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衣杏林
其他的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姬未湫又道:“吴大人,你看,是否有必要寻几个武艺出众之辈,先一步往淮南去?”
吴大人对姬未湫有些改观了:“不瞒王爷,臣就是这般想的!可惜手中无人,再者……”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大家都明白是什么意思。两百多人的队伍,不算多也不算少,谁知道里面藏了多少眼线,少了几个人很容易落在有心人眼里。
姬未湫颔首道:“此事交给本王。”
吴大人本以为这次来是陪太子读书,不光要办差还得哄着太子少胡闹,没想到现在就听见姬未湫这般安排,简直就像是吃了一粒仙丹一样,舒爽得无以言复。
姬未湫侧脸看了一眼邹三,有心让邹三去,但想了想此事危险,还是算了吧。他又与那两位账房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等到了淮南,对账的重任就交予二位了。”
两人齐齐应是,姬未湫示意其他人都可以走了,众人正欲告退之际,姬未湫道:“吴大人留步。”
吴大人折返而来,姬未湫看着庙门关闭,便道:“本王不爱那些虚的,就实话说了,这次皇兄的意思是应查尽查,吴大人应当有些底。”
吴大人正色道:“是!老臣定不负圣上所托!”
“好。”姬未湫道:“除却淮南一案,吴大人也要看着些其他的。本王第一次办差,自是希望一切妥当,这一切全有赖吴大人了。”
姬未湫笑了笑,吴大人愣怔地看着姬未湫,忽然意识到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让他盯着同行的刘御史!别让他闹出事来!同时也是给他交了个底,告诉他只管放手去做,瑞王他也是想要功绩的!
吴大人郑重道:“臣定不负王爷所托!”
“你明白就好。”姬未湫道:“回去歇了吧。”
“是!”
送了吴大人出去,眠鲤嘀咕道:“既然是要求稳,殿下为什么不坐船?明明坐船更方便一点,也更快。”
姬未湫躺在床上,许久才说:“坐船好是好,但是运河之上意外太多了。”
从燕京出发,一路上大多是官道,每隔一段路就有驿站,驿站附近就是驻守军所在,路上就算出事,也出不了大事——这队伍有一百多精良,还有几十侍人,什么山匪能冲出来把一个接近两百人的队伍在极端的时间内杀的一个都不剩?有这实力还劫什么道啊,直接去燕京逼宫才是正道!
留在这荒郊野外的那叫暴殄天物。
在运河上就不一样了,就如同上次刺杀一般,想要两百多个人死多简单啊,大家都依凭在船上,四周都是茫茫江水,逃也逃不掉,只要能摸上船,那就是硬碰硬的耗人命,还能再整点邪门歪道的,船撞着什么礁石了,进了什么乱流了,翻了、破了、烂了,全死完了也不稀奇。
一般人是不敢,但能动手的那是一般人吗?
还有个逆王呢。
今日他出京,一同出京的还有周如晦,他要赶赴边疆,两人方向不同,出了城门就分道扬镳了。他是一根定海神针,只要一回边疆,那儿也就定下了。
至于突厥那国书……大概等他回去也就有后续了,南朱有的是时间拖着,他们却没有时间了,随着老单于年迈,内斗只会愈演愈烈,诸王子想要建功立业来获得老单于认可的欲-望也会越发急迫,所以姬未湫觉得他们应该等不了多久。
他又道:“眠鲤,去交代一下闻人舟,左右他的身份也保密不了多久,只管摆出皇亲国戚的谱来,镇一镇他们。”
闻人这个姓氏太特殊了,搁现在这些当官的人精里头,都不用查,想一想就知道这个闻人就是宗亲王家云清郡主下嫁的那个闻人家。
时间就这么一点一滴过去,姬未湫又盘算了一下没有什么没交代的了,就安心睡了。第二日姬未湫就不再说什么睡醒了再出发,天没亮他就被扶着上了马车,一行人极速前进,在下一个夜晚来临之前,他们要到第二个驿站——本来昨夜就该在驿站落脚的,但姬未湫让集合的时间太晚了,这才错过了。
十二日后,姬未湫一行人到达了淮南府,姬未湫不玩什么隐藏身份入内的那一套,光明正大的入了都城,直奔知府衙门,拿出御旨镇在青天堂中,淮南府知府曹知鱼跪在下首,听完了旨意,俯身道:“臣接旨。”
姬未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笑得有些挑衅,仿佛已经认定了他就是个大贪官:“曹大人不必慌张,今日来,便是为了还你一个清白来的。吴大人、刘大人皆是个中好手,曹大人,请吧。”
舟车劳顿之后,吴大人本是一脸疲惫,进了衙门后吴大人便精神焕发起来,道:“臣敢问,曹大人对卖官鬻爵一事如何看?可有自辨?曹大人请……”
姬未湫摆了摆手打断了:“何必这么麻烦?”
