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雩玖
段锦缓了缓，继续用一种林洛能听得懂的言语继续道：“凡是考科举入朝为官者，皆得选自己的党派，不然之后很容易会被穿小鞋。但，加入前面两党都有一个风险，那就是其中一方落败，另外一方就会被全面清算。”
林洛点头，想起他以前看过的历史书，那些一辈子郁郁不得志的历史名人，凄惨的一生似乎好像就是从站错队开始。
段锦继续道：“按照我和晏城兄的关系，再加上他妹妹是太子妃这一身份，我在一开始就被定性亲近于太子。可是，如今太子软弱、才华不足，生母不被皇上喜爱，且母族势小，我不认为他能登那大典之位。”
饶是林洛在听到段锦这一通分析时，他都觉得段锦有些大逆不道了，这番话若非在他面前说，又被有心人听去，怕段锦不仅不能科举，反而还得去蹲大牢了。
段锦却是不知道林洛的担忧，牵着他的手继续道：“所以，如今我三番五次的拒绝了他家的联姻，算是把他们得罪了，即便是有宴兄妹妹这个关系在，我也不可能加入他们这一派。”
林洛张口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忍住道：“那你想加入三皇子那一边吗？”
段锦摇头，“当然不，三皇子一派虽然势大，可是他并非正统，若想夺得那位置，怕是要付出很大的努力，若是要辅佐他，那可得费大番功夫了，我不愿意。”
林洛开始有些疑惑，后面想通了，试探道：“所以，嗯，所以你就加入了姜公这一边。”
段锦搂过林洛的肩膀，笑着应答道：“对，姜公这方势力虽然小，却格外平稳，符合我当初说要占中立的期许。况且，这方势力虽然小，名气却很大的，在天下的读书人心里也有分量，也是双方拉扯的对象，两边都不想得罪他们，我在这里很安全。”
听罢，林洛松了一口气，他就知道段锦会有自己的算计，如此听来倒也是个好的选择。
段锦看着摇晃的马车窗帘，搂着林洛继续道：“这次的主考官是三皇子的人，只要在这次会试之前那本书出版了，他们就会明白我是姜公这边的人，之后不管是太子的人还是三皇子的人，应该都不会过多接触我了。”
林洛听着跟着松了一口气，随即开始困惑为什么段锦能知道那么多事情，他抬头看向段锦，“你怎么知道那么多事情，连着势力分布都知道了？”
段锦低头看他，笑着道：“你以为，这几日我同那些书生们在一起，每日都是在饮酒作乐吗？”
林洛听这话哑口无言，准备说点什么，外面的王恺却是说已经到了。
段锦放开了林洛，两人整理了一下衣着，迈步准备下马车了。
在下马车之时，林洛突然又想到一件事情，那就是去见姜公的拜帖是在川水城中时段锦就求来的，那他为了今天这个局面，到底谋划了多少？
没等林洛再去细想这其中到底是机缘巧合还是早有谋算，在接到王恺跑过去递上的拜帖之后，那王府的大门就已经为他们敞开了。
林洛收敛起心神，在王府管事邀请他们进去时，迈步走了进去。
两人被请到了待客厅，管事的为他们奉上了茶点，知晓他们的来意之后，笑眯眯的道：“老爷早就吩咐过了，若是二位前来，让我们好生招待。还请稍等，我家夫人马上就过来。”
林洛和段锦点了点头，倒也没问为什么这事是夫人过来谈，只是安静的等着。
很快，一个身材稍显纤细的妇人缓缓走了进来，那张保养的极好的脸上看不出岁月痕迹，在见到两人后露出了一个温和笑容，客气道：“夫君曾交代过，若是你们前来谈店铺的事就交给我代劳。”
段锦和林洛同时起身，很是客气道：“有劳夫人了。”
王夫人眼神在他们身上打量了一下，一个英俊挺拔的少年，一个精致贵气的哥儿，看起来倒是天生的一对，再看看他们拿过来的礼品，觉得他们是个懂礼数的。
王夫人脸上的笑意渐浓，朝着林洛道：“既然是谈事情，那便不好在这里说话，你们跟着我过来。”
说罢，王夫人就把他们引入了内堂。
坐下来，三人相互寒暄了几句，林洛便将自己带过来的几样东西放在了王夫人面前。
“这是约定好买铺子的钱，一共九百两。这是川水城新出的云锦，我带了两匹过来，希望能入夫人的眼。还有，这是我自己研发的护肤品，夫人若是不嫌弃可以自己试试。还有这一套，是我原先卖的化妆品，夫人也可以看看。”
王夫人在林洛介绍完之后，视线并没有在那银钱上多停留，反而落在那布匹上时亮了几分，连带着看到护肤品的眼神都充满了好奇。
林洛一看她这样子，立马就明白王恺调查出来的结果果然没有差错，这位夫人很是爱美，对于这些能够让她自己变得漂亮的东西，她都是非常喜欢的。
见状，林洛笑着继续开了口，介绍起了那护肤品的用法来，“这东西有着补水、淡斑、去纹的功效，大致意思是……”
在林洛说这话之时，王夫人刚开始眼里的好奇就没藏住，听到后面眼睛越来越亮，像是恨不得立即就试用那东西。
