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师尊,但开组会 第149章

作者:宿星川 标签: 强强 爽文 穿越重生

就连常非常也多喝了几杯。

宁明昧就在此刻看了一眼窗外。

窗外,月明千里,黑天高悬,山峰无尽绵延。是广阔得无边无际的清极宗。

这间亮起的小窗户,好比霜天间的一点白,浮于海洋间的一叶扁舟。

那一刻,他忽然垂下眼,笑了笑。

“……今宵别梦寒啊。”他轻轻地,又哼出了方才唱过的最后一句。

一场宴会觥筹交错,无人不尽兴。收拾残局时,常非常又喝倒了,窝在垫子上睡去。

项无形招呼弟子们收拾东西。白若如坐在旁边,她对宁明昧说:“很难见到非常这么高兴啦。”

宁明昧:“他平时都很不高兴,是吗?”

“他从他师尊逝去之后,就一直是这样。”白若如垂着眸道,“那时知晓内情的人都说是他杀了他的师尊,是欺师灭祖……从此根基也损了,修为再无寸进。”

这话说出来,可堪称惊雷。

宁明昧想了想,趁着白若如醉着,道:“可他当时不过化神初期……?”

白若如道:“当初他的师尊,上一任执剑长老走火入魔。执肃长老本应出手肃清,却迟了几步。就这几步,就害死了几名长老和同门……后来,是他对自己的师尊出的手。在这之后,上一任执肃长老自尽以谢罪。待齐师兄成为掌门后,非常也成为了新的执肃长老。”

宁明昧:……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自己就是这一任的执剑长老吧。

“之前任职的、剩下的长老,如今都去哪里了呢?”宁明昧问。

“他们如今在洞天福地中修炼,又或是出去云游、寻找上古秘境或至宝去了。即使不出面,他们也是清极宗的荣耀,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这是清极宗的惯例。只有在紧急事件发生时,他们才会出来,力挽清极宗于狂澜之中。”白若如说着,蹙着眉,“如今将铎出世,齐师兄又昏迷。我总觉得是时候……”

这时,外面却有弟子急匆匆地进来。她对项无形耳语了几句。

项无形闻言大惊,且皱眉:“都这么晚了,怎么会……”

那弟子看着项无形,用力地摇摇头。

宁明昧也皱起眉,项无形的表情明显很不对劲。

正当他想开口询问时,项无形却看向了他。

第94章 关禁闭了

“无空真人是谁?”

“无为真人的嫡亲师弟,上一届的常任理事长老之一,住白云峰,如今的太上长老之一,从前执掌戒律。”

系统为宁明昧调出了无空真人的个人页面。宁明昧让系统写代码的privilege,此刻终于被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了。

宁明昧:“院士找我做什么,难道是要用一句话否认我的全部研究成果?”

系统:“猜不出来,总之应该没什么好事。”

这是宁明昧第一次来到清极宗的戒律司。

戒律司司如其名,执掌宗门戒律。随着指路弟子一起进来时,宁明昧身边还跟着两个人。

一个项无形,一个常非常。

“齐师兄昏迷,兹事体大。我们将此事向洞天福地禀告,师尊到了冲击大乘中期的关键时刻,如今仍在闭关,于是此事由无空真人暂领。”项无形皱眉,“只是不明白无空真人深夜传唤是为了什么?有什么事是不能等到明天白天说的?”

他又对宁明昧说:“师弟,你到我后面去。”

项无形可真是个好师兄。他知道这事儿不简单,却还愿意站在前面替宁明昧挡炮火。

“无空真人向来是个急性子。”一个声音淡淡道,“从前就是这样。”

两人一起看向常非常。项无形这时来了一句:“我记得当初你师尊那件事时,无空真人也……后来,也是他命你接任执肃之位。”

常非常不说话了,只回了一个浅浅的“嗯”字。

这短短的两句对话,其实很妙。

“看来无空真人也知道执剑长老执的是‘剑骨’这回事。当初在我之前,想必他们是用从前那任执剑长老的身体在养剑骨。前任执剑长老的走火入魔或许也不止是走火入魔,也和那条剑骨有关——前任执肃长老,作为肃清清极宗风气者,本应在执剑长老走火入魔的那一刻,就将他杀死。难道处决失控的执剑长老,也是执肃长老的职责?”宁明昧想。

但两人到底是同门。于是……

数百年前的那一刻,前任执肃长老迎着风雪,执着剑。

他的剑意……软掉了。

这一下的迟疑,大略是造成毁灭性的后果。山河破碎,日月无光。几名清极宗长老弟子因此死去。

直到常非常出剑亲手取走了自己师尊的性命。

由于反噬,他灵府险些破碎,修为从此不得寸进。两百年元婴的天才,再过三百年、四百年、五百年,也只会是个化神期。

灰衣少年走在两人身边。他没什么表情。因此很难让人揣测当日他对着自己的师尊出剑时,神情是否也如他对百面出剑时那样冷漠?

还有一点值得注意。

无空真人任命常非常为下一任执肃长老。

众人皆知常非常从此只有化神期修为。是什么给了无空真人自信,让他认为常非常始终有能力处决身为新的执剑长老的宁明昧?

常非常是化神期后期,距离大圆满只有一步之遥,却再不得寸进。宁明昧如今是化神中期。即使常非常可以越级打怪,无空真人不怕宁明昧突破至练虚期,乃至合体期么?

到时候,常非常还有能力处决他吗?考虑到这一点,他为什么不选择一个根骨无损的人来当执肃长老?

除却宁明昧的炉鼎体质之外……是否还有别的原因?

是什么导致了前任执剑长老的发疯?

而且这剑骨到底是什么东西,非得用一个人的身体来养?