吴大人和刘大人、曹知府都不禁看向了姬未湫,只听姬未湫道:“直接抄……搜家吧。”
众人不约而同地心想着:别以为我们没听见你本来想说的是抄家。
曹知鱼目中有些震惊与不解,随即浮上了一抹羞辱:“王爷,下官乃是朝廷命官,如今罪名未定,怎可搜查下官府邸!这与法不符!”
姬未湫坐在上首,他翘了个二郎腿,很是嚣张:“曹大人若有不服,那就上折去告本王吧!”
“况且,清者自清!曹大人既然未做对不起朝廷,对不起百姓之事,又何惧搜家!难道曹大人是心虚了?”
姬未湫好整以暇地用下巴点了点吴大人,道:“吴大人,本王想搜你家宅邸,你当如何?”
吴大人是出了名的光棍,一身正气地说:“王爷只管去搜,但凡有一毫一厘是臣贪污所得,臣领死!”
姬未湫道:“瞧见没?”
他注视着曹知府,曹知府抬眼见他,莫说是搜,就是抄家也抄不出什么来,此刻却依旧不禁心神巨震——这少年王爷倨傲至极,如今已认定他卖官鬻爵,他该如何应对?
定不能叫他就这么认下去,谁不知道这位王爷与圣上一母同胞,极受圣上宠爱,他若认定他做了,就算是没有证据又如何?若这少年王爷气性上来了,叫人将他杀了,哪怕日后平反又能如何?
人死都死了!平反又有何用!
曹知府咬了咬舌尖,定住了心神,道:“下官不敢!王爷既然奉旨而来,臣不敢不服!请王爷派人搜查!只是家中女眷清誉重要,还请莫要惊扰女眷……”
姬未湫用一种带着恶意的目光看着他:“这是自然,毕竟这是搜查一二,不是抄家。”
很快,曹知府家中账册尽数送到了官衙,姬未湫道:“这几日,还请曹大人在衙中歇息……来人,去搜。”
曹知府的府邸被围了,出入门都叫人守着,在吴大人的指挥下,还仔细寻摸了一圈墙根,把狗洞都给堵上了。
姬未湫颇为遗憾的与刘大人道:“也就是太兴师动众了,否则本王非要叫人沿着府邸挖上一道五六丈的沟,免得叫人从暗道跑了。”
“……”刘大人沉默了一瞬,道:“王爷英明。”
姬未湫当着刘大人的面,与侍卫吩咐道:“搜查府邸务必仔细,若遇地窖,必下去查验,假山洞府中必放烟探风,大缸橱柜必得挪动,遇书籍一律封查,令文书典籍查阅……左右我们有的是时间,一间间房间慢慢搜。”
鸡蛋就不晃散了吧?毕竟这年头还做不出假鸡蛋来。
姬未湫转念一想:“就是厨房里的蛋,都给本王一一晃了!”
万一呢!毕竟工部有好手,橡胶都能仿出来,万一真有能人把关键的证物藏在鸡蛋里呢?
