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酥謃
左边坐着的男人一袭黑衣,气势斐然,可众人竟然都无法看清他的面容,好似一团浓浓的雾气覆盖在他脸上。
剩下的女子身着鹅黄色衣裙,清新秀丽的脸上娇媚横目,手掌用力拍在栏杆上,还在不停输出:“要我看,那个什么劳子疯子仙就是个废物!是缩头乌龟!连所爱之人都护不住,算什么大英雄!”
“定之。”尤筝尴尬扯扯林定之的衣裙,不好意思冲坐在一旁的风麟笑笑。
楼下有疯子仙仰慕者不满反驳道:“你这小娃娃说什么瞎话呢?从来没人听说过疯子仙有什么爱人,你该不是太喜欢疯子仙又得不到发癔症了吧?!”
林定之被这话弄得直犯恶心,冷笑着瞥一眼风麟:“你别叫,我说得是非真假,在有心人耳里最清楚不过!”
“林定之!”尤筝终于没忍住呵斥一句,“叶子希望你这样吗?”
听到叶止的名字,林定之强忍着愤愤坐下,尤筝转头笑着向楼下道歉:“不好意思诸位,小妹是性情中人,又道听途说一些传言,故而今天有些恼怒。望各位海涵,诸位吃好喝好,今日所花银钱,皆由我来结。”
楼下众人顿时欢呼四起,纷纷道‘没关系’。
尤筝又无奈看向风麟:“你别在意。”
要说尤筝和林定之怎么认识的,还得归功于叶止。
虽然玉佩的确是很重要,但当上女帝只靠玉佩是远远不够的。
尤筝永远忘不掉当初叶止向她介绍林定之时骄傲的神情:“南陆最大的贸易主,林定之,是我小妹。”
从此,林定之与尤筝达成协作,尤筝顺利继位,林定之贸易也越做越大。
只是生意做大了,难免会有一些刺头。
几年前尤筝发现,暗中有人替她与林定之铲除势力。
经过调查之后发现是风麟,风麟也并没有忌讳她们,在知道她们有意在寻找他后,主动暴露在她们面前。
风麟没有告诉她们详细的经过,林定之知道叶止身死后一度非常仇恨风麟,坚定拒绝他的帮助。
直到风麟对她说:“他会开心的。”
此后,只要尤筝她们碰到什么困难,都可以去找风麟帮她们处理。
但林定之心中总归有那根刺,所以每次见到风麟,一定会呛他几句。
“早知道当初,就不让叶止跟你走了。”林定之瘪嘴瓮声瓮气道。
风麟没作答,向尤筝微微示意后就消失离开了。
尤筝抚摸上腰间玉佩,不是她的错觉。
她每次见到风麟时,总能听见一阵痛苦忍耐的哭泣声,闷闷的。
尤筝叹息着用扇子点点林定之的额头:“于他而言,活着才是最折磨的。你何苦每次都往他心上插刀?”
林定之何尝看不出来,只是她每每想到叶止便心尖钝痛,默默低下头不再吭声。
雾临城近些年流传出一则奇闻。
每逢元宵灯会,街头处总会矗立一黑衣男子,头戴与他气质丝毫不相配的白兔面具,手提几十盏兔子灯。
如果有猜不出灯谜又想送给心上人花灯的人,只需带着心上人去到他面前,他便会毫不犹豫递给你一盏。
风麟拎着最后一盏花灯,照例掏钱买了根糖葫芦。
“苦的。”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过去了多久呢?
风麟记不清了,他的身体只知道修炼、战斗与提升,而他的记忆,已经永远被困在了与叶止相处的那一年。
这么多年,风麟送走许阿婆,送走瓜娃,送走林奇,送走林定之……送走了许许多多人。
他们每个人都问他:“叶止呢?”
他也好想有人告诉他,叶止呢?
从所未有的疲累裹挟住风麟。
但他不敢停,也不敢死,甚至说,他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惧怕死亡。
他死了,命线就会崩塌,那么叶止,他的叶止,会难过的。
妗吟在风麟身边坐下,经年过去,她依然埋怨风麟,可又确确实实为他感到心疼:“你好像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
风麟靠在叶止的棺木旁,伸手抚摸上挣扎着从棺木地下长出来的花骨朵。
“我?”
