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菌行
徐正气脑海里划过一个念头:好快的剑。
见秋瑜要对徐正气下狠手,与徐正气同来的义气堡长老徐慈民气得大喝一声:“秋家小儿,莫欺义气堡无人!”
数名义气堡弟子重新结阵,齐齐朝秋瑜扑去。
秋瑜知道今日不能善了,心里一叹。看来要死人了。
他手上挽了个剑花,轻盈转身之间,就在徐慈民腹部划出一道巨大的血口,隐隐可见肠子。
徐正气怎么也没想到这秋瑜的剑法竟如此险峻,一时不慎,族叔的性命就要不保。
他扶住徐慈民,痛呼:“三叔!”
秋瑜凉凉道:“你们对其他病人动手时,怎么没想过那人也许是其他人的三叔?”
穿越多年,秋瑜手头早有了人命,陪瑛瑛巡视琼崖岛和吕宋岛时,他便杀了许多人,外出行商时杀过的劫匪得按窝算。
秋瑜不怕死人,也不怕杀人,在南禹这世道,软弱的人没法在江湖上活下去,为了守护心中道义,便是沾染太多杀孽以至于死后下地狱,或者将来被谁给杀了,秋瑜都认。
他甚至还笑得出来,隔着人群对徐正气喊道:“喂,你们现在停手还来得及,要是我死了,有人可是会开狂杀模式为我报仇的。”
徐正气扶着徐慈民,怒视秋瑜:“秋家小儿,义气堡自问不曾得罪你,且携带黄金百两诚心求丹药,你却要我三叔性命,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如你这般卑劣之徒,武当也不会庇护你!更不会有人为了你得罪义气堡,报你的仇!”
唐六还是不动手,秦湛声却忍不住,想要出去亮出自己蜀郡王世子的身份,把秋瑜给保下来。
雨越下越大,风刮得呼呼响,却有一道轻柔嗓音穿过雨帘,进入众人的耳廓。
“谁说没人护着他的?”
破空声响起,一道柳叶镖便打在徐正气的膝盖上,让他正对着秋瑜跪下。
祝大午与冯筝结人轿抬着吕瑛,华美静举着大伞,簇拥着吕瑛进入雨神庙。
吕瑛穿一身浅青色衣袍,戴雨披和斗笠,整个人仿若玉雕的仙童像一般,不似凡尘之人。
看到他的时候,秋瑜全身放松,微笑起来:“你来了啊。”
秦湛声看到吕瑛,不由得屏住呼吸,身为宗室子弟,秦湛声生于富贵之中,蜀郡王在巴蜀之地搜刮美女为妾时,他也跟着看了许多美人,却无一人有吕瑛这般容光。
这矜贵的小童子一挥手,姜平带着十来个护卫冲入雨神庙。
这批姜平为首的吕家卫武功精深,最次的那个都能和学玄影剑法前的秋瑜打平手,姜平更是江湖前三十名以内的剑客,光他一个就能杀光义气堡这些人,此时他们一起动手,义气堡便只剩了束手就擒的份。
吕瑛一眼就看到秋瑜嘴角的血丝,跳下人轿,快步走到秋瑜面前。
华美静举伞追着:“孙少爷,别淋雨了。”
吕瑛顾不得淋不淋雨,他打量着秋瑜:“谁打伤你的?”
秋瑜拄着剑缓缓下,闷咳一声,语气恢复往日的轻快:“你怎么现在回来了?闵福道和弯珑岛都通知到了?”
见吕瑛眯起眼睛,秋瑜笑嘻嘻:“哎呀,好不容易再见面,别臭着脸嘛,来,给瑜哥哥抱一个。”
吕瑛躲开这个怀抱:“既然你不说,我也不精准算账了。”
他走到已经被控制的义气堡众人前方,又问:“谁是领头的?”
被他问话的汉子冷笑一声。
吕瑛抬手,飞雨送上鞭子,吕瑛一鞭子抽过去,将此人的眼睛抽瞎一只。
他走到下一个人面前:“谁是领头的?”
那人想吐口水,吕瑛避开,一鞭把人嘴里的牙抽掉一半。
琼崖岛太孙出生以后,就没人敢不顺着他的,由此也养出一份极端跋扈自我的性子,平时不轻易展露,但要是脾气上来了,让他不快的人都要倒血霉。
所有比成年小麦高的男丁都被杀绝的某北孟部落有话要说。
徐正气见这精致美丽到极致的孩童行事暴虐,连忙大声报出自己的身份:“手下留情,我是义气堡少堡主,徐正气!”