刘大人在一旁听着,心中骂娘,这可真够狠的!谁说这位王爷毫无经验的?瞧瞧,这可太有经验了!积年老吏都没他这么狠的!他低声道:“王爷,这是否有些不妥?”
姬未湫侧目看了他一眼,莞尔一笑:“有何不妥?既然曹大人不惧搜查,那就好好搜,否则怎么对得起曹大人一番忠心?”
“对了,刘大人替本王去传句话。”姬未湫说:“只说叫曹大人放心,若一切如常,本王回头赐他个新宅子便是。”
第59章
在曹府被为围起来的时候, 曹家女眷是惶恐的,当家主母曹夫人斥了好几声,才将如惊弓之鸟的众人强行镇压下去, 她客客气气地着人去外头请了百户进来,又示意多多打点。
不一会儿, 有个魁梧的男人大步进了正堂, 曹夫人站了起来,行了半礼:“原来是徐百户……百户怎么将我曹府围了起来?”
见是徐百户, 曹夫人心中安慰不少, 这徐百户与自家老爷关系不错,应当不会为难他们。
徐百户一拱手,道:“曹夫人莫慌!曹大人牵扯入一桩贪污案中,京中派了钦差来,如今要搜府, 大致就是查查账目, 待查完了无事,我等也就撤了!”
“上头关照了不得惊扰女眷, 我已经令底下人皮子都绷紧了,曹夫人安心!下官也是奉命行事, 曹夫人莫要见怪!”
曹夫人听见‘搜府’二字顿时心慌了一拍, 一手紧紧捏着手中的丝帕,又听了后头的话才好了些, 她道:“敢问徐百户,这来的是钦差是哪位大人?怎么一点动静都没听见?”
问清了是谁来的, 她也好去打点打点。
徐百户闻言对着虚空一拱手:“是瑞王爷。”
当朝只有两位王爷, 一为是宗亲王,早已不问政事, 只管着宗室,另一位就是瑞王爷,当今圣上亲弟,素日便颇具贤名,近日入阁,风头正盛。听到是瑞王爷,曹夫人的心又吊了起来:“这……还有其他大人吗?”
“自是有的,随行还有御史吴大人、刘大人……”徐百户还未说完,外头便有个婢女一路小跑着进来,看神情很是急切,“不好了夫人!不好了夫人!”
“住口!”曹夫人当即喝止:“何事喧哗?!”
婢女勉强才定下了脚步,道:“夫人!门外来了个人,自称是瑞王身边小厮,奉命来协助搜查的!”
曹夫人霎时看向了徐百户,徐百户只当做恍若未闻一般,曹夫人心道再如何也不能得罪了瑞王的小厮,否则无错也成了有错,她强装镇定:“既是有客到访,还不快快迎进来?这般慌张作什么?徐百户,这次有劳您了!”
徐百户道:“夫人客气了,下官先行告退!”
“如意,送一送徐百户。”曹夫人招呼了一声,贴身侍女如意便上前去,引着徐百户出去,到了无人处便将一个厚厚的香囊塞给了徐百户:“百户,这是我们夫人请您和外头的兄弟们喝茶的,请您收下。”
徐百户伸手接了,下意识捏了捏,见里头扎扎实实的一沓,便拱手谢过了:“曹夫人客气!下官代兄弟们谢过夫人!”
见他收了,如意心下大定——能收就好,能收说明不是什么大事,真要是要命的事情,这些老狐狸哪里会收这钱?都怕引火烧身。
待如意回去,恰好见到了三个面容阴柔的少年联袂进来,尤其是为首的那个,唇红齿白,面上带笑,一看就叫人心生好感,见那少年对她笑,如意也下意识笑了笑,随即行了一礼,回到了曹夫人身边。
那少见进去,只随意行了一礼,偏偏说话轻声细语的:“可是曹夫人当面?奴是王爷身边侍候的,名唤眠鲤,因着兹事体大,为证曹大人清白,内宅也是要搜的,王爷怕外头那群大头兵的不识礼数,惊扰了女眷,特命奴等前来,夫人还请安心。”
曹夫人彼时还未认出来,待眠鲤一开口,便听出他音色有异,顿时明白了他的身份。她见眠鲤语气颇为温和,料想着这帮子太监最会见风使舵,若不是瑞王爷的意思,哪里会这般客气?
