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色暮
几个大臣憋了一肚子气,日日想的都是要奏明皇帝,将这些不识好歹的东西砍了完事儿。
他们自是想不到,皇帝这段时间打算修身养性。
送去京中的折子得不到批复,又兼天寒,其中一个老家在江南的大臣冻得连门都不愿意出。每日把所有政务推给秦家旧部,自己待在装了地龙的屋子里与妻妾玩乐。
其他人比他稍好些,但好的程度有限。往往只是在院中转上几步,就回头去找暖炉。
面对这么一群无能之辈,北疆的的秦家旧部甚至不用多做什么。只要扣住他们的炭,就足够将他们逼疯。
秦纵就是在这个时候赶到的。
他此前与父母商量过。来到北疆,并不意味着一切结束。相反,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夺权、整军。皆不是易事,要耗大心力完成。
那么,这个新开始的第一步要如何走?
第87章 双重生(26)
上辈子, 来年十月,西域动乱。
这份动乱并非无迹可寻。事实上,在秦戎向泰昌帝提起一些可供留意的状况后, 这一年半时间里, 边疆守卫严格了数倍。最先时候, 守将们还仅是依照朝廷命令提起警惕。但在接连抓住十数西域汗国的游兵之后, 他们也意识到,当真有大事要发生了。
守将们一边上报, 一边将麾下军队分编成小股,每日在外巡视。
可惜从年初开始,泰昌帝一病不起。到后面, 皇帝宾天、殷玄登基……无数大事小事之下,边城报上的状况完全被忽略过去。
不过,对守将们来说,这未必是一件坏事。
京城不管,他们就有足够的自主权。到现在,他们也逐渐摸清, 这些游兵的来源是西域的叶丹汗国。那边老可汗一样没了,几个王子斗得不可开交。有人占据上风,也有人落败远走。来犯边的, 便是后者中的一股。
在秦纵与殷玄经历的前世,这些汗国游兵尝到了从边城劫掠粮食、金银,乃至奴隶的好处,整装之后, 再度回到汗国,与已经占据绝对优势的大王子决战。自然还是被击败,但大王子一样发现了东边的好去处, 于是率兵前来,造成了害死秦戎、李明月的动乱。
现在却不一样了。
边城早有准备,游兵们非但不能拿到好处,还要把性命留在这里。
譬如当下。一场小规模战役,正在距离秦家人不远的地方。
汗国游兵凶猛残忍,却毕竟是逃兵败军。如果对上足够的普通百姓,他们或许能重新杀出凶性。但现在,等待他们的只有死路。
边城守军几次冲锋,就将他们一一砍落马背。
等到游兵被杀紧,守军们将他们的头颅一一割下,挂在马上。
这些都是他们论功的凭证,自然得好好收着。
往后,守军们又在雪地里直接休整。他们开囊饮酒,吃起从城中带出的面饼、肉干等物。三口两口下去,东西虽冷,身体却还是因为烈酒一点点热乎。
吃完之后,正要上马,却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的“铿”声。
有兵刃相撞!
是谁,发生了什么?!
守军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动作快的,还来得及看到两根箭矢从空中掉落。
联想一箭矢飞来的方向,守军们出了一身冷汗。不必说,他们被盯上了。汗国游兵正在附近,刚刚那一箭,正是对他们的试探!
不过,既是试探,怎么会再半道掉落呢?
守军正想不分明,便见不远处的雪地里冒出几个黑色影子。
与此同时,一阵清亮嗓音从影子方向飘来,喊:“东北方向,二十余游兵!”
守军精神一振。下意识认为,是己方的人恰号走到一条巡逻线上,此刻方做提醒。
但是,那三人仿佛未穿铠甲,胯`下也不是军中惯用的大宛驹
诸多疑惑从守军心头闪过。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二十名游兵,在他们能对付的范围内。他们立刻号令冲锋,气势汹汹,朝着东北方向行去。
汗国游兵见了这阵仗,便是原先对小队有些想法,此刻也被骇得不敢上前。
眼看场面竟成了守军前追,游兵狂逃,秦纵心情微微复杂。
情势与上辈子截然不同。这样下去,哪怕到了十月,那场吞噬了阿父、阿娘性命的战争,多半也不会爆发。
他一边想,一边拉弓。
马依然在狂奔,小将军拉弓的手臂却无比平稳。
当弓弦被展开到极致,下一瞬,箭矢破风而出,直直扎在一个汗国游兵背心,将人射落马下!
这还只是第一箭。
眼看将人射中,秦纵眉毛都不皱一下,继续往前。
反倒是其他守军,见了这一幕,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他们脑海里冒出一个大胆、不可思议的念头。刚刚掉落的箭矢,莫不是被此人射下来的?
这是何等箭术!在他们的记忆中,能做到这点的,只有——
“小将军?!”守军之中,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嗓音。
秦纵未回头看,也知道说话的人是谁。
他道:“赵叔,之后再说。”
带队的赵勇听了这话,捏紧缰绳。
他便是“秦家旧部”之一。位置不高,却足够忠勇。此番先见了秦纵,随即又发现与秦纵一起的人正是将军、夫人。赵勇思绪混乱,一直到游兵们近了,他条件反射地抬起大刀,将人一道斩落!
