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令歌
谢闻在现代的时候学过书法,但他的字,和宿安言的字,根本没法比,宿安言犹如天上清月,他的字也自带风骨。
宿安言的字要是到了现代,肯定是上好的书法作品,会被人争相收藏,他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宿安言停笔,谢闻拿起来,他毫不吝啬地夸赞道:“字如其人,皇叔的字和皇叔一样出众。”
“陛下说笑了,臣的字向来上不得台面。”
“我是认真的,皇叔是最好的,与皇叔有关的一切东西,也都是最好的。”谢闻认真道。
分不清是不是因为小皇帝想要和他亲近,才说这些话,但宿安言得到小皇帝夸赞,他心里终究还是很开心。
他这样一开心,面上也有了笑意。
宿安言不常笑,谢闻看着他的这张脸,喃喃道:“皇叔,春日到了。”
任何坚冰到了这样的笑脸面前,都会不堪一击。
宿安言没听明白,他问:“什么?”
谢闻去拉宿安言的手,“有皇叔在,外面的冰雪世界,也会跟着消融。”
知道这又是谢闻在拐着弯儿夸他,宿安言的脸红了红,他低声道:“陛下不必如此夸臣。”
“这是我乐意的。”
谢闻还想要再说,就传来齐明的声音。
“陛下,云相来了。”
谢闻冷哼一声,“我躲在这里,也让他找到了?兵部尚书也一起来了?”
一想到这两人又是来他面前吵架的,谢闻更没有好脸色了,他头疼,想要宿安言给他揉揉。
“陛下,只有云相一人来了,而且,”齐明顿了顿,才道:“他不是来找陛下您的。”
“那他是来找谁的?”谢闻冷声问。
身边的宿安言出声,“陛下,这是臣的府邸。”
所以,云相是来找他的。
云相和宿安言本来就不对付,说是宿敌也不为过,宿安言才出府,他就找了过来,
谢闻皱眉问:“人现在在哪里?”
“已经到了正厅。”
“好。”
谢闻准备去见云相,看他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不管这位云相想要对皇叔做什么,他在这里,不会让皇叔出事的。
但宿安言却拉住了谢闻,“陛下,他是来见我的。”
“我知道。”
“陛下,”宿安言仍旧拦着谢闻,“您出府乃是隐秘之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由臣去,好么,陛下?”宿安言看向谢闻的目光里,终于有了其他的波动。
谢闻没法拒绝这样乞求他的皇叔,他软了口气,“好。”
他反手握住宿安言的手,不容拒绝道:“我陪皇叔一起过去。”
“陛下……”宿安言有些犹豫,他担心谢闻会被云相撞见。
“我会留心的,”和宿安言接触,谢闻喜上眉梢,“走吧,皇叔。”
宿安言只好答应。
……
云台是由摄政王府的门房带进来的,他以前来过几次摄政王府,哪次不是萧条至极,特别到了冬日里,简直冷清得要命,何曾有过这样的风景。
也不知道是何人布置,布置得,比他的丞相府,还要热闹许多。
宿安言大难不死,还有布置王府的心思,难道陛下真就这么饶了他?
呵,云台冷笑着,不可能。
受到消息的时候,他揣测过,也许是因为所谓的叔侄情分,就像那个老匹夫说的那样,陛下总是要脸面的,才放宿安言回府,这应该是宿安言过的最后一个新年了。
最后一个新年,热闹些,也是应该的。
家丁上了热茶,云台刚刚端起那杯热茶,宿安言就到了。
时隔几个月,云台再次看见他的宿敌,宿安言并没有被折磨得形销骨立,反而容光越盛。
他裹着件白色的披风,脸上是温和的笑,仿若这几个月里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和云台寒暄:“云相怎么来了?”
云台最讨厌宿安言这副样子,明明大家是你死我活的关系,他却仍能这般惺惺作态。
做戏做到宿安言这个地步,他也算是不容易了。
云台将手中的茶放下,发出声响,既是故意,也是借此发泄心中的不满,“宿安言,你是如何侥幸得了性命?”
“这是陛下的意思,云相要想知道,大可去问陛下。”
躲在暗处的谢闻看见宿安言这个样子觉得新奇,宿安言在他面前时时刻刻都将自己放到最低,谢闻以为,他原本就是温和的性子,没想到是收起了爪子。
也是,倘若宿安言一味温和,又如何掌管朝廷十年。
只有这样的人,才能让那些大臣,俯首称臣。
“陛下的意思?”云台嘲讽出声,“宿安言,你是忘了这十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吗?你当真以为陛下会留你的性命?”
