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不知魔尊好 第39章

作者:沈圆圆圆 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爽文 轻松 穿越重生

临睡去之前,龙隐道:“本座守着他便是。”

这话说得并不客气,基本上相当于直截了当的赶人了。

言罢没等青罗做出反应,他便闭上了眼睛,抱着怀中人陷入了梦境。

而后身为狐梦之术的施法者,青罗当即便意识到——狐梦之术当真在龙隐清醒的状态下生效了。

而且不仅如此,他居然能明显地感觉到,龙隐确实有一部分神识是清醒的,甚至那部分神识就那么笼罩在上空。

像是无声守在宝物面前,不允许任何人侵占的龙一样,虎视眈眈地看着进犯者。

如此能清楚控制神识的修士,青罗活了数千年也是第一次见,见状忍不住眉心一跳——魔尊龙隐,他的本体和来历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自从他横空出世,天道之下第一人的交椅便坐得如此稳固,分明魔道仅有他一尊渡劫,可千年来连正、妖、黄泉三道都没能撼动魔道分毫?

可没等他想出结果,像是无声的催促一样,那骇人的神识蓦然张开,送客之意溢于言表。

青罗陡然回神,清了清嗓子后道:“入梦之后请一切以梦主的意识为主,切记不要忤逆他。”

言罢青罗便转身离开了。

而在凤清韵的梦中,断枝的疼痛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突然间便缓缓淡去了。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舔舐他的伤口一样,疼痛被舔得缓缓淡去,连带着也舔走了一部分记忆。

一片荒芜的意识间,只剩下了临入梦时刻凤清韵自己在脑海中告诫自己的那句话——要开花。

无论有多么痛,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开花。

但要开花……如何才能开花呢?

执念的催促下,凤清韵再一次睁眼,却看到了眼前一片艳红色,红得似血。

他反应了片刻才意识到,那是盖头的颜色。

此刻的他正凤冠霞帔地坐在什么地方,可凤清韵并未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梦境中的他只余下了本能,再没有教养出来的温润如玉,更没有必须遵从的礼节。

现实和幻境中的记忆在梦境中交错扭曲。

凤清韵在盖头下微微蹙眉,一时间有些搞不清楚情况。

此刻的他只记得自己要开花,但是……开花需要什么来着?

好像是需要……授粉?

此念头一出,梦境蓦然变了。

凤清韵看见自己坐在仙宫的寝殿之内,隔着艳红的盖头,一眨不眨地看向远处。

而他的师兄正站在寝殿的床边,穿着大典时的礼袍看着他。

而当凤清韵看向他时,凝滞的时间好似开始了流动。

只见慕寒阳眉眼间充满了爱意,口中唤的则是:“玉娘,今日是你我大婚之日,我总算等到这一日了。”

言罢,他几乎是兴奋到颤抖着走上前,作势要给凤清韵掀盖头。

“你不是要把我献给龙神吗?”可下一秒,凤清韵却轻声打断道。

“我的龙呢?”

此话一出,慕寒阳的声音戛然而止。

仙宫外不知为何雷声大作,慕寒阳的脸色在电闪雷鸣间,变得格外难看。

在梦中,凤清韵有些分不清眼前的人到底是亲手将他送进龙窟的未婚夫,还是多年以来求而不得的大师兄。

亦或者两者都是,但他已经不在乎了。

曾经虚假的,被人处心积虑勾勒出却又不加珍惜的爱意,早就在一日日的磋磨与真相面前灰飞烟灭了。

慕寒阳到底是他的谁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他有些厌弃地收回目光,没等到答复,正打算亲自起身,慕寒阳却故作正常地压抑着神色,只是压抑得有些扭曲道:“玉娘,你在说什么,哪里有什么龙?”

“那只是你的幻想而已。”

——一切都是假的,根本就没有什么龙,那只是你臆想出的神明罢了。

凤清韵闻言却好似被戳中了什么痛楚一般,蓦然抬眼,语气森然道:“假不假,还轮不到你来定夺。”

言罢他反手摘了盖头便要起身。

慕寒阳见状吓了一跳,当即口不择言起来,只是这次喊的竟然是:“清韵,神是要为天下人而死的,你和祂只能是惘然,和我才是你唯一的——”

可他话还没说完,寒光骤起,鲜血骤溅,一剑穿心。

慕寒阳低头看向穿过自己胸口的那把剑时,眼神中还带着愕然。

凤清韵一手持着麟霜剑,一手攥着血红的盖头。

杀伐果断的麟霜剑尊和幻境中凤冠霞帔的玉娘突然间便模糊了界限。

他看着滴血的剑锋和缓缓倒在他剑下的人,毫不掩饰言语之间的厌烦道:“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真的很烦。”

“为天下人而死,这不是你时常挂在嘴边的话么?”凤清韵说着拔出了麟霜剑,看着倒在地上逐渐失去生机的慕寒阳,语气冰冷道,“说得这么情真意切,那不如你替祂去死吧。”