“我不重要。只要他开心就好。”
第63章 重逢
叶止觉得自己应该是死了,但他又觉得自己还活着。
眼前不断闪过一些碎片化的场景,细碎的声响不停回荡在他脑海里。
玄凛宗众人口中的扫地仙人之名,大陆南边树立起来同他模样的雕像。
帝予国宗伺里供奉着‘叶止’名号的碑匾,倚黎城中建立起的小庙。
“叶止。”众多纷杂的喊声响起。
是谁?
“小叶子。”师姐?
“叶止大人。”定之?
“哥哥!”瓜娃?
“叶兄!”韩钺岐?
好多好多呼喊声,叶止都认得,是他的亲人,是他的朋友,是他的病人。
“叶止。”痛苦压抑的呼唤声响起,听得叶止心脏一阵抽痛。
还有……他的爱人。
不过须臾,又有好多不认识的声音加入进来,不停喊着他的名字。
“醒醒啊叶止!”
叶止猛地睁开眼,入目是一张端正方庄的国字脸,明明是相当正派的脸,说出来的话却反差极大:“我操,哥们你总算醒了,睡一天一夜一点声没有,我差点以为你死了都。”
前尘往事,在叶止苏醒的这一刻全部向他袭来,眼前顿时浮现起自己死前风麟那绝望自责的眼神。
那时叶止好想喊出风麟的名字,可剑柄插入心脏的疼痛几乎瞬间就让他失去意识。
果然,电视剧里被刺杀后还能挣扎着说话都是骗人的……
许泞踩在楼梯上叨叨个不停,不断讲述刚刚他使劲推叶止,结果叶止没醒时他有多害怕叶止嘎掉,还未等他说完,他突然发现叶止抬起手臂覆盖在他自己的双眼上。
露在外面的嘴唇不住地在颤抖:“对……起。”
叶止说话声音太小,许泞没听到,侧头稍微靠近。
“对不起……”浓厚带着哭腔的声音吐出这三个字。
许泞这下顿时慌了神:“欸欸欸?兄弟,我没怪你的意思啊,你睡你睡,你继续睡啊!我去给你买饭,你别哭了!”
‘吱呀’
宿舍门一开一关,室内只余下叶止低低的抽泣声。
叶止坐起身,通红着眼将身上的毯子盖过头顶,像支起一顶小帐篷一样,整个人抱着腿蜷在里面。
幽暗密闭的空间依然给予不了叶止温暖,无助的呜咽声断断续续地从毯子下传来,泪水一次又一次浸湿衣袖。
明明是他自私。
“风麟……啊呜呜——”
明明他的风麟那么好。
“呜哇呜呜。”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会这样?
“对不起啊……”
在风麟面前苦苦忍耐许久的叶止在此时终于放声大哭:“我不想,我不想死……”
“我不想的……风麟,不要,不要原谅我……求求你……”
他真的宁愿风麟恨他,可是分明,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风麟看向他的眼神依然是那么温柔。
“风麟……”
哭累的叶止低喃着爱人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但这次,再没有人会回应他了。
接下来的几天,叶止都有些浑浑噩噩的,他压根无法安睡,只要睡着,永远是在朝阳峰的场景。
可是醒着,醒着更痛苦,现代式的一切疯狂刺激叶止疲乏的大脑。
每看一眼,都仿佛在质问他:你为什么要那么对待他?
他逐渐开始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因为到了大四,除了许泞之外的其他两位舍友在备战考研,经常早起晚归。
偏偏许泞这几天家里出了点事,不得不回去处理。
叶止这糟糕的状态,一直到另一位舍友王余偶然回来拿忘拿的书时才发现。
当时叶止正疯狂地用头撞墙,额头青紫一大片。
吓得王余立马搀着叶止送往医院。
医院煞白刺眼的白炽灯光照得叶止眼前发出阵阵光晕,却久违地让他清醒一瞬。
茫然地伸出手想去够灯光,许阿婆的话突然出现在叶止脑海里。
‘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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