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雩玖
段锦轻轻的皱了皱眉，眼里带着几分怀疑，却是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重新扭头看向孙玉娘，朝着她道：“当然，我说那些并不是想要说服你，我只是告诉你我的想法，并且通告你，我做这些全是因为我自己的兴趣。而且和我合作的人不是你，这无关你愿不愿意，或者想不想要。”
孙玉娘惊呆了，比刚刚听到段锦要自己杀自己更震撼，她张嘴不知该如何说话。
段锦却是看着旁边的齐瑞，朝着他道：“我会帮你，自从我说过这句话之后，这句话就会一直有效。我不会听你娘的，我只会听你的，现在得由你来决定，这个复仇计划要不要继续下去了？”
这下轮到齐瑞吃惊了，他看了看紧紧盯着自己的母亲，又看了看等着自己回答的段锦，一咬牙道：“我要，事情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我是绝对不可能放弃的。娘，你别逼我了，以前那些气我已经受够了，既然爹对我不像儿子，那我也没必要对他像爹。你爱他，同时你也觉得他爱你，这些都是你的臆想，他如果爱你，如何会对你做那些事。你得认清他是真的不爱你，他爱的人是姨娘，他或许有爱过你，只是现在不爱了。”
孙玉娘看了看自己被蛊惑的儿子，看了看旁边悠闲看戏的段锦，看了看旁边尴尬的林洛，突然捂着自己的胸口，开始气闷了起来，呼吸开始呼吸不顺，硬生生晕厥了过去。
“娘！”
“夫人！”
齐瑞扶着他的母亲，林洛跟着扑了上去，段锦感受到自己猛然空了的手，有些不悦的皱起了眉头，片刻后才缓缓的站起了身。
“先把人送去客房躺着，接着再请大夫过来看看！”段锦走到慌得不得了的林洛和齐瑞身边，在他们的六神无主中，缓缓的开了口。
齐瑞这才像是反应了过来，一把抱起他娘，朝着旁边的林洛焦急道：“客房在哪里？我把我娘抱过去。”
林洛听着他的话，连忙指了指对面的房间，朝着他道：“就在那里，我带你过去。”
林洛现在很庆幸，当时收拾屋子的时候，他还保留了客房，甚至时不时的更换着里面的被子，想着某一日或许有人会住，所以一直保持着干净，眼下算是派上用场了。
林洛和齐瑞急急忙忙的将人给抱了过去安置，段锦慢悠悠的跟在身后，偶尔瞟了一眼不远处刚刚因为惊慌而打翻的糕点，以及正吃得欢快的两只小狗，轻轻的笑了一声，“这倒是便宜你们了。”
说完，段锦也跨出了门去，只是他没有去林洛和齐瑞的方向，而是找到了被他们安排在另外一个房间的齐家下人，朝着他吩咐道：“你们夫人刚刚气急晕倒了，你可能得去帮她找一个大夫回来，直接去城里请一个吧！”
那下人听着这话，先是有些吃惊，很快反应过来，朝着段锦应了一声，“是，我这就去。”
目送着那下人快步跑走，段锦才又退了回来，重新朝着林洛他们所在的客房走去。
段锦才走了两步，就看见从房间里急匆匆跑出来的齐瑞，看着他慌张的样子，还有些好奇的问道：“你这是要去哪里？”
齐瑞虽然不理解他娘是怎么想的，可是从小他娘就对他好，他娘都这样了，他自然也是焦急的，连忙道：“我要找人去请大夫。”
“我已经让你们家里的下人去了，他现在应该出发的有一段时间了。”段锦回答得很淡定。
齐瑞的神色有些错愕，没有想到段锦已经把这事给安排好了，他看着面前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少年，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紧接着才道：“对不起，今天的事让你们受委屈了。”
段锦摇了摇头，显然对这事不是很在意，只是扭头看向他时，询问了一句，“所以，你现在准备怎么做？”
齐瑞自然是知道段锦在问什么，这让他有些迷茫，片刻后咬了咬牙，还是朝着段锦道：“不管我母亲是怎么想的，但是如同你说的那般，既然是我父亲辜负了我们，那他就该付出代价。”
段锦点了点头，对于他的选择倒也不意外，虽然孙玉娘脑子里的情爱念头多了一些，对齐瑞的影响也不小，可齐瑞怎么说也是个正常男人，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他肯定比深陷其中的孙玉娘清醒许多，不然也不会在当初的当头棒喝之后前来寻求段锦的帮助。