“义气堡?”吕瑛念着这三个字。
徐正气以为义气堡的名头可以震慑这少年,谁知吕瑛走到他面前,先踹一记窝心脚,将徐正气踹得呕出一口血,吕瑛又提起他的衣领,扬手就赏了徐正气一个香喷喷的耳巴子。
吕瑛运了内力,徐正气的牙被打飞出去几颗,左耳突然就听不见任何东西了。
“义气堡是什么瞎了眼的狗东西!连我的人都敢动!岚山,过来,我要把这些人都砌进石阶里!”
岚山:“是!”
本来还在享受“瑛哥为我出气”的秋瑜一个趔趄,脑海里响起一道威严的女声。“我要把你砌进石像里。”
秋瑜连忙冲过去:“使不得啊瑛瑛!这群人只是医闹,送去修路已经是极限了,直接判死刑还是过了啊!”
吕瑛看着他狼狈的样子,挑眉:“也是,琼崖岛的路还没修完呢。”
将这群人的武功都废了,然后押去修路,是吕瑛最仁慈的判决。
等小人家进了雨神庙,又四处挑毛病。
“粥为何这么稀?什么?城内粮商还抬价?秋知府为何不管?”
被问到话的庙祝缩着脖子:“这、这不好管呐。”
秋瑜咳了一声:“他管不了,衙门里好多官吏背后都是本地大族,我爹想开官仓放粮都不成。”
“不能管就别干了!”
吕瑛一点也没有此处不是琼崖岛、非吕家辖地的意识,更没有看秋知府是秋瑜的亲爹的份上就说话客气一点。
他又问秋瑜抬价的粮商是哪几家,以及本城药铺有谁出了大夫救人,有谁趁机抬高药价。
秋瑜沉默几秒,拿出一个小本本交给吕瑛:“我都记了,你看吧。”
要说东滨城内乱象尽出,秋瑜也不是不知情,但他要控制城内疫疾,无法脱身,只能将这些人记下,待日后慢慢算计和报复。
便是不像吕瑛那样有几万吕家军做后盾秋瑜也不会真的怕这些人。
吕瑛接过小本本,让秋瑜给他口述一下义气堡又是为什么来找他麻烦的。
秋瑜翻出羊肠线和酒精,准备给敞开胸腹的徐慈民缝一下伤口,作为医学生,他还是没法放任一个活人在自己眼前死掉。
他悠悠道:“我一边干活一边和你说吧。”
秋瑜迅速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给吕瑛听,用词不偏不倚,顺带分析了一番壳人此番受灾,许是也很难。
吕瑛听出他的意思,承诺道:“放心,我不迁怒无辜的人。”
秦湛声看到吕瑛出场便震慑全场,此时不由得站出来,好奇地问:“这位小公子,您拿了这名单,打算怎么做呢?”
吕瑛翻着小本本,头也不抬:“收拾该收拾的人。”
秦湛声:“若是收拾不了呢?小公子,您可只是个孩子哩。”
吕瑛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嗤笑一声,看秦湛声的眼中带着轻蔑。
“你们肯定是收拾不了,那么多大人找秋瑜一个十岁小孩的麻烦,你们分明受了他的恩德,却没一个敢站出来,如此懦弱,又能收拾什么麻烦?”
