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岛里天下
末了,已是月上柳梢头。
祁北南放下笔,收拾好将墨晾干了放进了信封中,转拿给秦缰,唤他明儿一早把信送出去。
外头月色皎皎,廊檐下还能映出影子来。
他踩着自己的影子,吐了口浊气。
连赵光宗都能把信儿送过来,京城那头却连一点声儿都没有,他心里头更有些不是滋味。
八月,桂香馥郁。
祁北南赶在中秋前到了京城。
一行下派巡考选官的官员先去了官署,前往吏部做了报道。
主事官员前去面见了皇帝,将一行事务做回禀,其余的官员把一应的文书,考卷拿去存档。
繁杂琐事弄了大半晌,待着官署下职,这才得回家去。
不过好在是除却官署的正常休沐时间,下派的官员还能另得两日的休沐以做休整。
“眼瞅着是快要中秋了,外头支起了好些卖月饼的摊子,瞧着红的黄的甚么颜色的都有,可真是好看。”
萧元宝掐着快要下职的时间,从罗家回来。
他不在那头久留着,人罗大人下职来了,两夫妻还得说说话儿。
自长久待着把桂姐儿给占去了,罗大人不埋怨他才怪。
他靠在马车上,忙碌了大半日,午间又没歇息,这时候一静下来身体就有些疲软。
听见文哥儿这般说,不由得往车帘子外瞅了一眼,倒是真多了不少卖月饼的摊贩。
“中秋是团圆的节日。”
他喃喃道了一声。
今年中秋,只怕是只有他和老师两个人过了。
马车微微摇晃,他昏昏欲睡的到了宅子门口,文哥儿唤他,他才清醒了些。
受他扶着下了马车,方才站稳脚,他就瞅见在门房处凑着个高高的身子。
萧元宝不大确信,快步走上前去:“秦缰,真是你?”
“哥儿。”
“甚么时候回来的?”
萧元宝圆了眼睛。
“上午就入京了,将才去宫门口把大人接了回来。”
萧元宝听了这话,都没心思细问了,立往宅子里头跑去。
他匆匆忙忙进了辛夷轩,果真在书房里瞅见了一别两月多的人。
实在是一点消息都没得,他又惊又喜,微做了停顿,旋即突突跑上前扑到了人怀里去。
萧元宝紧紧的抱住了祁北南的腰,侧脸贴在他的胸口上,好半晌没张口,只静静的将人圈着。
祁北南揉了揉怀里人的后背,只觉抱着是愈发的温软了。
他眸子微动,道:“好似是比我走时胖了些。”
萧元宝闻言扬起下巴,瘪嘴看向祁北南,道:“那又怎了?”
“我在地方上去了那么些日子,一封信也没得。原想着是路途波折,许是信没能送到。”
祁北南看着怀里的人:“如今看来,不是那邮驿的过错,是人压根儿就没递信。”
萧元宝见祁北南恼骚,一脸不快的模样,忍不得笑起来。
他凑上前去,亲了祁北南的脸一下,犹嫌不足,于是又亲了他抿着的唇。
祁北南往时哪得这样的优待,转将人抱紧。
屋里静悄悄的,只偶时能听得一两声水渍的声音。
直至唇舌生痛,这才松开。
萧元宝看着祁北南盈盈水光的唇,想着是自己给亲的,不免耳尖发红。
他轻声道了一句:“我有想的。”
祁北南听这样的话,嘴角不知觉扬起了弧度:“那怎不给我写信?”
萧元宝嘴一瘪,换了神色:“谁教你往家里捎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我怕你不尽心办公务,也便就没写信咯。”
“怎的,我送回来的东西你不喜欢?”
祁北南道:“那粉红的珍珠我可是寻了好久才寻到的,价钱也不便宜。”
萧元宝道:“胡乱花钱。”
“哪里胡乱,公差经费足,许与家眷捎东西以表安慰。我若不花用,只怕人言我假清高。”
祁北南道:“那能有不用的道理?”