段锦站在旁边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略微提点了一句，“如果之后的事情要继续，你最好找个借口带你娘离开那个府邸，不然我担心你娘会把你做的事全盘告诉你爹，到时候你的处境就危险了。”
齐瑞有些诧异，语气中都带着几分疑惑，“我娘，她应该不会这么做吧？”
段锦只是用那双黑沉的眼睛盯着他，沉默着没有说话。
齐瑞对上段锦的眼睛，半小时后耷拉下了眉眼，叹气道：“好吧，她是会那样做的。”光是凭借他娘骗他，跟着过来这里进而威胁段锦他们，他就意识到了他娘和他想象中的似乎一点都不一样。
齐瑞有些沮丧，却还是向段锦求教道：“那你觉得，我该把她送到哪里去？”
段锦直接询问，“据你所知，你把她送到哪里去，你父亲才不会起疑心？只要你爹不起疑心，你把她送到哪里去都行，只要不在这段时间打扰你就可以了。”
齐瑞听着他的询问，皱起了眉头，冥思苦想了许久，最终还是道：“其实，我觉得，好像我送她去哪里，我的父亲都不会怎么关心，只会问上两句，接下来就不会再管了。”
段锦听着这话，终于还是忍不住了，颇为不解的嘀咕了两声，“你爹对你娘都这般了，她为什么还坚信他是爱她的？”
齐瑞脸上浮现出几分难堪，他先是摇了摇头，紧接着露出了几分苦涩，复又沉默了下来，最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才缓缓道：“我猜想，可能是因为如果他不这样坚信，她就没有办法继续生活了。毕竟，我父亲可是她的整个人生，她自从离家了之后就一直和我父亲在一起，两人吃过了苦、受过了很多罪，在我母亲父母去世时也是我父亲陪着，原本生活本该是越来越好了的。她可能，有些没有办法接受现在的变故。”
段锦嗤笑了一声，“人心易变，既然别人变了，那她也该变了才是。况且，你娘怀念的是和你爹以前相依为命的日子，那就更该把他给弄垮，回到两人的从前，只要你爹什么都没了，那些人自然也不会跟他，你娘不就又能和你爹过上以前的日子。”
齐瑞震惊，片刻后开始沉思，思索着得能不能用这个方法去劝他娘。
林洛刚刚安排完孙夫人躺下，刚想出来和段锦他们说说话，结果就听到了段景这一番言论，这让他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甚至觉得段锦这话有点像反派病娇说的，可是段锦明明该是一个阳光开朗小男孩啊？
带着这样的疑惑，林洛站在原地陷入了沉思，并且开始反思起到底是哪一步养错了，所以才会导致今天的结果。
第95章 晋江独发
齐瑞家里的下人很给力, 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他们便把大夫从县城里请了过来。
大夫给孙夫人诊了脉，又观察了一番气息, 这才得出了结论，“夫人只是一时气急晕厥了过去，老夫在这里给她施针, 稍稍休息便可以痊愈了。”
林洛在旁边松了一口气。
段锦的神色却是淡淡的。
齐瑞却是看着大夫感激道：“多谢大夫！”
老大夫的手脚很麻利, 让旁边的药童将他带来的金针摊开, 随即抽取了几根给孙夫人扎了一遍, 很快便看到孙夫人眼皮子颤了颤，竟然直接就有了苏醒的迹象。
一看到自家娘醒了, 齐瑞立马就高兴了起来，朝着孙夫人的方向道：“娘, 醒了，你终于醒来了。”
孙玉娘眼皮子颤了颤，睁开之后左右打量了几眼, 似乎在确认这里是什么地方，直到看到守在旁边的儿子，以及站在不远处漫不经心的段锦和关切的林洛，这才像是记忆回笼般记起了在她晕倒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
“你，你们……”记忆回笼, 那股子郁闷和愤怒之情又回到了她的胸腔, 她伸手指着站在那里的三人，嘴唇哆嗦了半天，像是要说些什么, 可最终你你你了半天，依旧是说不出什么东西来。
老大夫一看她这样, 立马就慌了起来，可不希望自己才刚刚救醒的人就这样又晕过去，“夫人你且别急，有什么事等你好了，再说你要是这般，你立马又得晕厥了过去！”