就在王夫人听得兴致勃勃，已经开始准备试用时，一个小丫鬟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在她耳边低声耳语了两句，她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神色。
王夫人看了看林洛，又看了看坐在旁边始终不言语的段锦，朝着他们露出了一个得体的笑容，“说了这么半天，全是说些无关紧要的事了，你们已经把买铺子的钱拿过来了，那我就得把地契给你们。你们且等等，我这就去给你拿。”
林洛笑着道：“不要紧，我们离开时拿也是一样的。”
王夫人却是执意要现在给，她站起身来就朝着后堂去了，只是这一等就又等了两刻钟。
林洛和段锦都有些疑惑，却也没有多问，毕竟这是在人家的府上。
等到王夫人再次回来，她朝着段锦笑着道：“郎君，我们这里都是说些姑娘和哥儿的话，想必你也觉得无聊了，不如你去后堂待会儿。”
段锦愣了一下，只以为自己在这里王夫人不自在，倒也没有过多说些什么，站起身来朝着王夫人行了一礼，跟着下人离开了。
支走了段锦，王夫人看向了林洛，朝着他笑得很是开心，“林夫郎，你再同我说说，这套化妆品如何用？”
林洛点头。
这一说，一个上午就过去了，林洛甚至还指点着王夫人身边的丫鬟给王夫人重新上了一个妆。
看着镜面中光彩照人的自己，王夫人更是高兴的不得了，一个劲的夸林洛厉害。
林洛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之后，林洛又陪着王夫人吃了午饭，聊了一些穿衣服的心得，这才重新看到了离开一上午的段锦，两人一起告辞离开。
上马车之后，林洛扭头看向段锦，语气中带着十足的困惑，“你怎么看起来有些高兴？”
段锦扭头看向林洛，抿唇笑道：“我去后堂见到了王则大人，还有在这里做客的贺链公公。”
第240章 晋江独发
林洛刚开始听到段锦说出这个名字, 他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他突然想起一个人，这才惊奇道：“是主管宫里采买的贺公公吗？”
当初, 林洛的布料参与选拔的时候，也是这位贺公公跟着王大人一起办的差事。
想起来归想起来，可是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段锦会那么高兴, 看起来像是得到了什么大好处一般, 带着这样的困惑, 他直接就开了口, “这贺公公我以前也同你说过，你和他该没什么交集, 你那么高兴做什么？”
段锦笑着朝着林洛反问道：“你可知这贺公公的师傅是谁？”
林洛摇头，他怎么会知道这人的师傅是谁, 他们就有过那一次的接触，之后送往皇宫的布料都是其他人来接应。
段锦见他不知，倒也没多说什么, 只是笑着朝他介绍道：“贺公公的师傅是皇上身边的总管大太监曾公公，若非有一层这种关系，他也拿不到这个采买职位。”
林洛听罢当即就明白了段锦的心思，这大概类似于朝中有人好办事，不管能不能帮上忙, 搭上这条线总是没错的。
林洛想到这里, 看着面前不知道又开始盘算些什么的段锦，又开始疑惑道：“对了，既然刚开始这王大人就在, 他为什么不见我们？”
段锦直言道：“他应该是刚开始和那贺公公在商量事情，不方便见我们, 所以让他夫人来和我们交涉。后续王夫人被我们哄高兴了，同他说了些什么，他这才改变了主意。”
说到这里，段锦扭头看向旁边的林洛，握住了他的手，朝着他道：“这次也多亏了你啊！”
林洛笑了笑，倒也没把这功劳全揽到自己身上，“这话就说的有些不对了，如果不是你让王恺去调查了一番，我们投其所好，怕也得不到这样的效果。”
“对，该是我们一起的功劳才是。”段锦笑着附和他。
于是，等到两人下了马车，王恺就莫名其妙的从林洛那里得到了三两银子，说是让他去买他前几日看上的那个小玩意。
王恺有些摸不着头脑，却还是高高兴兴的接受了，他的钱总是存不下来，前段时间看到了一个小玩偶却没钱买，如今终于有钱了。
林洛他们没有直接回宅子，而是先去看了他们拿下来的店铺，仔细的观摩了之后，准备回去画设计图，找靠谱的工匠来这里重新装修一番。
看着认真盯着每个细节的林洛，段锦在旁边问道：“这个店铺用来卖什么？”
“卖布料和服装。”想到开业之后就会来的滚滚钱财，林洛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他丝毫不客气的道：“等隔壁的铺子买下来，那里就卖化妆品和护肤品，那些东西并不需要多大地方，可以把这个店铺的后面一节当做仓库。”
之后，林洛兴致勃勃的同段锦讲起了该如何规划店铺、如何做防火、如何请人，再到做大了之后该如何把隔壁的店铺买下来。
