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萝樱
果不其然,燕雨真捂着肩胛,脸色很难看,唇角甚至溢出了一丝血。
“燕公子,我虽不知你与李公子之间,有什么过节,但此前李公子勇救阿隐,对我赵家有恩,还望燕公子看在赵家的薄面上,善待李公子。”赵祁温声道,看起来芝兰玉树,温文尔雅。
“若我不答应呢?”燕雨真用指骨,抹掉了唇边血色,语气很沉,“我可不管他对你们有恩还是有仇,我只知他是我灵剑宗的人,我对他如何,容不得外人指摘!”
赵祁笑了笑,眼眸里闪烁出一丝寒意:“是么?那我倒是很好奇,一向管教弟子甚严的江宗主,若是知道自己座下亲传弟子,肆意欺负一个柔弱少年,该如何作想?”
一听见师尊的名号,李锦绣头皮就麻了,寻思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前脚才从师尊那里得了一堆赏赐,后脚就给师尊惹事,这太不像话了。
而且燕师兄一根头发丝都没伤到他,反而是他一掌把燕师兄打吐了血。
好在燕雨真此事不占理,没有过多纠缠,临走前深深看了李锦绣几眼。
“多谢赵前辈解围。”李锦绣拱手,非常有礼貌。
赵祁摇摇头,目光示意门生们退避,这才笑着望向李锦绣,“李公子若是在灵剑宗待不习惯,不如改入我赵家当个门生?实不相瞒,我对李公子很感兴趣。”
李锦绣婉言谢绝了,别说是当赵家门生,就是当赵家的老祖宗,他都没兴趣。
就只想老老实实,安安分分守在师尊身边,当二十四孝好徒儿,终身侍师就心满意足了。
“好吧。”赵祁微微有点失落,但也没有逼迫他,反而很豁达地说,“不急,只要李公子改变了主意,赵家随时敞开大门恭候。”
回到房里时,李锦绣把煤球放床上,才一回身就看见桌面上多了个匣子。
凑过去打开一瞧,里面满满当当放的全是灵石,还有许多金块,少说也能买样一品法器了。
李锦绣愣了愣,竟一时猜不到是谁送来的。
但不管怎么说,他此刻突然变得好富有,感觉身上都散发出金光灿灿的光芒。
第26章 锦绣变成小兔子
李锦绣第一反应是赵家送来的,毕竟自己不久前,才救了阿隐。
但这是作为舅舅应该做的,并不想要什么酬劳。
不管怎么说,既然都送上门了,他就勉强收着好了。
李锦绣分出一缕神识,一头扎进了乾坤袋,翻找了足足一个时辰,才总算挑好了送给两个外甥的礼物。
一样是避邪的铃铛,银制镂空,上面雕了兰花,李锦绣觉得用途好,寓意也好,公子如兰嘛。
另一样则是一副长命锁,纯金打造,中间镶嵌了一块菱形血玉,以李锦绣的眼力不难看出此玉名贵。他还顺便挑了个底色漆黑的项圈,套在了煤球的脖子上,还缀着指甲盖大的小金牌,上面刻着煤球二字。
煤球不太喜欢戴项圈,大概是生性狂野爱自由,立马手脚并用挣脱。
“戴了项圈就是有主的兔子,常言道,打狗还要看主人,若是以后旁人抓了你,知道你是有主人的,定会掂量掂量该不该吃了你。”李锦绣好声好气。
煤球吃了几天灵果,多少通了一点灵智,闻言觉得有点道理,烦躁地抓了抓长耳朵。蹦蹦跶跶跳到床底下去了。
李锦绣睡了个觉,虽没再做噩梦,但却梦见了大师姐,梦里的大师姐在哭,也不知道为什么哭。
哭得李锦绣难受极了,每当他想走过去,安慰大师姐时,大师姐就会突然飘出很远。
两人中间似乎隔着一条无形的鸿沟,无论他怎么努力,怎么奔跑追逐,就是触碰不到大师姐。
醒来后心绪依旧久久难以平复,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放心,赵家好歹也是修真界声名显赫的四大家族之一,竟能让长孙被人暗害,只怕幕后黑手已经打入了赵家内部。
虽说,他相信赵家会因此大力彻查所有家仆门生,但事关大师姐和两个外甥,李锦绣不得不谨慎些,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内鬼出在自家人身上,大师姐就危险了。
可到底男女有别。
莫说是现在的李锦绣了,就算是曾经的他,也得多少避嫌些才是,到底大师姐嫁了人,已为人妇人母。
李锦绣想了想,余光瞥见躲床底下啃果子的煤球,突然就有了主意。