齐瑞一听大夫这话，立马也跟着急了起来，看着自家娘要起来教训人，立马接口道：“娘你先别急，有什么事等你好了再说，现在是身体要紧。”
孙玉娘也不知道是累了，还是将自己儿子的话给听进去了，她瞪着自家儿子和那老大夫半天，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缓慢的睡了过去。
齐瑞站在旁边有些着急，扭头看向旁边的老大夫，脸上都透露出几分惊慌来，“我娘她现在没事吧？”
老大夫摸了摸胡子，叹息了一声，“看刚才那情况，应该是再度昏睡了过去，暂且没什么大碍，你们放心就好，让她多休息休息，等到醒了就行了。”
齐瑞这才松了一口气，紧接着跟着老大夫开完了方子，又给了钱，让下人跟着去城里拿了药。
这一系列事情做下来，齐瑞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可是接下来他又有些烦恼来，眼下正是过年时分，这路上的积雪还未化，他娘又病成这样，他不可能带着她回去，不然也担心在路上加重了病情。
齐瑞有些难以启齿，盯着段锦的目光都变得犹豫了起来，似有难言之隐不好开口。
段锦却是看着他毫无顾忌的道：“你有什么话就直说，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一个大男人这样还怪恶心的。”
齐瑞被这样怼了一下，脸上浮现出几分尴尬，可是尴尬过后他还是直接说道：“就，就是我娘现在这个情况不太好，我也不好这样回去。所以，我想着能不能在你们这里借助一些时日？”
段锦皱起了眉头，他不是很喜欢他们这个家里有外人存在，这让他很不高兴，甚至觉得齐瑞这样有些得寸进尺了。
段锦盯着齐瑞的目光渐渐眯起，逐渐有些危险起来，可即便是他再不喜，他也不能做这种大冬天将人给赶出去的事，不然他这就不是帮忙，而是结仇了。
最终，在齐瑞尴尬又羞��的神色当中，段锦缓缓的点了点头，“可以，但是你娘的病好，你们就得离开了。”
齐瑞听这段锦的话，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倒也不觉得他不近人情，毕竟是他们不请自来，他娘还说了那么一大堆自以为是的话，段锦不把他们赶出去，已经是很客气了。
齐瑞刚刚提出那个想法，他立马就后了悔，他觉得按照段锦的性格不可能答应，没想到段锦竟然那么容易就答应了。
齐瑞脸上立马绽放出笑容，朝着段锦保证道：“当然，我保证，当我娘病好之后，我们马上就会离开，在这里的这段时间，我们也不会麻烦你的，我的下人们会帮忙做事，我也会搭把手的。”
段锦点了点头，紧接着以要给他们收拾房间为借口去找了林洛，将齐瑞他们要留下来的事告诉了林洛。
听着段锦的话，林洛其实并没有丝毫的意外，毕竟那夫人现在生了病，眼下这外面又是天寒地冻的，自然不可能让他们这种时候就回去。
只是，林洛还是有些担忧，“那我们让他们住哪里？”
后院的几间房，除了厨房、浴室、客厅，他们的卧室、书房，也就只剩下那一间客房了，至于其他的房间都在前院，而且现在都是空着的。
段锦在他刚刚答应时，对此早已有了打算，此时听着段锦的询问，直接了当的道：“那就让他们住前院吧！将那里的空房间收拾出来，然后把床摆回去，收拾收拾应该能凑合上几晚。”
林洛点了点头，虽然还是有些担心像齐瑞这样的公子哥住不惯，眼下却没有更好的办法了，“那行，我待会就去把那里打扫一下，然后请人把床搬进去，接着再布置一番。”
段锦朝着林落道：“我待会跟着你一起去收拾，免得你一个人辛苦。”
林洛笑了笑，理所当然的道：“其实也不怎么辛苦，况且这种天气也没有事做，偶尔活动一下也是好的，不过你能跟着我一起做事，我还是很开心的。”
看着林洛笑了，他自己也跟着笑了出来，笑完之后他又看着林洛道：“对了，你刚刚站在我身后一直盯着我，是有什么话想要说吗？”
林洛有些不明，他盯着段锦的时候多了去了，他完全猜不到他说的是哪个时候。
段锦见林洛想不起来，还好心的提点了一句，“就是刚才我和齐瑞说话时，你刚刚从孙夫人的房间里出来就看着我，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
林洛想起来了，更想起了他刚刚在想些什么内容了，顿时整个人都觉得有些尴尬，讪讪的道：“没什么，看着你们说话，有点犹豫要不要过去打扰。”