这一刻,明明秦湛声才是龙子凤孙,可他却感受到自己在吕瑛眼中卑贱如尘土。
吕瑛瞧不起他。
这个认知让秦湛声心中不快,又不敢发火。
义气堡的惨样就在眼前,吕瑛发火时下手狠得可怕,秦湛声想,还是不要招惹这小疯子的好。
听到吕瑛鄙视现场所有活人,秋瑜咳了一声:“瑛瑛,你可亲口说过,这世上有敢向强者挥刀的,就有向强者妥协下跪的,人有阴阳两面,这是常理,他们都是病人,无法对抗义气堡时选择明哲保身是无错的。”
吕瑛冷冷看他一眼:“我是这么说过,但我没说的是,那些只会懦弱妥协的人,什么事都办不成。”
他走到秋瑜身边,也蹲下,看着徐慈民敞开的腹部,终于露出一抹笑:“我还是更喜欢你这种对着强权也敢下手的。”
第67章 庇护
吕晓璇懂战场急救的知识,吕瑛小时候就看过母亲缝外祖父的伤口,见秋瑜准备救人,他蹲在旁边用烈酒消毒了器具,递给秋瑜。
秋瑜:“谢谢。”
他看了看徐慈民的伤口,先清创,然后直接开缝。
蒜素胶囊是不会给这人用的,雨神庙偏房中的重症病患们更需要这些已所剩不多的药物,止痛的穴位也不点,就让这货这么痛着吧。
义气堡方才还对无辜百姓动手,面对这种穷凶极恶的所谓江湖人,给清创和缝合就不错了。
吕瑛双手托腮:“我娘也想过教我这个,结果我好不容易把羊肠线穿到针上,连怎么打结都没学会,我娘就被外祖母叫去搓麻将了。”
秋瑜失笑,细细教了吕瑛如何缝合与打结,又亲手将徐慈民的肚子缝好,拍拍手:“行了,接下来看命吧,我看他体质挺好的,只要没发炎,应该能活下来。”
吕瑛:“你救这种人做什么呀,医闹、在疫疾时抢夺珍贵药品、对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陌生人动刀,放琼崖岛,他就该被拖到菜市口公布罪行,在万种唾骂中砍头。”
秋瑜:“他是杀人未遂,但还没来得及犯下更大的事么,何况你之后要和壳人打交道的话,今天做得太绝也不好。”
吕瑛:“有什么不好做绝的?他们对你下死手,你就该借我的势灭他们全堡,这样大家才晓得你不能招惹。”
秋瑜嘴角一抽,哪有建议别人用一堡人头震慑宵小的?
但他也没劝,因为秋瑜知道这会儿瑛瑛在气头上,劝也不好使,要知道此时可是申时末,平时到了这时段,瑛瑛已经下班了……他现在肯定耐性无限接近零。
等小朋友自己冷静下来就没事了吧。
果然,过了一阵,吕瑛的火气就下去了,他还拿出一坛在闵福道买的腌菜,要秋瑜去下面条,再给他下个荷包蛋。
飞雨咿咿呀呀唱起一支新学的戏,用的是闽语调子,唱的故事是妈祖娘娘斗鱼妖,雨神庙里也供了妈祖,海边的雨神、妈祖双担更是极多,于是庙中没被隔离的人也都凑了过来,一齐听飞雨唱戏。
在飞雨唱到“今日令尔退潮,护我子民安康”时,一个叫乌鸦的汉子就抱着女儿笑着叫了一声“好!”庙宇内无数人跟着鼓掌叫好,飞雨落落大方,歌声越发动情。
吕家军过来时带了粮食,里面也包括鸡蛋,秋瑜一口气煎了五十个荷包蛋,加猪油煮了三大锅面,找姜平、岚山端过来。
姜平见他用蛋如此大方,没说什么,只拍拍他的肩膀:“这段日子辛苦了。”
秋瑜摇头:“你们才是辛苦,跑了那么多地方,很累吧?”
岚山抢话道:“和孙少爷一起出海怎么会累?我们是去通知台风何时到来的,闵福道那边的官都待我们客客气气,入港时连泊位的租金都不收,走的时候有人送金银,弯珑岛没那么富,也送了我们一千多个鸡蛋,说是供给孙少爷的。”
原来这些鸡蛋是弯珑岛的岛民送的。
待端了面到雨神庙正殿,秋瑜就看到吕瑛坐在一个小板凳上,小手指敲着膝盖。
然后秋瑜就想起一件事来,秦湛瑛虽然被称为武宗,在后世人的印象里是“性情暴躁的军事天才”、“屠夫型马上皇帝”,但从他原本的庙号是“世宗”就可知在那些正经记录史实的史官眼里,瑛哥是文武双全型的。
秦湛瑛重视文治,也鼓励臣子著书,甚至有野史说他喜欢看戏剧,有时微服私访民间,会和戏班子交流,赠金给写话本子、戏本子的书生,甚至有谣言说他和某名角有一腿咳咳。
瑛瑛的确喜欢乐子,他会和秋瑜唱“假烟假酒假朋友”、一起说相声,更有飞雨小姐姐培养他对戏曲的爱好。
音乐是最原始的精神抚慰剂,而戏曲来自民间,是音乐与故事的结合,即便不是阳春白雪,可老百姓喜欢看,这是属于百姓的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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