萧元宝闻言忧心道:“那这会不会是贪……”
祁北南好笑:“你想哪里去了,正经路子,户部批的。”
“除却买用,另还有五十几贯在手上,都是余下没用的。”
萧元宝微微张大了些嘴:“原下派待遇这样好,你怎不早些说。这不快赶上你在京里头一年的俸禄了,先前还多不乐意不肯去的模样,我只当是下派条件艰苦都没人肯去,苦差事落在你这样的新人头上。”
“原这样的好,只怕是旁人都争抢着想去。”
时今外派办公差的补贴待遇是极其丰厚,确实算是美差。
待着往后朝廷整改,那便不似这般舒坦了,补贴也就将够简单的吃喝,指不得还要自掏腰包贴补,那时候才叫苦差事。
“我不想去因着甚,你是不晓得?”
萧元宝抿了抿嘴,面上尽数是笑。
第106章
祁北南见他笑, 又凑上去亲了亲他,不过没亲嘴,转亲了亲他的耳朵和眉眼。
许久不得见人, 他心头惦记的慌, 夜里睡着都觉得空唠唠的。
时下将软乎的人抱在怀里,又香又软,他自是舍不得撒手。
算着日子,这此次公差与以前离家赶考时所费的时间也没相差得太多。
可这都同一屋檐下过了十几年的日子了, 也还是不觉得一丝腻味,成了亲以后,反倒是比以前更舍不得与人分开了。
自然了, 他也坦荡承认。
惦记着人不单是纯粹是想见着人, 也还想干点别的。
祁北南像一只许久没见着主人的大狗, 乍的见了, 在人身上蹭了半晌。
萧元宝被他闹得发痒, 笑着想将脖颈处毛茸茸的脑袋给拨开。
只他发笑浑身力气都没有, 推不开人, 反倒教他在脖子上轻轻咬了一口。
他侧脖颈处有一颗痣, 教他捻磨的湿漉,一片皮肤都发了红。
萧元宝只好告饶道:“别闹了。”
“我去这么长时间你连一封信都不捎给我, 这朝回来了,难道就不当补偿我一番么。”
萧元宝默了默, 道:“成吧。”
话毕,他又赶紧添了一句:“不过得晚上。”
祁北南闻言微顿, 他抬起头来。
看向萧元宝微微发红的脸, 颇有些不可思议:“答应的这么爽快?”
萧元宝本有些害臊张口答应,又见他如此问, 闻言有点恼:“那便罢了。”
祁北南见状连忙圈紧要走的人:“别。晚上也行,我不挑。”
“不过……”
萧元宝微眯起眼睛:“又怎了?”
“把之前送回来的料子穿给我看看。”
萧元宝脸更红了些,真想抽这不要面皮的人一个巴掌去。
不过他觉着打他打不疼,指不得还要亲他的手。
说起这茬,他恍的想起什麽:“你说户部批了经费与外出办公差的官眷置礼,可、可有记录在册?”
祁北南闻声挑了挑眉,没做应答。
萧元宝心头立时更慌了起来:“那、那怎么行!这要教人晓得了怎……”
祁北南见人慌得厉害,笑道:“哪会那般一一录下所买之物,是有个价钱数,教官员自行去挑买的。”
话罢,又道:“再者那是我自掏腰包买下的。”
萧元宝听此,这才松了口气。
松气后,又更想骂人不正经了,若是为着花用补贴买礼就算了,竟自个儿掏腰包都惦记着选用这样的东西。
想着,想着,他眉头紧锁了起来。
他偏着脑袋狐疑的看着祁北南:“你这样不正经,在外头办公差那样久,可去外头寻人了?”
祁北南闻言发笑。
萧元宝见他不说话,戳了他的腰一下:“你倒是说啊。”
“我多大的胆子,白日在官署监考批阅试卷,下职回官署与一同外派公差的大人住在一处官舍上。”
“随行的可还有御史台的官员,要真去吃酒狎妓,还不得受御史参一本私德不修?这才做官多久,扣上这样的帽子,那可真是前程无望了。”
萧元宝听此,这才宽了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