宿安言冷眼看着云台,“云相今日来,就是想说这些给我听的吗?”
云台笑了笑,只是这笑阴险至极,“我只是来提醒摄政王的,小皇帝早就对你心存不满,如果此时不痛下杀手,摄政王以为,小皇帝在想什么?”
宿安言的脸色惨白了一瞬,他低声道:“陛下不会杀我。”
但他的脸色实在是太难看,他自己也不信这话。
云台没想到三言两语就击溃了宿安言的假面,他继续——
“陛下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杀你,因为你的手中有他想要的东西,可是,宿安言,”云台沉声道:“他为什么不杀你?”
“你总以为你和陛下有着叔侄的情分,可陛下未必就这么想,你手中有权力的时候,就屡次遭到陛下的为难,何况是现在?”
谢闻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原主以前为难过宿安言?
每到一个世界,谢闻拿到的只有剧情梗概,随着剧情的慢慢展开,他才会知道更多细节。
云台将这件往事捅破,023只好将相关剧情给到谢闻。
小皇帝从小都被当做未来继承人培养,先帝为了锻炼他,养成了他草木皆兵的性子,小皇帝觉得任何人都有可能害他,因此喜怒无常,不相信任何人。
他也不会爱人,因为他从没得到过爱。
宿安言被先帝死前托孤,他是想好好看顾小皇帝的,但小皇帝从来不信他,动辄就会罚宿安言。
朝廷上下,没有一个听小皇帝,除了宿安言。
宿安言在这十年里,身体才会越来越差,而小皇帝韬光养晦,羽翼渐丰,第一个想要处理的,就是宿安言。
宿安言既然这么听他的话,就算是让他自己把自己绑起来,他也会做到的,但小皇帝偏偏准备了侮辱人的金链。
如同卧薪尝胆一样,他带着从未有过的狂热。
谢闻睁开了眼睛,看见的宿安言如同画面里面一样单薄,小皇帝对他如此恶劣,可等到他过来,他从未在宿安言身上发现任何端倪。
乃至他不会想到,在这十年里,他其实和小皇帝,也是水火不容的关系。
宿安言的躯体摇摇欲坠,云台戳破了他为自己编造的谎言,他跟小皇帝的关系早就无法修复,但他偏偏在这几个月里,一直都在往下坠落。
他在自欺欺人,而小皇帝在演戏。
宿安言心里发苦,连带着唇都被他咬破了,宿安言尝到血腥的味道,他想起谢闻如珠如宝地吻过他。
是在作弄他?
可是小皇帝的演技实在精湛,他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宿安言眼前一黑,被温热的手扶住了,谢闻在他的眼里不太真切,宿安言张了张唇,嗫喏道:“陛下。”
谢闻听出来了,宿安言有些绝望。
“陛下。”云台诚惶诚恐地跪了下去,他没想到谢闻会在这里。
那他刚刚说的那些话……冬日里,云台却汗如雨下。
谢闻将宿安言扶住,“云相刚才说的话,朕都听见了。”
完了,云台心如死灰。
谢闻笑着问:“云相既有如此揣测,怎么不来问朕?”
云台看清楚了,小皇帝虽然在笑,但笑意不达眼底,更透着一种要将眼前人置于死地的残忍。
云台终于明白了,小皇帝,不是任何人可以挑衅的。
“臣不敢。”
谢闻手上重了些,原来是宿安言站不稳了,没办法,只能依靠谢闻。
“齐明,去请张太医,余白,送云相出去。”
两人齐声道:“是。”
云台怎么来的,就怎么出去的,但他知道,陛下迟早会发落他,他的脚如同灌了铅一样沉重。
齐明很快就将张太医从太医院请过来了。
“心神不定,喝两副安神药。”
兵荒马乱的摄政王府总算是恢复了昨天的宁静与祥和。
谢闻守在宿安言的床边,宿安言醒来后,自己撑着坐了起来,谢闻忙往宿安言背后垫了个枕头。
“谢陛下。”宿安言嗓音沙哑,他不愿意看着谢闻。
“皇叔,你难道宁愿相信云台,都不相信我?”
谢闻很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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