系统感受着宁明昧的思考。若它是人的话,此刻身上的冷汗怕是已经浸透了衣服。

项无形和常非常不过说了这寥寥几句话,他就推理出了这么多藏在水下的内容!

而且宁明昧在穿越时已经忘记了小说的内容……系统心中忽然一紧。

它开始觉得,自己一开始认为的“宁明昧忘记小说内容是一件好事”这件事,是个坏事情了。

在缺乏小说内容的支撑的情况下,宁明昧会更深入地以他的视角对这个世界进行抽丝剥茧,以还原他认为自己忘记的、他所穿越的“这本小说”的内容。

在没有既定思维进行参照的情况下,宁明昧的思想空间只会越来越大,思考层级只会越来越深。

既然如此……会不会某一日,宁明昧也推理出系统存在的真相?

毕竟小说终究是被写出来给穿越者们看的【东西】,眼前的这个世界是世界啊……

不过在这之前。系统想到一个更近一点的“毕竟”。

……

毕竟,连城月从宁明昧身上取回剑骨,也算是他取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

戒律司白玉为底,黑石为柱。宁明昧甫一踏入戒律司,就感受到来自上层的、毫不掩饰的威压。

“院士好大的官威!”

一般来讲,像宁明昧和项无形这样的化神期修士在出门时,是会收敛自己的灵压的。

一则是出于礼貌,就像alpha不会随地散发信息素。二则是化神期修士的灵压对于凡人来说,是极其恐怖的。

凝视灵压全开的化神期修士,会致使凡人因为压力过大而精神崩溃、乃至陷入疯癫。

当然,礼貌也是十分重要的。即使是傲慢如天龙人方无隅,他在面对弟子时,也不会灵压全开。

可这名合体期师叔祖显然并不掩饰自己试图给几名小辈带来压力的目的。领他们过来的弟子只是刚走进这里,双腿已经僵硬得无法前进。

项无形就在此刻哈哈大笑了起来。

“无空师叔祖,真是许久不见了!不知道师叔祖在洞天福地里可还习惯?大晚上的,我找两位师弟一起吃铁锅炖大鹅,于是和两位师弟一起来了。”

他这一笑鼓动胸腔,显然十分用力,也在克制自己对灵压的敬畏:“师叔祖召见来得急,明昧师弟被我劝着喝了许多酒,要是有什么失礼的地方,无形先替他向师叔祖道个歉!”

宁明昧在这时越过项无形的肩膀,看见了坐在远处宝座上的那名师叔祖。

清极宗人人都是美女俊男,就连这师叔祖也不例外。他看上去三十余岁模样,头发已经全白了,却竟然不束发,银白发丝于是瀑布一般落在地上,如垂枝樱花宁静柔美的枝条。

可他长眉入鬓,一双眼睛亦是细长的——漆黑眼珠像是两团冰,在眼眶里一转,向着宁明昧看来。

那一刻,宁明昧有一种自己正在被审视灵魂的感觉。

这大概不是宁明昧的错觉,因为系统说:“没事,他看你还是剑仙本人。”

“深夜叨扰实属无奈。”那师叔祖这样说着,声音远比方无隅还傲慢,听不出半点抱歉的意思,“只是我听闻我那齐师侄出去游历一趟,回来后竟是一病不起了。没办法,清极宗总是得有人出来主持大局。”

项无形毕恭毕敬:“师叔祖说得是。”

无空真人道:“齐师侄晕得蹊跷,何况听说将铎醒了,如今是多事之秋,事情速战速决地弄清楚对谁都好。宁师侄,你说是不是?”

宁明昧推了一下眼镜:“师叔祖说得是。”

“既然如此,你说说看。”

宁明昧站在那里,将他之前说给方无隅等人的说辞又说了一遍。无非是出门游历,撞上魔修,魔修打开封印,遇见将铎,大战,齐免成受伤,又在连家昏迷这一套。

“是么?原来是为了救宁师侄。”无空真人似笑非笑,“百余年不见,宁师侄不仅嘴皮子变得利索了许多,就连外貌也变得特立独行了起来。我方才出来时,听见弟子们说,宁师侄闭关一趟出来,在清极宗中可是做了不少事。师侄在清极宗外也是,又是去瑶川城,又是去流月湖。”

这下宁明昧大概明白了。

“这院士不只是来调查的,还有看我不爽,又要利用我、又要忌惮我、还要怀疑我心怀不轨、不肯好好做一柄剑鞘,过来试探、审问和问罪的。”

而且看无空真人这个架势。宁明昧觉得,如果自己回答得不对,可能当场就被嘎掉了。

宁明昧道:“我闭关十年,念头通达了许多。闭关出来后,我自觉身为清极宗长老,对宗门的贡献和关心不够。这一切,都是为齐师兄分忧。当年师尊还在时,常常教导我们,要厚德载物,饮水思源。苟利清极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孔子曾说过……”

无空真人:……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无空真人冷笑一声,“宁师侄,你可知执剑长老意味着什么?”

这话寒意森森。宁明昧给出了一个普通学者在面对强者时的谦卑回答:“还请师叔祖指教。”

“以身为剑,守护清极。镇守宗中,是执剑长老的职责与本分。更何况禁地的神剑封印每十年都需要执剑长老加固一次。历代执剑长老,皆是百年如一日地守在清极宗。你出去这一趟,竟然生出这么多事端来。”无空真人忽然喝道,“宁明昧,你可知罪?”

有如千钧的重量忽然向着宁明昧倾泻而下,就连戒律司门口的弟子们都跪了一片。那一刻宁明昧明白,无空真人在向自己施压。

膝盖有些发抖,可宁明昧却反而站直了。

这时候若是跪了,从此他在清极宗,就再也站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