他锁在这里的穆县令为「假」县令,这假县令的算计不言而喻。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又喝了酒,不发生点什么简直对不住那些个写话本子的。
招式可谓又老又俗套。
江懿在心中暗暗冷笑,那假县令有贼心却没脑子,全然没想到自己的计谋被人一眼看了个透。
既然他打的是这主意,那不到第二日大概便不会开门的,不如他现在自己找找别的出路。
裴向云刚要搀他,却被人拨开了手。
“把她背上……”江懿指了指地上躺着的那具尸体,“免得第二日他来诬陷我杀人。”
裴向云动作顿了下,似乎有些不情愿。
估摸着是被那只蛊虫吓着了。
江懿有些不耐烦地蹙眉:“你看着我作甚?还要我教你怎么背人么?”
裴向云垂眸,蹲下身慢慢将那乌斯女子背在了背上。
江懿率先进了那菩萨像后的甬道里,可还未走几步,便听见前方传来了急促脚步声。
他凝神站定,刀刃从袖中滑到了掌中,眯着眼看那一点摇晃的光亮越来越近。
江书辞手里擎着一根火折子,披头散发地从甬道另一端跑了过来,瞧见江懿时骤然减缓了脚步,堪堪在离他不远处稳住了身形。
或许是因为裴向云这样凶神恶煞的人在江懿面前乖顺得像条狗,他竟畏惧眼前这个好看的男人更多些。
江书辞磕磕巴巴道:“先,先生。”
江懿挑眉:“你怎么跑得这么快?裴向云不是要你在甬道里等他吗?”
“我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想快些来告诉裴兄。”江书辞勉强稳住呼吸,语气有些急切。
裴兄……
江懿淡淡瞥了一眼自己身侧站着的人,目光中满是意味深长。
前一日还相看两厌,现在便是裴兄了。
裴向云不自在地避开他的目光,主动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这条甬道又分了另一个岔路出来……”江书辞给两人比比划划,“我方才总觉得将老师安置在甬道中不妥当,原本寻摸着看看山洞中的第三条暗道有没有可能通向县令府外面,却没想到这甬道中竟还有一个岔路。”
江懿听了他的话,心中冒出了一个词——
狡兔三窟……
江书辞继续小声道:“我便背着老师进了那条岔路,走到路尽头时发现墙上镶着一枚旋钮。我试着旋了一下那旋钮,墙壁竟往里打开了,那里面是一间书房,我看着像是县令的书房,连忙背着老师回到甬道中,将那墙壁重新恢复到了原处。”
江懿缓缓摩挲着那柄刀的刀身,半晌后道:“告诉我去书房的路线。”
江书辞大惊:“可那是县令的书房!”
“无妨……”江懿低声道,“告诉我……”
今夜他不得已赴了这场鸿门宴,歪打正着诈出那假县令的破绽,让对方恼羞成怒离席,将自己与乌斯刺客同留一室,看着是不拿捏住自己的把柄便不罢休。
而就算握住了把柄,也断然无法不在意江懿或许已识破他身份这件事,第一选择自然是与那幕后之人取得联系,接着将不利于自己的证据悉数转移。
江懿现在担心两件事。
其一是假县令将证据转移,其二是幕后之人觉得这枚棋子不稳妥,将他提前灭口。
好在自己来之前已经将事情与李佑川安排妥当,多少算得上一条后路。
江书辞觉得这人八成是疯了。
“先生,不如我们回去从长计议……”他低声道,“这实在是太危险了。”
“来不及了。”
假县令今天敢来请他赴宴,便是做足了准备。成则把江懿拉下水,被把柄胁迫着和他们登上同一艘贼船。
败则灭口或连夜跑路,都十分有可能。万一明日江懿休整得差不多了要走,那他们的准备便全都付诸东流。
这分明是在强迫他与「他们」第一次于明面上较量一番。
江懿轻声道:“我自有安排,你带着你的老师走吧。保护好你们找到的那个穆宏才,他很重要。”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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