秃鹫在天空盘旋,等待着这场冬日难得的盛宴开餐。
不用多长时候,新一队汗国游兵同样被埋入雪中。
这会儿,守军们终于停了下来。赵勇看看秦戎,再看看李明月、秦纵。八尺男儿,眼眶忽而湿润,哽咽道:“你们没事!”
秦戎吐出一口气,在老部下肩膀上拍了拍。
赵勇又问:“将军,夫人,你们如何在这里?”
秦戎反问:“你知道多少?”
赵勇定一定神,说:“最先是不知道多少的。但那些从京城来的人,总说将军惹得天子大怒。一旦寻到你们,定要将你们擒住、押回京去。
“我们听着,再忧切,也不敢多问。还是到了后面,又有东边、南边来的商人说起,我们才知道,皇帝小儿……”一顿,面上浮出一抹怒色,“竟如此对待小将军!”
殷玄自以为那道圣旨是对秦纵的爱重,但换上十个人、百个人来,听到圣旨上的内容,都要觉得这是皇帝对秦家的有意折辱。
边城守将们也是一样的。对他们来说,秦纵也算是自家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孩子。这会儿,自家小辈受到如此对待,他们几欲直接冲入京城。只是碍于皇权之威,同样碍于叶丹汗国不断涌出的游兵,他们无法妄动。
到现在秦家三人出现。赵勇第一时间猜到,他们从京城逃出之后,便直接来了边城。
其中信任,让这老将动容之余,也开始考虑。将军来了,往后的路子,要如何走。
秦戎则道:“那件事已经流传至此?”
赵勇一怔,回答:“是。”
他话音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觉得秦纵着实不易。但秦家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的却并非困苦,而是惊讶,甚至几分欣喜。
他们前面在海上、在塞北太久,与人群失去联系。原先还在担心,如果事情被殷玄捂住,他们再起事,总有几分名不正、言不顺。现在,却是恰好。
至于落在秦纵名声上的闲言碎语。若有意计较,那自然是天大的祸事。但若不去在意,甚至从中察觉机遇,兴许也能成为好事。
秦戎微叹一声,秦纵则抿一抿唇。
这副作态,落在赵勇眼中,自是“无法言说”。
他心情同样复杂。四人相对,静默片刻,还是秦纵先说:“阿父,赵叔,时间不早,该去找过夜的地方。”
有他这句话,原先沉寂的气氛被打破。小队再度动了起来,雪地上留下一片杂乱马蹄印记。
六日之后,小队返回边城。
在京中来人一无所知的时候,秦家人归来的消息,已经在守将之中传了个遍。便是普通士卒,也略有耳闻。
此等情形之中,有人如赵勇一般庆幸欢喜,有人心头带有对事情暴露之后的忧虑,却总归还是高兴于秦纵能够逃脱。也有人,怀揣别样心思,敲响了京城来官的府邸大门。
“呼……”
当日又有落雪。鹅毛大的雪花偏偏飘来,风大时,近乎要人睁不开眼。
府中小厮上前开门,见到来人,略有惊诧。但在几句耳语之后,小厮变了面色,迅速将人迎入府上。
大门重新闭合,雪落于地,遮住来人的脚印。
再两日后。
有人提出,秦家人一路艰难来此,着实不易。
往日,他们还在边城时,总要所有人一同庆祝年节。今年的年节是过了,可将军、夫人,连带小将军这会儿回来,是否干脆再聚一次,也当全了一个“团圆”的念想。
话音出来,得到不少赞同。
秦家人同样欣然,李明月甚至兴致勃勃道,到时候,她可以露上一手。
气氛融洽和乐。无人留意,这样环境中,有人扯起唇角,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若是京城来官家中小厮在这里,自然能认出,这就是当初到自家府上的人!
此人姓李,名卓,在边城的日子同样不短。只是人各有志,比起苦寒边城,他更想去的还是南方富庶之地。从前是无路可选,到现在,上苍把“建功立业”的机会摆在他面前,他再不用,岂不就是傻子。
只要在赵勇他们起宴时将那些京城来官找来,抓他们个人赃并获——不,秦纵本人也算不得“赃”,只是到底是京官们的目标——到时候,他们朝皇帝请功,将自己一并带上。调回长安、调去南地,便是触手可及的事了!
李卓想到这些,心情鼓荡。正当此时,秦纵目光转来,落在他身上。
秦纵仿佛微笑了下,说:“李叔仿佛格外欢喜。”
李卓一个激灵,疑心自己的打算被秦纵看透。但再看秦纵,这小子眼里一片天真信任。
李卓吐出一口气,暗笑自己多心,答:“正是。你们好不容易平安了,我如何能不欢喜?又能尝到夫人的手艺,哈哈。”
他全然不知道,秦纵看到他的时候,想到另一件事。
上辈子,与秦家夫妇一同出征西域的,正有此人。
后面秦家夫妇战死,李卓却因“外出探查”,躲过一劫不说,还一直活到了皇宫被攻破的时候。
在前世,这些都有充足理由。但现在,秦纵始终惦念着离京之日,观澜与自己说的那句“什么人可信,什么人不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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