段锦盯着林洛的神色，总觉得他有些心虚，下意识的问了一句，“真的吗？”
林洛点了点头，拼命点头保证道：“当然是真的，难不成我还能骗你？”
段锦微微眯了眯眼，盯着林洛看了好一会儿，像是在确认他是不是在说真话，在盯着林洛不自在移开目光之后，他心里有了计较。
段锦手指轻轻的敲击着腿面，他可以确定林洛是在骗自己，他刚刚想的才不是这些，可是看着林洛逐渐红透了的脸，他也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转移了视线，缓缓的道：“我自然是相信你的，你说没有骗我就没有骗我吧！”
林洛显得越发尴尬了，甚至带上了几分心虚，悄悄的移开了目光，不敢再去和段锦对视。
接下来，段锦和林洛一起去收拾了要给齐瑞他们住的屋子，甚至翻出了早就收起来的那些洗漱用品，准备把他们拿给齐瑞他们用。
齐瑞本来已经做好了在这里艰难的度过一段时间的准备，毕竟他知道段锦和林洛家里只有他们两人，需要的东西也不多，更甚至是连仆人都没有，那自然也不会有招待客人的地方。
可是齐瑞没有想到，当段锦他们带着自己去看他们所要住的房间时，那房间虽然简洁，可是那刷得格外白的墙面、干净的地面、铺着厚实被子的床铺，上面甚至不带一点潮意，还散发着阳光的清香，甚至还准备了取暖用的炉火。
这里面的条件实在是出乎了他的意料，这让他扭头看向段锦时，语气中都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惊喜，“这是你们给我们准备的房间吗？这可真是太好了。”
段锦勾起了唇角，语气中带着几分自豪，“你喜欢就好。”
在确定要在段锦家留宿时，齐瑞就修书了一封让人快马加鞭送回了齐家去，同时让马车夫将他娘惯用的丫鬟带了过来，为了避免给段锦他们添麻烦，即便是过来照顾的丫鬟也只叫了一个来。
跟着丫头一起过来的，还有齐瑞让人送过来的不少东西，穿的、用的，应有尽有，就像他说的，他只需要在段锦这里借个地方就行了。
当齐瑞知道，他爹在知道他和他娘要在外面带上一段时间之后，他的表现却格外的稀疏平常，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声他知道了，之后便准备去哄已经闹开的姨娘，想办法让他那个情妇入府。
齐瑞嗤笑了一声，紧接着再没有关心府里的事，准备起他们在这里的日子来。
当林洛发现那只有十七八的丫鬟竟然准备在这种时节，窝在孙夫人的脚踏边睡觉以便照顾大家夫人时，他整个人都是震惊的，然后又叫人帮着自己一起，从段锦的书房里搬了一个软沙发过去，还给了她一床厚厚的被子和多余的汤婆子。
那丫鬟看着这些，眼里浮现出几分吃惊来，盯着林洛的眼神充满了不可思议，似乎是没有想到他们会对一个下人那么上心。
林洛只是看着她，“你也是人，也是血肉之躯，在这种时节，你睡在那种地方，肯定会感染风寒的，还是小心一些比较好。”
丫鬟眼眶迅速的红了，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立马又跌下了头去，声音中带着哽咽，“是，奴婢知道了。”
之后，齐瑞母子这才算是在他们家里安定了下来。
齐瑞在进入段家的第一天，原本还有些担心给段锦他们添麻烦，更担心他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或者是因为不习惯这里的条件，他们之间生出了什么龌龊。
可是齐瑞没有想到，自己设想的这些都没有发生，甚至于这里是他度过的最愉快的日子，他不需要见他那虚伪的爹，也不需要见他那尖酸刻薄的姨娘。
齐瑞在这里的日常就是醒来之后去他娘那里请安，跟着段锦他们一起吃早饭，然后和段锦讨论一下学问，偶尔有人来拜访段锦他们，他们便在温暖的书房里交流相互之间的学问，过程温馨而愉快。
齐瑞还发现，段家的事情，林洛都管理得井井有条，在他把自家的下人也交给他管理之后，他也能指挥得当，这让他们彼此都轻松不少。
这日，齐瑞依旧按照每日的时辰起来，小厮给他去厨房打热水，他用段锦赠与他的牙刷和肥皂洗了牙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