她这般想着,面上也从容了许多:“有劳大人为我等妇道人家跑这一趟,多有辛苦。”
“曹夫人客气了。”眠鲤笑了起来,更显得俊俏非凡:“夫人,今日天色不早了,奴也要赶着回去复命,不如现在就办起来吧?”
曹夫人当即点头:“是,一切都听大人的安排。”
曹夫人原本当着是走个过场,大不了巡视一番也就罢了,哪想到眠鲤道:“请夫人暂且将大姑娘招至主院暂歇,至于其他女眷,暂且先留在自个儿的屋子里,不要外出走动,会有女护卫看守院门,若是谁随意走动,那就不能怪奴了。”
“当然,夫人可派一个侍女跟着去看看,也好随时回来给夫人传传信,没得慌了神。”
曹夫人一顿:“这是何意?”
“王爷说了,内宅也是要查的。”眠鲤笑道:“先从大姑娘的院子查起,未免冲撞了姑娘,故而先请大姑娘至夫人身边。”
眠鲤说罢,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唤了一声:“来人。”
门外进来了四个仪容端庄,头挽宫髻的女子,穿着一色深青的褙子,行礼的动作行云流水,只叫人觉得赏心悦目。眠鲤看似心情不错的模样:“这四位是宫中女官,原是太后伺候的,后来赏给了王爷随侍左右。奴想着女子清誉要紧,不叫那些男人进了姑娘的院子,只叫四位女官领着宫人们进去看一眼便是。”
曹夫人自然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又是宫中女官,又是伺候太后的,她难道还能说一个不好来?
“如月,你去看着些。”曹夫人也不与眠鲤太过客气,这些都是要命的东西,有时候不怕人搜,就怕有人将没有的东西硬塞进来,当然要寻个靠得住的人去看着。
不多时,大姑娘袅袅婷婷地到了主院,曹夫人还未说话,有两个女官便到了大姑娘身前,微微躬身,“请大姑娘随我等到偏房。”
大姑娘本就惊恐,闻言看向了大夫人:“母亲?!”
这女儿是曹夫人嫡出的,又是长女,自小娇宠着,曹夫人见状心痛不已,低声问道:“大人,可否叫小妇人陪同?”
眠鲤颔首,曹夫人便跟着进了偏房,不一会儿就出来了,曹大姑娘眼中含泪,曹夫人不断安慰着她,却无甚不满——这都把府邸给围了,不就是两个女官恭恭敬敬地搜了搜身吗?
还是宫里有品级的女官,真要论起来,她指不定还得给人行礼。
女官进来对着眠鲤点了点头,眠鲤笑道:“那就去搜院子吧。”
女官当即应是,径自出去了,曹夫人看着坐在下首气定神闲喝茶的眠鲤,不可避免的有些焦急,大约是她的目光停留的时间太长,眠鲤抬头看了过来,见她便又笑着说:“夫人莫慌,不过是走个过场。”
曹夫人也知道,自家女儿的院子,哪怕做亲爹的真贪污受贿,难道还能将账本钱财藏到闺女的院子里去?
眠鲤不走,曹夫人也只好陪着坐,大约一炷香后,又有侍女大呼小叫地一路奔了过来:“夫人,不好了!夫人不好了!”
曹夫人只觉得自家老脸都快丢尽了,她看了一眼略微显得有些诧异的眠鲤,喝道:“闭嘴!什么事儿,好好说!”
侍女急切地说:“夫人,您快去看看吧!宫里来的人在大姑娘院子里放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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