慕寒阳睁着眼睛倒在血泊之中,俨然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他似乎不明白自己的师弟怎么会如此对待自己。

更不清楚,为什么他的玉娘,会爱上一道从幻境中诞生的幻影。

而他不知道的是,这一幕只有在凤清韵的潜意识中上演了无数遍,才会在此刻彰显的如此利落。

狐梦之术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写照。

在那尸体死不瞑目的注视下,凤清韵看都没看慕寒阳一眼,抬脚便迈过了他的尸体。

殿外雷电交加,凤清韵拎着剑刚到门口,寝殿的门便被什么人推开了。

凤清韵持着剑看向来者,脸颊侧还溅着血。

那明明是一张温润如玉的容颜,此刻却显得有些妖冶。

推开门的是几个无脸的人,看起来诡异异常。

可凤清韵却没由来地从他们不存在的眉眼之间,看出了一丝谄媚。

而当他一手握着剑,一手攥着盖头,隔着那几个无脸人望过去时,却见他们身后,仙宫寝殿外玉制的台阶,不知何时又变成了乡间的小路。

而身处梦境之中的凤清韵,眼下并未觉得有什么异样。

似乎一切都本该如此一样。

令他窒息而压抑的仙宫之外,本就该有这么一条路,让他远走,永远不必再回来。

凤清韵刚收回目光,那几个无脸的侍从便低声下气而恭敬地“开口”道:“宫主,龙神已经在上面等着您了。”

凤清韵擦了一下剑上的鲜血,没问哪里是上面,而是问道:“等着我干什么?”

为首者理所当然地说着直白的话语:“自然是洞房。”

——洞房?

以花妖的本能来说,洞房,便是授粉。而授完粉,自然也就能开花了。

入梦以来最大的执念一下子得到了显化,凤清韵当即回了神。

他收回剑,把左手上的盖头重新给自己盖好,而后在一众侍从的簇拥下,坐上了那几人身后的那辆艳红到似血一样的喜轿。

“那就起轿吧。”

“去洞房。”

凤清韵披着血红的盖头,坐着鲜艳的喜轿,再一次摇晃着上了山。

他的身后是渐行渐远的仙宫,和被他亲手所杀,此刻正倒在血泊之中的“心上人”。

那条路的尽头处本该是龙窟,而那里有的本该是鲜血淋漓且千疮百孔,只能等着他去救赎的龙神。

可梦境是没有道理的。

一行“人”沿着山路走了良久,终于,似是到了目的地。

悄无声息地落轿后,凤清韵安安静静地在轿子内坐了片刻。

而后在一片寂静之间,有什么人掀开了帘子,递了一只手到他面前。

原本轻飘飘的盖头不知为何变得鲜艳而厚重起来,好似先前的一切不过是既定的剧目,连戏服都那么简陋,而眼下的一切却是真的。

凤清韵只能透过厚重盖头之下的一点缝隙,看到那人递过来的一只手,除此之外的情况便再也看不清了。

但明明没有看到那人的脸,他却毫无犹豫地攥着那人的手摇晃而下。

垂眸之间,四周只有两双绣着鸳鸯的喜鞋,一双是他的,一双是身旁人的,除此之外再无他者。

这便说明——这是他杀了负心人之后,要和他一起拜堂的新丈夫。

来时接轿的无脸人不知何时全部消散,只剩下他的新丈夫扶着他,一步一步地向殿内走去。

一路上,凤清韵看到脚下大片大片鲜红的彼岸花。

于是他就那么隔着盖头抬眸望去,哪怕什么都看不见,他也无比笃定——尽头处便是魔宫。

凤清韵因此扭头想要去看身旁人的容貌,虽然不知为何他用尽了全力却什么都看不见,但哪怕是在梦里,他依旧在冥冥之中知道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到底是谁。

可等到进了魔宫正殿的殿门,身旁扶着他的人也跟着不见了。

没了接引者,凤清韵于是就那么穿着嫁衣,凤冠霞帔地站在那里。

下一刻,龙尾挑开他的盖头,用尾尖自然无比地抹去了溅在他脸颊上的鲜血。

凤清韵抬眸望去,却见伟岸而巨大的龙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那是没有任何伤痕的,真实存在的神明。

凤清韵心下猛地一跳,忍不住抬手摸向了龙的鳞片。

而那非人的瞳孔就一眨不眨地望着他,任由他堪称忤逆的动作,巨大的反差造就了荒诞的旖旎。

“众生将你献于我。”龙垂下头,近在咫尺地盯着他的眼睛道,“你要负心之人和他们一起去死吗?”

那几乎是一种蛊惑的口吻,好似只要凤清韵开口,他所记恨之人便会全部不复存在。

凤清韵闻言却摇了摇头:“负心之人已经被我杀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