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令歌
第100章 摄政王(10)
“陛下,臣没有不信你。”
谢闻明显不信,他问:“那皇叔为什么不看着我?”
小皇帝的直白让宿安言手足无措,他只好抬眼,朝着还在委屈的小皇帝看过去。
小皇帝不应该被他牵连,就算是被骗,也是他活该,宿安言轻声道:“是臣的错。”
“皇叔错在哪里?”
宿安言一怔,他只顾得上向小皇帝认错,至于他错在哪里,一时半会,宿安言还想不明白。
宿安言试探道:“臣不应该怀疑陛下。”
要是没怀疑,宿安言不至于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无法质问谢闻,便只好将所有苦涩都往肚子里吞。
谢闻道:“既然皇叔想不明白,就不要轻易说是自己的错。”
宿安言才刚刚醒过来,他的脑子还有些混沌,被谢闻这样一绕,他只能点点头,“臣知道了。”
这件事好像就这样稀里糊涂过去了,谢闻摸摸宿安言的额头,不高兴地哼了一声。
“陛下……”
碰巧余白将药送了进来,谢闻亲自端着,一面搅弄一面和宿安言说话:“皇叔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原来小皇帝是因为这件事生气啊。
热气晕染开了谢闻棱角分明的脸,连带着谢闻的语气也透着若有若无的热意。
宿安言昏沉,险些被这样的脸和语气迷了心智,他攥着盖在身上的床单,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那些缥缈的热气。
谢闻看见宿安言渴求的样子,有点想笑,下一刻宿安言舔了舔干涸的唇,那殷红的舌尖很快消失在他苍白的唇间。
谢闻一愣,他咬牙切齿,却不能趁人之危,想起宿安言醒过来还没喝过水,他放下药碗,倒了杯温水过来。
宿安言喝水的动作很慢,嗓子中的干涩缓过来了之后,宿安言便要自己捧着杯子,却被谢闻躲过去了。
谢闻握住杯子的手指分明,他低声道:“我伺候皇叔就好了。”
宿安言一时想不通为什么要用伺候这个词,他就着谢闻的手,将这杯水喝完了。
接下来就是宿安言怕苦的药,谢闻一勺一勺地喂给宿安言,宿安言从未觉得这么苦过。
才喝了半碗他就不想喝了,硬生生撑着往下咽,却又吐了半碗出去,什么都吐不出来的时候,他就伏在床边干呕。
余光只能瞥见谢闻的半片衣袍,宿安言还是担心弄脏了谢闻的衣服,想要谢闻躲远一点,他嗓子难受没有声音,就用手在身前挥着。
谢闻吓了一大跳,急忙握住了宿安言的手,又是为宿安言拍背,又是拿水来给宿安言漱口。
“臣没事,只是冲撞了陛下。”
说这句话的时候,宿安言的眼角还带着泪。
谢闻不合时宜地想敲宿安言的脑袋,看他这位皇叔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谢闻让余白带着人进来,很快,房间就被收拾好了。
含着谢闻递给他的蜜饯,宿安言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堂堂摄政王,却被药苦死,倘若史书这么写,千年之后,都要被人质疑是野史吧,宿安言苦中作乐地想。
谢闻的手还放在宿安言的后背上,他问:“皇叔还难受吗?”
宿安言摇了摇头。
他吐得脸色惨白,浑身的力气仿佛都用尽了。
谢闻以为他是肠胃出了问题,让暂时留在王府里的张太医重新来看了一次,张太医的诊断还是和之前一样,只是心神不定。
看着靠在床边的宿安言,谢闻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问:“皇叔是不是还在想云台的话?”
宿安言目光微微一颤,“陛下说了,云台的话都是假的。”
“都是假话了,皇叔为什么还要信。”
宿安言的眼睛缓慢地眨了眨,“臣没信,是方才的药太苦了。”
“嗯,是药太苦了。”
谢闻拍了拍宿安言的背,“皇叔已经信了我几个月了,再信我几个月,难道不行吗?”