说到林洛的专业领域，他不仅眼睛都是亮的，整个人更像在发着光。
段锦站在旁边看着这样的林洛，眼里全是喜爱和骄傲的神色，这是他的林洛，这是他的人。
之后的日子，段锦依旧在姜公、书院、同窗之间周旋，日子过得井井有条。而林洛则是马不停蹄的找了工匠，开始了自己店铺的装修。
自从装修开始，林洛每天都要去看上一眼，同时还带上了从川水城挑选出来的掌柜人选，确保这店铺能按照他的计划装修，也让跟着来的那些人长长见识，方便日后若是他做了甩手掌柜，这些人也能够立即上手。
这日，林洛正带着人在店铺里和人沟通，在和工匠们沟通完他想要的店铺风格之后，又朝着跟着自己一起过来的那些人们介绍为什么要这样布置，到时候这些东西又能有什么用。
带来的学徒们很认真，每个人手里都有着一根炭笔和本子，凡是林洛说的话，他们觉得有用的，他们都认认真真的记了下来。
“这里，如果以后你们谁在这里当掌柜了，记得这个地方千万要注意要时常检查，因为这个用的最多，最容易损坏。”
林洛这样说着，他们认真的听着，认真的点着头。
见状，不远处正在干活的工匠们都朝着他们看了一眼，甚至还有人嘀咕了一句，“这可真是太稀罕了，一群大老爷们全在听这个小哥儿的话。”
站在他旁边的老师傅听到他这样说，扇了他脑袋一巴掌，朝着他呵斥道：“乱说些什么？小心让他听到了，到时候你还想不想要这份工了？”
那说闲话的男人还有些不乐意，想要再说些什么，结果就看到林洛朝着他这里看了一眼，他立马就闭上了嘴巴。这次给钱的东家虽然是个小哥儿，但是给的工钱很多，一次能赚上不少，他可不想丢了这活计。
林洛淡淡的收回视线，并没有和这人计较，这样的事情他遇到的多了，想要计较也计较不过来。况且，他没有办法凭借一人之力，让天底下的人转变固有的印象。
就在这时，跟在他身后的一个学徒朝着他凑了过来，小声道：“东家，干活的也不缺他一个，我们让那人离开吧？”
林洛扭头看过去，说话的是一个长得有些瘦小的男人叫做李舟，这人也是孤儿院出来的，为人有些小聪明，也惯常会看人眼色，偏偏有时候喜欢自作聪明，他不是很喜欢这个性格。
林洛来的时候，也曾经犹豫过要不要把李舟一起带过来。在他犹豫的时候，反而是段锦开了口让他将人带上，他也就把人带了过来。
此时听到他这番话，林洛看着他没说话，似乎是在思考该如何朝他说。
李舟惯会看人脸色，这是他从小养成的，毕竟不会看人眼色就讨不到吃的。
跟在林洛身边之后，李舟对于林洛的情绪更是把握得很精准，他知道林洛不是很喜欢他，因此一直在调整他对林洛的策略，做事也非常的谨小慎微。
此番，看着林洛沉下来的脸，李舟心里有些懊恼，小声道歉道：“东家，抱歉，是我多嘴了。”
林洛摇了摇头，“没事。”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喧哗声，有人在门口吵着让这个店铺的东家出去。
林洛觉得奇怪，来到门口看了一眼，结果外面纠集了七八个大汉站在那里，看起来就像是来找麻烦的。
林洛盯着他们，语气当中带着几分困惑，“不知各位是谁？”
林洛站在那里，身后跟着的是王恺、狗娃，以及学徒他们，再后面是探着头明显有些好奇的工匠们。
那些人或许是没有料到这里会有那么多人，领头的甚至还左右望了一下，衡量着自己身后的这些人和面前人那些人的战力，显然是有些畏缩，可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往前站了一步，显然是不准备退缩了。
那人来到林洛面前，朝着他叫嚣道：“你好好认认我是谁？”
说实话，虽然林洛的记性很好，但是他每天接触的人很多，他不可能把每一个人都能记住，更何况眼前这个长相普通，街道上一抓一大把的人。
林洛仔细的盯了他半天，在那人期待的目光当中，果断的朝着他摇了摇头，“抱歉，我真的不认识，请问你是？”
那人原本满眼期待，但在听到林洛说不认识自己之后，他整个表情都显得异常的难看，最后不甘心的道：“客人，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林洛皱起了眉头，觉得这人应该是来者不善。
那人又接着吼道：“你上次来我这里，让我给你介绍房子，结果你转头就自己跳了我们的单子，自己买下了这商铺，这是没有道理的。”
林洛一听这话，眉头皱得越发紧了，看着面前人试探性的道：“那你的意思是？”
“我不管，你坏了我们的规矩，我今天肯定是要给你个教训的。”说完，他身后那些人举着棒子立马就要打过去，压根就不给林洛讲道理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