幻形术倒也不难,自己恰好会。
为了防止燕雨真深夜造访,李锦绣把煤球逮了起来,往被窝里一塞,之后捏指掐诀,低念了几句咒,嘭的一声,小白兔就变成了他的模样,基本上容貌别无二样,只不过眉心处多了一道胡萝卜形状的鲜红印记,此刻睁着一双无辜漂亮的大眼睛,怯怯蜷缩在床上的样子,显得楚楚可怜。
“你放心。我不会离开太久,你老实在床上睡觉,等一觉睡醒后,我就回来了。”
李锦绣施法让煤球睡下,之后一扭身变成了小白兔的样子。
张了张毛茸茸的兔爪,露出粉嫩的肉掌,又摸了摸长长的耳朵,他很满意。殊不知他哪哪都变对了,就一双眼睛依旧保留着最明显的特征——鸳鸯眼。
李锦绣如今的修为大不如前,光是简单一个幻形术,就让他有点吃不消了,头有点晕。他缓了缓,随后才悄无声息溜出了房门。
按照之前的印象,轻车熟路就摸去了阿隐的房间。
大师姐心疼孩子,阿隐年纪小,正是依赖母亲的时候,这会儿肯定在哄孩子睡觉。
夜色朦胧,一只小白兔猫着腰,一路鬼鬼祟祟在草丛里钻,避开了几波巡逻的门生和家仆,院外有两名门生守着,但好在没有设下什么结界。
李锦绣仗着自己现在身材娇小,毫不犹豫就钻了狗洞,好不容易进了院子后,恰好看见房门打开了,几名侍女低眉顺眼走了出来。
小白兔连忙又倒退回狗洞,待房门再度掩上,才大着胆子手脚并用往外爬。躲在窗户底下,下意识屏息凝气,竖着耳朵偷听房里的动静。
“云音,你想冷落我到什么时候?”这是赵元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悲愤。
“孩子才刚刚睡下,莫将他惊醒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裘云音语气依旧温温柔柔,但任谁也听得出她话里的冷漠和疏离。
“孩子,孩子!你眼里心里就只有孩子?!”赵元慎声音很低,但听起来怒气冲冲,“你我成亲三载,外界只知我如何厌恶你,不肯与你亲近,但你心里最清楚,到底是我冷落你,还是你早就心有所属!当年嫁给我时,你就不情不愿!自从那个人死后,你更是一眼都懒得看我!”
“不然呢?阿隐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我不疼他,谁疼?”裘云音低声道,“你喝醉了,若你今夜突然来此,就只为发酒疯,那可就找错了人!”
“这就要赶我走了?我往哪儿去?书房么?怎么,我一提到那个人,你就急了,生气了?”赵元慎质问道,“李锦绣已经死了!他三年前就死了!尸骨无存!你到底还要惦记他到什么时候?!”
窗外的小白兔下意识双爪捂嘴,好端端的,小夫妻俩吵架,怎么又扯他身上来了?
大师姐和姐夫关系不和睦,这到底跟自己有啥关系啊?
“赵元慎你住口!不许你言语中伤我师弟!”裘云音很显然动怒了。
可这同样惹怒了赵元慎,两人的争吵越发激烈,赵元慎冷冷道:“李锦绣自甘堕落,离经叛道,还不知廉耻!终是落得个兵解而亡的下场,是他咎由自取,我说错了什么?反而是你,口口声声喊他师弟,可你的师弟何止他李锦绣一个?我就不明白了,李锦绣到底哪里好,你要如此偏爱他?”
这个问题曾经李锦绣也当面问过大师姐。
明明除了大师兄之外,燕雨真,容成宣也是大师姐的师弟啊,可大师姐偏偏就喜欢李锦绣。
那时大师姐温柔地抚摸着李锦绣的头,眼眸里泪光闪闪:“因为,你最像我曾经的弟弟啊。”
而大师姐的亲弟弟,早在沧山派被御尸宗灭门时惨死,据说死的时候才五岁,生得粉雕玉琢,极为可爱,最喜欢的人就是姐姐了,更令人难过的是死后尸骨无存。
当时李锦绣年纪也还小,但知事了,明白自己在大师姐心里,只是那个弟弟的替身而已。
可他一点都不难受,反而还给大师姐擦眼泪,郑重其事地说:“以后锦绣就是大师姐的亲弟弟,会像那个弟弟一样,保护大师姐!”
这些往事犹如发生在昨日,可却一恍过去了很多年。
李锦绣气恼不已,他和大师姐之间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姐弟情。怎么从赵元慎嘴里说出来,就那么污秽不堪?