宿安言朝谢闻看过去,他说话的时候噙着笑,黑白分明的眸子里也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
不知道为什么,宿安言这一刻觉得,他和曾经的那个小皇帝,有些不太一样了。
也许只是宿安言的错觉。
“陛下,臣信你,无论您说什么,我都会信您。”
听起来恍若甜言蜜语的话,只是宿安言脸色惨白,连眼眸里都十分灰败,慢慢来吧,宿安言总会相信他的。
谢闻将宿安言抱住,感受到怀里人的僵硬,又很快将人松开了。
……
正月初三,谢闻重新上朝,在朝上发落了一直战战兢兢的云台,兵部尚书不知道摄政王府发生的事情,看到这一幕,还以为是他和云台屡屡在朝堂上吵架,终于到了皇帝忍耐的极限,接下来的日子,他都老实本分,唯恐步上云台的后尘。
没了两人争吵的声音,谢闻觉得他这个皇帝当的还不错。
余下的时间就是和宿安言喝喝茶下下棋,他那三脚猫的技术根本下不过宿安言,宿安言宠他,他即便悔棋,宿安言也不会说他什么。
一晃到了正月十五,正月十五天子会上城楼放灯,百姓都聚集在城楼下,等着皇帝与他们共庆佳节。
谢闻登上城楼,点燃了悬停在城楼边的巨大花灯,花灯的光亮映照着每一个人的脸,衬得所有人的眼睛里都有了光。
这是个难得的盛世。
谢闻下了楼,去找属于他的那一个人。
今夜到处灯火明亮,人山人海,要一起去看灯,是宿安言早就答应了谢闻的事情。
他不能出尔反尔。
宿安言等到谢闻的时候,谢闻早就换了身寻常百姓的装束,可仍旧有着寻常人没有的贵气,往那里一站,便能让人知道,他并非池中之物。
宿安言想来想去,心中都是夸赞谢闻的句子,直到被谢闻拢住披风的时候,他才回过神。
谢闻将宿安言的大红色披风整理了一下,这是为宿安言裁制的新衣,他本来不乐意穿,但无奈谢闻太磨人了。
宿安言只好套上这件与他平时大相径庭的披风。
“皇叔刚才看见我了吗?”
宿安言点了点头,那时的谢闻那么高那么远,他在谢闻的眼中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他能看见谢闻,谢闻却看不见他,两个人隔着一道天堑。
但现在,同他隔着天堑的人,到了他的身边。
谢闻握住了宿安言的手,宿安言有些惊讶。
谢闻小声和他解释:“人太多了,我怕和你走散了。”
宿安言由着谢闻将自己的手攥紧,他提醒谢闻:“陛下总应该安排几个侍卫跟着。”
谢闻不在意:“就是有,也被隔得远远的了。”
谢闻拉着宿安言的手朝前走,两人被人流挤着,往往摩肩擦踵,就算是宿安言有所克制,和谢闻的接触也在所难免。
和自己的侄子在街上,宛如情窦初开的……宿安言的脸被那些花灯一照,更是白里透着红。
“安言,过来猜灯谜。”
宿安言被这一句刺激得懵了,“什么?”
谢闻凑到他的耳边,“我总不能还叫皇叔啊,会露馅的。”
“你可以叫我叔父。”
“叔父?”谢闻轻笑一声,“兄长还差不多吧。”
“陛下……”宿安言羞赧地低下头,“不要再开玩笑了。”
“那去猜灯谜吧,叔父,”谢闻低沉道,“我想要那个小兔子花灯。”
宿安言耳朵酥麻:“……好。”
哪怕谢闻现在说点更过分的话,他也会说好吧?
宿安言这真是……溺爱啊。
宿安言的才学甚佳,这些灯谜根本难不倒他,在喝彩当中,他接过摊主递过来的小兔子花灯,放到了谢闻的手里。
小兔子做的惟妙惟肖,里面的烛火还能随着小兔子的转动,发出不同颜色的光。
难怪这个是最难的。
谢闻晃了晃小兔子花灯,他勾着唇看向宿安言:“那就谢谢叔父了。”
宿安言手指蜷缩,这明明是他刚刚的要求,但经由谢闻的嘴说出来,好像全都变了味道。
“皇叔想要什么?”
称呼正常了,宿安言松了一口气,“我没什么想要的。”
“皇叔喝那些发苦的药的时候,最想要的难道不是糖吗?”
宿安言怔愣,对上的是谢闻的狡黠一笑。
他怕苦的事情就这么被谢闻在大街上捅破,尽管那些行色匆匆,只专注于自己和家人的人不一定听得见,但宿安言的羞耻心还是发作了。
“陛下……”他隐忍到眼眶发红,这一句听上去,很像是在跟谢闻求饶。
谢闻去买了两包糖,这件事就这么作罢了,谢闻和宿安言回到了长乐宫。
宿安言这两日还在喝安神的药,谢闻拆开一包糖。
端着药进来的,是一个谢闻眼熟但不记得名字的内侍,谢闻看了他一眼,那内侍颤声道:“陛下,余先生和齐统领都还没回来。”
“药放下,你出去吧。”
“是。”
内侍退出去的时候,回头看着谢闻正端着药碗,内侍放心了。
从宿安言吐了药的那日起,谢闻想知道皇叔喝的药到底有多苦,因此每一次宿安言的药送来,他都会先尝一尝。
上一篇:阻止竹马当深情男配后
下一篇:日月长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