房里突然传来啪的一声脆响,惊得躲起来偷听的小兔子瞬间耳朵一炸。
这突如其来的一记耳光,就跟火星子似的,火速将两人点燃了,赵元慎哐的一声,踹翻了一旁的桌子,巨大的动静惊醒了阿隐,屋里又传来孩子的啼哭声,一声声要找阿娘。
裘云音心疼孩子,刚要转身去抱,岂料手腕就被人从后拽住,赵元慎一把将人扯了回来,大力往怀里一搂,不管不顾就吻了上去,裘云音觉得恶心,怒极之下,又推又搡,怒斥他松手。
屋里的动静越来越大,可侍女们已经被赶了出来,纵然听见了动静,也不敢进屋劝阻。
李锦绣一下就急了,生怕大师姐吃亏。
好你个赵元慎!
当初是你八抬大轿,十里红妆,风风光光迎娶我大师姐过门的,如今不仅不信任她,竟敢如此折辱她!
李锦绣无法忍受大师姐受辱,浑然忘记自己此刻是只兔子,情急之下跳起来撞开窗户,却不曾想赵元慎已设下了结界,一撞之下,圆乎乎的兔子被无形的结界弹飞出去,嗖的一声,在漆黑的夜色中,划出了一道白芒。
“是谁在外面?!”
赵元慎眸色一戾,下意识将裘云音护在怀里,两人都衣衫不整的,他还好些,裘云音却鬓发散乱,面色绯红,身上华贵的鎏金色衣裙,也已被撕裂开来,露出大片雪白肌肤。
连口脂都被吻花了,哪里还有往常半点端庄柔婉的模样,此刻因为羞愤交加,狠狠咬着下唇,趁赵元慎分神之时,猛拔下发间珠钗,毫不留情往他胸口一刺。
剧烈的疼痛在胸膛炸开,鲜血蔓延。
赵元慎愣了愣,这才回转过神,方才暴躁的情绪逐渐平复,取而代之的是越发浓烈的悲愤。
一把将人轻推出去。
赵元慎施法穿戴好衣服,背着手冷冷道:“你我是夫妻,行周公之礼本在情理之中!你却屡次三番拒我于千里之外,还敢说心里没有别的男人?!”
这种话竟当着儿子的面说!
裘云音顾不得整理,丢下染血珠钗,赶紧去将孩子抱起,看着阿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脸湿红一片,一股无名火瞬间涌上心头,伸手捂住儿子的耳朵,裘云音也无甚可避讳了,冷冷道:“赵元慎,你怎么有脸说这种话?你我成婚三年,你可有尽到过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整天疑神疑鬼,算什么男人!”
“你若光明磊落,又何怕孩子听?”
裘云音厉声道:“我是怕脏了孩子的耳朵!我可不想这孩子从小就知道,他爹是个断袖,在外养男人!”
李锦绣被弹飞了数十丈远,一头扎进了院角的一棵梧桐树底下,跟小萝卜似的,头朝下半截身子都扎进了土里,好不容易把自己拔了出来,耳边就骤然传来一声低吼。
【我不是断袖!!!】
震得两只兔子耳朵,唰的垂了下来。
李锦绣觉得耳膜隐隐作痛。
而这声低吼是赵元慎的心声,他竟敢说自己不是?
李锦绣捏了捏兔子耳朵,难不成是误会?
不确定,再听听。
小兔子手脚并用,非常快速地爬了回去。
“怎么不说话了?事实都摆在面前了,自知理亏,无言辩解?”裘云音抱着儿子,双手紧紧捂住孩子的耳朵,不肯让那些个难以启齿的字眼,钻进儿子的耳朵里,语气虽轻,但字字句句都如利刃般扎人肺腑,“我早没看出你竟是个断袖!若是早知道,我定不会嫁你,还与你生下两个儿子!”
“赵元慎,你真是让我感到恶心!”她又说,“你爹原谅了你,只罚你跪了回祠堂,但我不是你爹,能容忍你这般胡作非为!今后你若识相,就离我和我两个儿子远一点,否则……”
“如何?”赵元慎冷笑,“要与我和离不成?裘云音,你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离开了我,哪还有如今的荣华富贵可享?”
“你竟认为我是贪念荣华富贵?”裘云音在他脸上找到了答案,一瞬间非常失落,摇了摇头,“锦绣说的对,这亲就不该成。”
李锦绣听得又是一阵火大,气得在虚空中胡乱挥舞着兔子拳。
赵狗欺人太甚!
要是不替大师姐讨回个公道来,他以后李字就倒过来写!
可现在出现并不合适,李锦绣努力压了压火,决定去找师尊告状,非得让师尊出手狠狠教训赵元慎不可!
哪知,他又一次听见了赵元慎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